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野久作哭得非常傷心,就像是要把這些時日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一樣。
神代清和覺得很正常。
6歲的小孩子,遇到任何不如意,第一反應不就是哭?
也就是夢野久作小小年紀經曆了許多,才會這麼晚才哭出來,正常家庭中被父母長輩寵著長大的6歲小孩,早該哭了。
倒是太宰治的表情有點茫然。
他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到,6歲是什麼意思。
神代清和忍著笑道:“久作和中也亂步先生他們不一樣,咳。”
他頓了頓,“你以後還是儘量少跟他鬥嘴吧。”
“……”
太宰治狐疑地打量著哭得一抽一抽的小男孩,“他是不是故意的?”
夢野久作哭得更大聲了。
……
二十分鐘後。
太宰治表情逐漸空白。
神代清和倒是還有耐心,少年將一杯溫水放在夢野久作手邊,示意他補充一下眼睛裡流出來的水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久作?”
“哇——”
夢野久作哭得情難自己,根本停不下來。
……
又二十分鐘後。
神代清和攜太宰治逃難到隔壁織田作之助宿舍,隔著一堵牆,仍然能聽見孩童特有的富有穿透力的嘹亮哭聲。
“……”*2
這正常嗎?
小孩哭起來這麼久的嗎?!
神代清和突然覺得幼崽沒有那麼可愛了……
不。
僅限於過於會哭的幼崽。
神代清和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腹誹:夢野久作哭得哪裡是這些時日受的委屈,他分明是把出生以來受到委屈都濃縮在這一哭裡了啊!!
……
又十分鐘。
神代清和深深呼吸,深切的理解了噪音為何是一種汙染,恍惚喃喃:“他還沒脫水?”
太宰治麵無表情:“再過十分鐘就一小時了。”
希望學園今天放假,老師在批試卷,明天就會重新分班。
但這種假期,不如上學。
神代清和看了眼牆壁的掛鐘,揉了揉臉調整表情,開始撥打電話。
雖然查到的履曆和夢野久作本人的反應都在說明其父母的不負責任,但考慮到或許有隱情,還是要驗證一下的。
“您好,請問是夢野先生嗎?”
少年發出了年輕女性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進去社會的畢業生那樣,帶著從象牙塔裡帶來的天真,自稱是某醫院——昨晚出事的醫院——的護士,“……我沒有騙您,您可以看看新聞,我們院長今天早上才醒來……”
媒體報導是醫務人員等等都中了麻醉氣體,淩晨才陸續醒來。
“是這樣,我們發現了您的兒子夢野久作小先生。”
年輕女性的聲音禮貌而平靜,似乎認為這樣的請求理所當然不會被拒絕,“請問您方便儘快來接一下他嗎?”
“誒?”
“是暫時不方便嗎?您可以下班的時候再……”
“……”
電話掛斷。神代清和表情不變,又撥打了母親那邊的電話。
“您好,請問是高橋太太嗎?”年輕女性的聲音變得有點忐忑,“這邊是東部醫院,是這樣的,您的兒子夢野久作……”
“……”
電話掛斷。
神代清和麵色沉重。
他故意塑造了個性格綿軟沒見過世麵的護士,就是為了讓夢野久作的父母雙方在與這樣相對“弱勢”且沒有利益關聯的人設的通話中,能夠少些顧忌,多暴露些真實態度。
結果……
履曆沒出問題。
沮喪。
神代清和捂住耳朵,他真的很不想帶這個娃。
織田作之助:“我去勸勸。”
沒抱希望的神代清和:“嗯。”
*
“哇——”
夢野久作在找武器。
好不容易宿舍裡隻剩下他一個人,當然要好好搜尋能讓自己受傷的東西,隻要找準時機,達成異能的觸發條件,他遲早能從這群黑手黨手裡跑掉!
主臥和次臥的門打不開,衛生間門裡沒有合適的,夢野久作在廳裡繞了幾圈,眼睛一亮。
在被掛毯遮掩的角落裡,有個小巧的醫療箱。
裡麵肯定有剪紗布的那種剪刀!
夢野久作維持著哭聲,暗暗祈禱不要有人過來,一邊手腳麻利地打開醫療箱的箱蓋,準備把剪刀找出來。
“……”
把不算大的醫療箱裡的東西全部取出,甚至把整個箱子倒扣在地再拿起,夢野久作陷入沉思。
為什麼——
這裡麵全是繃帶啊!!
沒有感冒藥退燒藥,也沒有手套和棉簽,連創口貼都沒有,這合理嗎?!
陷入震驚的夢野久作沒有聽到被嘹亮哭聲蓋住的、細微的腳步聲,直到門被打開。
“吱呀。”
紅發青年推門而入。
夢野久作整個人都僵住,他仿佛卡帶般緩慢回頭,竭力露出討好的笑容,“那、那個……”
解釋!
快解釋啊!
夢野久作心裡害怕。
說到底,他隻是個6歲的小孩子,昨晚已經是他衝動之下做過的最大膽的事情,而神代清和等人黑手黨的身份,隨著夜晚過去白日到來,伴隨著衝動而來的勇氣退去,給予了他極大的壓力。
織田作之助走上前。
夢野久作大睜著眸子,看著這高大的黑手黨青年離自己越來越近,看到一隻大手伸出——
他駭地閉上了眼睛。
然後就感覺那隻手落在頭頂,力道輕柔地摸了摸。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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