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楊得誌奉命率部隊進軍寧夏(1 / 1)

聚焦1949 楊東雄 4514 字 15小時前

在蘭州城裡,當彭德懷得知王震兵團和許光達兵團已順利解決了西寧和甘肅河西走廊的問題後欣喜不已。有一天,他將第19兵團司令員楊得誌和政委李誌民叫到辦公室,說:“現在是形勢大好,新政協籌備會已在北平開過了,毛主席的講話你們看過了嗎?”楊得誌說:“從報紙上看到了。”李誌民接著說:“毛主席說將要成立新中國了。”彭德懷點頭說:“是的,我們將要成立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了,而且毛主席還喊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的口號哩,這個口號可不是隨便提的呀,意義重大啊!人民共和國即將成立,可是我們這裡還有一個新疆和寧夏沒有解放,我們肩上的擔子仍不輕,你們已休息了幾天,我準備將解放寧夏的任務交給你們,部隊的情緒怎麼樣?”楊得誌說:“我們堅決完成任務,現在部隊的情緒很好,人人都盼著打仗哩。”“這就好。”李誌民問:“彭總,是我們一個兵團去嗎?”“對,是你們單獨行動。”楊得誌說:“聽說寧夏這二馬也不和氣?”“一槽難拴二馬嘛,他們之間矛盾很深,你們要利用這個矛盾。”“我們一定力爭。”“你們可要加把勁,在共和國成立之前拿下這個地方,來個錦上添花,喜上加喜,你們看怎麼樣啊!”“請彭總放心,我們兵團將全力以赴。”“那就看你們的了。”警衛員送來幾杯清茶,彭德懷笑著說:“我也很貧窮,隻能用這清茶為你們餞行,等拿下寧夏我再用茅台酒為你們開慶功會。”他們邊喝茶,邊研究進軍寧夏的作戰方針。彭德懷對他們說:“現在盤踞寧夏的馬鴻賓和馬鴻逵雖是親堂兄弟,但他們的關係向來很緊張,明爭暗鬥,水火不容。寧夏部隊共有兩支,一是馬鴻逵兒子馬敦靜為司令的寧夏兵團;另一個是馬鴻賓兒子馬悼靖任軍長的第81軍。這兩個部隊相比,馬鴻逵的強大一點,也很有作戰能力。”楊得誌說:“據說馬鴻賓比較開明,我們可以爭取他。”“應該爭取,馬鴻逵很頑固,他與蔣介石關係密切,前一段飛到重慶接受了數百萬元的經費,準備在寧夏與我們決戰,如果馬鴻賓不與他合作,你們的擔子就輕了,黨中央毛主席指示我們,對寧夏二馬要采取軍事打擊和政治爭取並用的方針。”李誌民說:“這個方針英明,打仗損失太大了。”彭德懷點了一支煙,問:“那個馬鴻賓你們有沒有把握爭取?”楊得誌回答:“此人很有愛國精神,抗戰時表現也不錯。三年前我在平涼抓了他一個團長,後來放回去了,他不但沒有刁難他,還獎了他一匹馬。南京方麵讓他把這個團長送去接受審查,他以種種借口,沒有送他去。當時我還讓這個團長給馬鴻賓帶去了一封信,勸他不要與我們為敵。事實證明,他再沒有派兵參加過戰鬥,表現還可以。”彭德懷放下茶杯,說:“此人在寧夏生存也不順心,馬鴻逵處處與他作對,他的日子很不好過。現在我們的大兵壓境,隻要你們的工作做上去,他就有可能和平起義。”楊得誌說:“完全有可能,隻是我們的人不便於直接去找他。”彭德懷說:“可以想想辦法嘛。”李誌民站起來,講道:“我們是不是利用蘭州伊斯蘭教上層有威望的人士出麵,去做做馬鴻賓父子的工作。”彭德懷笑著講:“還是誌民同誌的辦法好,這個方法可取,你們先試一下。”