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子蕩(1 / 1)

羋月傳3 蔣勝男 3149 字 12天前

羋月承寵,羋姝自然也是極早得到消息的人。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怔住了,好半天才難以置信地轉向玳瑁:“傅姆,這是你安排的嗎?”玳瑁亦是驚疑不定,好半日才道:“或許是因為……大王知道王後要向大王推薦季羋,當日失約,次日便……”次日便收用了她嗎?可是,王後推薦媵女,與大王自己收了媵女,是兩回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對王後的輕視,也是大王不應該犯的錯誤。用一句齊國的比喻,是官鹽作了私鹽賣。如果說當天的寵幸可以隻當成意外產生的欲望,那麼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大王一直寵幸著那個媵女,甚至正式冊封她,而所有的一切,隻是派了繆監來跟王後說了一聲,而不是由王後補一個引見的儀式,或者由王後提出冊封,則真是完全打破了“意外”的可能。雖然可以用此時羋姝正在懷孕,或者宮務交由魏夫人處置這個理由來解釋,然而這個理由畢竟太過牽強,這隻能視為大王在這件事上對王後的失禮或者說是輕視。羋姝又是憤怒,又是驚恐。她的人生太過順利,以至於永遠隻會單線思維。楚國的王業,曆史足夠悠久,後宮也足夠穩固,所以甚至連楚威後都是任性的,隻要她不踩到楚威王的底線,便無大礙。而秦王駟對王後的要求卻是不一樣的,他需要王後從她的母國帶來足夠的經驗幫助他管理後宮,甚至建立後宮的秩序,而這一點,卻恰恰是羋姝致命的缺陷。她甚至不懂得如何做一個王後,甚至不知道如何處理母國和夫君之間的矛盾,甚至……她連做一個母親都沒有準備好。在她接二連三出現錯誤之後,秦王駟不得不把全副的精力從前朝分出來一些,親自來重新管理後宮。在羋姝還未能夠學會如何管理後宮之時,她隻能先管理好自己的胎兒,讓魏夫人來管理後宮。而秦王駟,他需要一個可以放鬆自己的溫柔鄉。這個人,不是羋姝,也不能是羋姝挑中的人;不是魏夫人,也不能是聽命於魏夫人的依附者。所以,他挑中的,是羋月。自然,這樣做,會讓羋月麵臨麻煩,麵臨王後的憤怒和身處後宮的尷尬。但是,他給了她位分,給了她寵愛,這就是她必須自己解決的麻煩。每個人都要學會自己成長,自己站立。君王麵對著的是江山,是爭霸天下,而不是解決女人的小煩惱。羋月站在椒房殿門口,微微昂起頭,在她頸後邊緣上黑色的繡紋,更顯得她的脖子潔白修長,如同天鵝一般優美。她微笑著,明眸皓齒,閃爍著光芒:“煩請通傳,羋八子前來拜見王後。”那侍女匆匆地進去了,裡麵嗡嗡的聲音停了一下,忽然又變得更加嘈雜起來。她獨自站在外麵,更顯得影單形隻。但是她不在乎,依舊微笑地站著,直到那侍女又匆匆地出來,請她進門。她沿著簷下的回廊慢慢地走著,兩邊往來的都是舊日楚宮的媵女、侍婢,見了她進來,談笑的頓時停住,在她走過的時候慌忙避開。這一切的一切,倒像是這原來楚宮的團隊,已經將她排除在外了似的。羋月一步步走到正殿前,侍女珍珠打起簾子,羋月走了進去,向著羋姝行禮道:“參見阿姊。”羋姝坐在上首,看著羋月走進來,從她改變的頭飾服裝,再到她嬌豔的容顏、婀娜的身姿,側頭看到鏡中自己蠟黃的臉色、隆起的腹部,越對比越是嫉妒心酸,冷笑道:“我哪裡還配讓羋八子你叫我阿姊?受不起!”