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小青姐啦?”葉淩雪把目光移向了旁邊的花園,她們二人間畢竟是曾經的總角之交,讓她有些心軟。可當思及上官小青,自那次葉府諸女聚會以來的所作所為,葉淩雪又冷硬起了心腸。今日她如放縱了,此女日後隻怕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出來。所以,她現在連半點的顏色都不能給。“你來尋本宮說話,可是有事?”上官小青微一揚眉:“我隻是想說,前些日子京城裡的謠言,與我上官小青無關!”葉淩雪聞言,不禁又撇了撇唇角:“本宮也知此事,與你無關,你上官小青,還不至於蠢到這地步。”上官小青頓時眼神微喜,可隨後就聽葉淩雪冷哂:“可如今滿鹹陽城,都知那些言語,是從你上官小青口中傳出來。這件事,武安郡王他如不加處置,豈非是讓人笑話我武安郡王府無能窩囊?”“可這次真不是我——”上官小青話都不能說完整,語無倫次。她深知此時,嬴衝在朝在京,是何等的勢力。那位要將她踩入泥潭,不用費吹灰之力。甚至隻需一句話,就可能使二皇子嬴天佑,放棄與她的婚事。“小青姐這是在求饒麼?可若求饒有用,那還要秦律刑法做什麼?”葉淩雪搖著頭:“且本宮若是你,就不會在這裡繼續哀求。而是想辦法,給我武安王府一個交代,給殿下他一個不出手的理由。否則——”話才說到一半,葉淩雪就忽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在從遠處行來。她先是訝然,隨後就再顧不得上官小青,大步迎了過去,“月兒?你怎會來這?”葉淩雪眼神疑惑,看著眼前做王府侍衛打扮的嬴月兒。月兒她該是以侍衛的身份,陪同嬴衝,參加朝會賀壽才是,怎會出現在此間?“是父王啦!”嬴月兒嘻嘻一笑,將手中端著的一個瓷碗,舉在葉淩雪的麵前晃了晃。“剛才正宴,父王他說這湯很不錯的,剛好合娘親的口味,所以讓月兒送過來給娘嘗嘗鮮。”葉淩雪初時隻覺錯愕,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嬴衝讓月兒過來送湯,名義上是為給她嘗鮮。可其實是想讓月兒過來看,她葉淩雪是否被太後欺負了吧?“是麼?”葉淩雪笑意滿滿的打開了碗蓋,隻見裡麵,正是她最喜歡的胡辣湯。她又用勺子舀了一點,放入到檀口內,葉淩雪隨即就幸福的眯起了眼。說來奇怪,這湯明明是微鹹的口味,她卻覺這味道,甜到了心裡。“確實是美味,好喝極了——”十丈之外,上官小青麵色青白,一雙玉手不斷的絞著錦帕。最後一拂袍袖,揚長離去。“那是誰?”嬴月兒有些好奇的,往那方向看了一眼:“這女人背影看起來,好像有些熟悉?”“那位啊,是上官小青,她勉強也算是你娘親的少小之交,你也認得麼?”“原來是她啊?”嬴月兒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就是前兩日,父王說的那個自尋死路,要讓人廢了她的那個女人?“上官小青並未走遠,聞得這一句。不禁腳下一個踉蹌,花容慘變。之後卻也再未停留,狼狽無比的往遠處奔去。葉淩雪則不禁好笑的,用力捏了捏月兒的麵皮。嬴衝他才沒說過這樣的話,即便要對上官小青下手,也不會在嬴月兒麵前說這些。待得上官小青遠離,嬴月兒才又冷哼著道:“她剛才的臉色,好難看的。娘親,那女人是與你說什麼了?”“難看?”葉淩雪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她這個曾經的閨中密友,是見不得她半點好的。估計是見了嬴衝給她送湯,夫妻間伉儷情深,又感覺不舒服了。這就好似之前嬴衝說的,這裡灑了醋,酸氣熏天,她用鼻子都能聞到。“不用管她!月兒既然你恰好來了,那就陪我去一個地方。”葉淩雪對這次的約見,依然是有些不放心。哪怕有她父親的印章為憑,也難保意外,隻秋姨一人護衛,未必就能策萬全。恰好月兒來了,可以陪她走一趟。如今她這女兒,可是堂堂偽鎮國。此去無論任何異變,都可應付有餘了。那西苑亭,就在禦花園的西麵一角處.葉淩雪在半個時辰之後,就準時趕至。發現這裡,已經被翊坤宮的宮女太監封鎖,閒人難入。而她父親葉宏博,早已在亭內等候著。望見這情景,葉淩雪卻非但不覺放心,反而眸中閃過了一絲憂色。也依舊將阮秋與月兒帶了進去,隻讓這二人,在亭外等候。“此女,莫非就是那個被嬴衝稱為女兒,實則為機關造物的權天級人偶麼?”