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菲勒財團在聯邦政府的逼迫之下,不得不當眾承諾他們會兌換民眾在花旗銀行的存款,這基本上也表明這一次花旗銀行將徹底沒有被拯救的希望。人們感興趣,尤其是華爾街財團感興趣的,是洛克菲勒財團將如何對付這個困境,他們將出售旗下哪一個子公司。儘管柯立芝意淫洛克菲勒財團會拋售雷電華電影公司,但是其實我們兩個人都知道這樣的事情實現的可能性極小,幾乎不可能。洛克菲勒財團雖然對這件事情進行了商討,但是要最終作出決定是十分困難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而且越來越焦急。這天下午,陽光很好,在莊園裡麵,我帶著幾個崽子玩耍,彆看這幫小家夥毛還沒長齊,但是一個個如同小老虎一樣,我被他們纏得精疲力儘,柯立芝等人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爸爸,達倫,長鼻子達倫。”亞蓋洛騎在我的獨自上麵,指著遠處叫了起來。我轉過臉,果然看見達倫朝這邊走過來,手裡麵揮舞著什麼東西。我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迎了上去。“老板,你的一封信,洛克菲勒的。”達倫把手裡麵的信遞給我,臉上有些緊張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們要搞什麼鬼?”甘斯等人呼啦啦圍過來。“看了不就知道了?”我拆開信封,低著頭讀了起來。這封信的內容並不是很多,大概的意思是要請我去作客,信的簽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是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而是小約翰·洛克菲勒。“老大,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去了!上次你們過去,約翰·洛克菲勒三世那個狗娘養的竟然在門外埋伏殺手,這一次你如果過去了,不知道他們會搞出什麼花樣來,如果有個好歹,怎麼辦?”因為上一次約翰·洛克菲勒三思很的鴻門宴,使得甘斯對此十分的反感。“就是。老大,我敢肯定,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洛克菲勒財團肯定知道他們栽的這一連串的跟頭和我們有關係,現在洛克菲勒財團已經成為喪家之犬了,很難保重他們會狗急跳牆破罐子破摔。”胖子也同意甘斯的觀點,不光光是他們兩個,周圍的絕大多數人都這麼認為,覺得這一次小約翰·洛克菲勒肯定沒安好心。“卡爾文,你怎麼看?”我征求柯立芝的條件。這樣的事情,的確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如果這一次還是鴻門宴的話,那絕對會置我於死地。“我讚同你過去。”柯立芝的話,幾乎每一次都讓眾人吃驚。“明知道那幫家夥不懷好意,你們還過去!?”甘斯詫異道。“雖然上一次那個三世祖搞了個鴻門宴讓我們措手不及,但是我要提醒你們,這一次是小約翰·洛克菲勒邀請安德烈過去,小約翰·洛克菲勒和他的兒子性格完全不一樣。以我的了解,雖然小約翰·洛克菲勒在很多事情上麵心狠手辣,但是這個人基本上還算是一個有著自己原則的人。有些事情他可以做絕,但是他不會違背自己的底線。現在他給安德烈寫了這樣的一封信,基本上就已經排除你們說的那些可能了。按照小約翰·洛克菲勒的脾氣,如果他想對安德烈下毒手的話,他會秘密下手,而不會采取這樣的形勢。”“我覺得,這一次小約翰·洛克菲勒找安德烈過去,可能還真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而且極有可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去一下,好處多多。”這一次,柯立芝說到了我的心裡麵。我雖然也擔心會有個鴻門宴,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對見到小約翰·洛克菲勒的願望十分的強烈,我總覺得,再這樣的時候,我和這家夥能夠聊上一聊,說不定就能夠打探以下洛克菲勒財團現在的具體情況,再說了,洛克菲勒財團不是要再次出售自己的子公司嘛,說不定這一趟能夠打聽出來一點消息呢。“既然是這樣,那就多派幾個人!”甘斯嚷道。去見小約翰·洛克菲勒的決定,就這麼定了下來。第二天,我、柯立芝、達倫、甘斯等人就乘坐著飛機飛往紐約。