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女孩首先開口。“是詩嗎?”島笑了。“怎麼樣?安藤。”此時我正為了這一切出乎自己預料而感到迷惘。“嗯,不錯啊。”這是我真實的感受。雖然心有不甘,我十分驚豔。島剛才念出的這段文字訊息,的確讓我非常感動。這種感覺不像是被鐵錘狠狠敲了一下,反而像是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一般。“就跟你說吧。”島一臉滿足地說。“最後還有這一段。”他說。“很棒喔。”諸君啊,這股抖擻的從諸君的未來國度吹來的透明而純淨的風,感受到了嗎?我感到暈眩,還有一股仿佛胸口被空氣槍穿透的、清晰的痛楚感。“未來國度,這個形容真棒。”島舔著嘴唇,像是在品嘗什麼似的。我再度出神地點了點頭。我有同感。光聽到“未來國度吹來的”就令人心跳加快。“的確如此,嗯,好像滿酷的。”女孩最後也認同了。我開始幻想著,如果說還隻是二十出頭,真正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的話……。“用用你的腦”突然湧起一股聲音。如果我隻有二十出頭,聽到宮澤賢治的這首詩,應該會因為充滿期待而興奮得雙眼含淚,背杆伸直、雙眼盯直著不可視的未來吧。“諸君啊,這股抖擻的……”女孩似乎半開玩笑,又細細品味地說。“怎麼樣?安藤,這個還不錯吧。”“剛才不就說了嗎?”“要是更年輕的時候讀到這首詩就好了。”“這樣會改變什麼嗎?”“至少會去投票。”“現在開始還來得及啊。”我說。說完後的瞬間,我聽覺到背脊一陣冰涼,打了個泠顫,腦中浮現一個想法,讓我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說不定,”我思索著,“說不定犬養哪天會當眾朗讀這首詩?”如果他真是個喜愛宮澤賢治的政治家,那麼一定會知道這首詩。就算哪天他看準最佳時機,向年輕人念出這一段魅力十足的煽動言語,也不足為奇。島現在念出的詩的確具有這樣的力量。有著一股會讓年輕人挺直背脊、雙眼發出光芒、邁力跨出腳步的魄力。這股力量充滿魅力。同時也是危險的。真有力量的語言總是被煽動家所利用。等我回過神來,島已經醉得差不多了。他把頭枕在女孩的肩上,姿勢輕浮極了。就在我打算開口問他“喂!島,你還好吧?”的時候,島開口了。“喂,安藤。”他伸出手來,想環上我的肩膀。我因為不舒服,於是連忙閃開。島整個上半身便撲倒在桌上。“乾嘛?”我說。“我啊,總覺得永遠沒辦法變成念書時所向住的大人。”“是嗎?”我隻能這麼回答。“我啊,本來對自己有很大的期望的,本來有信心可以成為一個有擔當的大人的。”“你是指不會開口閉口就是巨乳和女高中生的大人嗎?”我故意開他玩笑,沒想到島卻一臉嚴肅。“不是啦。”靜默了一會兒,又喃喃自語地說:“我問你,像‘世界’、‘未來’這些字啊,現在已經是死語了嗎?”“應該還不是吧。”“是嗎?還是安壘嗎。”“安壘是什麼啊?”“就是安全上壘啊。”“擔心是不是死語之前,先管管你的日文正不正確吧。”“安藤,我本來是要成為一個勇敢戰鬥的大人的。和人對決,可以改變世界那種。”那你呢?島的語氣似乎在反問我。戰鬥?“我們才畢業五年啊。”“可是啊,我總覺得今後這一路走下去,不管再過幾年還是沒辦法成為一個有擔當的大人。”島把臉朝向店門口附近,大叫著:“諸君啊,你們感受到這股抖擻的風嗎?”或許是被對方踢進球門了,放有電視的那頭傳來的並非歡呼聲。而是爆炸般的轟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