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知道,在小山村的那幾年時間,是他過得最為快樂的時間,看著冰雪聰明,胡攪蠻纏,不講絲毫道理的淚紅雨就在自己身邊,雖然她把他當成夫子,當成他的長輩,但是,隻要看到她一天天的成長,年齡小的時候,感覺她對自己的依賴,年齡漸長,又感覺她對自己那亦師亦友的感情,到了後麵,感覺她對自己潛意識裡的反叛與挑戰,她成長的每一段時間,都仿佛一頁書一樣,讓自己品味無窮,留戀不已。他們之間,已經不是簡單的男女之情,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如血液相連的親情,又有如生死相依的友情,然後,才是男女之情。其實,他有時候想,她不恢複記憶,也不錯,就不會有那麼重的負擔,那麼多的責任,永遠隻是那位在小山村裡攆狗捉雞胡鬨的不像女孩的女孩子!而自己,也願意這麼一直陪著她到老。可是,世事總是不如人願,她始終要恢複到以前,就算她現在沒有恢複記憶,隱隱露出來的乾練與精明,已表明,她已經漸漸進入覺色,那個天真,而帶一點白癡的淚紅雨越來越遠,精明強乾的莫蘭漸漸的蘇醒。普羅撫著胸前那一顆種子,那種子吸取精力時帶來的熱力已經平息,他站起身來,向內室走去,整個大殿依舊空曠無比,襯著他寂寞的身影,仿如幽靈。回了長信客棧以後,莫虎與莫熊以為淚紅雨會產取某些行動,比如說向他們逼問宮熹的下落,又比如說,再去品月坊逗一逗那位胖胖的淩木老板娘。她不是很懷疑這老板娘的來路麼?於是,兩人在一旁摩拳擦掌,等待著她的召喚,同時也防止她獨自一個人跑去,可等了好幾天,淚紅雨卻老老實實的呆在屋子裡。眼睛發直,有時與同樣癡癡的莫鐵大眼瞪小眼,就是不出去,倒讓莫虎與莫熊摸不著頭腦了,兩人在淚紅雨的屋子外麵每天要轉好幾趟,以防止她做出什麼讓他們擔心地事來。如此這般的過了好幾天,她沒出去,人家倒是找上門來了,來的人。正是那胖胖的淩木。一大早,淚紅雨又悶在了房間裡,莫熊與莫虎在門外相勸:“出去逛逛街吧!迦邏的街道好啊,與中原的大不相同…”淚紅雨頗有些有氣無力,在門內答道:“你們先去吧,我沒心思去!”聽到門內那仿佛十天沒吃飯地聲音,莫熊與莫虎對望一眼,從雙方的眼睛之中看到了三個字:“相思病…而且病得不輕!”兩人當然不敢拿這事來逗淚紅雨,她雖然沒有恢複記憶。可也不是好欺的,兩人同時麵露沉痛之色,一個道:“莫蘭,真是幸苦你了,一個女子要背這麼大的負擔,肩負著整個迦邏國興旺的重任,也難怪您覺得疲倦…”他這是提醒她彆傷春悲秋了,還有重任要做呢!另一個口氣火急火燎的,接著關心:“莫蘭,不要緊。我去幫你請全城最好的大夫,大夫治不好,我去皇宮綁兩名禦醫過來,咱不是有銀子麼?拿銀子砸死他們,看他們治不治得好!”淚紅雨聽得在房內撲哧一笑,罵著這兩位逗趣兒的人:“好了,好了,彆以為我這幾天悶在房裡不想出去。我這是等人上門呢,想來,那個人就快來了!”莫熊與莫虎在門外誇張的喘了一大口氣:“嚇死我們了,隊長,您真是聰明絕頂。料事如神。我們對您地敬仰…”淚紅雨聽了這話,一恍惚。又仿佛回到了小山村之中,整個山村內的人都逗著自己,拍著自己的馬屁,她心中升起陣陣暖意,如果她沒有想念宮熹,那是假的,她隱隱感覺,夫子避而不見自己,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這個原因,必定是自己不想見到的,她不相信心有靈犀,卻莫名的心中隱隱有些擔憂,因為,她知道,以夫子的性格,不會避而不見自己的,除非有極為重要地事情發生了。她哪裡知道,為了換得五人的性命,普羅在十年前就被他的父皇在身上下了一顆種子,有毒的種子,如今,這顆有毒的種子已經在他身上漫延,吸取他的精氣,危及他的生命?這是一個死局,但是,以普羅的性格,又怎麼會讓它變成一個死局?為了破這個死局,為了不讓那位老皇帝再一次傷害到他們,普羅隻有暗中幫助他們,與唯一不受迦邏帝懷疑的紫羅蘭公主達成協議,讓她產生一點兒做用,能保護於他們。淩木,早已被這個紫羅蘭公主操縱,她也是紫羅蘭公主幫助他們的橋梁。