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闖關東2 高滿堂 5317 字 22小時前

裘春海開始實施秘密抓捕計劃。為了讓得力助手老苗替他賣命,裘春海把老苗請到飯館裡吃喝一頓,當麵許願,事情辦妥之後,給老苗賞錢五百元。這天上午,一個人風塵仆仆來到周家綢緞莊的櫃台前,著急地要找掌櫃的。小夥計說:“俺掌櫃的剛出去。”周老太太掀開門簾從後屋出來問:“你找掌櫃的啥事呀?”來人說:“我是秀水屯的。老宋家的三丫頭病了,病得挺邪乎,直說昏話,念叨周掌櫃的大號——是叫周和光吧?她們家老大打發我來找周掌櫃的。”周老太太說:“他一會兒就回來。”來人急匆匆走了——這個人就是老苗。在綢緞莊後屋,周老太太焦心地向周和光講天月得病的事,周和光說:“怪呀,天好、天星咋沒來告訴呢?”周老太太說:“天好帶個孩子,天星不得侍候月兒呀?”“她家還有個魏德民呢。”周老太太催促著:“誰不興有點事呀?磨叨啥呀?快去!”周和光總有點懷疑。周老太太著急生氣地說:“你不去,我去!”周和光隻好說:“我去!我去!我能不去嗎?我就是琢磨琢磨。”周和光迎著風向前走,走到樹林邊,剛過了拐彎處,突然從樹林裡躥出幾個大漢,周和光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按倒在地,頭上套了麻袋。周和光掙紮著,幾個人把他捆上了。樹林裡趕出一掛爬犁,幾個人把周和光放上爬犁後都坐了上去。老板子大鞭一晃,爬犁遠去。樹林中又走出裘春海和老苗。裘春海說:“老苗,下一步就是逮那個抗聯的眼線了。還按我說的辦。”靜靜的夜晚,不時有幾聲犬吠傳來。一個黑影閃進天好家院裡,他輕輕地來到西屋的窗邊,壓著嗓音喊:“小魏!小魏!”魏德民聽到喊聲,從枕下拿出盒子槍,起身到窗邊,低聲問:“誰?”外麵的聲音說:“團長讓我找你。”“你是誰?”外麵的聲音有些不耐煩:“我是誰你能認識咋的?快點吧,有急事!我在村頭等你!”魏德民想了想,穿上棉衣棉褲,提槍下地。走到門口,他從門縫向外瞅,那人已走到院門口,回身向他招手。魏德民推門出來,見那人向村頭急急走去。那人往前走,魏德民跟著,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天好聽到院子裡有動靜,就叫醒兩個妹妹,三人走出屋子。天星手裡提著那把二十響,走到西屋窗下喊:“魏大哥!魏大哥!”沒有回應。天星連連敲窗戶。天好說:“得啦,這準是又撓剛了!”天月發現天星手中握著槍,大吃一驚:“大姐,你看二姐……”說著,用手指天星持槍的手。天好看見天星手中的槍,很驚異:“哪兒來的?”“魏大哥給的。”三人回到東屋,天好說:“咱家總這麼亂糟糟的,有槍也好!”那人到村頭樹下停住了,魏德民靠著一堵牆,也站住。那人說:“小魏,快過來呀!”魏德民還是不動,低聲問:“你到底是誰?”這時,從牆上飛下一塊石頭,砸在魏德民頭上,他一陣頭暈。隨即有兩個人從牆上跳下來,又有兩個人從暗處躥出,把魏德民捆上。那個人也奔過來,他是老苗。從暗處走出裘春海,他一招手,一掛爬犁趕過來,一夥人架著魏德民上了爬犁,飛馳而去。周和光頭天去天月家沒回來,第二天,老太太認為是天月的病大發了,決定讓小夥計送她去天月家。剛要走,天月進來了。周老太太奇怪地問:“月兒,你不是病了嗎?”“我沒病啊!”