到紐約的時候,一下車我們多少就發現這個城市的氣氛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繁忙的,是繁華的,現在卻有一些混亂和匆忙。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洛克菲勒財團吧。我們先是到了洛克菲勒電視台在紐約的分站,在那裡休息了到了中午,達倫把我們到來的消息通報給了洛克菲勒財團,午後,我們開車趕往小約翰·洛克菲勒所在的醫院。洛克菲勒財團的從華爾街搬出來之後,在紐約的一個新興工業區紮下根,那地方原來就是洛克菲勒財團的地產,離得老遠就能夠看到一片氣派的樓宇。小約翰·洛克菲勒呆的醫院,距離他們的總部並不是很遠,所以我們決定先到洛克菲勒財團的總部去,然後再去看小約翰·洛克菲勒。可是到了洛克菲勒財團的總部,我們根本進不去。倒不是因為對方不讓我們進去,而是洛克菲勒財團的總部就如同螞蟻窩一樣,來來往往全都是人,很多文件、器具什麼的被搬進搬出,我們連進去都不可能。再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們才掉轉車頭到小約翰·洛克菲勒的醫院去。小約翰·洛克菲勒所在的醫院,從外觀上看和普通的醫院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但是進去之後才發現這可能是我見過的最豪華條件最好的醫院。在專人的帶領之下,我們七拐八拐被領進了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裡麵。這棟小樓,整體是德國風格,很是穩重,同時又不失空靈,樓前是大大的草坪,有池塘,有噴泉,有雕塑,風景怡人,空氣清新,在黃昏的光線之下,周圍得一切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讓人心曠神怡。“真是一個好地方,沒想到小約翰·洛克菲勒都混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這麼享受。”甘斯在我身後嘀嘀咕咕道。小樓的周圍,都有全副武裝的保安保護,安全措施做得十分的到位,我們走進大門,一到客廳,眼前的情景就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了。客廳裡麵坐滿了人,密密麻麻,這些人裡麵,絕大多數的都是洛克菲勒財團的高層,一個個穿著神色的西裝,坐在沙發上麵,低著頭,滿臉的悲傷。他們明顯也沒有料到我會出現,所以當他們看到我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安德烈·柯裡昂!你來乾嘛!?滾出去!”“滾出去!”……客廳裡麵的很多人頓時惱怒了起來,他們看著我,紛紛大叫著,有些人甚至走了過來要動手。“誰敢動我們老板一下,我讓他命喪當場!”達倫·奧利弗二話不說就拔出了槍。“兄弟們,這個家夥把我們洛克菲勒財團搞成了這樣,現在竟然還大模大樣地到我們這裡來了,這不是羞辱我們嗎!?乾掉他!”“乾掉他!”客廳裡麵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那些洛克菲勒財團的高管們呼啦啦就圍了過來。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已經完全明白洛克菲勒財團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是因為洛克特克財團的原因。他們辛辛苦苦為洛克菲勒財團乾了一輩子,卻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自然氣憤。他們一圍過來,達倫和甘斯等人也怒了,雙方紛紛亮出了家夥。“老大,看看,我說得沒錯吧,這幫家火請我們過來完全就是陰謀!徹徹底底的陰謀!”甘斯大叫了起來,一邊叫一邊擋在了我的前麵,生怕我受傷。“住手!都給我住手!”眼看著雙方就要鬨起來,一聲高呼蓋過喧嘩,客廳裡麵頓時安靜了下來。從過道裡麵走出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出現,讓剛才客廳裡麵那些洛克菲勒財團的高管們全都低下了頭。約翰·洛克菲勒三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雙目通紅,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凝重,他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些手下,很是氣憤。