羋月微笑著,不顧羋姝的冷眼走上前,坐在羋姝的身邊握著羋姝的手,鎮定地道:“阿姊是不是要罵我放蕩無行,勾引大王;是不是要罵我野心勃勃,眼中沒有阿姊?”羋姝沒想到羋月如此大膽,一時哽住,想抽回手卻被羋月握住沒能抽回,氣憤地道:“事到如今,你還想說什麼?”就連坐在一邊的玳瑁,也想不到羋月竟如此大膽,明明整個椒房殿乃至羋姝本人,已經對她擺出一副排斥和拒絕的態度來,她怎麼還能這麼厚著臉皮,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羋月卻不理會羋姝的態度,直視她的眼睛,道:“阿姊何不想想,若說我有心勾引大王,阿姊本來就要安排我服侍大王,就算我什麼都不做,照樣也會有機會服侍大王,為什麼我要多此一舉?若說我有野心,阿姊這時候要我服侍大王,難道不是為了讓我幫你奪取主持後宮的權力?我依著阿姊的安排行事,得到的身份和權力豈不是更多……”羋姝莫名地有一絲心虛,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她和玳瑁對視一眼,終於問:“那你這是為什麼?”羋月放開了羋姝的手,以帕拭淚道:“阿姊豈不聞‘君不密失國,臣不密失身’?阿姊若有此心,不應該讓傅姆親自捧著簪環來找我,事未成而宮裡的人皆已經知道,豈有不算計於我之理?”羋姝一驚:“誰在算計你?”羋月長歎:“阿姊,除了那魏夫人還有誰啊!”羋姝問:“她如何算計於你?”羋月掩麵,哽咽道:“她把小冉抓走,說他是外男入宮,要實行宮刑……”羋姝驚叫一聲道:“怎麼會……那你為什麼不找我……”羋月道:“阿姊懷著孩子,被大王禁足;魏夫人又代掌宮務,執行宮規……若是我告訴阿姊,阿姊為了救小冉和她發生衝突,焉知她不是想借這個機會,算計阿姊的孩子?”羋姝聽了不由得點頭,看了看自己微隆起的腹部,心情複雜,張口欲要解釋:“其實我、我、我……”我什麼,她也說不出口。她和玳瑁算計著自己的利益時,她是知道羋月另有所愛的,知道羋月曾經說過不願意服侍秦王駟,知道羋月有一個重逾性命的弟弟,也知道魏夫人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可是在她下決定的時候,並沒有想到可能對羋月造成的傷害,此時細思,不免慚愧。不知不覺間,原來的怨怒之氣早已不知何時消失,隻餘一腔愧疚。羋月垂淚道:“我不能拿弟弟的性命冒險,更不敢拿阿姊的孩子冒險。正在走投無路之間,還衝撞了大王的車駕。大王盤問於我,我隻能將一切都說了……我知道這樣做不是最佳之策,隻是我人笨計拙,亂了頭緒,不知道如何是好。阿姊,你若是我,應該怎麼辦呢?”羋姝不由得反握住羋月的手,羞慚地道:“好妹妹,難為你了,原是我不曾想到這些。唉,你這孩子實心眼,便是來告訴我,也不至於叫你這般難為!”羋九_九_藏_書_網月歎息:“阿姊能夠明白我就好。阿姊英明,自不會讓他人的圖謀得逞,壞了你我姊妹的情分。”羋姝逞強地道:“我當然不會這麼笨!”羋月沒有說話,隻看了玳瑁一眼。玳瑁素來對她警惕十足,見狀便反射性地問:“既是如此,你這一月來,不曾向王後稟報請安,卻是為何?”不等羋月回答,羋姝便已經代她答道:“傅姆,這孩子哪裡曉得這些事情?此事……此事必是大王還在惱我。拿寵愛於她的事,來撒對我的氣呢。”羋月低頭不語,玳瑁被羋姝親自噎了回來,無可奈何之下,隻得氣憤地拿眼刀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羋月未曾說話,羋姝先不悅了:“傅姆,我同你說過多少次,我們如今大敵當前,自己人須團結一心。你休要心胸狹窄,自家人鬨得不和。”