天月走到老太太麵前,更奇怪地問,“誰說我有病了?”周老太太說:“昨兒個頭晌,你屯子來一個人——哎?和光昨兒個就上你家去了!”“沒有哇!”天月感到出事了,一臉的驚恐、擔憂。周老太太一臉迷茫:“這是咋回事呀?”小夥計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喊:“不好了!不好了!”還沒等小夥計說出什麼,幾個特務和警察持槍闖進來,不由分說亂翻亂找。周老太太驚愕地問:“你們這是……”一個特務推開周老太太喊:“一邊去!”周老太太險些摔倒。“你們乾啥欺負一個老太太?”天月急忙扶周老太太坐到椅子上。店鋪裡的說話聲,引起了天月的注意,是裘春海的聲音:“老苗,仔細搜,一定要找到那部電台!”天月到門邊,貼著門框向店鋪裡看去,果然是裘春海!老苗走進來,對特務、警察們喊:“都給我認真點,他家有電台!”周老太太撲向老苗:“我兒子呢?我兒子是不是被你們抓起來了?”老苗說:“老太太,你兒子是抗日分子,是國民黨的探子!”周老太太一陣暈眩,天月上前抱住她。這時,裘春海正在店鋪裡翻弄立在牆麵上的布匹,一個特務從外麵跑進來說:“裘隊長!一個人好像是來這兒接頭的,一看見我們,轉身跑了!”裘春海喊:“快追呀!”他跟那個特務急忙跑出店鋪。老苗和特務、警察們把綢緞莊後屋裡翻個亂七八糟。天月摟著周老太太坐在炕邊,周老太太已經氣息不勻了。一個特務起開牆腳的一塊鋪地磚,拿出一支手槍,交給老苗,老苗說:“我要的是電台!”轉身奔向周老太太,一把推開天月,薅起周老太太,凶狠地問:“老太婆,你兒子把電台藏到哪兒了?”周老太太冷眼相對:“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告訴你!”老苗把周老太太狠狠一搡,周老太太摔倒在地上。老苗一揮手:“撤!”這夥土匪一樣的東西走了。周老太太已經氣息奄奄,她看著天月,臉上露出笑容:“月兒,我兒子……他好啊……”天月流著眼淚點頭。周老太太說:“叫我一聲娘吧……”天月哭出聲喊著:“娘……”周老太太抬起手,要給天月擦淚:“咱不哭……”話沒說完,手無力地垂下了。天月抱著周老太太失聲慟哭……幾天之後,天月給周老太太下葬,天月戴著重孝跪在墳前燒紙,以儘兒媳之孝。天好、天星腰係白帶,陪天月一同下跪燒紙。2裘春海的陰謀得逞,抓住了魏德民和周和光,小川喜不自禁,立即將裘春海從警尉提升為警佐。小川特意帶著裘春海到古賀大佐麵前表功擺好。古賀笑容滿麵:“恭喜裘警佐!一個共產黨的密探,一個國民黨的諜報,都抓到了,很好。下一步呢?”“下一步要從他們嘴裡掏東西!”小川說。古賀說:“一定要掏出來!尤其是那個共產黨,對清剿抗聯非常有用!”裘春海十分得意,他決定再突出表現一番:“抓人不是目的,我們的目的有三,首先是阻止他們對我們進行乾擾破壞;再就是從他們口中獲取情報,了解和掌握敵方的情況,以便製訂我們的行動計劃;第三,我們要讓他們為我們服務——他們都是這方麵的能人。第一個目的卑職已經完成,要想達到另外兩個目的,卑職實在難以勝任。”小川問:“你有什麼要求?”裘春海微笑著說:“不敢說要求,我隻想請你答應我:讓我說了算。”小川點頭道:“當然,這個案子你全權負責。”裘春海站在審訊室內,得意地抽著煙。屋中間放著一把椅子。門開了,周和光被押進來,他腕上戴著手銬。偽警察把周和光按在椅子上,站立在一旁。裘春海轉過身來:“沒想到吧,周掌櫃?”