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也覺得這老頭不錯。”胖子走到我跟前,捅了捅我。“你們都看出來了?”我覺得這幫家夥可以去作好萊塢的選角製片了。“不論是年紀,還是長相,還有性格,都很不錯。”格裡菲斯點了點頭。一段時間之後,老頭領了一群人過來,看樣子是鎮子裡麵的頭頭。有阿什利在,我們彼此之見的交流不成問題。“你們想在我們鎮子裡拍攝電影?”鎮長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個子很高,聲音很大。我笑了起來:“不錯,我們打算在你們這裡拍攝一部電影,整個鎮子都是取景地,而且你們鎮子裡的人可能要充當我們的群眾演員。”“鎮長,這位可是全世界知名的導演,在你們鎮子拍攝電影,可是你們無限的光榮!”阿什利對鎮長嘀咕了起來。鎮長看著我,道:“我知道柯裡昂先生,前不久還看過他的電影。柯裡昂先生,在我們鎮子裡麵拍攝我們非常支持,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那就是鎮子裡麵的建築你們不能破壞。”“這個你們放心,不過這個電影院因為電影的需要可能要被拆掉。”“拆掉我的電影院!?”放映員老頭頓時叫了起來。“柯裡昂先生,莫羅的電影院可是我們全鎮人最開心的地方,不能拆呀!”“對!不能拆呀!”“不能拆!”一幫人都叫了起來。“放心吧,拆了之後,還會給你們蓋一間更新的更大的,而且裡麵的各種設備我們免費送給你們。”格裡菲斯拍了拍莫羅的肩膀。“那也不行!”莫羅頓時搖了搖頭,道:“這家電影院我在裡麵呆了一輩子,你們就是拆了重新蓋,我也不會同意的。”“莫羅,你這家夥真的是死心眼,這就等於把你的那個又老又醜的女人換成一個金發美女,你不樂意?”鎮長的開導倒很是形象。豈料這個莫羅是個一根筋的人,雙目圓睜道:“金發美女我也不換,睡了一輩子了,習慣了,換一個,睡不著!”哈哈哈哈哈,周圍人都笑了起來。鎮子本來就下,裡麵的人平時也沒有什麼事情,所以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老板,這家夥還不好對付。”格裡菲斯看著莫羅,搖了搖頭。“莫羅,你放了幾十年的電影了?”我指著電影院道。莫羅算了算,道:“大概有二十多年了。”我摟住他的肩膀,道:“你放了二十多年的電影,想不想演電影?”“演……演電影?!”莫羅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對,演電影。”我遞給了他一支煙。莫羅接過來,點著火吸了一口,道:“什麼意思?”“我想讓你做這部電影的主演。”我眯起了眼睛。“莫羅,你可想清楚了,這意味著全世界電影院的觀眾都能看到你。”格裡菲斯加了一句讓莫羅睜大眼睛的話。“真的假的?”他有點不相信自己有這樣的運氣。“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我樂了起來。莫羅看了看我,又極為不舍地看了看身後的那個破舊的電影院,深吸一口氣把剩下的煙吸完,使勁把煙蒂扔到地上,這才轉臉對我說道:“柯裡昂先生,那你們就拆吧!”這天中午,我們在鎮子裡吃午飯。對於我們的到來,鎮子上的人極為歡迎。午飯在鎮子中間的廣場上舉行,全鎮的人都將家中最好的東西端了出來,整個廣場上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我和鎮長專門談了拍片的事情。《天堂電影院》雖然是部小成本的電影,但是很多細節問題都要處理,何況選角也要在鎮子裡的這些人中進行,此外,小鎮雖然在外形上很適合電影,可依然需要做很多改動,一些簡直需要重新裝飾,特彆是莫羅的那個老掉牙的電影院。“柯裡昂先生,人員和布景這些事情你不需要擔心,我們盧布林鎮人鼎力支持,但是演戲我們恐怕就不行了。這玩意,誰都沒有碰過。電影我們倒是經常看。”鎮長的這句話,讓我笑了起來。“柯裡昂先生,要不你給華沙的那幫老爺們通通氣。華沙有不少演員,而且都是專業的,你不知道,那些小姑娘漂亮得……嘖嘖嘖”鎮長一邊說一邊砸吧著嘴。“鎮長,這個你們就不要擔心了。電影這東西,就那麼回事,和你們打魚差不多。”我被鎮長逗樂了。這個鎮子上的人,很多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鎮子,單純得很,和他們交談,很是享受。人這東西,就是如此,花花綠綠多了,怎麼著都不那麼實在。