楊得誌兵團向寧夏進軍的時間定在了9月。從城裡出來,楊得誌對李誌民說:“還有兩天時間我們就得出發了,我們先找幾個回教的上層人士商量一下,請他們給我們帶路當向導,同時去做馬鴻賓的工作怎麼樣?”“我同意。”當天下午,李誌民出麵請來了幾個居住在蘭州的回教上層人士,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可是最後這幾個人都以種種理由,不願意去寧夏。楊得誌很著急,他說:“這怎麼辦,他們都不想跟我們去,有憂慮是可以理解的,他們擔心人身安全,到了寧夏的確有風險,馬鴻逵的為人他們害怕呀!”李誌民說:“有一個人,可以去請他。”“何人?”“郭南浦老先生,你記得嗎?”“是那個老中醫。”“對,前幾天我們不是到他家裡看望過他嗎,此人在西北回教界是很有威望的,而且與馬鴻賓、馬鴻逵關係不錯,他也表示願意為我們出力。”“這個人可以考慮,是個開明人士。”“那我們就去請他。”“行,現在就進城。”楊得誌和李誌民驅車來到郭南浦家裡,這位已年近古稀的老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當楊得誌把想法告訴他後,老人笑著說:“為和平奔走,是我的心願哩,我雖與寧夏二馬不是同姓,卻是同族同教,過去曾有往來,我願將解放軍對回家的情誼和為國為民的宗旨轉告他們。”李誌民高興地說:“老先生的精神是值得稱頌的,你年紀大了,同我們一起行軍方便嗎?”郭南浦拍著胸部,笑著說:“古人雲:丈夫之誌,窮當益堅,老當益壯。”從郭老先生家裡出來,他們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了彭德懷。彭德懷有點擔心,他說:“郭老先生已70多歲了,北上銀川路途遙遠,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千萬不能出問題,你們應派專人保護他。”楊得誌表示:“請彭總放心,我將派聯絡部長甄華同誌帶人與郭先生一起走,不會出問題的。”“還是要小心啊。”9月2日,楊得誌兵團分左、中、右三路向寧夏進軍。這次進軍共分三路,左路從甘肅景泰出發,北渡黃河向寧夏中衛挺進;中路沿黃河而行向中衛集結;右路軍從思原出發,途經海原,向中寧開進。秋天的西北高原,一片荒涼景象,我軍沿途看到生活在這裡的人民多年受反動政府的壓榨,過著民不聊生的慘淡日子。他們見了解放軍格外激動,許多人自願充當挑夫和向導,那種從前在解放區出現過的擁軍熱又在這裡悄然興起。這片土地是貧窮的,氣候條件相當惡劣,當太陽出來的時候,烈日高照,格外灼熱,可是到了晚上卻是寒風依舊。我們的戰士在每人負載七八十斤物資的情況下,在一望無際的高原上艱難地跋涉著。在這裡,他們體驗到了人們常說的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的奇特高原氣候。他們邊走邊戰,緊張地前進著……下麵還是讓我們了解一下寧夏二馬的真實情況吧。先從他們的先人說起。他們二人都是馬千齡的子孫,祖籍甘肅臨夏,回族。馬千齡共有四個兒子,長子馬福財,次子馬福祿,三子馬福壽,四子馬福祥。馬鴻賓和馬鴻逵分彆是馬福祿和馬福祥的長子。這是一個封建家庭,當時在臨夏與馬步芳家族同屬大戶人家,也是本地頭人。