嶽棠看著眼前幽暗無光的空域,謹慎地停步。
擂鼓墟已經不存在了,連同著附近一大片地帶全都化為烏有,沒有靈力,還充斥著天罰的恐怖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嶽棠倒不是害怕天罰殘留的威勢,他是擔心自己貿貿然進去,飽受天罰摧殘的七峰舟直奔自己而來,那就很尷尬了。
擱在叛軍眼裡,沒準以為他故意坐山觀虎鬥,反手撈好處呢?
“嗯?”
遠處飛過一些法寶。
影子的輪廓很熟悉,是散仙們居住的盆景……啊不,浮島。
天罰來得太快,在天庭與叛軍抵達擂鼓墟沒多久就降臨了,於是七重天還有很多散仙沒有趕到戰場,散仙們沒有全滅,這真是一件好事。
嶽棠鬆了口氣。
沒辦法,經此一劫,整個七重天還有多少活物真的有待商榷。
造反的前提,得有人啊!
嶽棠又不是天庭仙神,可以毫不在意地使喚“點化”的童仆,讓他們上陣填命,耗完一批重造一批。
再說撒豆成兵,還要有“豆”呢!
七重天現在有什麼?靈氣風暴侵蝕的廢墟大多都很貧瘠,找不到有用的靈礦,就算撿一片樹葉來“點化”,至少也得有樹啊。
嶽棠目前在七重天看到的靈植,都在散仙居住那些的浮島上。
毀了多可惜。
這時,一道遁光急速從天罰造成的幽暗空洞裡飛過來。
嶽棠正要避讓觀察,赫然發現這玩意是衝著自己來的,駕馭遁光的人氣息也很熟悉。
——不久前剛分開。
“楊通玄?”
嶽棠微微皺眉。
楊通玄走之前那焦急不安、痛苦懊惱的表情,還曆曆在目呢。
嶽棠猜測是七峰舟出事,占天門仙人凶多吉少,楊通玄趕著回去救人。
結果現在人像是被玄蜂(傳說裡的上古毒蜂,成群結隊)攆著,腳底冒煙地亂竄。怎麼了?不救人了?還是天罰結束了,常神君沒走,楊通玄隻能狼狽逃命?
嶽棠心頭一緊,正要詢問,卻見楊通玄驀然停步撫著胸口長長地舒了口氣。
“你還在……真是太好了。”
楊通玄以袖拭額,他滿頭是汗。
嶽棠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安危呢,不由得說:“這附近沒有天庭大軍的影子,估計已經隨著天罰一起灰飛煙滅了,常神君降下天罰之後也要麵對天道的壓力,應該離開七重天了,你無需驚慌。”
楊通玄動作一滯,沒好意思說,他急著跑出來是來找嶽棠的。
比起可能存在的危險,占天門眾人更擔心嶽棠離開七重天。
……七峰舟麵目全非,七重天叛軍也已失去價值,預言之人離開不是很正常嗎?
什麼,天庭封鎖了七重天,無法出入?那可是預言之人,真想走還找不到辦法?
隻要肯動腦子
,外加一點天賦神通,以及豁得出去的堅毅心性——想當初,青女不就順利地離開七重天,跑去砸神光鏡了嗎?
占天門從不懷疑嶽棠的本事。
——隻擔心天道太急,嶽棠沒有足夠的時間。
楊通玄覺察到嶽棠對他的敵意消散了不少,眼睛一亮,順著嶽棠的話意往下說:“天庭雖然付出了代價,但是叛軍的損傷更大,活下來的人喪失了信心。”
嶽棠暗暗歎氣。
不出所料,七峰舟一出事,人心就渙散了。
“他們想要投降?”嶽棠毫不客氣地問。
巫錦城審視著楊通玄,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端倪。
天庭大獲全勝,叛軍一敗塗地,幸存者想要倒戈,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唯一的爭議點在於天庭是否會接受他們的倒戈。
如果這時候他們拿著預言之人的消息,或者乾脆對嶽棠下手,想要“戴罪立功”,那麼對嶽棠來說就很危險了。
楊通玄連連搖頭,否決了這個可能,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空口白話,不能取信於人,而占天門的信譽壓根沒人相信,楊通玄隻能竭力地擺出“事實”。
他愁眉苦臉地說:“嶽先生久在下界,對天界了解不深……其實,天道逼迫甚緊,為了拖延三界覆滅的時間,緩解天道反噬的壓力,天庭時不時就要送一些神仙去死的。”
正確的說法,是“喂”天道。
連同這些神仙擁有的敕封一起,送還給天道。
這種事是慣例,隻不過在以前,它會被飾以威嚴有序的外衣——天庭拿下並處死的,是犯了天條的神仙。
至於天條是什麼,天庭說了算。
嚴格地說,私自下凡都是大罪。
維護三界秩序,主宰六道輪回,天庭本就是一個龐然大物,涉及大大小小數不清的事務,其中很多就掌握著仙神們的手裡,想要找個錯處,真的不難。
尤其天庭仙神多半不是常神君那種性子。
以權謀私,依仗好惡行事,那可太常見了。
天庭明麵上嚴令禁止,其實根本不管。
甚至天帝自己也無視天條,為所欲為。
然而他們是天帝神君,他們不懼天條,他們不會被拖出去處死,普通的神將星君呢?
“……有很長時間,天庭的仙神都認為,這是權勢傾軋的結果,所以有些人死了,有些人犯了同樣的天條卻沒有事。重點不是罪名,而是他們跟錯了人,得罪了大人物。”
楊通玄忍住嘲諷,頂著嶽棠審視的眼神,乾咳一聲,“天庭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安然無事,統轄三界,正是因為有這樣糊弄天道的手段,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