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1)

我徹夜未眠,就這樣開始了我正式為戈達德工作的第一天。淩晨四點左右,我從醫院回到了自己的新公寓,本來打算小憩一個小時,不過我立刻就放棄了這個妄想,因為我知道自己肯定會睡過頭,第一天為戈達德工作就睡過了頭可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我衝了個涼,刮了胡子,上網讀了些有關特萊恩公司競爭對手的信息,並且仔細看了看News.和Sshdot上最新的技術新聞。我穿上衣服,一件輕便的黑色套衫(這是我的衣服裡和Jock·戈達德標誌性的黑色翻領毛衣最相近的一件)、一條卡其布西褲以及棕色的犬牙紋夾克,這是懷亞特的那個充滿異域風情的行政助理為我挑的“休閒”服飾之一。現在我看上去就像一名完全合格的戈達德禦林軍猛將。隨後我打電話通知樓下的服務生,讓他們把我的保時捷開來。我通常是在大清早和晚上進出樓門,在這兩個時間段值班的門衛是個四十五歲左右的西班牙男人,叫卡洛斯·阿維拉。他的聲音很奇怪,說話時像被勒著脖子一樣,仿佛是吞了個尖東西沒法兒把它咽下去。他喜歡我——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不像這裡其他的住客那樣對他視而不見。“努力工作呢,卡洛斯?”我經過的時候對他說。通常在我深夜加班、精疲力竭地回來時,他會對我說這句話。“幾乎沒怎麼工作,卡西迪先生。”他笑著回答,然後轉身繼續看電視新聞。我開過幾個街區,在一家剛剛開門營業的星巴克前停下車,要了個大杯拿鐵咖啡。我一邊等著那個為了趕時髦而紮了一身洞的礙眼的西雅圖男孩兒給我準備一誇脫百分之二牛奶的熱咖啡,一邊拿起一遝《華爾街日報》,然後我的心揪成了一團。就在扉頁上,是一篇有關特萊恩公司的文章;或者,用他們的原題說是“特萊恩的悲哀”。文章配有一張戈達德的雕刻畫,畫上的戈達德很不應該地快活無憂,仿佛特萊恩的悲哀跟他毫無關係,好似他還沒搞清楚狀況。有一條小標題寫著:“是不是創建者奧古斯丁·戈達德的日子不長了?”我不得不把這篇文章讀了兩遍——我的大腦還沒有恢複巔峰狀態,我還在苦苦地等著我的大杯拿鐵咖啡,而那個礙眼的孩子似乎手忙腳亂地搞不定。文筆尖銳有力,文章的作者正是該報的記者,名叫威廉·鮑克裡,顯然在特萊恩公司內部有很好的線人。通篇的中心好像是在說特萊恩公司的股票價格在下跌,產品已經跟不上潮流,公司(“被普遍認定為電信消費型電子產品行業老大”)正處於困境之中。而Jock·戈達德,特萊恩公司的創建者,似乎置之不理,他的心思已經不放在特萊恩了。文章裡翻來覆去地訴說高科技公司的創建者們在公司達到一定規模之後便會被人取而代之的“悠久曆史”。在迅速增長期之後的穩定期裡,戈達德是否仍是把控公司的合適人選呢?文章對此提出質疑。除此之外,該文用了大量篇幅來寫戈達德的慈善活動,他收集、翻新美國老爺車的嗜好,以及他如何徹底翻修了他那輛珍貴的一九四九彆克敞篷跑車。文中指出,戈達德,似乎正在走向失敗。棒極了,我暗想,如果戈達德垮台了,猜猜跟著他垮下去的是誰。接著我想起來:慢著,戈達德可不是我真正的雇主。他是我們的目標。我真正的老板是尼克·懷亞特。我被走馬上任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忘記了應該效忠於誰。我的拿鐵咖啡終於好了,我往裡麵加了幾包砂糖,攪了攪,然後喝了一大口,燙得嗓子生疼。我按住塑料杯蓋,坐在一張桌邊繼續讀完那篇文章。這個記者似乎很了解戈達德的底細,他跟特萊恩公司的不少人聊過。老頭腹背受敵。開車去公司的路上,我想聽聽我為了更了解艾蓮娜而在Tower唱片店挑的安妮·迪芙蘭蔻的CD,可剛聽了幾段我就把CD取了出來。我根本就忍受不了它。有幾首歌根本就不是在唱,而是在說話。要是想聽這樣的東西,我會去聽Jay-Z或者艾姆的歌。哦,謝了。我琢磨了一下剛看的那篇文章,想理出點個人見解,以防萬一有人問我。我是不是該說這是競爭對手為了詆毀我們而故意放的屁話呢?或者說文章作者不了解實情(管它實情到底是什麼)?還是該說他提出了一些相當不錯的問題,值得我們認真對待?我決定挑最後這個修修改改拿去應付——不管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我們要關心的是股東們會怎麼想,因為他們幾乎都看《華爾街日報》,因而我們必須認真對待這篇文章,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我心裡暗自嘀咕戈達德的對手中有誰會搞出這樣的麻煩——Jock·戈達德是不是真的有麻煩了,我是不是上了艘正在下沉的爛船。或者,說得更確切點兒,尼克·懷亞特是不是把我推上了艘正在下沉的爛船。我想:這家夥肯定是腦子裡進了水——他請我來的,不是嗎?我啜了一口咖啡,杯蓋沒有蓋緊,乳棕色的液體潑濕了我的膝蓋。看上去我好像發生了什麼“意外”。多絕的開始新工作的方式啊!我應該把這當成對我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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