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雪略覺奇怪,不解嬴衝的語氣,為何如此急迫。不過她也聽出嬴衝耐心不多,神色極其認真,這讓她也不自覺的多出了幾分凝重之意。“還需至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我才可鎮壓住一部分帶下水脈。”答完之後,葉淩雪才好奇的問著:“你這是怎麼了?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半個時辰?”嬴衝眉頭大皺,現在哪裡還能多半個時辰,哪怕半刻鐘都嫌多。他現在不但心頭肉跳不停,那邪櫻槍的震動也越來越強烈,甚至隱隱發出了顫音。隻怕那生死危機,不到半刻就會出現在他們麵前。“等不及了!我們現在就走。這裡除了正門與地下河道之外,可還有其他的門戶?”嬴衝一邊說著,一邊掃望四周,同時將幾張符籙從那小周天袋中取出。這都是他從百骨神君手中得到之物,其中兩張可用來隱藏自身的氣機身行,剩下的是飛遁之符,可用於逃命。嬴衝不知這些東西,對那九玄神君是否有用,可闖出去總好過在這裡待死。“後麵還有一個廢棄了的暗道後門,可以用土遁之術穿越過去,通往地麵。”葉淩雪更是不解:“可為何要走?什麼等不及了?那九玄神君打不進來的。”“不是九玄!”嬴衝想起了那寶庫中的數百具墨甲,心中寂冷一片,這次確實是他大意了。“那寶庫裡的情形,你也看過了。四年前的那樁清江軍需被劫案,隻怕有人仍不想讓此案真相,大白於天下。”聞得此言,葉淩雪的麵色頓時也煞白一片。她是冰雪聰明的女子,隻聽嬴衝一言,就已知前後因果。時隔大半日,九玄神君卻還在這水下仙府門外發瘋,鹹陽城久久無柱國趕至,這必是有人刻意拖延的結果。目的是爭取時間,消弭這水府中的隱患與證據,以及殺人滅口!手持玉圭,葉淩雪久久無法回神,然後淒涼一笑,隨手從袖中取出了符籙,拋給嬴衝。“彆從後門走,管權等人在外,必定有關注地下水脈與正門,換我是他們,多半會從後門無人注意處進來。這是由我師長親手繪成的幾張寶符,或可助你從九玄那裡脫身。”嬴衝微一凝眉,將那幾張符接過。不用細看就知不凡,這幾張符的品質,竟然遠在他從百骨神君那裡得來的靈符之上!作用則與他之前拿在手裡的那些相仿,有些可用於隱遁身形,有些則可拿來逃命。不過眼前這少女的情形,卻更使嬴衝在意:“你不走了?一定要封印完這水脈?這裡哪怕不封印,也不一定有水災。”在這水府裡繼續呆著,一定是死!那出手之人,實力也絕不會低於中天位。嬴衝感覺這小妞,真是蠢透了。“我知道!”葉淩雪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沮喪無比:“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我方才是以玄門靈樞搬運的法門,挪移陣樞靈機。除非完成,將這些搬運中的靈脈都鎮壓下去,否則難以抽身。輕舉妄動,必遭靈脈反噬身死。”她心中悔恨,本來爆發水災的可能就不大,自己為何定要多此一舉?她一定要當好人,封印水脈也就罷了,為何就要選了這最危險的靈脈搬運之術?嬴衝聞言亦無語,忖道這女人,可真會作死!靈樞搬運之法他也聽聞過,據說用來轉換陣法極其方便,可也危險至極。不但要求陣法造詣高深,神念強橫,且稍一不慎,就會引發反噬。所以尋常玄修,平時不到逼不得已,絕不願使用此術。這葉淩雪倒好,以七階的修為,就敢使用這法門。這小妞當是對自己的陣道造詣,極其自負。可這自信自傲,果然是要不得,今日她這冒失之舉,等於是給自己挖了個坑,把她自己給埋了。“你一定以為我很蠢是不?”