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梧高自有鳳凰棲(10)(1 / 1)

電話掛斷,宗闕看了一眼手機收了起來,輕輕吐出了一口白氣走向了宿舍。

零星的雪花隨著冷風落下,從宗闕的眼前劃過,仰頭去看時,頃刻間已是紛紛揚揚。

那一天的雪來的突然,一夜之間就將入目所見皆是覆蓋上了純白的色澤。

雪地之中有人鏟路,也有人玩耍,更有人使壞般的踹樹,讓其上掛著的雪突然落下,引得人追逐打鬨。

“這一下雪,小情侶們就有的玩了。”穿著白大褂的男生走到了窗邊,看著同樣站在那裡端著熱水的人道,“怎麼了?想談一場甜甜的戀愛了?”

杯中的熱氣嫋嫋,窗戶上有些起霧,

“在思考。”宗闕說道。

“還思考什麼?戀愛這種東西就是腦子一熱就上了,等你想出結果再去追,早就被彆人搶走了。”男生用手肘頂了頂他的手臂問道,“哎,是誰入了我們天才的法眼啊?”

“腦子一熱太不負責任了。”宗闕說道。

“我去,戀愛這種事本來就是感情上的事,雖然有多巴胺分泌,但你也不是看見誰都分泌是不是。”男生說道,“真要理智思考,世界上人都不用談戀愛了。”

宗闕看向了他,男生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道:“真要喜歡誰,你得問這兒,不能問上麵,那塊兒隻會告訴你,你適合孤獨終老。”

“彆想了,到底喜歡誰啊?就你這條件一拿一個準。”男生說道,“你要是不敢去告白,我幫你去牽線。”

“不用了。”宗闕喝了一口已經快放溫的水,看著遠處開過來的白車道,“我先回去了。”

“喂,你到底喜歡誰啊?滿足一下我好奇心唄。”男生叫著他的背影,對方愣是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看向了窗外,打量著那對還在玩的情侶,“嘖嘖嘖,甜蜜哦,是讓人看著想談戀愛。”

難怪木頭都想開花了。

……

冰雪消融的時候最冷,即使相樂做好了準備,下車時還是打了個冷顫,朝著從研究院門口走出來的青年招了招手。

出來的身影略有尋覓,在看到這邊時眸光定住走了過來,從樓層的陰影之中踏入了陽光遍布之地。

相樂已經很久沒見他了,冰雪覆蓋的世界中,青年的身影格外明晰,隨著他的靠近,相樂微微仰頭,發現他好像又長高了一截,眉眼又長開了一些。

眉目漆黑,劍眉略薄,雪光在那雙平靜的眸底映出了些許冷漠的光暈,但人到近前,卻帶著體溫的熱度,熟悉又陌生。

相樂心口微微跳動了一下,來不及尋覓那種感覺,看著麵前的青年笑道:“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嗯,三厘米,我放一下東西。”宗闕走向了後車廂道,“你先上車。”

“好。”相樂笑道。

車上空調開著,宗闕上了副駕駛,冷意緩緩消散。

“今年就告一段落了?”相樂看著解開大衣,放在後座的人道。

他的記憶中對方總是帶了些單薄的模樣,但不知什麼時候,好像已經具有了成年人的資本和輪廓,讓他在想他們是不是有點兒太忙了?

“對,可以休息到明年三月。”宗闕扣上了安全帶道。

“冬天要不要去滑雪?”相樂發動了車子提議,車子轉向,他笑道,“算了,先帶你去吃飯,去哪兒玩稍後再定。”

“好。”宗闕說道。

……

從搬來彆墅之後,他們就沒有再挪地方,冬日這裡的街道鏟的很乾淨,隻是各家裡的雪仍然留著,白雪覆蓋住了原本的紅瓦,偶爾露出來一些邊角,在清晨的陽光之中看起來極為的漂亮。

