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
夏日的陽光炙烤著大地, 神代清和儘量挑著陰處行走,來到約定好的地點,上了倆銀灰色的轎車。
待他坐好, 車輛緩緩啟動。
這車裡還有三個人,駕駛座的泉先生,副駕駛的泉太太,後座的阪口安吾。
神代清和按照禮儀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就靠在座位上不動了。
宛如一顆缺水的蔬菜,葉片都打卷。
阪口安吾大概知道是為什麼。
或者說,凡是有一定渠道關注橫濱地下世界的人,都很難忽略最近港口黑手黨的動作。
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原本一直表現得十分穩定的Mafia開始了擴張, 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搶了幾塊地盤、搶了彆的組織的運輸線新開了幾條商路, 更令人驚訝的是, 他們消化得相當快, 整個Mafia像是台高效的機器, 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將這些變成了自身的資糧,穩定地運營起來。
清和前輩作為首領,工作想必相當繁忙。
隻是阪口安吾仍然有不少疑惑……
呲。
隔板升上去的聲音。
這是這輛公務車的功能之一,可以讓前座聽不到後座的談話。
神代清和收回按下按鈕的手, 平靜道:“想問什麼就問,問完我打個盹, 到了叫我。”
他們此行的目的, 是去孤兒院招生。
或者說,撿漏。
重點在於查找城區外偏僻的孤兒院裡有無未成年異能者。
不偏僻的那些, 當然是已經被特務科犁過一遍了。
阪口安吾組織了下語言, 思索道:“清和前輩, 港口Mafia這兩個月的擴張……”
神代清和歎氣:“我也不想的。”
果然。
是尾崎紅葉反撲?A的詭計?或者森鷗外做了什麼?
阪口安吾神情凝重地思索著,就聽搭檔緊跟著公布了答案:
“主導的是太宰。”
“……?”
阪口安吾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他沉默了很久,有點懷疑自己幻聽,“太宰……太宰治?”
神代清和點點頭。
“那個14、不對,今年15的太宰治?森鷗外的學生?”
阪口安吾不可置信。
“啊。”
神代清和說道,“叫太宰君吧,他是我的朋友。”
“太宰君……”
阪口安吾瞳孔微縮,“怎麼可能?”
即使沒有看到現場,但根據事後的複盤,阪口安吾也能倒推出黑手黨近期頻頻動作中展現出的、如尖刀般刺入敵人腹地的風格,老辣而敏銳,往往從意想不到處破局,有人猜這是尾崎紅葉的手筆,還有人說Mafia的新首領終於露出了獠牙……
“你看。”
神代清和雙手環抱,“就知道你是這個反應,我才不在郵件裡說的。”
黑發的青年饒有興致地看著搭檔變來變去的表情,內心補充,不當麵說,怎麼能欣賞到這種變臉呢。
阪口安吾消化半晌,很快找出了不和諧之處,憂心忡忡道:“清和前輩無法遏製太宰君嗎?是因為森鷗外在撐腰還是……”
“是我。”
神代清和嘴角微抽,製止了搭檔的腦補,斬釘截鐵道,“給太宰撐腰的一直是我,我很好,大權在握,是名副其實的首領,沒有被架空被隱瞞被背叛。”
阪口安吾逐漸迷茫:“那這……?”
“太宰生我氣了。”
神代清和發出頹廢且不解的聲音,“他到底在生什麼氣?”
“…………”
阪口安吾,頭昏眼花。
他非常艱難地消化了搭檔的話:也就是說,這兩個月讓橫濱地下世界起了場小小地震、讓真假情報滿天飛的所謂擴張,沒有什麼隱在幕後的深意,也不是某種大事來臨的前兆,隻是15歲的太宰治因為生朋友的氣,特地給他找的麻煩?!
阪口安吾堅強地接話:“清和前輩想不出讓太宰君生氣的事情嗎?”
神代清和:“應該沒有……”
難道是先代首領身上那個高跟鞋印暴露了?還是給太宰治這個名字建檔做戶籍的事被發現了?再或者是小七又偷偷給中也送了封信的事情……
“——吧。”
“……你的心虛我都聽出來了。”
阪口安吾控製不住地開始吐槽,無力道,“清和前輩你到底做了什麼刺激地15歲的太宰君潛力爆發啊……”
啊這。
神代清和望車頂。
他沉默了會兒,開始沒話找話,“也不算潛力爆發吧,太宰本來就很聰明,又雜七雜八學了不少,總之,我跟著加班了一個多月,他看我這麼慘,應該……”
頓了頓,少年的語氣不確定起來,“……消氣了吧?”
“…………”
啊。
這難道就是天才的相處方式?
阪口安吾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他在腦海中整理思緒。
也就是說,港口Mafia這兩個月來,在外開疆拓土的是名不見經傳的太宰治,在內消化新得的利益的是清和前輩,其他人或是衝鋒或是輔助……
——到此,阪口安吾終於有了神代清和掌控了港口Mafia的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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