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菡領命便是。”蒙衍把話說到這份上,趙青菡知道自己是不能再拒絕了,這次出兵是為了救援三江、河東、河南三府,趙青菡身為西部行省的未來總督,不領兵前去好像說不過去。蒙衍又道:“君怡呢,怎麼本王一直沒見過她?”……十裡坡。十裡坡其實是青牛山南麓其中一道山梁的餘脈,隻是到了這裡地勢已經相當平緩,從三江、河東通往西陵的官道就從十裡坡上橫亙而過,官道兩側則是茂密的森林,北風刮過,林中響起陣陣鬆濤,聲如驚濤拍岸,很是駭人。天色將近中午,燕長空又在師團幕僚長耿直,龔悅、龔銳兩位聯隊長還有近衛隊的陪同下來到了十裡坡,一行數十騎策馬上了緩坡,燕長空便勒馬駐足,站在橫亙緩坡而過的官道陷入了沉思。龔悅心直口快,忍不住問道:“將軍,這都兩天了,每天你都來這個鬼地方,然後一站就是一整天,可卑職等實在想不明白這裡有什麼好看的。”“你要是能看出這裡的玄機那才是沒天理了。”燕長空淡淡一笑,似訓斥又似勸勉地說道,“平時讓你抽時間多看看明月軍事學院的戰術課程,你卻總是推說沒時間,但凡看完了低年級的基礎教程,你就知道本將軍三番五次前來這裡察看地形的用意了。”“呃……”龔悅撓了撓頭,汗顏道,“卑職大字不識幾個,哪裡看得懂什麼戰術課程。”“算了。”燕長空苦笑搖頭道,“讓你學戰術那真是比逼寡婦懷孕還要難。”燕長空話音方落,耿直、龔銳還有旁邊的近衛隊將士們都紛紛笑了,龔銳也是撓頭憨笑,雖然被燕長空訓斥了卻一點也不沒有不高興的意思,看得出來,燕長空在麾下將士心中的威信還是很高的。待眾人笑聲稍竭,燕長空才語氣凝重地說道:“這次東征以失敗告終,當真使人扼腕歎息,不過更糟糕的是接下來光輝帝國軍勢必會大舉反擊,而帝國的國庫卻已經沒有足夠的錢糧來支撐一場曠日持久的衛國戰爭了。”耿直、龔悅等人紛紛點頭,一個個神情也變得凝重肅穆起來。“所以……”燕長空喟然長歎一聲,接著說道,“總督大人才會命令第二師團守住這條要道至少十天,因為帝國的大軍需要十天時間來征集足夠的錢糧,如果這批錢糧征集不起來,我們輸掉的將不僅僅隻是一場衛國戰爭,很可能會輸掉整個帝國!”龔悅忽然握緊鐵拳,奮然道:“我們明月帝國絕不會輸給光輝帝國的!”“對,本將軍也堅信帝國不會落敗。”燕長空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可帝國的將士不能餓著肚子去和敵人拚殺,還有陣亡將士的親人,我們更不能讓他們因為沒錢買糧買衣而餓死、凍死……”說著這裡,燕長空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東征以來戰死在敵國國境上的明月將士,想到他們為了帝國英勇捐軀,可帝國卻連他們的撫恤金也發放不出來,他們的家人已經失去了親人,卻還有忍受生活的磨難。想著想著,燕長空虎目就已經噙出了淚珠,語氣也變得有些哽咽起來:“所以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征集到這筆錢糧,為了總督大人能夠征集到錢糧,第二師團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守住這條要道至少十天!”“將軍!”龔悅兩眼赤紅,低吼道,“讓卑職來守十裡坡吧,隻要卑職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一個光輝帝國兵過去,就絕不讓這些光輝野狗對將軍的中軍大營構成任何威脅!”燕長空默默地搖了搖頭,龔悅視死如歸的勇氣可嘉,可要想守住這條要道至少十天,隻靠死守是不夠的,蒙衍的近衛軍團擁有五個師團十幾萬人,細作回報鄭重光的西北軍團主力也已經趕到了西陵城外,那這會集結在西陵的光輝帝國軍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人,而第二師團滿打滿算也隻有兩萬多人!兩萬多人要想擋住二十萬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更需要智慧!燕長空的目光忽然轉向官道兩側大片的密林,倏忽之間,一絲淡淡的從容已經在他臉上綻起,能否擋住二十萬光輝帝國軍,就在於能否充分利用這兩片密林…………兩天後,晌午時分。