光緒21年,即公元1895年,甘肅河州(即現在的臨夏)、循化一帶發生“河湟事變”時,馬福祿和馬福祥兄弟二人自發組織了安寧軍鎮壓回族、東鄉族起義軍。後因他們“剿回”有功,受到清政府賞識,所有軍隊被馬福祥編入“簡練軍”。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馬福祿、馬福祥率部隊入京作戰。他們與八國聯軍交手後,雙方難解難分,馬福祿戰死於京城正陽門,儘管從西北調來的馬家回族軍隊作戰勇敢,但因寡不敵眾,武器裝備落後,還是敗退下來,之後馬福祥率部保護慈禧和光緒逃亡西安。在這一階段,馬福祥對清政府十分忠誠,頗得慈禧賞識。……1906年他被清政府任命為西寧鎮總兵。清政府被推翻之後,馬福祥先投靠袁世凱,後來還與孫中山先生會麵表示擁護其三民主義,在軍閥混戰中他又投向了蔣介石。1924年出任青島市市長。1930年調任安徽省主席,後改任國民黨中央政府蒙藏委員會委員長。1932年在北平病逝。馬福祥病逝後,馬鴻賓和馬鴻逵兄弟二人為了個人利益爭鬥,後來還是馬鴻逵占了上風,成了寧夏的土皇帝。這二人相比,馬鴻賓辦事穩健,在軍中很有威信,但他書生氣十足,缺乏勇氣,又不善於交際。他的短處正好是馬鴻逵的長處。馬福祥在世時,馬鴻賓因是孤兒自幼跟隨叔父在軍中生活,頗得馬福祥喜愛,但這些卻引起了馬鴻逵的不滿。1932年馬福祥在蔣介石麵前活動,終於任命馬鴻賓為甘肅省政府主席,任命馬鴻逵為寧夏省政府主席。當時馬鴻賓的軍隊仍在寧夏,他到甘肅就任後辦事不力,根本無法開展工作,後來被他人趕出來,回到寧夏又遭到馬鴻逵排擠,手裡隻能掌握一個軍。後來他就將第81軍交給了自己的兒子馬悼靖管理。他雖掛西北軍政副長官一職,卻從來沒有過問過任何事情。甘肅全境解放後,馬鴻逵如坐針氈,可是馬鴻賓卻並不害怕,拒絕與馬鴻逵合作,私下跑到綏遠試探董其武的口氣,當他得知董其武的打算後,也曾表示願意考慮起義。這時的馬鴻逵卻下了與解放軍在寧夏決戰的決心。蘭州解放後,馬鴻逵急忙調兵遣將,親自布置死守銀川的作戰計劃。他認為手下原第128軍和第11軍實力不夠,又收集了馬步芳的一些兵臨時成立了一個軍起名賀蘭軍。為什麼叫這個名字,他在成立大會上對大家說:“這是取嶽飛將軍《滿江紅》一詞中‘踏破賀蘭山闕’之意,很有曆史意義。這就是說我們將來一旦失敗,還可以到賀蘭山打遊擊。”楊得誌兵團已向他們逼近,馬鴻逵集結軍隊準備與楊得誌兵團作戰,他將一切指揮權交給了兒子馬敦靜,其兵力部署情況為:以第128軍全部防守河東一線。以第11軍防守銀川城內。以賀蘭軍防守河西和寧朔一帶。儘管他已下了與人民為敵的決心,但他又是一個很怕死的人,將兒子推舉為寧夏兵團司令,他已做了逃離寧夏的打算。離開時他將省政府高級官員和軍隊團以上乾部召集到省政府會議室訓話時說:“我們寧夏將要效法太原閻錫山的做法,抵抗到底,就是損失光了,也在所不惜,閻錫山怎麼樣,最後還是當了行政院長嘛!”這時有人問:“聽說北平起義的傅作義將軍已到了綏遠?”馬鴻逵揮著大手說:“這不可能,他叫什麼起義,早已被共產黨看管起來了,哪有這種自由?”人們不再說話。他又接著講:“我們寧夏要采取打光、燒光、放水的方法與共軍對抗到底。”這時又有人私下議論,會場紀律很不好。馬鴻逵用手敲打著桌子,很威嚴地說:“不要對共產黨抱任何幻想,他們六親不認,何況你們跟我這幾十年,他們能放過嗎?絕對不。楊得誌的部隊來了就打,沒有商量餘地。