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劍樓的飛舟跟外麵一樣難看。
甚至讓人懷疑劍修們是不是把家裡的東西全部變賣典當了。
船艙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屏風家具擺設,隻能席地而坐。
劍修們倒是沒有青鬆派那麼多禮節,比起嶽棠這個預言中人,他們似乎對滅燭鬼王更感興趣,一個個圍著那坨從海裡撈上來的黑色物體轉悠。
朱丹掌門的眼皮抽搐,小聲解釋:“嶽先生不要見怪,這些劍修隻是手癢。”
簡單地說,就是看到了牢固嚴密的符籙陣法,心裡就不得勁。
如果是從未見過的厲害玩意,那種蠢蠢欲動的想法已經呼之欲出了,滿眼滿臉都寫著“應該從哪下手呢”。
嶽棠急忙說:“周宗主,這些符籙至關重要,不能有半點破損!”
孩童外表的瀚海劍樓宗主輕咳一聲。
劍修們滿臉遺憾,目光卻死死地黏在天符與鬼籙交織的封鎖陣法上。
周宗主隻能親自給嶽棠保證。
“他們隻是看看,絕對不會動手的。”
“……”
嶽棠沉默地看著被劍修們圍在中間的滅燭鬼王。
這場麵,怎麼那麼眼熟呢?
哦,對麵青鬆派飛舟上的譚屠,也是這個待遇。
不過那邊是想著怎麼救人,這邊是恨不得把滅燭鬼王連同封印符籙一起肢解了。
所以加入反抗天庭的聯盟之後,符修變成了大夫,劍修變成了屠夫?這事怎麼聽起來這麼奇怪呢?
嶽棠顯然忘了南疆巫儺賣鮮果盒的事。
更不知道在他的建議下,那些被俘虜的十萬大山小妖真的去種田了。
嶽棠糾結了一會兒就放下了,他覺得這也許是青鬆派、瀚海劍樓全都出自楚州的原因,楚州人就是跟彆的地界不一樣。
周宗主外表看起來是個小孩,聲音卻很老成。
那端正的坐姿和肅然的神情,跟遠處那群圍著滅燭鬼王的劍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修真界的一個笑談。
——劍修的脾氣不能相信,真正靠譜的是他們的劍。
似乎有點道理?
嶽棠忍不住看了一眼巫錦城的魔劍,馬上就清醒了。
怎麼可能!
天下間除了瀚海劍樓,也找不著第二家由劍靈出任宗主的門派了。
再說,劍修沒有元神隻練劍魂,這劍魂不就是第二個自己嗎?怎麼會有劍靈這麼一說呢?難道墨陽道人也像自己這樣誤打誤撞,用黃泉泥搞出了一個新生意識?
這時,嶽棠終於想起他忘記什麼了。
“諸位讓一讓。”
被劍修們圍在中間的不止是滅燭鬼王,還有藏在滅燭鬼王軀殼裡的初生意識啊!
嶽棠仔細一看,那意識已經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精魄?”
周宗主邁著短腿走過來,伸頭一看,十分訝異。
“這是嶽先生一手造出?”
周宗主麵露欽佩,他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巫錦城,又看嶽棠,忍不住讚道:“昔年天地靈氣興盛之時,精魄雖然罕見,但是修士有心蘊養,未必不能成,而今靈氣斷絕,嶽先生借助黃泉泥竟也有得,足見心中有道。”
嶽棠連忙道:“這還要感謝長德公與青鬆派,若非得了他們多年苦研的傀儡術與鬼籙,哪有我這番誤打誤撞養成的精魄?”
嶽棠說的是實話,周宗主卻搖頭說:“嶽先生怕是對精魄不了解,傳說中,仙神隨手點化飛禽走獸花草器皿,令它們變作人形充當仆役童子,其中關鍵正是精魄,凡人修士想要效仿,那是千難萬難。”
神仙才能辦到的事,怎麼可能誤打誤撞就成功?就算無意為之,也得先達到這個境界。
“實不相瞞,吾就是墨陽道人所煉的精魄。”周宗主低頭看那團初生意識,很是感慨。
嶽棠張了張嘴,心道不妙,不能讓這劍靈繼續說下去了。
“還是先解決滅燭鬼王,再談精魄之事吧!哎,我沒想到九獄鬼王如此難纏,險些失手,能把他神魂壓製住,純屬僥幸……”
嶽棠仔細斟酌著措辭,努力把巫錦城貼到他身上的金剝掉兩層。
周宗主卻沒有領會到嶽棠的用意,他很自然地說:“滅燭鬼王出自地府第三殿黑繩大獄,論實力在九獄鬼王之中是倒數,但他很特殊,幾乎是專門克製人間修士的。嶽先生會失策,也是再所難免。”
什麼?
嶽棠顧不上再解釋自己的事,他驚訝地重複了一遍:“專門克製人間修士?”
還有這碼事?!
“正是,這要從地府十殿九獄的構成說起。”周宗主歎了口氣。
嶽棠想來想去,隻有那麼一條理由。
“難道因為第三殿黑繩地獄,專門懲戒忤逆尊長蔑視權威的魂魄?”
嶽棠深深皺眉,如此一來,豈不是說這些行為本來就有罪,至少天道認為你有罪,否則滅燭鬼王哪兒來的碾壓優勢?
這個推測跟嶽棠心中的“天道”相差甚遠,他本能地質疑起來:“天道豈會黑白不分?”
“天道如何,我不知情。不過滅燭鬼王對修士的克製,其實是人間‘道衰行微’所致。”
周宗主這麼一說,眾人都覺得吃驚。
就連那群劍修也從滅燭鬼王身上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