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東城門外,葉淩德正在一處涼亭中肅立等候。天色漸暗,已快到了鎖門十分,這門口處穿行的人流,越來越少。也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時候,終望見一隊騎士,在往城門處飛奔而至。大約一百餘騎,都是騎著最好的麒麟馬,全身甲胄,滿身征塵。馬蹄聲隆隆作響,仿如擂鼓。“二哥!”葉淩德不由精神一振,他第一眼就辨認出了他的二哥葉淩武。在那騎隊中位於首列,穿著一身與眾不同的銀甲,與他相似的樣貌,嘴唇上則是端端正正的八字胡。模樣看起來既威猛彪悍,又穩重成熟。葉淩德不由摸了摸自己仍舊光禿禿的嘴唇,有些豔羨的心想,自己也是該蓄胡了。那騎隊是令行禁止,須臾之後,當葉淩武的馬匹在葉淩德身前停住之後,後麵百餘人亦都整齊的勒馬止住,引發一大片‘唏律律’的聲響。“四弟!”兄弟久未見麵,葉淩武也很是歡喜。跳下馬後就給了葉淩德一個熊抱,力氣十足,使葉淩德差點窒息,四肢就如溺水之人,不停的掙紮抗拒著。好半天等到葉淩武將他放開,葉淩德才緩過氣來,麵上卻露著喜色:“二哥你,突破天位了?”“天位?我都已在九階武尊境卡了四年之久,如今突破有什麼好稀奇的?”葉淩武濃眉微軒,然後就直接問道:“小妹她現在如何了,已經嫁過去了?”“嫁過去了。”一說起此事,葉淩德就神色灰敗:“這都已經是第二天,估計他們兩個,都已洞房過了。”一想到昨日小妹她那冰清玉潔的身子,被嬴衝那個混賬玷汙,葉淩德就覺心痛如絞。“是麼?她已經嫁過去了啊?”葉淩武一陣失神,然後又問:“我在鐵騎軍那邊聽說此人無惡不作,荒唐紈絝,好色無能,簡直就是一團爛泥。不過這隻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準。你見過嬴衝,感覺這人怎樣?”“無能未必,無論祖父與父親,都對他評價甚高,說是百年難見的奇材,不遜色於其父雲雲。我反正是不太懂,也不知他高明在何處,無非就是仗著其父蔭庇,武威王府庇護而已。可說他混賬卻是真的!我葉淩德,還從沒見過似他那樣荒唐無恥之人!光是他闖入小妹的閨房偷窺這事,就讓人不齒。此等行徑,與畜牲無異!”葉淩德先有些恨恨的說著,最後帶著哭腔,哽咽著道:“且我為他探過脈,那家夥隻能再活個五年。你說小妹她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她再過幾年,就得為人守寡啊,我這顆心,哎喲哎喲——”捧著胸口,葉淩德痛苦難以明狀。對麵葉淩武的臉色,則是越聽越是難看,渾身上下黑氣升騰。使得後麵一群騎士麵麵相覷,然後不約而同的,往後退出了數步。“你這王*八*蛋!”果然葉淩武怒不可遏,猛然一個巴掌摔在了葉淩德的臉上:“你既然知道那是個火坑,還要眼看著小妹她跳進去?”葉淩德幾乎就被這一掌扇暈,卻並不服氣:“兄長你這話太沒道理,我葉淩德是王*八*蛋,那麼二兄你與小妹,豈非也是王*八所生?還有什麼叫坐視小妹跳入火坑?我葉淩德已經儘力阻撓,可祖父父親,都看好這樁婚事,時時使人盯著我讓我動彈不能。且那嬴衝不但重傷未愈,又重病纏身,碰不得,打不得。難道小弟我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打死?”“打死了豈不正好?”葉淩武一聲怒哼,抬起馬鞭。似發瘋了似的往葉淩德抽過去:“你葉淩德就是沒膽!