我們應將要放棄的所有地方,一麵放水,一麵燒倉庫,節節抵抗。直至軍隊打完為止。要控製好飛機場,以便日後派飛機將你們都接出去。銀川城內放火時,先從我的公館燒起,絕不能給共軍留下任何有用的東西,讓他們占爛攤子。”馬鴻逵提到的傅作義的確已到了綏遠,而且就在他開會之前還與他通過電話,他之所以說謊是怕動搖軍心。當時傅作義在電話裡對他說:“我這次來綏遠是受毛澤東委托組織大家起義的,你應該考慮好了,現在打是不行了,國民政府已經完了,希望你能高舉義旗。”馬鴻逵說:“這不可能,我將與共軍打到底。”傅作義問:“這樣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你要明智一點。”“我明智不了。”“那麼蔣先生能給你什麼好處?”“我是軍人,軍人守土有責。我隻是儘一個軍人的本分,非打下去不可。”“真要打啊?”“對,有一槍放一槍,有一炮放一炮。”“打不了怎麼辦?”“走呀!”“走不脫呢?”“死呀!”傅作義很生氣。馬鴻逵卻笑了,他對身邊的盧忠良軍長說:“你們看傅作義自己投降了共軍,還想勾引我也上當,我才不乾呢!平心而論,我做下的事,共產黨絕對不會放過的,投降了也還是一死。”馬鴻逵對軍隊的事仍不放心,有一天,他又將第128軍軍長盧忠良,第11軍軍長馬光宗、賀蘭軍軍長馬全良及馬寶琳和馬英才等心腹叫到家裡交待說:“你們跟我多年,這次還得再出一把力,如果共軍來了,就要抵抗到底,絕對不能投降,你們的家眷我會儘快派人送到四川去,不能有什麼憂慮,關鍵時候我會派飛機來接你們。”他的兒子坐在那裡沒有說話。盧忠良問:“老長官是不是準備先走一步?”馬鴻逵說:“蔣委員長已來了幾次電報,催我到重慶去共商國是,我一直不願去,可是現在不去不好,過幾天我打算帶幾個人去,你們都留下,與敦靜一起對付共軍,我很快就回來。”馬敦靜站起來,對大家說:“我們得製定個作戰計劃,要不到時就忙亂了。”於是他們爭相發言,都表示要與銀川共存亡。最後在馬敦靜的提議下通過了四條決議:(一)破壞青銅峽公路,並占領牛頭山陣地。(二)必要時執行馬鴻逵的放火計劃。(三)各守防線,堅決抵抗。(四)重新調整各軍建製,即將賀蘭軍王有祿帶的兩個團歸128軍盧忠良指揮,原11軍馬全義師歸賀蘭軍指揮,騎兵師第1旅歸賀蘭軍指揮,第2旅歸128軍指揮。其實受共產黨指派的原馬鴻逵的交通處長孟寶山早已來到銀川做馬鴻逵父子的工作了,此人在抗戰時離開馬鴻逵流落西安一帶謀生,對共產黨很有感情,他獨自一人來到寧夏時蘭州決戰還沒有打響,西北前途何在,馬鴻逵父子還沒有主意,隻是明確表態不願意與馬步芳合作。至於和平的事他們也不可能有所考慮,當時是8月中下旬。馬鴻逵飛到廣州去了,寧夏的事臨時由他的二子馬敦靜負責。孟寶山一路艱辛來到銀川時形同乞丐,當天晚上他就來到馬鴻逵家裡探望。馬敦靜對他不是很友好,冷冰冰地說:“你現在來乾什麼,這裡也不太平,你不是在西安城裡當了老板嗎?”孟寶山說:“軍長有所不知,這幾年我過得很不好。”“那你來做什麼?”“討口飯吃。”“那就先住下來吧,依我看你不單是要飯?”“軍長說對了,不瞞你說我是為你們的前程而來的。”“是受共軍指使?”“沒錯。”“能和平當然好,但我做不了主,老掌櫃的去廣州了,等他回來再說。”“可以。”“我得給你提個要求。”“請講。”