葉淩雪也感覺自己蠢透了,語氣消沉黯淡:“你現在逃出去之後,可以將我處境告知秋姨,或許我還能有些許生機也不一定。再若我真的命喪在此,有人問你究竟的時候,就代我轉告,說我不恨娘親。”嬴衝聽著她交代遺言,最後慎重點頭:“我知道了,必不負所托,雖不知你能不能活命,不過明年今日,我會給你多燒點紙錢。”他性情果斷,雷厲風行,話落之後,就已徑自跳入到了水中,沒半點拖泥帶水。那水下的河道暗門極其明顯,嬴衝須臾間就已尋得,而此間的禁法,也已由上方的少女操控,並未加以阻攔。所以嬴衝輕輕鬆鬆,就已出了這座水府的門戶。而一當嬴衝的身影離去,葉淩雪就控製不住,兩眼‘嘩啦啦’的開始掉眼淚。感覺這世間,再沒有比自己更冤,更倒黴的了。明明她跟來伏牛山,隻是想看看自己未來夫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結果倒好,前有雙頭山之戰,後有清江官船之變,讓人擔驚受怕。明明都與她無關,可最後自己的未來夫君沒事,她葉淩雪卻反倒要埋骨於此。自己才十四歲,才活了這麼點時間,好不甘心!她還想孝敬娘親,還想吃翠雲樓薛三鮮親手烤的羊肉串,還想著要打破自己的仙位之障,終有一天讓祖父父親他們後悔,女兒就未必不如男——可這都辦不到了。又想嬴衝那個可惡的家夥,居然真就這麼走了。也不知當事後他得知自己,就是他未婚妻葉淩雪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淚水止不住的掉,葉淩雪越想越覺傷心,漸漸的,便連那靈樞搬運的法門也控禦不住。不過也就在這萬年俱灰,靈脈隱有反噬之兆的時候,葉淩雪忽又心中有感,神情錯愕的看向水底。隻見嬴衝的身影,又從河道暗門外遊了回來。接著魚躍而起,衝飛到了岸旁。葉淩雪急忙抹了抹眼淚,好奇的問著:“你怎麼又回來了?”“是我命賤人蠢!”嬴衝沒好氣的答著,冷冷瞪著眼前的少女。想起了雙頭山,自己那些被救活的下屬;又想起方才,此女助他換氣時的情形;還有那打開的小周天袋,以及這座使他安然存身一日之久的水府。之前九玄神君發狂之時,看似是他救了少女一命,可其實真正的情形,卻是反過來,是少女救了他才是,本欲就這麼離去,可嬴衝終還是敵不過自己的良心,沒辦法拋下這女人不理。自己欠下的債,不能不還!他胸中含火,可此時見女孩這淚痕未消,可憐兮兮的模樣,倒也不好再發作。最後主動偏開了視線,冷聲道:“我想過了,今次事發突然,這段清江河道附近必已萬眾矚目。那趕來滅口之人,實力不會太高,且必為棄子!我與其冒險從暗河離開,倒不如想辦法在這水府之內應敵。你我聯手,未必就沒有機會。”葉淩雪根本就沒去聽,隻是癡癡的看著嬴衝,眸光柔情似水。她現在倒是不再把性命放在心上,隻感覺心裡突然就有了依靠,有了支柱。且有眼前的郎君陪伴,今日哪怕死在這裡,亦可無撼了。這使嬴衝又皺緊了眉頭,正想著這女人難道是已經傻了的時候,葉淩雪才終於回過神,可她第一時間就是搖頭:“沒可能的!要在這一日中,破除這座仙宮禁法入內,必須大天位境界的修士不可,且陣符造詣不低!哪怕是借助其他法門破陣,且熟悉此宮法陣結構之人,也需至少中天位。還請世子速離此間,實在沒必要陪小女子死在這裡。”“我賭來人,就是黑水神君!要說熟悉這水府,也就隻有他了。此人參與刺殺管權,換我是他身後之人,也不會放心。”嬴衝沒去理會女孩的言語,徑自將那枚武魂石與孔雀翎拿在手中,給對麵的少女看:“有此二物,你看可有機會?”“這是武魂石?”葉淩雪的眸光微亮,武魂石這種異寶,她自是見過的。至於那孔雀翎,之前也見嬴衝施展過兩次,知曉此物,能夠破開九玄神君的妖元罡氣,威力霸道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