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節(1 / 1)

是時候聯係過去的老朋友了。法布裡斯·莫塞,巴黎科學警察局的能手,指紋專家,是卡裡姆在緬因大街第十四區警察局實習期間調查一個棘手案件的時候認識的。那是一個自稱能隻通過觀察指紋就分辨出雙胞胎的天才警探。據他所說,這是一種與DNA指紋鑒定同樣可信的方法。“莫塞?我是阿杜夫,卡裡姆·阿杜夫。”“你還好嗎?還在牢房裡呢?”嗓音很悅耳,好像在離現在的噩夢好幾光年外回響著。“一直在呢,”卡裡姆囁嚅地說,“隻是我可以到處走,從一個牢房到另一個牢房。”那個技術員哈哈大笑起來。“就像鼴鼠?”“對,像鼴鼠。莫塞,我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非常棘手。說下你的意見,不要打官腔,馬上回答我,好嗎?”“你在查案子嗎?沒問題,說吧。”“我手頭有些相同的指紋。一些是一個死了十四年的小女孩的,另外的屬於一個還未確定身份的嫌犯,可她還活著。你怎麼看?”“你確定那小女孩死了嗎?”“確定。我問過一個拿她屍體的手蘸印泥按指紋的男人。”“我會說:報告出錯了。你或者你的同事,在犯罪現場提取指紋的操作有誤。兩個不同的人不可能擁有一樣的指紋。不——可——能。”“會不會是一家人?雙胞胎?我還記得你的科研項目是……”“隻有同卵雙胞胎的指紋才會有些相似點,而且基因規律極為複雜,有上千個參數會影響到指紋的最終圖案。那是多麼不可思議的巧合,如果指紋圖案相似到……”卡裡姆打斷了他:“你家有傳真機嗎?”“我不在家,還在實驗室呢,”他歎了口氣,“沒人可憐我們這些科學家。”“我可以把指紋發給你嗎?”“就算看了指紋,我也還是一樣的回答。”中尉沉默不語。莫塞又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就待在傳真機旁。發完後給我打電話。”卡裡姆走出小辦公室,發了兩份傳真。然後又回到辦公室,按了下電話上的回撥鍵。憲警們來來去去,在一片嘈雜聲中,沒人注意到他。“不可思議。”莫塞喃喃地說,“你確定第一張卡片上的是一個死人的指紋?”卡裡姆仿佛又看到了黑白的車禍現場照片,小女孩纖弱的九九藏書網四肢從被壓得稀巴爛的車殼中迸濺出來;仿佛又看到了公路工作人員那蒼老的臉,是他保存的指紋卡。“確定。”他回話說。“取指紋的時候,身份肯定搞錯了。這很常見,你知道的,我們……”“你好像還沒明白,”卡裡姆嘟噥著說,“卡片上指紋的身份並不重要,名字和字跡什麼的都不重要。我想說的是,被軋死的孩子與昨晚上抓槍的那隻手的指紋是一樣的。就這樣。天哪,我才不在乎她的身份。隻是這是同一隻手!”一陣沉默,這個錯亂的夜晚似乎充滿了懸念。莫塞突然爆發出笑聲。“你這個東西不可能。我隻能這麼說。”“我認識的你很有想法,你肯定有辦法解決。”“辦法總是有的,你我都知道,我肯定你會找到的。當你的案子明朗了,就打電話給我。我喜歡皆大歡喜的結局,而且要有合理的解釋。”卡裡姆應允後掛斷了,腦殼裡原本高速運轉的齒輪似乎卡得死死的。在憲警大隊的走廊裡,他又碰到了馬克·科斯特和帕特裡克·阿斯提耶。法醫背了個有方形槽口的皮挎包,臉色蒼白。“我要去阿訥西大學醫院。”他解釋說,“我……我們剛得知有兩具屍體。媽的,那個小警察也去過那裡……艾裡克·於斯諾……這已經不再是個單純的案子了,已經演變成一場殺戮遊戲了。”“我聽說了。你去要多久?”“最早清晨能到。另外一個法醫已經在那裡了。事情鬨大了。”卡裡姆注視著醫生年輕的臉,細長、扁塌。這個男人心裡是害怕的,但卡裡姆覺得他的出現讓自己更有信心了。“科斯特,我想到件事……想要問你個細節問題。”“說吧。”“在你的第一份報告中,提到凶手使用的金屬繩,你說是刹車繩或鋼琴弦。依你看,殺死賽迪的是同一根繩子嗎?”“是的,同一根。一樣的纖維,一樣的厚度。”“如果是鋼琴弦,你能推斷出調子嗎?”“調子?”“對,音調。通過測量一根弦的直徑,你能確切推斷出它是八度音階上的哪個音調嗎?”科斯特笑了笑,有些許疑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直徑,你想要我……”“要是你沒時間,就找個助手來做吧。我對這個音調很感興趣。”“你查到什麼了?”“目前還不知道。”法醫推了推眼鏡。“我在哪裡跟你會和?你有手機嗎?”“沒有。”“現在有了。”阿斯提耶往卡裡姆手裡塞了部小小的手機——黑色鍍鉻的款式。卡裡姆一臉的詫異。工程師笑了,“我有兩部。我覺得你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會用得著。”互換聯係方式後,馬克·科斯特就消失了。卡裡姆轉向阿斯提耶,“那你呢,你要做什麼?”“沒什麼大事。”他攤開空空的大手,“我這邊已經沒什麼要做的了。”緊接著,卡裡姆要求工程師幫他查案,並為他完成兩件事。“兩件事?”阿斯提耶興致勃勃地重複道,“聽你差遣。”“第一件,去蓋儂大學醫院查閱下出生記錄。”“要找什麼?”“1972年5月23日,你會找到茱蒂特·埃洛爾的名字。看看她是否有孿生姐妹或兄弟。”“是留指紋的那個小孩嗎?”卡裡姆點點頭。阿斯提耶繼續說:“你認為有另一個小孩跟她有一樣的指紋?”卡裡姆局促地笑笑。“我知道,這不太站得住腳,可你還是去看看吧。”“另一件事呢?”“孩子的父親在一場車禍中死了。”“他也是?”“是的。隻不過他騎著車,與汽車迎麵撞上了。是1980年8月的事,名字是西爾文·埃洛爾。去這兒的憲警大隊看看,我肯定你會找到資料的。”“我去那兒找什麼呢?”“車禍的具體情況。那家夥被一個司機碾了,司機卻人間蒸發了。研究下每個細節,也許會有某個環節不對勁。”“會是……蓄意撞人嗎?”“是的,有這種可能。”卡裡姆轉身走了。阿斯提耶叫住他:“那你去哪兒?”卡裡姆轉過來,麵對即將到來的恐懼顯得很輕鬆、坦然,近乎諷刺。“我嗎?我回一開始的破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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