“你為我們出過不少力,我的父親一直記掛著你,你來我們歡迎,不論是何種身份,但我們將來與共軍是否和談,你一定要堅守秘密,絕不能讓外人知道。你在這裡熟人較多,但我勸你不要亂走動,以免生出是非來不好收場。”“我一定照辦。”孟寶山回到旅館住了好幾天,仍沒有馬鴻逵的消息。又等了兩天,馬鴻逵終於回來了,可是卻閉門謝客,不接見任何人。他的兒子馬敦靜將孟寶山來的事告訴他,他說:“這個時候他來乾啥?我不想見他。”“還是抽空見一下好。”“過幾天再說吧。”當天晚上寧夏省政府參議趙晉熙來到旅館看望孟寶山,他們是老朋友,無話不談,孟寶山說:“趙兄,馬主席已回來了,我很想見他一麵,你能不能幫一下忙?”“不行啊,我說不上話,還是讓我兒子去說吧。”“最近他們有什麼動靜沒有?”“今天早上馬主席將三個軍長叫到家裡開會去了。”“是研究什麼?”“這不清楚。”“一定是防務的事。”第二天,寧夏政府交際處長楊振武來通知孟寶山,說馬主席要見他。孟寶山跟著他來到了馬鴻逵公館的一個密室裡,馬鴻逵已在這裡坐著了。孟寶山走上來與馬鴻逵握手:“老長官近來好?”馬鴻逵說:“我的身體不好呀,感謝你來看我。”孟寶山看到馬鴻逵不像有病的樣子,他臉龐紅潤,形體臃腫,明顯地發胖了,隻是兩鬢又染白霜,昔日的風采依舊。馬鴻逵坐下後問:“我們幾年沒有見了,你怎麼變得又黑又瘦了。”“我為生計奔波嘛。”“戰亂嘛,大家都不易。”“趙丕廉同誌托我帶了一封信給你。”“是嗎?他現在何處?”“在西安。”“他就是閒不住,共產黨給他評價很高,說什麼是愛國的民主人士,此人與我過去私交很深,這二年沒有什麼來往了。”孟寶山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皮紙信封交給馬鴻逵。這封信當然是代表了共產黨立場的,還對馬鴻逵的是非有評價。馬鴻逵反複看了幾遍,臉色漸漸變了,他望著孟寶山說:“你看這事弄的,共產黨對我很有成見嘛,我怎麼能是一個戰犯呢?還有這個《國內和平協定》的內容也太苛刻了,南京政府都不簽字,我怎麼好表態,這也不是我個人的事哩。”“共產黨內定的戰犯很多,不止你一個人,據我所知大凡是政府和軍隊的高級要員都在其中。”“你是清楚的,民國25年,共產黨的前鋒逼近了鹽池、預旺,我就退守金、靈,沒有和他們搞正麵衝突。”“但後來你還是與他們交手了。”“究竟挑釁者是誰?我不想多說了。”“胡宗南在陝西與共軍作戰,你就不應該去參加。”“不能這麼說,從援助包頭、榆林、西安,我都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我不是主動者。有些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還能和彆人一樣列為戰犯嗎?”“馬主席,不要把‘戰犯’二字看得太重,傅作義也是戰犯,可是他現在不僅不是戰犯,而且還成了共產黨的朋友。最近起義的程潛將軍,原來也是戰犯,現在共產黨也與他做了朋友。主席在西北的地位和在回族中的特殊影響都是傅、程二人不能相比的,論主席你反對共產黨的言行,也沒有傅、程二人那麼積極,所以,隻要主席今天有一個起義的表示,共產黨對主席的評價一定在傅、程二人之上,還談得上什麼戰犯?”馬鴻逵若有所思,他默默地坐在那裡,一手撫摸著前額,一手夾著香煙,不再往下說了。過了一會兒,他望著孟寶山說:“關於和談的事,還是讓我們慢慢地商量吧,你先住著。”“主席,最近蘭州告急,外傳你將派兵去援助?”