冬日很多樹都隻剩下了樹枝,上麵密密麻麻蹲了不少麻雀,嘰嘰喳喳的倒是給冬日增添了些許活力。

宗闕從道路上跑過,在那偶爾從地上騰起的撲棱聲中停在了家門口。

門打開時,裡麵傳來了飯菜的香味,廚房裡的人似乎聽到了動靜,往外探了探笑道:“你先洗手,馬上飯就好了。”

“好。”宗闕進了洗手間,洗過手後進廚房端出了菜。

早飯很豐盛,粥,饅頭,雞蛋,還有一葷兩素。

宗闕落座,相樂解開圍裙坐在對麵笑道:“這是我們上次旅遊時偷師的菜,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宗闕執起筷子嘗了一口道:“好吃。”

已經學到了精髓,也更適合他們的口味。

“好吃就好。”相樂拿起了自己的筷子笑道,“多吃點兒。”

“嗯。”宗闕應道。

他回家的這幾天一直在調整狀態,對方也一直沒怎麼出門,而是一直在家收拾和研究做菜,就好像很久之前那樣。

但其實還是有微妙的不同,證明他們再也沒辦法回到以前了。

“最近生意上的事不忙?”宗闕問道。

“嗯,之前一直在忙著簽約和拓寬渠道,現在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相樂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肩膀道,“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正好你也在假期,咱們也看看去哪兒玩。”

“好。”宗闕說道。

早飯吃過,電視開著,宗闕灑掃著地麵,相樂則在廚房收拾完碗筷後坐在了電視機前開始研究中午的菜譜。

“闕寶,你中午想吃什麼?”相樂問道。

“你看著做。”宗闕說道。

在家裡閒暇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不過是吃過飯洗澡再收拾的功夫,時間就已經到了九點,加上出去買菜的時間,稍微做點兒複雜的午飯,也就到中午的飯點了。

一日三餐,本就是最普通又踏實的生活。

“做佛跳牆稍微有點兒慢,我去買點兒龍蝦回來,我中午做麻辣小龍蝦好了。”相樂在本上寫著要買的東西,“大閘蟹,冬天螃蟹好像不太肥,做個蝦仁藕盒……”

他研究了一會兒,兩個人相攜出去買菜,雖說冬日寒冷,可水產處的螃蟹卻意外的肥。

“今天早上剛運過來的,絕對好吃。”老板熱情推薦。

相樂也很給麵子的全裝上了,甚至連價都沒有砍。

他的手藝是真的不錯,原本張牙舞爪的小龍蝦和肥美的螃蟹在中午時全部化為了餐桌上的美食。

“這次買的多,還剩了些,明天中午再給你做。”相樂在飯後收拾著桌子道。

“兩天吃不完。”宗闕將碗碟放去了廚房,雖然的確不錯,但買的屬實有些多。

“那我再去買點兒,給我媽那邊送過去一些。”相樂琢磨道。

“嗯。”宗闕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吧。”

“行……不行,我還是先去洗個澡,一身的味道。”相樂進了浴室,出來後提上網兜,換上鞋出了門,“我很快回來。”

“好。”宗闕應道。

宗闕收拾著家裡,處理分類將垃圾送出家門,然後打開了換氣係統和各個方向的窗戶通著風,又把沙發坐墊一應的換掉,放進了洗衣機。

因為重新擦拭過家具,拖過地麵,味道散的很快,到了傍晚坐墊遮布一應晾起來,又洗過澡的情況下,家裡隻剩下了淡淡的清香味。

&4隻覺得潔癖吃飯真是不容易。

各處門窗掩上,外麵的天色已經有些黑,晚飯不宜吃的太遲,也該提前準備上,但中午吃的油膩,晚上得吃的清淡一些。

宗闕走向菜筐時撥出了電話,一次響過未接,他將手機收了起來,選了些青菜開始準備晚飯。

一應菜切好,小火讓鍋裡的粥輕輕咕嘟著,宗闕坐在沙發上打開了手機,對方還是沒有回過來。

提著東西過去,或許是被留著說話,這個點被留下吃晚飯也屬於正常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新聞播放,宗闕炒了一樣菜,將其他的封存起來放進冰箱,他吃過了自己的晚飯,一應收拾妥當,黃金檔已經接上了。

電視台雖然少,劇的質量卻很不錯,家裡的電視換成了彩電,這部電視劇相樂也喜歡追。

宗闕思索著,又播了一通電話,仍然是未接。

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但拜訪這種事,有相婕在場,怎麼都不該這個時候出事的。

[在哪兒?]