“柯裡昂先生,難道你這部電影全部都用我們鎮子裡的人?”鎮長有點不相信。“絕大部分。當然,之前我會進行挑選,然後讓人給你們做一做培訓工作。”我的話,讓鎮長這才放下心來。晚上我沒有回霍爾,而是留在了小鎮過夜,與此同時,我叫格裡菲斯通知留在華沙的劇組,讓他們儘快趕過來。第二天上午,劇組全部趕到,相關的工作迅速進行。整個劇組分為三批人。格裡菲斯帶著布景組按照原先的設想,對整個鎮子進行全新布景,工作的重點,自然是那家電影院。維斯康蒂和布烈鬆帶人勘察鎮子以外的各個地方,準備外景拍攝,這一對年輕人,性格截然相反,布烈鬆沉靜、內斂,維斯康蒂開朗、狡猾,讓他們兩個人一起合作,倒是讓人分為生出一份期待。剩下的一幫人,則在我的帶領之下,開始最重要的事情:選角。這是一部電影開拍前,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最費神的事情。好在我對於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在鎮長的號召之下,全鎮的居民不管男女老少,都被集中到了廣場之上。原本的小廣場,頓時人滿為患,熙熙攘攘,好不熱鬨。拍電影對於這些普普通通的波蘭農民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正因為如此,這幫人一開始就鬨出了個笑話。他們全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那些平時一身魚腥的打魚人穿上了壓箱底的西裝,女人們則穿上了波蘭的傳統服飾,一個個光鮮亮麗,怎麼看怎麼感覺不對勁。“老大,這可不行。這樣沒法選呀!”胖子站在我跟前,都快要暈了。我不得不把鎮長叫過來,讓他把這些人打發回家,然後穿上自己平時穿的衣服來。一番忙碌之後,小鎮的居民們這才恢複了原生態。“這樣舒服多了,我就喜歡這樣的。”胖子雙手圍成一個方框,開始眯著眼睛把這些居民圈進來。小鎮的居民,平時覺得不多,但是選景的時候就覺得他們排的隊伍,怎麼那麼的長!每一個人我們都要認真考慮他適不適合演電影,如果適合的話,應該讓他們扮演哪一個角色,畢竟這部電影中很多戲都是群眾演員的戲。選角選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裡,盧布林鎮被我們搞得雞飛狗跳,而其他的兩組人,工作進展得十分的迅捷。為了配合我們的工作,畢蘇斯基親自過問,派遣了華沙市的一支200人的軍隊過來幫助劇組維持治安並且負責打雜。盧布林鎮和華沙市政府更是收到畢蘇斯基的命令,儘一切可能配合我們的拍攝活動。有了波蘭政府的保證,有了包括盧布林鎮人的支持,劇組工作進展快速,眾人的士氣也十分的高漲。但是有些事情,和這些扯不上關係。其中最讓我頭疼的,就是整部電影中,那個扮演多多的小演員。整部電影成功與否,和這個小演員關係最大。《天堂電影院》最重要的就是溫情,小演員跳得不好,其他的任何工作都是白搭。至於成年多多和老年多多,由我親自來扮演,倒不在話下。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小演員,我們把盧布林陣的小孩全都找了過來,但是這些孩子沒有一個適合我的條件。要麼太胖,要麼太瘦,要麼一點都不精靈古怪。我徹底要崩潰了,格裡菲斯等人更是如此。最後還是莫羅提出了一個好辦法:擴大搜索範圍。於是乎,周圍的十幾個小鎮的孩子全都落入了我們的視線之內,我和格裡菲斯等人開著車子一個小鎮一個小鎮地跑,每到一個地方,就把孩子們招過來,要不是有波蘭政府派出的官員跟著,我想人家一定以為我們是拐賣小孩的。就這麼一路找過去,依然一無所獲,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劇組其他工作已經萬事俱備,我的心無比焦急起來。這天下午,在考察了一個小鎮之後,我們開車敞篷車垂頭喪氣地往回趕。波蘭的鄉村,日落是一天中最美的時候,但是我已經沒有任何的心情欣賞了。“吱!”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坐在後麵的我差點一頭撞到前麵的座位上。“怎麼了!?”我抬起頭。“你這個小屁孩,想死呀!?”開車的維斯康蒂嚇得一頭冷汗。在我們的車前,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睜著大嘴,目瞪口呆。