周和光冷笑一下:“但也不意外。”裘春海問:“我為什麼要抓你呀?”周和光說:“誰知道呢?通過幾次接觸,我感覺你這人有點不正常。”裘春海走到周和光麵前:“我早知道,你是國民黨的諜報人員。”周和光不理他的茬:“我是買賣人,開綢緞莊的——這你清楚。”裘春海從桌上拿起那把手槍,擺弄著問:“買賣人怎麼會有這個?放在牆腳地磚的底下,也不怕生鏽?應該塗上一層油包上。但是,塗上油,用起來就不方便了——因為你要經常用它。是吧?”周和光說:“天下這麼亂,我經商四處走,要防身。”裘春海繞著周和光轉:“是啊,天下太亂了。前不久,這槍響過——彈痕還很新呢。”周和光應道:“我碰到一條野狗,它咬人,我開了一槍。”裘春海斜著眼說:“私藏槍支,這在咱‘滿洲國’,也是犯罪的吧?”周和光盯著裘春海:“你就按私藏槍支定我的罪吧。”裘春海獰笑:“這個罪名對你來說那就太輕了。”周和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態:“你想咋的就咋的吧,我接著。”裘春海盯著周和光冷笑,突然拍案大喝:“你的電台呢?”周和光異常冷靜:“啥是電台?我隻知道櫃台。”裘春海氣哼哼地說:“好,周掌櫃,你是不一般,我不該一般地對待你。”周和光坦然答道:“請便。”裘春海第一個回合與周和光交手一無所獲,他把希望寄托在對魏德民的審訊上。魏德民坐在裘春海對麵的椅子上,手上戴著銬子,頭上纏著紗布。裘春海麵無表情地說:“我手下的人下手重了——可是,不把你打昏過去,逮不住你。”魏德民打著啞謎:“打昏我乾啥呀?你們說讓我走,我就跟你們走,我是良民呐!”裘春海冷笑:“咱開門見山吧,從第一天見到你,我就感覺你是抗聯的人。”魏德民一口否認:“不是。我是莊稼人,給人扛活的。”裘春海站起來,望著魏德民笑:“你不覺得你回答得太可笑了嗎?拿著二十響,會是莊稼人?”魏德民說:“拿著二十響,就一定是抗聯嗎?冤枉啊!”裘春海站起來,望著魏德民笑:“我的人去騙你,說到‘團長’,你就出來了,這是咋回事呀?”魏德民順著話茬往下溜:“我沒聽見啥團長啊。我覺著院子裡有動靜,就從屋裡出來了,我覺著那人挺可疑,就跟上了,想弄個究竟。”裘春海單刀直入:“你的槍是從哪兒來的?”魏德民訕笑著:“說了你也許不信,撿的。”裘春海譏諷地一笑:“你當我是光腚小孩子?說吧,在哪兒撿的?”魏德民像講故事一樣順順溜溜地說開了:“這地方你也知道,在秀水屯西南邊,就是靠著日本人開拓團的正南,有一片林子,是吧?去年冬天,我尋思套幾隻兔子,就去了那片林子裡。我鑽樹棵子裡正下套呢,就發現一個又黑又亮的東西,拿起一看,就是這把槍。”裘春海笑了:“露餡了吧?你的意思我明白,這槍撿來的有根據——抗聯劫走了開拓團的槍支彈藥,是從那條道上撤回山裡的,是他們慌忙中掉下來的。”魏德民陪著裘春海笑,心想,與這小子說開對口相聲了:“哎喲,對,我還一直畫符兒呢,這槍咋跑這兒來了?你這一說就對上茬口了。後來我聽人哄哄,說抗聯搶了開拓團的槍。”“抗聯搶開拓團的槍,和你也有關係吧?”魏德民說:“可彆這麼說,這可要掉腦袋呀!我跟抗聯八竿子打不著!”裘春海想來個黑虎掏心:“撿到槍,為啥不交警察分駐所?”魏德民是以四兩撥千斤:“我哪敢呐,還不治我的罪呀?實話跟你說,我還想偷偷拿它換倆錢呢。”裘春海是一計不成,又施一計,他要請這二人吃飯。一間很典雅的餐廳裡,餐桌上擺好了酒菜。