待女兒葉淩雪行入廳內,葉宏博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著外麵的嬴月兒:“據說她實力已至偽鎮國,很是了得?”“這是夫君與我的義女!女兒這次有些擔心,所以將她帶在身邊,以備不測。”葉淩雪神色坦然,隻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她不喜歡彆人這麼看待月兒,哪怕她父親,也是一樣。“此言有理,在這宮中,確實需小心為上,大意不得。”葉宏博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卻又微一拂袖,令附近的兩位玄修,在亭中張開了陣法結界,隔絕內外。然後這位,就直入正題:“你夫君身體如何?我聽說他這次北上,還是動用了摘星甲?他武脈可已修複?葉淩雪心中微沉,不過對此事,她早有所料,神情淡然的回複道:“北上之後,女兒就被他留在樓峰關,不甚清楚。之前在鹹陽城裡的時候,也沒見他在女兒麵前習練武道,隻知夫君他一日時間裡,有大半天都在睡覺。”——這都是實話,半字不假。可隻需語氣上稍加變化,就是另一種含義。“也就是說,他對你還有防備?”葉宏博眉頭皺成了‘川’字,而後深思著道:“這乃是人之常情。才短短數月,確實難得他信任。真不知我這女婿,武道修為到底恢複了沒有。”葉淩雪笑而不答,她不能在葉宏博麵前撒謊。旁邊玄修有偵測之法,隻需她稍有異樣,就可能被她的父親察覺。此時的她,隻是笑道:“可能恢複了亦未可知?夫君他若有一身高明武道,遲早會用出來的。”葉宏博聞得此句,卻反是笑了起來:“說得也是!”確實,現在的嬴衝,並無隱瞞自身武道造詣的理由。武安郡王府還沒有嫡脈後人——這恰恰是北地世家最為擔憂的,也是限製武安王府勢力的最大桎梏。一位從支係選出的繼承人,也永不可能與真正的宗族嫡支比較的。此時他那女婿,若能以康健之身示人,那麼安國嬴氏的勢力,至少會膨脹半倍。沒道理在這個時候,還要藏著掖著。微一搖頭,葉宏博又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瓷瓶,放在了葉淩雪的麵前:“你與他已是夫妻,近日有機會的話,把這瓶裡的藥給他服下。此物無色無味,他感覺不到的。”葉淩雪卻並未去接,隻眼含愕然的看著葉宏博。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藥?要用到‘無色無味’四字。“看你這模樣,難道為父會害你不成!這是為父費了極大力氣,為你求來的育子之藥。隻需武安郡王服用了,定可使雪兒你,在一年之內誕下男嬰——”葉宏博麵色祥和,仿佛慈父:“武安郡王壽元不定,最多隻有四五年好活。這樣的男人,指望不住,故而對你而言,子息才是最重要的。有一子傍身,才能在武安王府站穩跟腳。”葉淩雪依然未去接,隻覺嘴裡發苦,一直苦到了心內,眼神則說不出的失望。雖說在多年之前,她就已明白了她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可在心裡麵,卻仍還殘存著一絲不切實的期冀。可在這刻,這父女間的最後一點溫情,也徹底破碎。育子之藥?隻怕不止如此吧?據她所知,世間任何類似的藥物,都是奪人生機氣元的虎狼之藥。深吸了一口氣,葉淩雪麵色平靜了下來,隻目光依舊隱含抗拒:“我會考慮。”她仍未去接,答應的太痛快,隻會使父親他起疑。“考慮麼?也可,此物你就先拿著,半月之內給我答複。”葉宏博說完這句,卻又語氣一轉:“有時間的話,可以多回府看看你母親,她身體不好,最近咳的厲害。還有淩武淩德,也很想念你。”聽得這句,葉淩雪不禁雙手緊握,指尖已刺入肉內,臉色則忽青忽白。她的父親,就這麼堂而皇之,以她的母親與兄弟為質。“還有這份名單。”葉宏博又將一張信箋,放在女兒的麵前:“你可代為父想想辦法,”葉淩雪蹙了蹙眉,將那信箋接過。隻見裡麵果是一張名單,有著十幾個人名,後麵還有著對應的官位。無一例外,前麵都有著神策軍,與左金吾衛的頭銜。葉淩雪瞬時就明白了過來,這些人名,不出意外都是葉宏博,又或六皇子門下之人。而後麵的官職,則是葉宏博準備為這些人升遷的官位。神策軍與左金吾衛,這就隻能仰仗她夫君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