“還不是那麼回事嘛,雙方都在打。”馬鴻逵已站起來了,孟寶山不好再坐下去,也站起來,又問:“主席,趙丕廉的信作何處理?”“我給他回信答複。”“他現在已去了天津。”“不好聯係了?”“也行,但我認為你不如給解放軍19兵團司令楊得誌寫封信,這比趙丕廉要好些。”“我考慮一下,寫信是可以的。”他將孟寶山從室內送出來,又說:“你先住著,有什麼事會與你談的。”孟寶山從馬鴻逵的公館出來,又順路去看老朋友楊乾卿。此人是馬鴻逵的少將參議,也算是一個元老了。走進楊參議家裡,恰好馬敦靜和馬敦厚兄弟二人也在這裡。他們坐在一起相對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談起了蘭州方麵的情況。孟寶山問:“聽說蘭州打響後,你們將率部去支援?”馬敦靜說:“目前還沒有這個考慮。”“那麼日後有沒有可能出兵啊!”“不知道。”楊乾卿插話:“現在蘭州城裡的兵力也不少了,馬步芳父子是可以堅持一段時間的。”沒過幾天,孟寶山得知馬鴻逵已準備派部隊入蘭州作戰,而且已有一個軍開到了海原縣一帶。孟寶山很著急,他認為如果馬鴻逵的部隊開到蘭州參加決戰,戰事會不斷擴大,和談的事就不可能了,於是他又急忙跑進了馬鴻逵公館去勸說:“主席三思啊!現在解放大軍進攻的目標是馬步芳父子,你去不好呀!”馬鴻逵說:“沒有辦法,這是中央的命令。”“馬步芳不好惹哩,他會乘機將你的部隊送給共軍的。”“我也不是瓜娃嘛!是否繼續開進,還是看看再說。”“你的部隊最好不要去。”“為什麼?”“如果蘭州告急,寧夏兵團去也隻能緩和一下局麵,這是暫時的。”“如果馬步芳守住了蘭州呢?”“這不可能,如他守住了,也不可能挽救整個西北戰場的局麵。太原怎麼樣?那麼堅固,最後還是被解放軍攻占了。”馬鴻逵坐在那裡不說話了。孟寶山繼續說:“你想過沒有,一旦共軍從平涼、固原挺進,切斷了我們寧夏與蘭州的聯係,損失將會更大,主席的力量已被分散了。”“中央多次來電逼我出兵,很難辦呀!”“可以拖下去。你支援蘭州的後果不好,一無兵丁補充,二會削弱自己的實力,三得罪了共軍,四你失去了與共軍和談的時機,到那時你想向綏遠看齊,恐怕也晚了。”“此事日後再說吧。”“主席,現在援蘭部隊到了什麼地方?”“正在途中。”“是這樣?”“你不要為我操心了,過兩天你就知道了。”馬鴻逵說完後,望著孟寶山笑了起來。孟寶山明白過來,知道他將命部隊停止前進。部隊沒有開進,但馬鴻逵對和平仍持觀望態度。馬步芳父子將蘭州失掉了,而且雙雙逃跑,這對馬鴻逵震動很大,他也產生了逃離寧夏的想法,就在這個時候蔣介石派徐永昌和秦德純突然來到銀川,接他回重慶去。此時楊得誌兵團的一個軍已進入寧夏,許多人呼籲和平,馬鴻逵卻板著麵孔說:“你們不要怕,共產黨來硬的,我也不怕,來軟的我也有辦法對付,你們要安心,我會與大家一起對付時局。”他的四姨太劉慕俠也從香港飛回來了。她是在一個月前馬鴻逵派到香港轉移財產的人,據她說在香港那裡已辦妥了一切,房屋買好了。馬鴻逵決心離開銀川,他對兒子馬敦靜說:“我要走了,你暫留下支持幾天吧,過幾天你大哥敦厚再走。”“那我呢?”“最後再走,現在我們都走了人心會大亂,蔣委員長那裡也不好交待。”“共黨仍有和談之意哩。”“不能投降,要拚到最後。”“現在馬鴻賓與共產黨接觸頻繁,你走了,他會站出來拉攏軍隊。”“我會向各部隊軍官打招呼,寧夏兵團的事由你和盧忠良負責,他人不能乾涉。