桌邊坐著魏德民,周和光倒背手,看四周牆上的字畫。門口,站著老苗和兩個特務。裘春海進來,衝魏德民和周和光連連抱拳。“來晚了,失敬,失敬。”裘春海坐到桌邊,招呼著,“來,都坐呀!坐!”他對老苗和那兩個特務揮揮手,“你們去吧,彆戳這兒掃我們的興。”裘春海給魏德民和周和光倒酒。魏德民調侃著:“周掌櫃,我聽說,人犯臨行刑前,都供一頓好吃的,咱這是……”周和光看著裘春海:“老裘,就為我那把槍?就殺頭……”魏德民馬上就勢接上話茬:“哎喲,周掌櫃,我也是因為一支破手槍,咱倆是一樣的罪名呀。”裘春海說:“你倆是一樣的罪名——反滿抗日!”魏德民故作驚恐狀:“這個罪名可大了!”周和光一唱一和:“是啊,老裘,我可沒那麼大膽子。”裘春海笑容可掬地說:“先不說這事。咱兄弟三個,都跟宋家姐妹有關係吧?我跟天好,已經是夫妻了;天月跟周掌櫃的,也是早晚的事;你魏先生……”魏德民連忙截住話頭:“我是給她們家扛活。”裘春海笑道:“得了吧,我那二小姨子對你的那眼神,我早看出來了。”魏德民一個勁兒地否認:“我的事跟她家沒一點瓜葛!”周和光也說:“天月不知道我有槍。”裘春海看著這兩個對手說:“彆急,我是說,咱哥仨,其實是連襟,沒有不可以說的話。”他端起酒盅,“來,咱哥仨碰一個。”魏德民搖搖頭:“我不會喝酒。”周和光同唱一個調:“我從來滴酒不沾。”裘春海笑笑:“那,我就不勉強二位了。我自斟自飲。”他抿了一口,又指著桌上的菜,“吃菜呀!酒不喝,可以找借口,菜不吃,說不過去吧?”魏德民和周和光互相看看,拿起了筷子。裘春海唱著獨角戲,好像很真誠:“我知道,你們兩個瞧不起我,心裡說不定正在罵我漢奸、狗特務呢!我是給日本人做事,坑害中國人,可我不做行嗎?日本人強大,咱就得靠著人家。人得活呀!當初,我也是一條漢子,我也跟日本人真刀真槍乾過,有啥用啊?如今,連關內都是日本人的天下了!”裘春海給魏德民和周和光夾菜:“現在沒外人——外邊也都是我的弟兄,我現在跟你倆說實話。我審問你們,那是官樣文章,不得不做,我並沒問你們太重要的事……”魏德民立即接住話茬:“我可再沒彆的事了!”裘春海上來虛晃一槍:“彆遮!我追問你開拓團的槍支彈藥被抗聯劫去的事了嗎?”魏德民搖頭:“我真不知道呀!”裘春海又是一詐:“古賀聯隊一個小隊被殲,和你也沒關係?”魏德民隻彈他的老調子:“我一個吃勞金的,你可彆往我頭上扣這麼大的屎盆子呀!”裘春海問:“你總往山裡跑,乾啥去了?”魏德民答道:“想弄點山貨,打個野物啥的。”裘春海拉開硬弓,想來個一箭雙雕:“我的人一直跟著你,可這個人沒了。這個人你認識。”又對周和光說,“你也認識,就是那個啞巴。”魏德民扯開了:“啞巴?啊,對,就在你和天好要成親的頭一天……”周和光附和著:“是是,有個啞巴把你找走了。”魏德民反手回擊:“這個事我可得說你,你太不像話,你把天好可坑苦了,衝這個,你不是人。”裘春海說:“彆打岔!我是說那個啞巴,他一直跟蹤你,如今他沒了,死了!他是我們小川太君的親外甥!”魏德民問:“這和我有啥關係?”裘春海陰笑:“他是跟蹤你死的,你咋能說沒關係?”魏德民打著啞謎:“他也是,跟蹤我乾啥……”裘春海還在賣乖:“關於啞巴,審訊你的時候,我可一句也沒提。我一提起來,小川科長會對你不客氣……”裘春海繼續向魏德民和周和光說著:“手槍,沒事;電台,也沒事;那一小隊的日本兵被全殲了,咱可以遮過去;那個啞巴島田死了,咱也可以打個馬虎眼。