短信發出,宗闕拿起外套打算出門時,聽到了外麵汽車停下的聲音。

腳步聲匆匆,門從外麵打開,青年提著東西進來,在看到他提著的外套時驚訝問道:“你有急事要出門?!”

“你一直沒接電話。”宗闕看他提著的東西,眸光微斂。

“一直在路上。”相樂輕鬆了一口氣帶上了門,將那蛋糕盒子展露出來笑道,“闕寶,生日快樂。”

盒子上係著絲帶,看起來又大又漂亮,宗闕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彆過神色道:“謝謝。”

“嗯?你不喜歡蛋糕嗎?”相樂沒從他的臉上看到驚喜。

“吃過晚飯了嗎?”宗闕將外套重新掛了起來,將茶幾中間的東西放了下去。

“含糊吃了兩口,等著晚上吃你的生日蛋糕。”相樂將蛋糕放了上去,探看著青年的神色道,“真生氣了?彆生氣,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

“沒有。”宗闕坐在了沙發上,解開了蛋糕的帶子。

六寸的蛋糕露了出來,雖然不大,但其上花團錦簇,放了一個小小的人,用果醬寫著祝他十八歲生日快樂。

“蛋糕是早就訂好的,我怕開太快它變形,所以開的慢了點兒。”相樂脫下外套,坐在他的旁邊拆著蠟燭道,“今年十八歲,所以要插十八根蠟燭。”

“嗯。”宗闕應道。

相樂一一將蠟燭插上,清點著數量笑道:“我本來說乾脆晚上給你做一桌大餐,但是你晚上吃的少,所以還是中午做比較好,我可是費儘心思隱藏了,你怎麼就不驚喜呢?”

“很驚喜。”宗闕沒太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心上,他隻是擔心他出什麼事而已。

村子裡並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他們一路走過來,沒錢的時候就多煮兩個雞蛋,寬裕一些會做幾樣好菜就算是過生日了。

“螃蟹送到哪兒去了?”宗闕問道。

“那個真給我媽了。”相樂看著他道,“你要是想吃,我隨時給你做。”

“不用了。”宗闕點燃了火柴,將其上的十八根蠟燭一一點燃。

“等一下,我去關燈。”相樂起身笑道。

他的身影離開,背後放著的盒子露了出來,其上寫著外文,是國外一款很不錯的相機。

頭頂的燈關掉,青年坐在了他的旁邊,在燭火的輝映下滿目都是溫暖的笑意:“這個要先許願,然後一口氣將所有的蠟燭都吹滅,這樣願望就能實現。”

“騙小孩的。”宗闕說道。

這種方式最新流行起來,在國內求神拜佛都不管用,寄托於這小小的生日蛋糕更沒有用。

“誰說的,你不許你怎麼知道?”相樂看著坐在燭火前的青年說道,他們家小孩兒就是太冷靜理智了,“或者你想要什麼就許什麼,我來幫你實現。”

“什麼都可以?”宗闕看向了他道。

燭火之下的青年眸光帶了些許幽暗,讓相樂莫名的想到了度假時的那個夜晚,心神微緊了一瞬,卻見青年轉眸看向了那跳躍的燭火。

他的樣子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明明應該處於輕鬆自我的年齡,卻好像一直在自我約束著,背負著不該是他的年齡應該背負的東西。

相樂很想讓他高興:“當然,不過你要是想要什麼研究成果那可是超過我的能力範圍了。”

“那個與願望無關。”宗闕說道。

願望是不確定能不能實現的,是隻憑借自己的力量無法達到的。

燭火已經燃了一截,淌下了些許的蠟液,再不吹滅,它就會自己熄滅,時機從不等人。

宗闕深吸了一口氣,在吹滅所有蠟燭的時候按住了身旁人的手。

屋內在一瞬間陷入了黑暗,相樂想要起身的身影一頓,察覺到那緊緊扣住他手的力度和溫度時有一閃而過的緊張和茫然:“闕寶,怎……”

他的話沒有問完,人已經被攬入了對方的懷中,緊緊擁住。

“怎麼了?”相樂感受著被扣住的腰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出什麼事了?我回來的晚了?”