“你們瘋了嗎!?在這裡就掏家夥!?”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走到一個高管的跟前,奪下了他手裡麵的槍,揚手扇了那家夥一個耳光。啪的一聲,那個可憐的家夥臉上就出現了手掌印。“老板,安德烈·柯裡昂竟然大模大樣過來了!這不是羞辱我們是什麼!乾掉他!我們洛克菲勒財團不能受到這樣的侮辱!”有人忍不住叫了起來。“就是,洛克菲勒財團可以破產,但是不能被侮辱!”……一幫人群情激昂。約翰·洛克菲勒三世打量著這些人,極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都給我閉嘴!柯裡昂先生是爸爸請過來的!”這句話,讓客廳裡麵的這些人都愣了,他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們的心目中,小約翰·洛克菲勒和我之間那絕對是徹徹底底的仇人,怎麼會主動邀請呢。“柯裡昂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管好他們。”教訓完了手下,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衝我苦笑了兩下。“洛克菲勒先生,我們還以為你又要和上次那樣來個伏擊呢。”柯立芝冷笑了起來。約翰·洛克菲勒三世搖了搖頭,頭前帶路。我們跟著他經過長長的走道,上了二樓。可以肯定,小約翰·洛克菲勒就住在二樓。“柯裡昂先生,麻煩你們在外麵等一下,爸爸和凱瑞叔叔在談事情,談完了我會立刻通知你們。”約翰·洛克菲勒三世把我們安排在外麵走道的沙發上麵,然後一個人急匆匆地走進了二樓儘頭的一個房間裡麵。“狗娘養的,竟然讓我們在外麵等!?”甘斯極為不爽。“好了好了,等等就等等吧,沒有什麼。你也彆給我叫了。”我白了甘斯一眼,甘斯這才老實了。我們幾個人坐在那裡喝茶聊天,還能夠看到外麵的景色。夕陽西下,正是一天當中最好的時光。陽光從樹木裡麵漏下來,斑駁參差,下麵的草坪剛剛經過修建,空氣中有一種清新的青草味,沁人心脾。醫院的外麵,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教堂,教堂不大,完全由素白的花崗岩建成,空靈優美。麵對著這樣的美景,剛剛還一肚子氣的甘斯等人也都漸漸平息了下來。“凱瑞·洛克菲勒也來了。這兄弟兩個人能夠談什麼?”甘斯問我道。“估計可能談的就是現在洛克菲勒財團的對策。安德烈,說不定就在談出售雷電華電影公司呢。”柯立芝又意淫了起來,其他人都笑。“老板,我怎麼從一進來就覺得氣氛不對勁呀。”達倫小聲道。“怎麼不對勁了?你是說洛克菲勒財團的那幫手下群情激昂?這個很正常。”我笑了起來。但是達倫·奧利弗卻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老板,你難道就沒有注意到這裡的氣氛很凝重嘛。這麼忙的時候,洛克菲勒財團的那些高管們卻集合在這裡麵,約翰·洛克菲勒三世剛此案的神情你也看見了,十分的凝重,甚至是悲傷,而且連平時和小約翰·洛克菲勒不對活的凱瑞·洛克菲勒也來了。難道這些正常嗎?”達倫·奧利弗還真的說得我一愣一愣的。是呀,的確是這樣。“達倫,你的意思是……”我似乎猜出來了達倫·奧利弗的意思。達倫·奧利弗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走廊儘頭的那個房間緊閉的房門,小聲道:“老板,我是在想,是不是小約翰·洛克菲勒現在已經快要不行了。”“什麼!?”甘斯、柯立芝都吃驚了起來。小約翰·洛克菲勒不行了?這樣的消息如果是真的話,那可絕對是一件天大的新聞,而對於我們來說,這也無疑是重大的事情。“不會吧?小約翰·洛克菲勒應該不會這麼脆弱吧。”柯立芝睜大眼睛道。“很有可能。這幾個月小約翰·洛克菲勒可是從生死線上掙紮回來了好幾次了。第一次中風,半個身子癱瘓,接下來一連串的事件讓他接連住進醫院,搶救過好幾次,每一次都差點死掉,而這一次,更是在新聞發布會上一頭栽下來,當場暈倒。”“我們廠衛軍打聽過這方麵的消息,得到的情報是這段時間,小約翰·洛克菲勒的專門配備的醫生全都被控製了起來,無法和外界溝通,外界也就無法得知小約翰·洛克菲勒的健康情況了。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小約翰·洛克菲勒身體沒有問題的話,他們完全不必要這麼做,這麼做,隻能夠說明小約翰·洛克菲勒很有可能生命垂危。”