玳瑁無奈,隻得應聲道:“是,老奴遵命。”羋姝便問羋月:“大王可有同你說過,讓你代掌宮務?”羋月卻搖了搖頭:“不曾。阿姊,我又不曾管過人,大王料想是看不上我。他隻說……他隻說……”羋姝急問:“他說了什麼?”羋月暗忖了一下秦王駟之心,道:“大王說,隻讓我幫阿姊整理一下楚國帶來的書籍。阿姊,我聽大王言下之意,魏夫人代管宮務,隻是暫時,是為了讓阿姊不受打擾,專心生下小公子。等阿姊養好身子以後,宮務自然還是要還給您的。”羋姝大喜:“當真?”羋月低頭:“大王沒說,這隻是我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來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羋姝矜持地點頭:“既然如此,那必是真的,所以大王才不讓你代掌宮務。唉,你本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便是讓你管,也不是那老奸巨猾的魏夫人的對手,自然是想管也管不了的。”羋月見不隻羋姝鬆了口氣,便連那玳瑁似也鬆了口氣,自己心中也不禁鬆了口氣。冬去春來,百花爭豔的季節裡,王後羋姝生下了一個兒子。披香殿內,魏夫人正在為瓶中的花朵修剪枝葉、擺放位置,聽到了這個消息,手一顫,將正在修剪的一朵牡丹花剪了下來。她停了停,方問道:“哦,不知道大王起了什麼名字?”采蘩戰戰兢兢地道:“大王取名為蕩。”“蕩?”魏夫人怔了怔,輕聲問道:“是什麼意思?”見采蘩低頭不語,魏夫人反而笑了:“你又何必支支吾吾?若是有什麼好的寓意,我自會聽到。你早些說,我亦早些知道。”采蘩隻得道:“大王說,蕩之從湯,乃紀念成湯之意;蕩字又有蕩平列國之意。”“紀念成湯?蕩平列國?”魏夫人神情恍惚,重複了一次,胸口竟似有一股氣堵著出不來,直捂著心口,跌坐在地。她的兒子,名華,亦是秦王駟所起。她清楚地記得秦王駟當日對她說:“吾兒就名華吧,光華璀璨,是父母的驕傲和珍寶。”當時她很高興,“光華璀璨,是父母的驕傲和珍寶”,她以為這會是一種暗示,表示子華會是他最心愛的兒子,可是如今,他卻為王後的兒子取名蕩,“紀念成湯”“蕩平列國”,她終於明白了他當初為自己的兒子取名華的真正含義。什麼光華璀璨?什麼父母的驕傲?什麼父母的珍寶?哼,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一個愛子,不是嫡子,更不是寄予“紀念成湯”“蕩平列國”等深遠期望的儲君。大王啊大王,你可真會玩文字遊戲,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立子華做太子啊!是我傻,我真傻,我怎麼會讓你哄得以為你會立我做王後,會立子華做太子呢?你一個字也沒說,卻讓我這個傻子自作多情,白日做夢!甚至為此不惜一切,做了許多利令智昏、不能回頭的事情!魏夫人的眼淚一滴滴落下,落在滿地的殘葉碎葉中。她抹去眼淚,鎮靜地吩咐采蘩:“叫井監來。”既然已經不能回頭,那就隻能繼續走下去了。井監來了,在等著她的吩咐。魏夫人道:“明日你準備一批禮物,給相邦張儀送去。”井監有些不解,欲言又止。魏夫人看出了他的意思,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想問,他壞過我們的好事,何必還要尋他?”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你卻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也。