“相樂。”宗闕扣住他的後頸叫著他的名字。

他的聲音很沉,像是藏匿著什麼,相樂的心神微微震顫,話語很輕:“怎麼了……”

他突然覺得有點兒害怕。

“我喜歡你。”

宗闕扣著他的後頸,阻止著他的後退,他能夠感覺到青年的茫然與無措,他總是待在舒適圈裡,他沒有跨出那一步,對方就總是停留在原地。

克製,忍耐,愛護……情緒不斷的堆積,就像是天秤上不斷施加的砝碼,一個一個的往上加,即便理智不斷的在加壓,可它堆積的速度太快,就會失去平衡。

他很難受,難受到無所適從,他們明明相守了千年,他卻連占有他的資格都沒有,必須眼睜睜的看著彆人輕而易舉的介入他們的生活,同樣必須接受彆人以好心的名義給他尋找人生的另外一半,進退兩難。

這個人是無害的,而這個靈魂卻並非如此,他將他的感情戲弄於股掌之間,這一局,是他輸。

這樣的情緒如果再堆積,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在理智尚能控製之前,他隻能選擇最溫和的方式來告知自己的心意。

我喜歡你。

這個答案清晰又明了,響徹在相樂的耳邊時,卻讓他的心神有一瞬間的空白。

喜歡?!是什麼意思?!

“什麼都可以,我可以要你嗎?”宗闕輕輕鬆開了他,捧上了他的臉頰問道。

呼吸近在咫尺,相樂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他的眸光,心神卻亂成了一團:“我們兩個是男人……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我們……”

是的,這樣是不對的,兩個男人在一起是不對的,如果被人知道了,他的未來就毀了,他會遭到所有人的謾罵和詬病。

“我們不能這樣,你不能喜歡我……”相樂顛三倒四的說著,自己的思緒很混亂,但他知道兩個男人不能在一起,“如果被彆人知道你喜歡男人,你的未來就毀了!不管你做出多麼大的成就,也沒有人會在乎。”

流言蜚語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它甚至能夠讓一個人百口莫辯,一輩子都爬不起來。

他的闕寶有很光明的未來,他努力了這麼久,這一點卻足以毀了他所有的努力。

“你在乎這個?”宗闕聽著他的話語沉聲問道。

“我……”相樂的呼吸有些顫抖,“你不明白……”

“我明白。”宗闕扣住了他的後頸。

他明白,感情又加重了砝碼,這個人的反應足以將他的理智瓦解掉。

不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抗拒,惡心,恨不得避之千裡,而不是在聽人說喜歡他時還在擔憂他的未來,隻擔憂他的未來。

“所以我們……”相樂的話戛然而止,唇上貼上了陌生又柔軟的觸感。

他的眼睛瞪大,卻被對方的手扣住了後頸,呼吸交錯,讓他心神震顫。

吻很輕,宗闕能夠感受到他的怔愣和片刻後的推拒,扣住了他的腰身。

相樂輕輕推著他的肩膀,卻發現他的力氣很大,而這個吻無法避開……

一吻分開,相樂呼吸輕輕顫動,心亂到了極致,喉結輕輕吞咽著,呼吸和吻卻沒有徹底離開。

在那吻再度輕落在唇角時,相樂托住了他的臉頰叫出了那個名字:“宗闕!”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為什麼?他們……

“相樂,我喜歡你。”宗闕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重複道。

“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我們不能……”相樂的心亂成了一團,卻好像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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