“再加上今天這樣的場景,我覺得我的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是正確的。”達倫·奧利弗這麼一分析,大家都不說話。都不是傻子,這麼一想,在接合剛才見到的洛克菲勒財團的那幫人的情緒,達倫·奧利弗的這個說法基本上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有一點我就想不通了。”甘斯搖了搖頭,困惑地說道:“照理說,一個人彌留之際,把自己的手下、朋友和家人招過來那是人之常情,但是我還從來沒有見到臨死之前把仇人叫過來的。”“是呀,這個有些邪乎。老板,小約翰·洛克菲勒找我們能有什麼目的呢?”達倫問道。他的這個問題,我顯然是無法回答的了。可就在我們這些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就聽見從走到儘頭的房間裡麵,傳來了一聲近乎憤怒的叫喊:“這個我辦不到!辦不到!”本來整個二樓都十分的安靜,突然有了這麼一嗓子,頓時讓大家都呆了起來。與此同時,樓前草地上麵覓食的一群野鴿子也被驚嚇得撲啦啦飛向了天空。然後,就聽見房門被粗野得打開,一個人氣呼呼地摔門而出。“約翰,我們是兄弟,爸爸偏袒你讓你做財團的當家,這個我沒有意見,我服從!誰讓爸爸不喜歡我呢!洛克菲勒財團給了你,而我,隻得到了一個雷電華。這樣的一個電影公司,在好萊塢也許是大的,但是你自己清楚和洛克菲勒財團相比,它是如何的微不足道。”“儘管受到了這樣的待遇,我根本就沒說什麼。我辛辛苦苦經營著我的這個公司,你說你不容易,我就容易了!?你以為雷電華電影公司就那麼好經營!我們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汗,你知道嗎!?”“不錯,雷電華電影公司現在發展的勢頭還不錯,但是這是我們自己努力的!你們並沒有怎麼幫助過我們!現在洛克菲勒財團走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都是你自己的錯誤,你不能讓我來買單!一句話就要收回我的電影公司,憑什麼!我不會答應你們!永遠不會答應!雷電華永遠是我的,我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這就是我的答複!”從房間裡麵出來的那個人,十分的憤怒,一邊嚷一邊走了過來。正是凱瑞·洛克菲勒。“安德烈·柯裡昂!?你怎麼會在這裡!?”當他看到我的時候,一下子愣了起來。每一次我和凱瑞·洛克菲勒見麵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好表情,要麼就是冷眼相向,要麼就是一句話都不搭。這一次,凱瑞·洛克菲勒看到我,卻如同見了鬼一樣。從他剛才喊的那些話,我已經基本上猜得到這家夥和小約翰·洛克菲勒之間的事情了。看來小約翰·洛克菲勒的確提出讓雷電華電影公司在這個時候幫助一下洛克菲勒財團,但是凱瑞·洛克菲勒顯然是不會同意的,對於他來說,雷電華電影公司就是他的一切,他是不可能把雷電華賣掉來支援洛克菲勒財團的。這樣的一種做法,你不能說凱瑞·洛克菲勒沒有道理,畢竟當初洛克菲勒財團內部分財產的時候,老約翰·洛克菲勒把財產一分為二,把大頭給了小約翰·洛克菲勒,隻給凱瑞·洛克菲勒留下了一個雷電華電影公司,這樣的分發,對於凱瑞·洛克菲勒來說是極其不公平的,難怪那個時候有很多媒體懷疑凱瑞·洛克菲勒不是老約翰·洛克菲勒的親生兒子。現在,小約翰·洛克菲勒要求對方賣掉雷電華來支援洛克菲勒財團,凱瑞·洛克菲勒有這樣的反映,完全是有道理的。但是從另外一方麵來說,凱瑞·洛克菲勒的這種做法,卻又是無情的。不管怎麼說,他和小約翰·洛克菲勒是親兄弟,他可是姓洛克菲勒的為數不多的人。我想,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洛克特克財團,當我們的財團麵臨滅頂之災的時候,我如果讓二哥賣掉他的財產幫助我,二哥肯定二話不說眉頭都不皺一下。世界上,除了所謂的利益和金錢之外,還有一種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親情。所以,對於凱瑞·洛克菲勒來說,他的這種做法是有道理的,但是同時也是無情的。“凱瑞叔叔,柯裡昂先生是爸爸請過來的。”跟在凱瑞·洛克菲勒後麵的約翰·洛克菲勒三世低聲說道。“他來乾什麼!?”