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如今王後恨透了張儀,那張儀若還想在秦國紮下根來,就必須跟我們合作。”井監有些羞愧,忙問:“夫人要張儀做什麼?”魏夫人眼中光芒一閃:“告訴他,我會在大王麵前進言,幫他排擠走大良造公孫衍,讓他獨攬大權。他的回報就是給我多坑幾次楚國,要讓秦國上下以楚國為主要敵人……”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王後,你是怎麼失去了執掌宮務之權的?這樣的錯誤,隻要你再犯幾次,就算你生了嫡子,隻要你的兒子跟你一樣愚蠢,那麼什麼紀念成湯,什麼蕩平列國,就都是空話了。見井監退下,魏夫人看了欲言又止的采繁一眼道:“想說什麼就說吧。”采蘩已經有些興奮了,喜道:“大王有密旨,讓夫人想辦法讓公孫衍離秦入魏,夫人可是要行動了?”她說的大王,自然不是指秦王駟,而是指如今的魏王,魏夫人的父親。魏夫人輕歎一聲:“那張儀不過是個跳梁小醜,公孫衍才是真正的國士無雙。本來公孫衍若在朝,我兒立為太子的籌碼就會更多。可惜王兄一意孤行,再三催促,要我儘快促成公孫衍離秦入魏之事。唉,若是公孫衍離秦入魏,則秦必衰弱,魏國必興。”身為女子,應該如何在夫族與母族之間保持平衡,這對於她,對於王後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問題。沒有母國,便沒有她們在夫族中的立身之本,可若是為了母族而失歡夫君,那她們這些孤身遠嫁的女子,命運又能何寄?見魏夫人愀然不樂,采蘩勸慰道:“夫人這麼做是對的,若能令魏國強大,令得秦又與楚交惡,對夫人和公子的將來會更好……”魏夫人輕拈著花枝,一枝枝插入瓶中,她的眼神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怎麼樣對子華更好。可如今王後生下嫡子,我若不行動,隻怕機會越來越渺茫了。且大王如今權力三分,對大良造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公孫衍一向心高氣傲,就算我不動手,他也會負氣而去。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負氣離秦可以,卻必須要入我魏國……”她細細地囑咐著,“你去見公子卬,此事,當小心謹慎……”采蘩睜大眼睛,不住點頭。椒房殿內,歡聲笑語。眾人皆圍著剛出生的嬰兒,嘖嘖稱讚。季昭氏好奇地逗弄著嬰兒,笑道:“才出生的嬰兒就是這樣的啊,真有意思。”孟昭氏抱了一會兒嬰兒,又遞給了羋月。羋月看著繈褓中的嬰兒,一時有些出神,此情此景,似乎激起了她久遠的回憶。記得當日羋戎初生的時候,雲夢台中,也是這樣一片歡聲笑語。母親向氏溫柔地倚在軟枕上,莒姬抱著嬰兒應付著他的頑皮,然後是父親走進門中,將她和弟弟一起抱起,縱聲大笑。眼前的嬰兒無知無識,可是長在這深宮裡,卻是注定他這一生不能平靜。羋月逗弄了一會兒嬰兒,忽然感覺到了一股令人不悅的視線在注視著她。她並不抬頭,不動聲色地將嬰兒遞給了一邊的侍女琥珀,順勢抬頭看去,就看到玳瑁似乎鬆了一口氣。她忽然覺得好笑,玳瑁以為自己會怎麼樣,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將嬰兒害了不成?這個老婢心底有太多不能訴之於口的隱秘惡事了吧,所以才會這麼處處視她為敵,這麼處處防著她、算計著她。