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悲情印第安(1 / 1)

導演萬歲 張雲 2971 字 12天前

雷斯特·卡麥隆將手中的煙鬥在月台上磕了磕,道:“印第安納,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去過了,這一次去,倒是要好好看看那裡的風光。”列車在人群的歡呼之下,緩緩離開站台。坐在車廂裡,兩側的風景迅速後退。夜空之上,繁星點點,萬籟俱靜,隻能聽到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響。洛杉磯的燈光霓虹,絢爛一片,煞是可愛。漸行漸遠,離開洛杉磯之後,列車便在一望無垠的戈壁向東行進。雷斯特·卡麥隆坐在我的對麵,看著外麵的景色出神。“安德烈,這一次到印第安納州,我們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安全問題最值得防範。水牛比利那家夥是個認死理的人,固執得要命,我們這麼一去,他們肯定會找麻煩,到了印第安納,你可得保證自己身邊有個貼身保鏢二十四小時不離開才行。”雷斯特·卡麥隆長出了一口氣。看到他鄭重其事的樣子,我笑了起來:“雷斯特,我有個金牌保鏢,這個你就不要擔心了,倒是你,好像身邊沒有個能二十四小時保護你的人。”雷斯特·卡麥隆被我的話給逗樂了,指了指旁邊的沙維道:“放心吧,有這小子在,即便是水牛比利想乾掉我也不可能,再說,他還不敢這麼做。”我轉臉看了看沙維,那家夥對我靦腆地笑了笑,臉上的傷疤分外猙獰。“沙維這小子是我撿來的,我親手把他養大,把他當親兒子一般看待。我沒有孩子,等我死了之後,三K黨的西部區就交給他打理了,安德烈,這家夥是個好手,比我還要強,以後你得好好和他合作。”雷斯特·卡麥隆對我咧了咧嘴。雷斯特·卡麥隆雖然是三K黨五大佬之一,但是對這次出行,心情仿佛也很沉重。夢工廠建立以來,幾乎每次拍電影,都要受到一番挫折,但是這一次卻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夢工廠劇組麵臨的壓力,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大。不僅僅是拍攝電影上的壓力,而是來自社會的壓力,來自三K黨的壓力。現在我帶著一車的人奔向印第安納,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把這些人安全地帶回來。火車在夜幕下飛馳,衝破濃霧呼嘯向前,大風拍擊著車窗,仿佛鬼哭狼嚎一般。車廂裡沒有往常的那般嬉戲熱鬨,而是沉靜。劇組裡麵的人都知道這次拍戲,恐怕那麼容易。在其他的城市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都會打發斯登堡下去買幾份當地的報紙。從報紙上看,印第安事件的爭論已經越演越烈,作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胡佛,公開譴責阿爾弗雷德·史密斯的言論,立刻在全國引發軒然大|波,他的這種行為,也使得共和黨和民主黨今年大大選交鋒正式開始,美國媒體頓時成了兩個政黨的陣地,雙方以此為導火線,相互指責引發了大規模的衝突和一片討伐之聲。17號,美國總統柯立芝在一次記者采訪中,也稱阿爾弗雷德·史密斯的言論辨明他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成民主黨奉行的這種觀念是危險的,是沒有資格帶領美國人民走向光明的。雖然柯立芝即將卸任,但是因為他在美國民眾中的聲望非常之高,他的發言,也猶如一枚重磅炸彈,讓本來就紛亂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而美國的民權運動組織也開始前麵介入,他們紛紛表示支持柯立芝總統和共和黨,對民主黨展開譴責。但是在社會上,也有相當一大批美國人擁護民主黨的這種觀點,袒護阿爾弗雷德·史密斯。雙方進入了焦灼的拉鋸戰,雖然共和黨占據了一絲上風,但是從總體上看,想壓垮民主黨還是有點不可能。1928年的美國,因為這次事件,因為美國總統大選,從年初就開始混亂起來,其混亂的程度,連我都沒有想到。一路上,我對事態的發展極為關注,20號下午,天氣有點陰,午後下起了下雨。火車開始靠近印第安納州的首府印第安納波利斯。天空上陰雲密布,隱隱有雷聲,仿佛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儘管已經到了二月,但是氣溫依然很低,坐在車廂裡我都感覺到涼氣颼颼地往褲管裡鑽。外麵,蒼茫的天底下,一個中型的城市漸漸出現在眼前。不是很大,沒有什麼高樓,在一個平原上鋪展開來。印第安納州比加利福尼亞州的風景漂亮得多,一路上走過來,一望無儘的平原,大風吹拂之下,野草起伏宛如波浪一般,一片片的樹林,從來沒有經過人的滋擾,還有潔淨的闊大的湖泊,在湖泊旁邊飲水的野馬群,這個地方,簡直就是一個天堂一般的所在。