我裘春海可以把這些事全抹平了。跟我乾吧,我保你倆會有錦繡前程。”他繞了這麼多彎子,終於說到正題上,這頓飯不是白吃的。魏德民筷子一放說:“我啥也不會乾,咋跟你乾呐?”周和光身子往後一靠說:“我還有老娘和一個鋪子,撇不開。”裘春海進一步不厭其煩地利誘著:“你,一個共產黨;你,一個國民黨,咋尿到一個壺裡啦?你們能乾過日本人嗎?咱借著日本人的勢力,正可以乾一番自己的事業嘛。你們倆可以做我的左膀右臂,我就不信我們乾不成大事!”魏德民不再說相聲,來了個單刀直入:“這我可得說心裡話了,跟你乾,我怕彆人罵我忘了祖宗!”周和光總和魏德民步調一致:“是啊,共產黨也好,國民黨也好,都是中國人,你算啥人呐?”裘春海“啪”地摔了酒盅,站起來,怒視魏德民和周和光。他黔驢技窮,終於凶相畢露。魏德民猛地掀翻桌子,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也不跟你演戲了!我就是抗日聯軍!”周和光仍坐著,臉上掛著笑容:“反正你也不會輕饒我們,我也告訴你,我就是國民黨的地工,搞諜報的,你愛咋的就咋的吧!”老苗和兩個特務握著槍闖了進來。裘春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行!二位有種,我佩服!我知道,我他媽在你們眼裡狗都不如!可我會好好活著,我讓你們去死!”他對老苗喊,“把他倆帶走!”走到門口,魏德民轉回身:“姓裘的,你以為你還活著嗎?呸!”魏德民和周和光被兩個特務推出門去。老苗說:“這兩個小子,挺光棍兒呐。”裘春海氣急敗壞地說:“看來,不動真的是不行了。”3周和光被抓,天月愁得不住抹眼淚。天星說:“姓裘的能抓周和光,就不能抓魏大哥嗎?他也兩天沒影了。”忽然,院裡有腳步聲,天星急忙跑出屋門看,一個要飯的站在院內,他見天星出來,扔過來一個紙團,急忙走了。天星打開紙團一看,臉色大變,紙條上寫的是:“魏已被裘抓捕。裘仍在三江鎮。警惕!”天星把紙條讓天好、天月看了,天好恨得咬牙切齒:“我要親手殺了這個白眼狼!”這時,搖籃裡的孩子笑了,天好看著孩子有了主意,她立即把她的主意對兩個妹妹講了,天星和天月也都讚成。天好說:“這事我出頭,我是他媳婦。”臨走前,天好抱著孩子找到劉二嫂:“我們姐妹仨出門有點事,想請你帶道兒一兩天。”劉二嫂高興地接過孩子,一口應承下來。姐妹三人坐上雪爬犁趕到三江鎮,在一個胡同拐角處,天好對倆妹妹說:“前麵就是警察署,你倆在遠處盯著,不要露麵,成不成就這一錘子買賣。”天好來到門口,要往裡走,偽警察攔住她問:“乾啥的?”天好說:“我找我男人,他叫裘春海。”偽警察不相信地打量天好。“你不信?那我自己進去找他。”說著天好要進大門。偽警察露出笑臉:“你先候著,我去稟報一下。”“告訴他,我是秀水屯的宋天好!”看門的偽警察向署長報告完,署長指著那警察的鼻子說:“你竟敢把裘隊長的太太擋在大門外?人家冰天雪地地從牡丹江來,還不快請!”偽警察解釋著:“不是那個,上回那個不剛走嗎?我認識。這是個鄉下女人,秀水屯的……”天好候在大門口,她掃視了一下遠處的一個牆角,牆角處,閃出天星和天月的臉。天好忙向她倆擺手,天星和天月隱去。看門的偽警察和署長走過來,署長也是上下打量天好,有些不相信。天好黑冷著臉說:“瞅啥呀?你叫裘春海來瞅!這還能亂認嗎!我給他生了個兒子,我不是他太太?