或許隻要她不死,玳瑁對她的殺機和惡意,就不會消除吧。如今與在高唐台時不同。在高唐台的時候,羋姝畢竟是個單純的被寵壞的孩子,任性天真,而且有更明顯不懷好意的羋茵在,反而令得羋姝對她更為信任。但如今在秦宮,有這樣一個心思惡毒、對她懷著敵意的人日日夜夜在羋姝麵前,隻怕,她和羋姝之間,難以善了。過了一會兒,乳母將嬰兒抱下,喧鬨才止。玳瑁便狀似無意地道:“王後,季羋所居蕙院僻靜,老奴覺得她往來實是不便,不如搬回殿中來,大家也好一起熱鬨。”羋姝看著羋月,笑道:“妹妹之意如何?”羋月手一攤,笑道:“我搬回來,卻要住在什麼地方?”幾個媵女聽了這話,臉色便有些不安起來。椒房殿雖然不算小,但羋姝一開始便不願意分寵,主院中便隻有她一人獨居,兩邊側殿均作了彆用,隻撥了後麵兩處偏院分彆住了昭氏姊妹和屈氏、景氏。羋月若是搬回來,要麼住於兩間偏院,擠占她們的空間,要麼便住在主院,更是叫她們不安。羋姝看了眾人神情,也是有些意外。她聽了玳瑁的話,便有意試探羋月,卻不曾想到此處。羋月卻又笑了笑道:“如今公子蕩降生,將來必還有許多弟弟妹妹,阿姊這殿中,隻怕將來連幾位妹妹都要挪出去讓位呢。我可不想才搬回來,又要搬出去。”羋姝見她這話說得吉利,不禁也笑了。可轉眼看到羋月頭上一對藍田玉釵剔透晶瑩,雕琢成流雲彎月之狀,自己從未見過,想是秦王駟所賜,不覺心中又酸楚起來:“妹妹頭上的藍田玉釵當真不錯,我看這玉質,實是難得。”羋月知道她有些小酸,卻不應答,反若無其事地伸出雙手笑道:“若說珠玉珍寶,秦宮如何比得上楚宮?玉釵雖好,可我手上還缺一對玉臂釧,阿姊便找一對給我吧。”這般有些小無賴的舉動,反將羋姝一絲酸意衝散,掩袖一笑嗔怪地說:“你啊,真是個孩子。成!珍珠,你開我的首飾箱子,找一對玉臂釧給季羋。”羋月也笑道:“多謝阿姊。看來我今天不虧啊,送了塊金鎖片,卻換了對玉臂釧。”公子蕩三朝,她不過是隨大流送了塊金鎖片而已。羋姝也笑了,心中升起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寬容之情,也打趣道:“何止不虧,趕明兒你再來,我得緊閉大門了。來一次我就要損失些首飾,這樣的惡客可招待不起。”兩人嬉笑著,一場醋意酸風微妙和解。羋月走出椒房殿,心中暗歎,看上去她和羋姝似乎一如既往,可是羋姝對她卻是越來越有猜忌之心了。做姊妹和做服侍同一個男人的女人,終究不一樣。但這種猜忌若有若無,就算是挑明了,羋姝恐怕也根本不會麵對,更不會承認和改變。可是若不破解,時間長了,就越發惡化了。她再怎麼插科打諢,也隻能解得一時,敵不過日積月累的猜忌。魏冉已九_九_藏_書_網經出宮了,羋月請求秦王駟將他送至軍中。秦王駟有些不解,曾經問她:“沙場凶險,刀槍無眼,這麼小的孩子,你真的就忍心讓他從軍嗎?”羋月卻道:“後宮原不應該有外男,哪怕他年紀再小,終究是個事端。在宮裡我縱然庇護得他一時,庇護不得他一世。我知道沙場凶險,可是大好男兒,寧可戰死沙場,也不應該死於後宮婦人的陰謀和算計。”魏冉還是走了。看著他小大人似的,束好行裝,跟著繆監出去,羋月不禁淚如雨下。縱然心底有再多的不舍,然而,他終要長大的。外麵的天空廣闊無比,他是男孩子,不必像她這樣,終生隻能困於這四方天地中,隻能倚著父、夫、子立身。他將來,注定會比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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