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賞花四皇子並沒有再問什麼,又埋首寫字。潮生從屋裡退出來,覺得兩腿微微發軟。說起來四皇子從來沒有發過怒,也沒見他象二皇子那樣處置過什麼人。就是上次桂雨受傷那件事,他也是氣定神閒的。可是潮生就是覺得……有些怕他。有的人不用拍桌子砸板凳的大發雷霆,也自然有那一種氣度。這個人雖然什麼都不說,可是他心裡什麼都明白。秋硯是皇後的人,四皇子一定知道。這種事宮中常有。但凡有點地位,有點辦法的人,當然會在彆處安插一二耳目,好隨時掌握消息。皇帝肯定在宜秋宮有人的。皇後肯定也有。或許還有貴妃的人?賢妃的人?這些事可以說是公認的,公開的秘密,彼此心知肚明。尤其是做為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他們沒有自己的地盤,沒有自己的人手——他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哪怕確定某個人有問題,也隻能暗地防備。就算找個錯把這人趕出去又如何?下一個進來的人又說不準是什麼來頭,而且不知道底細,更加麻煩。倒不如把這個已經知道根底的人留下來得好。第二天李姑姑告訴秋硯,那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那……”“陳素萍死了,秋硯呢……是因為家人的原因被陳素萍脅迫,不知內情,且她出首告發陳素萍,所以隻杖四十。”真巧,也是杖四十。“那她人呢?”李姑姑白了潮生一眼:“問這麼多反正她不會再回宜秋宮來了。這個人以後也不要再提起。”潮生點點頭。“陳素萍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手裡也是有人命,現在自己報應不爽,一點都不冤枉。”李姑姑用鏟子在潮生手背上敲了一下:“發什麼呆,快起鍋。”潮生忙用抹布包著砂鍋的耳朵,將它端到一旁。砂鍋裡燉著一隻雞,香氣撲鼻。李姑姑舀了一勺湯讓潮生嘗。湯味十分鮮美。李姑姑自己並不嘗菜,用她的話說,自己嘗自己做的菜,總是嘗不出個好歹來。所以這個艱巨任務通常是落在潮生身上。潮生這麼左一口右一口的,通常不到吃飯的時候就已經填飽了肚子。李姑姑不再提起,潮生也不再說話。是的,就要當這個人從沒出現過一樣。身邊的人也都是如此,不用誰教,沒有一個追問秋硯為什麼就此消失的。這就是宮中的規則。不過——也有例外。和秋硯住在一個屋裡的珊瑚和文月,就曾經偷偷找人打聽。找的人很巧,就是潮生。可能她們覺得潮生脾氣好,好說話。也可能她們隱約察覺了什麼,知道潮生與這件事情有關。不過潮生隻能回答她們不知道。也告誡她們,不要和旁人打聽,問起秋硯了。珊瑚的臉上流露出迷茫的神情。潮生好象在她身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一樣。剛進宮的小姑娘,還沒體會到這宮廷法則的殘酷。李姑姑不動聲色,就將秋硯和陳素萍做掉了。這件事,看來是結束了。結束得如此順利,如此安靜。但是,潮生感覺這件事情,遠沒有這樣簡單。李姑姑為這件事前前後後做的一切,潮生隻能看到很少的一部分。比如,李姑姑為皇上做的湯,她在皇上麵前應答時說的話……這些事必定是有深意的。隻不過潮生不了解,猜不到端倪。這件事也絕不會就此結束。因為——主謀還在。陳素萍是死了,可是她背後的人還在。秋硯是離開了東宮,但是在東宮內是不是還有彆的人,和秋硯一樣?充當彆人的眼睛,彆人的耳朵,彆人的爪牙——不知什麼時候,危險就會從暗處再跳出來,朝她露出猙獰的真麵目。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冬衣很快就穿不住了。楊花柳絮到處亂飛,白生生的,一團團的在地下打滾,隨風飄蕩,仿佛又回到了冬天,雪紛紛揚揚的落個不停。五皇子送了貼子來,請二皇子四皇子去宜****賞花。宜****的桃花已經開了,花瓣紅、軟,香、繁,遠遠望去燦若雲霞。春墨和潮生也隨著四皇子一起去的。這還是潮生頭一次到宜****。——秋硯走了之後,潮生順理成章頂上了她的位置,成為華葉居裡僅次於春墨的大宮女了……咳,就是編製問題仍未解決。宜****的看點就在一個“春”字上,果然春天的時候最美,春風無限溫存,嫩綠的柳枝仿佛綠浪,偶見俏美的宮人從綠叢中探頭出來,活潑如黃鶯一般。宜****也很美。