那你媽是他太太呀?”署長被罵得愣愣怔怔。天好說:“不信,你去把裘春海給我找出來!”刑訊室內陰森恐怖,擺著各種刑具,裘春海開始用他最後一招了。幾個特務正在向魏德民和周和光施行酷刑。一口大鍋裡放滿了水,冒著熱氣。魏德民被捆在老虎凳上,腳下壘起一塊塊磚。周和光兩手被吊起,特務用燒紅的烙鐵烙他的胸脯。魏德民昏過去,一桶涼水澆到頭上,他又醒過來。裘春海問:“說!抗聯的密營在哪裡?你還有幾個交通站?”魏德民說:“抗聯的密營在我心裡。我的交通站到處都是!”老苗問周和光:“電台放哪兒了?你還和誰聯係?”周和光說:“還有啥招,你就使吧,讓我開開眼!”老苗說:“放下來,給他灌辣椒水!”他走到裘春海身邊擦擦汗:“大哥,這倆小子真能挺啊!”裘春海喊叫著:“魏德民,周和光,你倆還行,沒尿褲子。我看你們能不能熬過下一關,給你倆洗個熱水澡。”魏德民和周和光被帶到大鐵鍋邊。裘春海指著鍋裡滾開的水說:“你倆知道我為啥不吃雞?一吃雞,我就會想到開水褪雞,開水一澆,連皮帶毛全禿嚕光。我就是這關沒熬過去,這開水從頭澆下去——一想我就頭皮發麻。”這時,警察署長匆匆忙忙進來:“裘隊長,您太太來了!”裘春海皺眉道:“她剛走,咋又來了?”警察署長對裘春海耳語,裘春海臉色突變,他看著魏德民和周和光說:“跟二位打聽一個事,天好是給我生個兒子嗎?”魏德民罵著:“你他媽的還有臉問這個!你這個牲口,我恨不得宰了你!”周和光咒著:“天好是個多好的人,你竟然欺騙她,玩弄她,天理不容!”裘春海笑了:“天不滅我裘家!”對幾個特務說,“把他倆先押回牢裡,明天再說。”幾個特務押著魏德民和周和光往外走,倆人還在罵。魏德民高喊著:“姓裘的,你彆讓我活,隻要我活著,非殺了你不可!”周和光大叫著:“裘春海,你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屋裡隻剩下裘春海和老苗。裘春海一臉喜氣:“我有兒子了!宋天好給我生了個小子!”“大哥,大喜事呀!咱弟兄們得慶賀慶賀呀!”裘春海對老苗耳語。老苗點頭。天好坐在桌邊,替察署長給她倒上一杯茶水,站在一旁。裘春海進來喊了一聲:“天好。”天好像被電擊一樣,一下子站起來,慢慢轉回身。警察署長知趣地走出屋去。天好撲過去捶打裘春海,邊打邊罵:“你這該死的,一走就沒個影,連個話也不捎回來。”裘春海說:“我沒臉再見你呀。我給日本人乾事,怕你看不上我。”“啥看不上你呀?老話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都是你的人了,我還能咋的?”裘春海問:“你咋找到這兒的?”天好說:“我滿世界找,滿世界打聽。昨兒個,屯子裡的趙喜財跟我說,在鎮上看見你了,說還帶著幾個警察,我就來了,你還真在這兒!不找到你,我活不下去了!”裘春海麵帶喜色地問:“你真給我生了個兒子?”天好怨怒交加:“你坑死我了!我帶個孩子,不清不白的,在屯子裡都抬不起頭了。”裘春海忙好言相勸:“天好,你是我們老裘家的恩人,你為我們老裘家續了香火呀!走,回家看兒子去!”天好故意撒嬌:“你就不想看我!”裘春海嬉皮笑臉:“這不連你一塊看了嗎?”天好罵道:“你這個缺大德的!”裘春海喜氣洋洋:“以後,我明媒正娶地把你接到鎮裡來。”說著,拉上天好就走。天好和裘春海走出大門。遠處的牆角,天星和天月一見天好和裘春海出來,忙縮回身子,她倆坐上雪爬犁,飛也似的回家去了。