凱瑞·洛克菲勒正在氣頭上麵,狠狠地甩給了我一個白眼,然後轉臉對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說道:“約翰,我是洛克菲勒財團的人,這句話不錯,但是起碼我得有公平的待遇。在這件事情上麵,我實在是無能為力。”說完這句話,凱瑞·洛克菲勒掃了我一眼,噔噔噔下樓去了。看著叔叔的背影,約翰·洛克菲勒三世完全呆了,他幾乎有些不敢相信凱瑞·洛克菲勒的話,臉色黯然。“柯裡昂先生,你可以進去了。”良久,約翰·洛克菲勒三世反應過來,苦笑了一下,對我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柯立芝等人被我留在了外麵,我跟著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走進了那個大大的房間。這是一個超級豪華的病房,房間裡麵各種各樣的家具應有儘有,大大的書櫃,沙發、波斯地毯,窗台上放著一盤燦爛的雛菊,剛剛開放,讓房間裡麵有種淡淡的香,陽光從窗戶裡麵射進來,照在一張周圍放滿一起的大床上。床上躺著一個人,一般身體在陽光之下,一般在昏暗之中。“爸爸,柯裡昂先生到了。”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走到床邊低聲道。床上的人衝約翰·洛克菲勒三世擺了擺手,約翰·洛克菲勒三世退了下來,走到我跟前,低聲道:“爸爸要和你單獨談談。柯裡昂先生,不管你和爸爸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我隻是想告訴你,爸爸可能要不行了。請你能夠讓他安心離開。”約翰·洛克菲勒三世看著我,目光誠摯,快要落下淚來。“我會儘力的。”我點了點頭。雖然在外麵已經猜測到小約翰·洛克菲勒可能不行了,但是親自聽到約翰·洛克菲勒三世的話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沒來由的一沉。“謝謝!”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衝我微微點頭,關上門走了出去。我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床邊,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看著床上麵躺著的這個人,我苦笑了一下。我和小約翰·洛克菲勒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彼此都十分的熟悉,但是床上躺著的這個人,是那個曾經叱詫風雲的小約翰·洛克菲勒嗎?穿著一件格子病服,病服的胸口出,有著一片片的血跡,看來是剛剛吐過血。原先豐腴的臉變得消瘦無比,皮包骨頭,簡直就是骷髏了。原先的那種小約翰·洛克菲勒標誌性的精致沒有了,胡子拉碴,臉色蒼白,頭發淩亂。喘氣如同拉風箱一般,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用去了全部的體力一樣。而那雙眼睛,更是和之前有著天壤之彆。之前,那雙眼睛是那麼的光芒四射,是那麼的霸氣十足,是那麼的炯炯有神,但是現在,如同兩個深深的煤坑,隻有無儘的黑暗,沒有一點光亮。看到我坐在床邊,小約翰·洛克菲勒儘力動了一下想換個姿勢,但是根本動不了。中風讓他的身體一半都失去了知覺,也讓風風火火的他,變成了一個廢人。“外麵太陽真好。”小約翰·洛克菲勒看著對麵的窗戶,看著窗戶上麵沉浸在陽光之下的雛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進這個房間之前,我曾經想象我和這個老對手如何開始交談。在我的想象中,他可能會對我大聲怒罵,對我大聲質問,或者是詛咒,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是呀,抬太陽真好。”我回了一句,然後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如果房間裡麵有攝影機的話,我想這會是一個經典的電影鏡頭:一對爭鬥了多年的仇人,一對都發誓要對方徹底崩潰的仇人,現在在房間裡麵卻沉默無語。兩個人,一個坐在床邊,一個躺在床上,一個生機勃勃,一個已經不久人世。我們之間相隔沒有一米的距離,但是這距離,卻根本無法跨越。隻是沉默。房間裡麵能夠聽到儀器滴答運作的聲音,能夠聽到外麵鴿子的咕咕聲。兩個人就這麼麵對麵,陽光落下來,可以看見灰塵在陽光中翻騰,翻騰。“安德烈,我叫你安德烈吧。我好像還很少用這樣的稱呼。”小約翰·洛克菲勒費儘地說道。“好。”我點了點頭。