換成是我,早就當場把他抽死!”葉淩德這時已展露出一身靈動身法,身影不斷的變化閃動,不過到底不如天位境的葉淩武,時不時的就被那長鞭抽中。這使他臉色發白,冷汗涔涔:“大兄說過,君子動口不動手,需以德服人!你隻說我膽小,就不說自己不顧惜小妹她死活?小妹她婚期明明就在昨日,你卻推遲到今日才返回,這豈非是放馬後炮?”又為自己辯解:“要殺那嬴衝,你倒是說的輕鬆!他身邊好幾個天位,一根手指就可把你弟弟捏死,換成你也一樣!”葉淩武卻反是更為暴怒,揮出的鞭影愈發的狂暴:“閉嘴!閉嘴!我叫你再說,我叫你再說!”足足半天時間,這兩兄弟才消停了下來。葉淩德已鼻青臉腫,就似夏天的哈巴狗似的喘著氣。而葉淩武則是嚎啕大哭,傷心欲絕。葉淩德心中悲憤莫名,忖道近日無論如何都要突破天位不可,不然還得被這混賬老哥欺侮。等到他終於平複住體內氣息,才好奇的開口問道:“為何會拖到現在?明明兩個月前,我就讓人給你傳了消息。”“是鐵騎軍節度使那個混賬老東西!這幾個月,他根本就不讓我見人!”一說起此事,葉淩武就覺鬱怒難當。他能在小妹婚事之後的第二天趕至,其實已經是使得儘了渾身解數。“定是葉宏博與他勾結!攔我見人還不夠,居然還不準我外出。這次我是偷跑出來的,怕是違了軍令。”葉淩德微微一歎,他也同樣是違了軍令,這次回去之後,怕是要被降職甚至開革。“倒未必是葉宏博,看來似祖父的手筆。”“管他是誰!說這些無用,於事無補!”葉淩武儘力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目中透著精光:“當務之急,還是不能令小妹她受苦,我需先見他一麵。”“見他?婚都已結了,洞房也已完事,你我兄弟現在還能怎樣?”葉淩德神情卻是消沉黯淡,意氣全無:“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晚了,難道還能讓他們退婚?”此事不但葉元朗與葉宏博不會允許,對小妹她也全無好處。“你這廢物,退婚不成,卻也不能讓那家夥肆意妄為!”葉淩武很是瞧不起的,斜睨了自己弟弟一眼,而後目裡殺意陰沉道:“總而言之,先得把他揍一頓,讓他知道了我們兄弟的厲害,再說其他!”隻有使嬴衝害怕了,才能使那混賬小子心有顧忌,再不敢胡作非為。即便那是個活不到五年短命鬼,也需使他們的妹夫,在這五年中改邪歸正才好。葉淩德聽懂了兄長的意思,也精神微振,卻依舊遲疑:“道理倒是說的不錯,不過他身邊有天位數人,想要揍他,談何容易?且妹夫他的身體,實在不好!”那家夥現在就是個瓷器,打不得碰不得。一不小心把他打碎了,小妹她又如何是好?“天位?我自有辦法!”葉淩武冷笑,至於葉淩德對嬴衝身體的擔憂,更未放在心上。他自有分寸。有的是辦法讓嬴衝痛徹心腑,身體卻毫發無傷、“你隻需告訴我,在何處可以見到他的人——”“哪裡可見到他啊?”葉淩德已被說動,此時深深皺起了眉:“兩日之後,就是小妹她回門之期。不過時機不好。”回門是指女子出嫁後,新婚夫婦按照禮儀,需在新婚的第三天後回嶽父母家探親。可那時武威王府內強者如雲,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總之,你我這幾天一起打探打探,此事急不來的——”葉淩武聞言大為不滿,可一想到葉淩德回來的時間僅比他早數日,也就隻好作罷。心想此事確實急不得,這幾天他也需時間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