至於他的那個軍由他去吧。”“如能將他動員走也好,留下會生事。”“蔣委員長也是這個意思,你派人告訴他,就說我要走了,請他一起走。”過了一會兒馬鴻賓的兒子來了。馬鴻逵說:“現在時局不穩,我想請你父親與我一起離開這裡,不知他是什麼意見。”“父親不願走啊!”“咋了?”“他說自己年紀大了,再加上家口重,離開寧夏到外地去,日後生活不好辦。”“怕什麼,有我哩。”“他還是不想走,他說到了香港或台灣也不會有人歡迎。”“我們兄弟一場,過去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了,他不走我很傷心,我怎麼能把你們丟在這裡不管呢?你回去再勸勸他,還是走了好哇。”“你是這裡的最高長官,也不能走,走了怎麼辦?”“給共軍送全禮嘛,我不主張和談,但也不想再打下去了。”9月1日早晨。馬鴻逵公館來了一大批軍政要員。孟寶山聽說他要走便來為他送行,這裡來人很多,馬鴻逵準備帶年輕美麗的六姨太走,其他的幾個姨太太很不高興,在家裡哭哭啼啼,都想走。馬鴻逵發火了,他說:“亂哭什麼,我是去開會,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們都跟我去乾什麼?”這些女人都比較單純,相信了這話,都不再亂鬨。孟寶山從人群中擠進去,想與馬鴻逵說話,可是人很多,他根本過不去。隻好退出來,與站在門口的楊乾卿說話:“馬主席怎麼能走呢?”楊乾卿說:“你不了解情況,蔣委員長聽說他正在與共產黨和談,怕他與綏遠聯合起來起義,就派徐永昌和秦德純來監視他,今天突然飛來一架飛機,接他們回去,他不得不走。”這時馬鴻逵已從室內出來,準備上車,孟寶山忙趕過去說:“馬主席,你這……”馬鴻逵揮手打斷他的話:“一切和敦靜商量去。”汽車直向機場開去。臨上飛機時,馬鴻逵親自點驗行李,突然對他的侄兒馬振宇說:“快和司機回去,將你婆留下的那個尿盆取來。”馬振宇不想去,說:“一個爛尿盆子有啥稀罕的。”“混蛋!快去給我取來。”馬振宇隻好坐車去拿,人們都上了飛機,隻能等待了。為什麼馬鴻逵逃跑時還要帶上母親留下的那個尿盆子呢?人們或許會說,他是一個大孝子,想留個紀念。其實不然,這個尿盆非同一般,是馬鴻逵母親過65歲生日時,省政府財政廳花了65兩黃金特意製作的壽盆。當然是很有價值的,馬鴻逵怎麼能不要它呢。人們眼看著飛機起飛,漸漸離開寧夏,朝重慶方向飛去。馬鴻逵這個統治了寧夏幾十年的軍閥就這樣狼狽不堪結束了他對這片土地的統治。飛機穿過雲層,馬鴻逵從窗口看到他的老家寧夏已被解放,他突然老淚縱橫,對坐在他身邊的年僅18歲的六姨太說:“我已是黃土埋在半身子上的人,眼看著把我們先人創下的基業給丟了。河州是我的老家,現在已回不去了,寧夏這塊地方也不可能回來了啊……”馬鴻逵走後,為和平奔走的孟寶山先生又找到馬敦靜說:“主席臨走時說,讓我找你談。”馬敦靜態度大變,說:“還談什麼?國民黨特務已知道你在這裡,還準備將你押到重慶去呢,我勸你儘快離開這裡,回解放區去,免得特務加害於我。”“我不離開,事情沒有辦妥哩。”“那這樣吧,你去找馬曉雲談吧,我沒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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