“你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乾的事情是什麼嗎?”小約翰·洛克菲勒看著窗台上的雛菊,眼神總算是多了一些光彩。“什麼?”我自然不知道這個已經花甲之年的老頭童年的愛好。“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午後偷偷溜出去,一個人沿著野地瘋跑,跑累了,就找一個向陽的坡地躺下。那個時候,我們的房子不遠處就有這樣的一個高坡,高坡下麵是一條河流,遠處是蒼茫的野地,高坡上生長著密密麻麻的雛菊,躺在裡麵,內心安穩,會不知不覺沉沉睡去,直到家裡人找到我。”“那個時候,我一年也見不到爸爸幾次。在我的印象裡麵,他總是很忙。我聽媽媽說爸爸在為了這個家忙碌,為了以我們的姓氏命名的公司。但是我狠這個姓氏,狠這個公司。因為我覺得,如果沒有這些,爸爸會像我們班級裡麵的那些同學的父親一樣,帶著我去劃船、釣魚或者是放風箏。所以我恨這個姓氏,我甚至覺得如果我不出生在這個家庭而是一個普通的家庭,會更好。”“然後我長大了,當我一點點長大的時候,這個公司也一點點發展,規模越來越大,成為了集團,然後成為了財團,成為了在美國影響力巨大的財團。但是我對它還是沒有什麼好感。”“直到有一天,爸爸把我叫過去,告訴我從那以後,我也必須要為這個財團服務了。那一晚,我們兩個人談了很久。我把多年來內心的想法全都告訴了爸爸,而爸爸沉默無語,最後終於落下淚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爸爸落淚,凡是認屍他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說約翰·洛克菲勒是一個從來不落淚的人。但是那天,他真的哭了。”“爸爸說他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就是這個家。他說他這麼忙碌,其實也是為了這個家。爸爸告訴我:約翰,你可以痛恨我,可以痛恨這個財團,但是你不能痛恨這個家,為了這個家,哪怕你痛恨這個財團,你也必須要撐住,因為你要讓自己的親人幸福。”“那天之後,我正式進入財團工作,也是從那一天,我才體會到父親的感受。我勤懇工作,為的是讓這個財團更加的繁榮,為的是一家人的幸福。我覺得我做得很好。”“洛克菲勒財團從一家小煉油公司起家,到後來成為華爾街的超級財團,這是我們的汗水換來的。在裡麵呆的時間越長,我就會越來越產生神情。有的時候,我覺得我之所有來到人世,就是為了這個財團。”小約翰·洛克菲勒費力地說著話,臉色泛紅,神情激動了起來。“我一直都無比堅信,洛克菲勒財團就是一艘永遠不沉沒的船,光榮總是屬於我們的。這種想法在我的頭腦裡麵根深蒂固,不僅僅因為我們的實力,更因為我們的光榮。”“而這種光榮,在一天下午改變了。”小約翰·洛克菲勒咳嗽了一下,看了看我,繼續道:“以後的日子裡麵,我無數次想起那個下午,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那一天,我把一份報紙放到了爸爸的桌子上。上麵刊登著一部電影帶來的瘋狂,也刊登了一部電影帶來的巨大利潤。”“爸爸看完報紙之後,就笑了起來。他說他沒有想到電影這樣的東西也能夠賺錢。我提議可不可以考慮向好萊塢進軍,爸爸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不超過兩分鐘。但是就是這兩分鐘,洛克菲勒財團的命運徹底改變了。”小約翰·洛克菲勒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惜,然後表情十分的黯然。“安德烈,如果上帝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想我絕對不會站到你的對麵。”小約翰·洛克菲勒看著天花板,喃喃道:“從那一天,洛克菲勒財團就仿佛是一個健壯的巨人感染到了可怕的病毒,一點點衰弱,最後轟然倒下。”我在旁邊,聽到他的這句話,笑了笑。他的比喻,還真是恰當。當時的洛克菲勒財團和夢工廠之間的差距,就是一個巨人和一個小病毒的差距。曾幾何時,洛克菲勒財團甚至隻需要動一動手指就能夠摁死夢工廠,可最後,這個巨人卻一點點地走向了滅亡之路。“安德烈,爸爸去世的時候,曾經告訴我一句話,他讓我不要再和你們爭鬥了。他讓我帶著洛克菲勒財團返回華爾街。當時我答應了他,可那也隻是安慰他的話。我不服,真的不服!一個小小的夢工廠,一個還沒有到三十歲的毛頭小子,堂堂洛克菲勒財團竟然占不到便宜!?我不服!不服!”小約翰·洛克菲勒大聲嚷了起來,然後距離地咳嗽。