房梁下吊著搖籃,天星和天月已經提前回到家中,她們緊張地望著窗外。天星聽到腳步聲,說:“來了!”二人忙離開窗戶,天月裝作做針線活,天星裝作推搖籃。裘春海先進屋,天好隨後進來,用背倚嚴了門。天月裝成高興的樣子說:“喲!大姐夫回來了!”裘春海笑著應了一聲,一眼看見搖籃,忙上炕要去看。天星趁機按住裘春海,天好和天月也撲上去。天星用槍抵住裘春海的腦袋說:“彆動!動我就打死你!”裘春海縮著脖子說:“彆!先讓我看看孩子!”天好說:“會讓你看的!”天月拿過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和天好一起把裘春海捆了起來。天好說:“你去看吧!”裘春海去看搖籃——搖籃裡空空的。天好狠狠扇了裘春海一耳光:“你還想要兒子?美的你!我能給你生兒子嗎?就是生了,我也會掐死他!你騙了我,害了我,還抓走魏大哥和周和光,我今天要報仇!”說著又給裘春海一耳光。裘春海垂頭喪氣地:“你們這招絕了,捅到我的命門,我真想有個兒子呀!”裘春海跪在地上,姐妹三個盯著他。天好問:“你為啥當了日本的狗?”裘春海交代著:“宋營長被日本人殺害,我也被抓住了,他們給我上刑……”天星用槍嘴頂一下裘春海的腦袋:“接著說!”裘春海隻好說:“他們要把我推開水鍋裡,我挺不過去,就跟了日本人,他們派我到長白山深處,做眼線。”裘春海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天星說:“姐,把他殺了吧。”天月也說:“對,不能再讓他禍害中國人!”“我來!”天好從天星手裡奪過槍。裘春海歎道:“我罪有應得。天好,死在你手裡我一點也不冤枉,我對不起你……”閉上了眼睛。“裘春海,你就是死一百回、一千回,我也不解恨呐!”天好握槍的手在顫抖。門突然開了,老苗和一個特務闖進來,兩人槍口對準了姐妹三人。老苗大喊:“都彆動!”姐妹三個一下子愣住了。趁這機會,裘春海一頭向天好撞去,天好手中的槍落地。那個特務扶起裘春海,邊解繩索邊向門口退。天星突然向門口喊:“你來啦!?”老苗一扭頭,天星拾起地上的槍,向老苗射擊,老苗倒地。裘春海和那個特務跑出門去。裘春海說:“把槍給我!”他奪下那個特務的手槍。天星剛要追出門,裘春海一槍打來,天星閃在門口還擊。那個特務被擊中,裘春海逃出院門。他出來見門口有爬犁,立即坐上爬犁揮鞭逃走,天好姐妹三人也坐上另一掛爬犁追趕裘春海。兩架爬犁在雪地上飛馳。前邊的爬犁上,裘春海狠命揮動鞭子抽打牲口;後邊的爬犁上坐著天好、天星、天月,天星也在抽打奔跑的馬。裘春海的雪爬犁翻了,他摔在雪坑裡,馬拉著空爬犁跑去,天星趕的爬犁隨後來到雪坑邊停下。天星首先跳下來。裘春海去摸摔在雪地上的手槍,剛摸到手,天星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姐妹三人怒視著趴在雪坑裡的裘春海。天好問:“裘春海,這下你還往哪兒跑?”“我,我罪有應得……”天好搶過天星手中的槍,瞄準了裘春海。裘春海說:“天好,不用你費力氣了,我自己來吧。”他把手中的槍頂住自己的太陽穴,“天好,我對不住你,來世我給你做牛做馬。”槍響了,裘春海一頭紮到雪坑裡,雪慢慢被洇紅了……4抗聯的偵察員牤子很快知道了魏德民被捕的消息。他化裝成要飯的,潛入三江鎮偵察情況,回來正好路過秀水屯,他到天好家院裡,給天星扔了一個紙團,告訴她們姐妹魏德民被捕的消息。