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黑麥、琴酒……
決不能在這個時候!!
安室透掙紮著睜開眼睛, 恢複知覺的一瞬間,他隻覺得異常疲憊,全身仿佛被一輛重卡碾壓而過, 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他茫然地喘息著,這喘息也顯得艱難,他想要試著抬起手臂, 卻隻是輕輕動了下手指。
這是……
怎麼了?
思維像是卡帶般拉得老長, 外界的一切似乎隔了一層薄膜, 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老舊的、閃爍著雪花的電視……
安室透艱難地辨認著,他看到副駕神情擔憂地看著他的紅發青年,前座的間隙中探出頭的,正以一種觀察、或者說是剖析的眼神看著他的繃帶小少年……那樣的眼神讓他心底滲出寒意, 與此同時,薄膜似乎碎裂——
然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相同的聲線,是屬於波本的惡意與漠然:“琴酒,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
……!!
安室透艱難地抬頭看向後視鏡, 正看到黑發的少年按掉通訊的畫麵。
神代清和應付完琴酒,歎口氣站起來往駕駛位伸手, 想要拿安室透的手機臨時找點情報,免得待會露出馬腳, 就發現安室透醒了。
他的眼睛裡立刻亮起了驚喜的光:“安室前輩, 你沒事吧?”
安室透眨了眨眼睛。
與此同時, 腦海裡冒出的“被黑手黨陰了”之類的念頭被壓在了最底,迷惘重新浮了上來。
“剛才你突然掉線, 槍掉在地上發出了聲音, 琴酒先生很警覺。”
神代清和語速快而清晰地說, “我上了你的號,跟他說剛才找了個司機過來,在跟司機換位好雙手對付黑麥,他說司機記得處理,我說他貼心。”
“大概就是這樣。”
黑發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安室前輩,你還好吧?”
安室透:“……”
他能夠感覺到,思維運轉已逐漸恢複。
隻是身體,像是老化的電路,仍然接觸不良。
為什麼?
他是中毒了嗎?
這個念頭閃過時,安室透幾乎是聯想到了那鍋賣相奇妙的、出自太宰治之手的魚湯,以及神代清和與織田作之助避之不及的態度。
……是這樣啊。
——可惡。
神代清和開了瓶礦泉水,試圖喂安室透喝一點。
副駕的織田作之助已撿起掉落在地的槍支,抓緊時間熟悉著它。
——不同的槍打出的子彈不同,用自己的槍或許會留下破綻。
——另外,理論上說,安室透此時應該處於副駕,因此在安室透不能動彈的時候,處於副駕的織田作之助就要做好從副駕開槍的準備。
太宰治翻看著手機上的區域地圖,隔著單向可視膜估算周圍的狙擊點,思索著道:“織田作可以開窗,狙擊手的視野看不到車裡……啊,待會可能需要把手伸出去……外套脫了吧,顏色不對。”
沙色風衣下是黑襯衫,顏色對了。
安室透:“……”
他在後視鏡裡看著太宰治。
紫灰色眼眸充滿控訴。
神代清和他們對太宰治進廚房非常排斥……在魚湯端上後卻也沒有認真阻止……神代清和堅決要跟來的態度……不知疲憊的追逐,亢奮的精神,突然湧起的、足以致人昏迷的睡意,仿佛累積的疲乏都在刹那間爆發……
作為推理能力不錯的偵探,在線索足夠的情況下,安室透很容易想明白前因後果。
——太宰君的料理未免太神奇了吧?!
——簡直罪惡之源。
織田作之助按指引脫掉外套。
神代清和見安室透喝水的動作都不太能做,更不能說話的樣子,給他潤了潤唇後放好水瓶,按原計劃一邊翻起安室透的手機,一邊道:“織田作,你把安室前輩放到後座來,我爬過去。——司機還是要有的。”
尤其在他們根本不能下車被狙擊手看到的情況下。
被半扛半抱著塞到後座·安室透:“……”
滿臉乖巧討好笑容·太宰治:“……”
安室透:“……”
太宰治:“……”
在兩人仿佛能對視到天荒地老、剪不斷理還亂的氛圍裡,在駕駛位坐好的神代清和打火,車子緩緩啟動,稍稍挪了一點,把車頭懟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