其中地內情,淚紅雨並不知曉,她唯一知曉的就是,淩木會來找自己的,如果那個她投靠的人想要了解什麼,她必定會主動來找自己。果然,店小二帶著淩木上來,她一進來,向淚紅雨行過禮後,圓圓的臉上帶著誇張的笑:“主子,屬下找了很多地方,才終於找到了這裡,您好幾天都沒信兒了…”她眼中現出慌意,“您不是打算又不辭而彆吧,這次,您可一定要帶我們走!”如果不是淚紅雨早有準備,一定會被她神態欺騙,她演戲的本領,的確是爐火純青,淚紅雨隻是笑了笑,示意她在椅子上坐了,望著她地臉道:“淩姑姑,這幾天看起來,倒清瘦了一些!”淩木欠著半邊肥屁股坐了,椅子被她坐得吱吱直叫喚,咋讓人一聽,還以為屋子裡來了一隻老鼠,她愁眉苦臉的道:“這幾天,可把我急快了,主子又不派人來,也不前來送個信兒,我在鋪子裡可是盼了星星又盼月亮,就盼著您來呢!我盼了差不多十年了,主子,您可彆又丟下我們走了!”淚紅雨自己也坐了,摸了摸桌麵上,想喝口茶,哪知杯裡卻早已空了,那淩木馬上站了起來,把地板踩得咚咚直響,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茶杯,向她的杯子裡斟了茶水,殷勤無比。淚紅雨尚在失憶之中,認為自己還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受此恭敬,未免坐臥不安,看了看淩木滿臉油光,期待的望著自己,心中更加不安…可不安還不安,她還是端起茶杯把茶喝了!淩木這才鬆了一口氣,複又咚咚咚地走過去,重新半邊屁股挨著椅子坐了,繼續恭敬無比,讓淚紅雨十分地懷疑,這茶水裡,她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其實,淚紅雨倒冤枉淩木了,她雖背叛了他們,倒算得上個好人,但是,好人並不等於英雄,她沒有英雄的氣概,也沒有英雄不怕死地精神,所以,為了保命,她隻好做了狗熊,這次見主子們回來了,好人的思想又在心中升起,她又想繼續做一個好人,可是彆人捏住了她的小命,她不得不在好人與狗熊之間搖擺,良心很受了些譴責,對於原來的主子,能夠為她奉上一杯茶,仿佛都能減少她心中的負疚之感。畢竟,為了保命,她還是不得不繼續向人家報告,繼續出賣主子。淚紅雨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但自己卻隱隱有了一個想法,就如自己前幾天到品月坊所說,把品月坊重新開了起來,是不是會打草驚蛇,引來很多的人,好人,壞人,惡人?也引來夫子宮熹?其實,她不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還是最後麵的那個念頭:引來夫子宮熹!夫子如果不出現,她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他,就像她明明知道宮熹與莫虎莫熊有聯係,卻還是不能從這兩人口中得到他的消失一樣,宮熹,依舊是一個讓她無可奈何的人。淩木得到主子要重開品月坊的消息,臉上的神色卻不是喜色,她欲言又止,屁股在凳子上扭了幾扭,把凳子壓得幾乎塌了下來。淚紅雨也不出聲,看她猶豫的樣子,心想,這個女人,倒還有幾分良心。可是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殷勤的為淚紅雨再添了一杯水,恭敬的告辭而去。淚紅雨心想,她雖有幾分良心,但是,她顧及的,還是自己的命。品月坊就這樣順利的開張了,店鋪裡麵又擺上了亮晶晶,五彩流光的月華石首飾,在迦邏城內引起一陣哄動,沒有人知道,月華石礦已經被封了,為什麼還有人有能力拿出這麼多的礦石製成的首飾,這本身就是一大疑點,這個疑點現在被人無限製的放大,引起迦邏城至下而上陣陣的猜測。這種猜測,讓各種各樣的人都浮出水麵,讓他們在開張的前三天,見到了各種或富或貴的迦邏貴族們,而這一天,卻來了一個他們想都想不到的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