回到密林中的抗聯營地,牤子向團長彙報:“魏參謀押在三江鎮的警察署裡,還沒解往省警察廳。”團長說:“押走就不好辦了,一定得快把小魏救出來!”牤子繼續彙報:“古賀聯隊正在團山子和四道河子一帶清剿,三江鎮隻有少量偽軍和警察。”團長說:“好,這是一個機會。咱再鬨一次三江鎮,也可以給團山子和四道河子減輕些壓力,讓二營、三營喘口氣。”他想了一下說,“看來,我得用殺手鐧了。牤子,你到三江鎮保安隊找……”按團長的安排,幾個化裝成老百姓的抗聯戰士潛入三江鎮,來到一座院前,牤子敲動黑漆大門的門環。門半開,露出一個人的臉。那人問:“找誰?”牤子和那人說了暗語,那人點點頭,門半開,閃開身。牤子和抗聯戰士魚貫走進黑漆大門。傍晚,黑漆大門開了,走出來白天開門的人,身著偽保安隊服裝的他就是抗聯團長所說的“殺手鐧”——偽保安隊隊長寧建一。他四下看看後,衝門裡一招手,牤子、吳連長和幾個抗聯戰士走出大門,他們也都換上了偽保安隊的服裝。一行人列隊走去。路邊,化裝成百姓的小韓和幾個抗聯戰士看著他們。牤子向小韓使了個眼色,小韓會意,向身邊的人說:“天不早了,該回家了。”警察署長正在整理桌上的東西,準備下班。寧建一笑嗬嗬地走進來:“馮署長,忙呢?”馮署長說:“喲,寧隊長,咋這工夫來了?”“這工夫不正好嗎?下班了,我請你喝酒。”“哪能老讓你請啊,今兒個我請,彙賓樓。”“您太客氣了。”寧建一走上前去拍馮署長的肩,就勢摟住他,把槍口捅在他的腰眼裡,“彆動,我不會難為你。”牤子、吳連長和幾個化裝成偽保安隊隊員的抗聯戰士持槍衝進來。寧建一從馮署長腰裡解下一串鑰匙,扔給牤子:“快去大牢!”牢房裡,魏德民和周和光坐在亂草鋪上。牤子走過來,看守說:“哎?保安隊的弟兄咋上這兒來了?”魏德民認出了牤子,捅一下周和光。“我還沒看過監牢呢,來看個新鮮。”說著,牤子掏出手槍,對準看守,“舉起手來!我是抗聯!”看守嚇得目瞪口呆,舉起雙手:“抗聯老爺,我當這個差,就是混口飯吃,饒命啊……”抗聯戰士衝過來,打開牢門,扶起魏德民和周和光急急走出牢門。與此同時,小韓和一個抗聯戰士悄悄摸到門口,解決了守門的偽警察。幾個抗聯戰士衝過來,焦急地向裡麵張望。這時,牤子、吳連長、寧建一和幾個抗聯戰士擁著魏德民和周和光跑出警察署。背後,槍聲響起。抗聯戰士們向衝出來的偽警察射擊,幾個偽警察倒地。城外也響起了猛烈的槍聲和爆炸聲,那是團長在指揮抗聯戰士向城裡射擊,扔手榴彈。樹上掛著幾個鐵桶,桶裡麵鞭炮在爆炸。在三江鎮偽軍指揮所裡,偽軍官向古賀大佐打電話,報告說火力很猛,抗聯大部隊進城了。古賀大佐在軍用帳篷裡打電話,他對偽軍軍官大喊:“你們一定要頂住!頂住!”放下電話,他自語著:“他們竟然攻打三江鎮?”停了一下,他對身邊副官說,“命令部隊,連夜撤回三江鎮!”團長仍在三江鎮外一窪地指揮戰鬥,抗聯戰士們擁著魏德民和周和光奔過來。團長迎上去和魏德民握手:“為你,我把殺手鐧都用上了!”寧建一過來和團長握手:“團長,我該歸隊了吧?”團長說:“好!歸隊!”看到周和光,團長不認識。魏德民介紹:“周和光,我們的戰友。”說完和團長耳語幾句。團長熱情地握著周和光的手說:“好哇!隻有國共精誠合作,才能成就抗日大業!”說罷扭頭下令,“撤!”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