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火宗的人逃了?”

“可不是,連宗門都不要了,福明靈王必定震怒啊!”

“難怪剛才的功曹大人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哎,調到楚州陰司來當差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這事你可彆告訴旁人,聽說之前鬼差全都沒了……”

說話的兩個鬼差忽然察覺到有氣息接近,連忙住口。

抬頭看見是一群神情呆滯,肢體僵硬的屍兵,頓時鬆口氣。

誰都知道僵屍不會說話。

被僵屍聽到他們私下說閒話,可比其他情況好多了。

嶽棠目不斜視地帶著一群僵屍經過鬼差身邊,衝天的煞氣唬得鬼差連連後退。

嶽棠靠著這副偽裝,摸清了楚州陰司外圍衙門的布局。

他沒有靠近某些香火濃鬱的地方,那裡一看就有鬼神坐鎮,普通小鬼都沒資格進去。

——隻是走路的時候多繞幾個圈,絕對不會有鬼差懷疑僵屍的行動。

畢竟這群屍兵是鬼軍,在整座陰司衙門幾乎被楚州城隍清洗了一遍的情況下,新來的鬼不敢多問,幸存的鬼膽子都快嚇破了,哪裡敢多看這些腦袋上有城隍印記的鬼軍一眼?

摸清地形之後,還順帶偷聽到了不少消息。

僵屍怎麼可能偷聽呢?僵屍連腦子都沒有,他們隻是無意中路過!

嶽棠暗暗點頭,伏火宗的人不笨啊,跑得好。

楚州宗門修士全跑了,天庭想要征召人去討伐南疆,估計都湊不出像樣的陣容。

此前嶽棠雖然通過長德公遊說了楚州各大宗門,可是故土難離家業難舍,不到無可奈何之時,宗門修士不會輕易選擇離開,隻是想著避風頭躲過征召。

沒有堅定的決心,行動起來自然拖拖拉拉。

到時候再出個岔子,或者被人出賣,說不準事到臨頭隻能應召從命。

現在就不同了。

這都要感謝楚州城隍,呃,還有天上掉下來的那條龍。

嶽棠終於帶著僵屍繞出了陰司衙門,來到陰陽路上。

迎麵來了一個身材魁梧的鬼神,臉色發青,看容貌正是原本的屍將。

屍毛沒了,屍臭味也消失了,破舊生鏽的鎧甲變得鋥亮,外罩一件黑色官袍,看著十分威武。

不過這些門麵工夫對僵屍來說沒什麼用處。

僵屍感覺到鬼神敕封以及濃濃的香燭味立刻停住了腳步,做出避讓的動作,一副根本認不出屍將的姿態。

嶽棠有樣學樣,姿態恭敬,表情僵硬麻木。

譚屠欲言又止,隻能乾咳一聲,用乾澀難聽得像黃沙磨礪銅錢的聲音說:“福明靈王有令,循血追蹤墜龍。”

一蓬沙土憑空冒出,懸停在僵屍們的腦袋上。

龍血的氣味立刻刺激了這些屍兵,他們的指甲伸長,眼珠子發紅,喉間發出了嘶吼。

如果不是沙土裡的龍血太淡,他們可以在這裡直接搶奪起來。

嶽棠沒去看龍血,而是盯著屍將。

他這副模樣像是疑惑,又似在思索。

譚屠大喜,終於有手下認出他了。

“墜龍附近可能有危險,爾等務必小心……”

譚屠發現自己說了等於白說,舊部根本理解不了。

不是嶽棠故意忽視譚屠,僵屍怎麼可能聽得懂這複雜的句子?之前他那些機敏的反應也都是臨場發揮,沒有敵人哪裡來的發揮?

譚屠泄氣。

他成為鬼神之後腦子清醒了很多,說話想事情也有條理了,可是其他僵屍不會啊。

譚屠隻好拿出城隍令牌,直接一揮手:“走。”

***

群山沉寂。

這是曾經被鬼域籠罩的戰場外圍,有許多野獸逃竄的痕跡。

雜草倒伏,碎石與土壤上的爪痕毛發遍布。

僵屍們一路循著氣味,找到了一座山穀。

“嗯?”

譚屠敏銳地發現,這裡的痕跡非常少,仿佛被人用法術抹除過。

可是僵屍對血腥味異常敏銳,尤其是龍血這樣罕有之物。

僵屍遊走在山穀裡,反複扒拉著某一處沙土。

通過他們的不懈努力,深埋在泥土之下的痕跡被發現了。

這是一條蜿蜒扭曲的形狀,勉強可以看出半條龍的形態。

“龍軀曾經在這裡……奇怪,怎麼會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

譚屠對著沙土自言自語,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他一拍腦袋,恍然道:“儲物袋!”

嶽棠心想,看來這位屍將對修士很不熟悉,大概生前是凡俗朝廷的某位將軍。

嶽棠得出結論的時間比譚屠快很多,他一眼就看出施展法術的人行色匆匆,沒有時間做到儘善儘美,而且法術範圍很大,就像有十幾人以上的修士卷入了這場紛爭。

可奇怪的是,衝突並沒有真的發生,至少周圍沒有任何戰鬥過的痕跡。

就像是一群修士來到山穀之後忽然集體暈倒,然後其中一個人的儲物袋爆了,半截龍屍從裡麵掉出來,然後被人撿走,千裡遠遁。

醒來的修士沒有互相懷疑,這說明……他們遇到了前來接應的人,這些人沒有爭執而是迅速離去,嗯,十有八|九就是剛從鬼域裡逃出的楚州修士。

嶽棠輕鬆推斷出了大半真相,畢竟當日出現在這附近的勢力他都知道。

看到僵屍們反複刨坑,四處遊蕩,最終還是失去了龍血蹤跡之後,嶽棠悄悄鬆了口氣。

譚屠不死心地帶著僵屍再次出穀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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