和宜秋宮是全然不一樣的。宜秋宮的美是在秋天,華貴,燦爛,沉靜。讓人感歎的同時,也會感慨一句“夕陽無好,隻是近黃昏”。宜****的美生機勃勃,春天是萬物萌發的季節——兩者相較,各有千秋,很難說誰更美一些。唔,但是二皇子直言不諱:“阿——嚏這破地方倒貼錢我也不住,阿嚏這什麼玩意兒,淨往鼻子裡頭鑽”一旁宋嬋體貼地遞上絹帕,二皇子接過來把口鼻都掩住,一臉嫌惡地說:“花有什麼好賞?聽說你前些天得了好茶,快拿出來請哥哥嘗嘗吧。”五皇子顯然有些不悅,隻說:“二哥不喜賞花,就請先進屋坐坐,我陪四哥在這兒轉轉。一年裡景致最好就是這個時候了,過兩天柳葉全長出來,就沒有這樣淺暈如水的顏色了。”二皇子趕蒼蠅一樣揮揮手:“行了行了,你們去吧。”潮生跟隨在四皇子身後。五皇子顯然頗為自得,兩人一道走,他吟了兩首詩,一首詠桃花,一首詠柳。吟詩的時候搖頭晃腦,顯得大為陶醉。這叫一個酸哪。潮生覺得隔夜飯都要酸出來了。而且她覺得五皇子這詩明顯不是現想出來的,十有**事先做好了,專等這時候拿出來用。四皇子麵帶笑容,好象對美景,還有這詩作,都十分欣賞。至於他是不是真的那麼欣賞,那就不好說了。五皇子邀四皇子到假山上的亭子裡去:“從上頭看才好,正是紅肥綠瘦。”四皇子點頭說:“好。”五皇子十分熱情:“四哥當心腳底,這石子還挺滑的。”潮生她們穿著裙子,就不便跟著往上爬上了,留在下麵等著。看亭子上頭五皇子正和四皇子說什麼,他聲音不大,下麵什麼也聽不著。四皇子的表情一直沒有變過,始終麵帶微笑,不慍不火,五皇子的神情卻漸漸有些變化——象是有些不忿。難道他又做了詩,而四皇子這回沒附合他?顯然不是。五皇子特意邀四皇子上亭子,把旁人都撇開,一定是有什麼話要說。過了好一會兒、四皇子和五皇子才一前一後從假山上頭下來,潮生低眉順眼,隻當沒看見五皇子不善的臉色。果然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平白的賞個花,也得弄出點是非來。不過五皇子過了一會兒,好象自己想通了一樣,倒是又和顏悅色起來,午飯時還頻頻向兩個哥哥勸酒,二皇子鼻子眼睛都紅紅的,不知是柳絮還是花粉什麼的東西讓他過敏了,宋嬋哪還敢讓他沾酒。四皇子也不喝,他隻說:“這幾天功課太緊,酒就免了。”五皇子也不勉強,笑著說:“也是,真被罰了,那也難看。”一時菜肴擺了一桌子,他得意地指著:“這個,這幾個,桃花魚,柳葉兒湯,這個你們宜秋宮可吃不著,都是我這兒才有的,就拿這園子裡的花葉入菜。二哥、四哥,嘗嘗吧?”二皇子哼了一聲,偏不去動他說的那兩樣。四皇子倒是嘗了那魚,點頭說:“不錯,很有新意,帶著點花香,魚肉嫩得很。”其實潮生看來,這菜的做法應該和茶香蒸魚差不多,區彆隻是把茶葉換成了桃花。二皇子吃得不多,他那副模樣活象被人狠狠欺負的小白兔一樣,這會兒就是給他再美味的菜肴珍饈他隻怕也嘗不出味道來。五皇子打量了他好幾回,象是要笑,一直忍著。“二哥,做弟弟的先在這兒恭喜你啦,娶了妻,又有了棟好宅子。等二哥遷出去搬到新府邸,一定要請我和四哥去好好逛逛。”二皇子沒精打采的說:“你們愛來就都來吧——反正離得不遠。”“我可聽說了,未來的二嫂也算是德才兼備啊,二哥這回有福氣了。”“有什麼福氣啊,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兒嘛。”二皇子被過敏折騰的沒有好聲氣,早早就告辭了。他一說要走,四皇子也順勢告辭,五皇子一直送到門口,笑嗬嗬的道了彆。轉過身來二皇子就問:“老五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四皇子笑著說:“二哥何出此言?”“切,我還不知道他?吝嗇得象鐵公雞似的,搬到這兒又不是一天兩天,怎麼今年突然想起請我們賞花來了?肯定有什麼小盤算。”四皇子也不隱瞞,說:“五弟隻是說,請我們在父皇麵前也多提攜他一把,並沒有說彆的。”“你答應他了?”四皇子一笑:“這讓我怎麼答應呢?父皇考校功課時他與我都一樣能見著父皇,又有什麼話不能當麵對父皇說,非要由我來繞這個彎子?”二皇子撇撇嘴:“他這個人就是太小家子氣。”也沒有再說什麼。——————-氣溫降到12 度13度了。。天哪,凍死我了。今天各種悲摧。吃花生糖,剛吃完牙疼了。吃魚,被刺紮著上齶了,魚刺短小,費了老大勁兒才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