近衛軍團的前鋒師團堪堪開到十裡坡下,前鋒大將騰青雲見前方官道兩側的密林裡隱隱透出肅殺之氣,便急令全軍停止前進,沿著坡北擺開陣勢,一邊又飛馬報給蒙衍,蒙衍聞訊急率近衛軍團的主力大軍和鄭重光的西北軍團主力趕來十裡坡與騰青雲彙合。車轔轔,馬嘯嘯。蒙衍、鄭重光各自乘坐戰車來到光輝帝國軍陣前,兩人的戰車左右簇擁著近衛軍團和西北軍團的大批高級將領,率領蠻騎隨同出征的趙青菡,還有吳君怡赫然也在其中。前鋒大將騰青雲急策馬上前,於馬背上向蒙衍抱拳見禮道:“卑職參見殿下。”“嗯。”蒙衍微微頷首,蹙眉問道,“你是懷疑前麵密林中有明月匪軍埋伏?”“不是懷疑,而是確有明月匪軍埋伏其中。”騰青雲凝聲應道,“在殿下到來之前,卑職已經先後派出六撥遊騎進入密林打探消息,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人返回,卑職估計他們多是遭遇不測了。”肅立蒙衍身後的史彌遠忽然說道:“殿下,密林裡的確充滿了殺氣。”“有伏兵又怎麼樣?”蒙衍喝道,“先把他們趕出來然後一舉圍殲。”“呼嚕嚕……”蒙衍話音方落,一騎孤伶伶的白馬忽然順著官道從緩坡南邊緩緩出現,行至坡頂時馬背上的騎士輕輕一勒馬胯,胯|下戰馬打了沉重的響鼻又搖了搖碩大的馬頭,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一刻同時聚集到了這騎身上。毛色純白的駿馬,燦若銀虹的亮銀槍,玄黑的鎧甲緊緊裹住健壯的身軀,白皙的臉蛋英俊得女人都會感到妒忌,還有那雙烏黑的眸子,顧盼間流露出令人窒息的冷酷,似乎連他身邊的空氣都因此而變得格外的寒冷。“燕長空?”蒙衍微微色變,凜然道,“難道是白馬銀槍燕長空!”蒙衍話音方落,坡上那騎策馬往前疾衝而出,往前飛奔出幾十步遠又輕輕一勒馬韁,胯|下白馬頓時人立而起,昂首發出一聲嘹亮至極的長嘶。等白馬的前蹄重重頓地時,那騎手中的銀槍已經揚起,燦爛的槍刃遙指前方汪洋大海般的光輝帝國軍,厲聲大喝道:“青州燕長空在此,誰敢和我單挑?”蒙衍目露凝重之色,低聲道:“燕長空,果然就是燕長空!”鄭重光有心想在蒙衍麵前表現一下,當時就回頭喝道:“西北的兒郎們,誰敢出陣斬了燕長空的頭顱獻於殿下轅前?”鄭重光話音方落,一員健將從陣中飛出,拍馬舞刀直取燕長空,一邊厲聲喝道:“西北毛傑,前來討教!”“哈!”燕長空也不答話,輕輕一挾雙腿,胯|下“白龍馬”霎時甩開四蹄,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完成了加速,連人帶騎化成一道流螢射向毛傑,毛傑措不及防正欲揮刀下劈時早已經被燕長空一槍挑落馬下。“二弟!”“二哥!”見毛傑倒栽馬下,西北軍中又飛出兩馬,雙雙迎向燕長空。這兩人是毛傑的胞兄毛英和胞弟毛雄,此刻兩人都是滿臉悲憤,大有不將燕長空斬殺陣前絕不罷休之勢。燕長空夷然不懼,催馬相迎。瞬息之間三馬相交,隻聽一聲大喝,旋即響起兩聲無比慘厲的哀嚎,凝神觀戰的光輝將士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場中的廝殺已經分出了生死,毛英、毛雄已經倒栽馬下,這會正躺在地上掙紮哀嚎,兩人的腹部都已經被挑開了一個大洞,五臟內腑和著血水汩汩溢出,情狀慘不忍睹。見毛英、毛雄又被燕長空一合挑落馬下,光輝帝國軍中霎時響起一片吸氣聲。燕長空在陣前策馬飛奔了兩個來回,又回到坡頂勒馬駐路,厲聲大喝道:“光輝帝國軍中難道就隻有這種貨色嗎?哼,你們這些雜魚還是滾回家裡苦練十年武藝再來吧,孟虎,孟虎呢?”蒙衍雙手不由握緊了戰車的護欄,因為過度用力,兩手的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燕長空如此渺視西北軍團和近衛軍團的將領,卻獨獨忌憚孟虎的存在,這讓蒙衍感到非常難以接受,噬人的妒嫉就像野火從他胸中熊熊燃起,倏忽之間,蒙衍一掌重重拍在戰車護欄上,厲聲喝道:“來人,把烏騅牽過來!”烏騅是蒙衍的坐騎,蒙衍讓人牽出烏騅意思是他要親自出陣了!這下近衛軍團的一群幕僚還有將領可就慌了神了,史彌遠、樸散之趕緊好言相勸,近衛軍團五大虎將之首的韓楓更是從陣中直接催馬飛奔而出,挺槍喝道:“燕長空休要猖狂,洛京韓楓前來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