看到這個小孩,我頓時從車子的後座上站了起來。瘦!乾瘦!個頭很小。皮膚黝黑,小腦殼,眼眶凹陷,頭發很黑,厚厚地貼在腦袋上,長著兩個隻有小老鼠才有的小門牙,很是滑稽,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孩讓任何人看了之後,都會露出微笑:肯定是個小搗蛋鬼!“先生,這條路不是開車的,是用來放羊的!你嚇到了我的羊,我還沒找你們的事呢!”這小家夥竟然結結巴巴說出了英語。“你這個小屁孩!人雖然小,可嘴皮子不饒人!”維斯康蒂走下車,一把擰住了小家夥的耳朵。維斯康蒂一向喜歡小孩,所以下手肯定不會很重,但是這小家夥竟然裝出了齜牙咧嘴極其痛苦的樣子。那滑稽的表情,惹得車上的人哈哈大笑。“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維斯康蒂問道。“卡蒙特,盧布林鎮。”小家夥像模像樣地指了指遠處的盧布林鎮。哈哈哈哈。他的話,讓所有人都大笑起來。看到我們笑,他也咯咯直笑,看到他那搞笑的樣子,我們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你知道我們笑什麼嗎?”維斯康蒂笑得眼淚橫飛。“我怎麼知道。”小孩搖了搖頭。“那你笑什麼?!”“我想笑就笑嘍,上帝規定每個人有笑的權利。”小家夥學著大人的樣子聳了聳肩,一臉無奈的表情,然後他問維斯康蒂道:“你們笑什麼?”維斯康蒂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這小屁孩!我們在盧布林呆了這麼長時間了,全鎮人我們都認識,從來沒有見過你,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小孩叫卡蒙特!”“啊!”小家夥知道自己的陰謀詭計露餡了,緊緊縮起了脖子,然後低頭一溜煙跑走了。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後,他回頭使勁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那些羊聽到他的口哨聲,全都朝著他狂奔而去。“這小家夥倒是挺激靈的。”維斯康蒂微笑著,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維斯康蒂,開車!”我叫了起來。“老板,不用這麼急,馬上就到盧布林鎮了。”維斯康蒂笑著坐在座位上,點燃了一支煙。“彆抽了,給我追那個小孩!”我一把扯掉他的煙,指著前方道。維斯康蒂愣了起來,然後他瞬間明白了過來,趕緊發動了車子。車子轟隆隆向前開去。開了幾分鐘,果然在山坡上看到了這個小孩。見我們追了過來,他沒命一般瘋跑。維斯康蒂哈哈大笑,提高車速追上他,然後一車人都樂嗬嗬地欣賞他的快跑表演。小家夥在賣力得跑,跑得舌頭都伸出來老長。在跑出了長長的一段距離之後,他跑不動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跑呀,你不是跑得很快的嘛,怎麼不跑了呀?”我們下了車,來到他的跟前,維斯康蒂蹲下來調戲他道。小孩呲哄了一下鼻子,喘著粗氣道:“我剛才在跑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我又沒惹你們,也沒有搞壞你們的車子,你們乾嘛要追我?!”他這麼一問,我們反倒不好說話了。對呀,人家又沒招惹我們。“小屁孩,我們找你家人有事情,帶我們回去。”維斯康蒂拍了拍小孩的頭。“你找我媽媽乾嘛?”小孩從地上坐起來,趕著他的羊往前麵的一個樹林裡走去。“我說找你家人,又沒說找你媽媽。”維斯康蒂笑道。小孩攤了攤手,道:“我家裡隻有我媽媽。”“那你爸爸呢?”胖子插嘴問道。提到他的爸爸,小孩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悲傷:“媽媽說爸爸被蘇聯人打死了。”“被蘇聯人打死了?”我愣了下來。“我爸爸是波蘭人,媽媽是英國人。戰爭的時候,爸爸蘇聯人打死了。”小孩補充道。“那你叫什麼?”我問道。小孩這才說實話:“我叫卡蒙多,彆人都叫我多多。”“多……多?!”一般人全都大眼瞪小眼!“天意!天意呀!”胖子和格裡菲斯同時叫了起來。天意,也隻能這麼解釋這個小孩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