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六日之後,差不多將府中事務處理完畢的嬴衝,就又與那位嬴清見了麵。對於這位雄踞南方的巴江嬴氏之主,嬴衝卻不敢有半點慢待。二人會見的地方,也換在了武安王府的大廳,且大開中門,連續發九聲號炮,以示鄭重。嬴衝早聞這位‘清夫人’之名,知曉對方也極其年輕,且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可當見麵之後,嬴衝還是被震住了。這位清夫人的美貌,較之那九天玄女亦不遜色,美到驚心動魄,且氣質華貴雍容,清雅端莊,脫塵絕俗,就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女生於人間。嬴衝四年紈絝,可謂是久經花叢,什麼樣的美女都曾見過。可在見到這位‘清夫人’時,卻還是差點心神失守。心裡更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句詩詞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幸在他的定力,仍是遠超常人,隻須臾之後,就已恢複了過來,且再沒有半點的旖旎之念。這眼前的女孩,就似一朵白蓮,漂亮歸漂亮,可卻過於高貴聖潔。隻適合遠觀,不能褻玩。想必也沒人敢打這位清夫人的主意,巴江嬴氏的財勢,已足可震懾朝野,打消所有人的窺伺之念。歲入二千五百萬金的東河裴氏,在三千年積累後能有那般雄厚的底蘊與財力。而財力更在裴氏之上,且僻居巴蜀,未經任何朝堂風波的巴江嬴氏,又會有何等恐怖的積累?光是嬴氏族中的那位上位偽開國,就足可讓人望而生畏。不過這位的名號雖是‘清夫人’,可其實未婚。巴江嬴氏之主,不可能外嫁,三千年來一直都是從外招納贅婿,以傳承血脈。可這代的‘清夫人’,或因巴江嬴氏確實尋不到合適的人選,又或是本身眼光太高之故,一直到十八歲,都仍未婚配。這在世族之中,可謂罕見;不過這樣的前例,巴江嬴氏中也不是沒有。前代就有數位清夫人,是終生未嫁。嬴衝經了初時的‘震撼’過後,就已收束起了心神。之後當合作的談判開始後,就更是徹底將對手的美貌無視。這位清夫人的語氣死板,姿態強勢。而他對這樣的女強人,一向興趣缺缺。不似他家的淩雪,雖也是鏗鏘颯爽,不讓須眉的奇女子,卻風趣可愛的緊。而這一次會麵的過程,也是乏善可陳。無非是雙方該如何合作,需出力多少,利潤又該如何分配等等。雙方的首領,都是極其理智之人,並無多餘貪念。而兩家嬴氏的實力,此時亦大抵相當,隻因地域的關係,以巴江嬴氏為主導,武安嬴氏則是從旁輔助。故而這次的談判,算是順暢之極。直到最後雙方差不多快商定時,嬴衝卻見嬴鼎天從堂外匆匆到來。這位略看了那嬴清一眼,卻絲毫都未被其美色所迷,隻匆匆向嬴衝稟報。“殿下,大約半刻之前,裴宏誌被人當眾刺殺於西城門外。陛下聞訊之後雷霆震怒,命繡衣衛與左金吾衛封鎖各門,搜查凶犯”當嬴鼎天這句說到一半,嬴衝就知這位‘玄雀’之首,為何對在場的嬴清,毫無顧忌。似裴宏誌身死這樣的大事,片刻間就將傳遍全城。而以巴江嬴氏的勢力,得知此事的時間,不會慢於武安王府。故而對於這位清夫人,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裴宏誌死了?”嬴衝先是不信,而後茫然,隨後又惱怒。不信的是,似裴宏誌這般的人物,怎會死的如此輕易?茫然則是因他在疑惑,自己雖心存殺意,並未遣任何屬下出手。此外更惱怒自己,被人奪取了複仇的機會,不能親手取下那裴宏誌的人頭!而隨後嬴衝這些情緒,又轉為警惕。“究竟是何人所為?那凶手是逃入了城內?”“屬下不知。”嬴鼎天儘量簡短的回著:“當時共有十七位刺客出手,都在事成之後,當場自戕,其中包含兩名天位。不過現場還留有數十支羽箭,裴宏誌身邊數名天位供奉,都是被靈箭狙殺。疑是有鎮國級神射,在西城城頭出手,助那些刺客成事。”“城牆?”嬴衝眉頭微皺,城牆之上都是禁軍的地盤。尤其近日因鹹陽變亂之故,,全城戒嚴。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大隊的精銳在城內巡守。尤其四麵城牆,說是密不透風也不為過。有什麼人能避開禁軍的視線,在城頭出箭?正欲再詢問詳細,嬴衝卻見對麵,那嬴清的神情有異。他略一思忖,就已知緣由,不禁臉色更為難看。“莫非清夫人以為,這裴宏誌之死,乃是本王所為?”那嬴清聞言稍稍遲疑,才淡淡出言:“妾雖不知此事,是否與殿下有關。可這鹹陽內外,隻怕許多人都會這麼想。鹹陽八十萬禁軍,俱都對殿下敬崇有佳。再如論麾下神射之多,秦境之內,又有哪家能勝過武安王殿下?”嬴衝一聲輕哼,而後定定陷入深思。的確,如今裴宏誌身死,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對象,都會是他嬴衝。如今裴氏已衰落,裴宏誌也將被發配至方州戎邊。這位曾經權勢喧天的老人,如今對秦境之內的任何人,都已沒有了威脅。而此事唯一有殺人動機者,就隻有他嬴衝一人可這到底是何人所為?十七名刺客全數自戕,這手段真可謂是狠絕利落。已將所有可能的線索,都完全斷去。隻怕那繡衣衛,之後也查不出什麼所以然。唯可知的是,能拿出這等死士的勢力,整個秦境之內都不足十家。他並未能繼續深思下去,隻因坐於對麵的嬴清,已然不耐:“此事究竟,殿下可否待今日事畢之後再做思量?殿下對妾身,有些失禮呢。”嬴衝訝然望去,隨後也微一頷首,收起了思緒。此時貴客當前,自己卻在想這些事情,確實是不太妥當。至於裴宏誌,這位身前是世家首領,哪怕是被罷相問罪,也依然被世人矚目。可當這位身死之後,卻已無需在意。此事雖涉及武安王府,難脫凶犯之嫌。可嬴衝卻料此事,難以將武安王府撼動。以他如今的權勢,這秦境之內,何人能在沒有實證的情形下,完成栽贓嫁禍?再反過來說,即便那裴宏誌之死,真是他嬴衝所為。這朝野上下,誰又能拿他怎樣?與嬴清商定完所有事宜,已至傍晚時分。而就在送這位夫人出府之時,嬴衝又狀似隨意的詢問:“本王其實一直在好奇,想問清夫人,為何會選擇我武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