他的心情,我是能夠理解的。小約翰·洛克菲勒本來就是一個霸氣十足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咽下這口氣。“爸爸去世之後,我發誓要將你們鏟除!所以我帶著洛克菲勒財團,正式展開反攻!那個時候,我是無比的堅定,我甚至對自己說,不成功,便成仁!這世界上,洛克菲勒財團和洛克特克財團隻能存在一個!”“接下來,我們經曆了很多事情,我們栽了很多次跟頭,但是也有很多次覺得成功就在眼前!”“是的。不少次我們差點就要翻船了。”我接過了小約翰·洛克菲勒的話,笑了起來。聽到了我的答複,小約翰·洛克菲勒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是超脫的笑容。在爭鬥了這麼多年,在這最後的時刻,一切都變得那麼的平淡了。“是呀,很多次我都覺得你們沒有希望了。但是每一次你們都能夠絕處逢生。”小約翰·洛克菲勒搖了搖頭,然後道:“當羅斯福成為總統的時候,我簡直樂瘋了。我甚至去墓地告訴爸爸,洛克菲勒財團將在一年之內讓洛克特克財團崩潰。那個時候,我們的優勢是多麼的明顯呀!但是到頭來,依然是奈何不了你們,依然是一次次失敗!”“安德烈,這麼多年來,又一個問題始終在困然著我。你說,論實力,你們不是我們的對手,論曆史和經驗,你們也不是對手,但是憑什麼你們能夠一點點做大最後反過來擊敗了我們!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小約翰·洛克菲勒看著我,目光複雜。這目光裡麵,有憤怒,有不甘,有痛苦,更有著期待。看著麵前的這個老頭,這個曾經讓我無數次苦惱的人,我笑了笑。“洛克菲勒先生,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真的。非常簡單。”我指著掛在牆上的世界地圖道:“這世界上,曾經出現過多少龐大輝煌氣勢雄偉的人類建築呀,空中花園,羅馬城……但是到最後,這些宏偉的建築有多少能夠保持當初的恢弘呢?”“你在看看那些樹木,那些花草。和那些建築相比,它們是卑小的。但是千百年後,當那些雄偉的建築化為塵土的時候,那些樹木,那些花草,依然鬱鬱蔥蔥。”小約翰·洛克菲勒回味著我的話,陷入了沉思。“洛克菲勒先生,花草樹木之所以鬱鬱蔥蔥,之所以能夠在那些宏偉建築的廢墟上麵茁壯生長,是因為它們有深深紮根的大地!有大地在,它們就永遠不會滅亡!”我一邊說,一邊看著窗台上的那盆漂亮的雛菊。房間裡麵再一次沉默了。我想小約翰·洛克菲勒能夠明白我的意思。洛克菲勒財團之所以從當初的強大無比變成了現在的徹底崩潰,夢工廠能夠從一個小小的電影公司成長為洛克特克財團,原因真的很簡單,那就是我們從始至終都能夠得到民眾的支持,最廣大的民眾的支持,但是洛克菲勒財團卻不是,他們雖然有著強大的實力,但是他們卻脫離了民眾。脫離的民眾,他們即便是巨人,也會有衰竭的時候。這就是答案。唉。良久,房間裡麵傳來了一聲長長的歎惜,歎息聲裡,有遺憾,也有超然。而隨後,約翰·洛克菲勒三世被叫了進來。“安德烈,你們贏了。度過了花旗銀行這個關,洛克菲勒財團就徹底不是財團了,它變成了一個集團,曾經輝煌的洛克菲勒財團死去了。”小約翰·洛克菲勒說這句話的語氣,並沒有多少的悲傷,反而十分的平淡。“不過這對於洛克菲勒家族來說,也可能是件好事情。至少我的後代們不會向爸爸那樣拚命了,我已經告訴約翰,讓他從今之後不要和你們作對,他可以帶著自己的孩子在一個午後去釣魚,去劃船,那樣的生活,不也是很快樂嗎?”小約翰·洛克菲勒看著窗台上的那朵雛菊,微笑了起來。約翰·洛克菲勒三世看著他的父親,潸然淚下。與此同時,小約翰·洛克菲勒三思很的聲音開始漸漸低下去,目光也暗淡了起來。“安德烈……請答應……我一件事情。請不要……趕儘殺絕……不要趕儘……殺絕。”小約翰·洛克菲勒看著我,劇烈喘息著,充滿著乞求。“隻要洛克菲勒家族不主動侵犯我,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傷害你家人的安全。”看著這個老對手,看了看約翰洛克菲勒三世。我點了點頭。我能夠做的,也有這個了。不管這個老頭對我做過什麼,到頭來,出現了這樣的一個結果,趕儘殺絕這種事情,我是做不出來的。“約翰,答應我……不要再和洛克特克……作對了……”小約翰·洛克菲勒看著自己的兒子道。“爸爸,我答應你。”約翰·洛克菲勒三世使勁點頭。“謝謝……謝謝……我想我可以……可以睡個……好覺了……”小約翰·洛克菲勒說完這句話之後,房間裡麵就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