儘管外麵陰霾一片,不過小雨之下的平原倒是顯出一份彆樣的美麗。茫茫的霧氣升起,淡淡的如同青煙一般,偶爾會看見馬群和野牛群,如同一枚枚黑珍珠散在草原上,有時候也能看到平原上的印第安的部落,往往都是一二十個用皮毛搭建起來的帳篷靠在一起,從帳篷裡麵冒出一屢屢的炊煙。沒有大城市的車水馬龍,沒有任何工業時代的氣氛,到了這裡,仿佛時光一下子前提了幾百年,仿佛你到了青銅時代。印第安納波利斯離我們越來越近,走得近了,才發現儘管是印第安納州的首府,但是這個城市根本無法和洛杉磯相比,甚至還沒有洛杉磯附近的那些小的港口城市繁華,火車開進城市裡,幾乎在看不見人,不知道是因為下雨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個城市原本人口就少。你絲毫不會感覺到不久之前,這裡還發生過暴動,你也想象不到這個地方會引起整個美國的混亂。火車在鐵軌上行使,車輪撞擊鐵軌的有節奏的聲響讓我昏昏欲睡。“老板,到了,到印第安納波利斯了。”經過了這麼多天的漫漫路途,終於到達目的地,斯登堡和格裡菲斯都十分的興奮,車廂裡麵的人同樣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三十年前我來過這個地方,現在看來,它一點都沒有變。”坐在我對麵的雷斯特·卡麥隆看著外麵喃喃說道。“大衛,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我突然隱隱約約聽到沉悶的鼓聲。聲音很小,但是卻分外真切,鼓聲中,仿佛還夾在吟唱。“沒有呀。我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斯登堡,你聽到了嗎?”格裡菲斯搖了搖頭,轉臉問斯登堡。斯登堡的臉上也是一片茫然。“難道是我幻聽了?”我苦笑了兩聲。也許是一路上休息得很少,累的吧。火車轟隆隆向前開,再有幾分鐘就能抵達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火車站了。而那鼓聲卻越來越大。“老板,好像是鼓聲!還有人唱歌。”格裡菲斯也聽到了這聲音。雷斯特·卡麥隆道:“不錯,是鼓聲,印第安人的鼓聲。”在美國,很少有人敲鼓,但是這鼓聲,對於我來說確實異常的親切,畢竟中國人是一個喜歡鼓的民族。可我沒有料到在印第安人這裡,也能聽到鼓聲,這鼓聲,帶著節奏,聽起來是那麼的讓人心暖。實際上,印第安人的祖先就是從亞洲橫渡白令海峽來到美洲的,黃皮膚的他們屬於蒙古人種,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和中國人是一個祖先,所以他們的有些文化,都和中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也難免讓我對他們頓生好感。離火車站越近,外麵的鼓聲就越大,吟唱的聲音也越高。一開始我還以為上有些人為了好玩而敲鼓,或者是在進行什麼儀式,但是後來我就否決了這種想法。因為這聲音,絕對不可能是一兩隻鼓在響,而更像是千百個隻鼓同時震鳴,那吟唱聲,仿佛也不是出自一人之口,而是無數人同時唱出。“安德烈,這是印第安人的誦神歌!”我對麵的雷斯特·卡麥隆一下子站了起來,表情凝重。“誦神歌?什麼是誦神歌?”格裡菲斯問道。雷斯特·卡麥隆說道:“誦神歌就是印第安人頌揚他們的神靈的歌,這種歌一般是不會被吟唱的,被吟唱,隻有三種場合。”“哪三種場合?”斯登堡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事情,很是好奇。不光他好奇,我也很好奇,其實對於印第安人,我了解的並不是很多,基本上知道的事情從電影和一些書本上了解到了,從來沒有聽說過誦神歌這種東西。雷斯特·卡麥隆有點激動,道:“印第安人對待誦神歌十分的鄭重,他們隻會在三種場合吟唱,第一種就是當族裡的成員死亡的時候,在葬禮上他們會唱,他們相信唱這樣的歌,死者的靈魂就會在天神的帶領下進入天國。第二種情況就是在戰爭時,特彆是那種決定部落命運的大戰爭的時候他們會在唱歌的同時敲響他們的鼓,他們相信這樣做天神酒會降臨在他們中間,他們就會贏得勝利。而第三種情況,就是舉行部落大會的時候,各個部落的首領聚集在一起,通過吟唱誦神歌,他們認為部落之間做出的決定該有神的監督就不會遭到背叛。”雷斯特·卡麥隆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沉重,眼睛看著窗外微微發呆,明顯是在回憶什麼事情。“卡麥隆先生,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斯登堡笑了起來。雷斯特·卡麥隆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三十年前,我二十幾歲,是個毛頭小夥子。當時三K黨拍我過來到這裡工作,那個時候印第安納波利斯附近有幾十個印第安人的部落,他們經常和政府發生衝突,甚至會發生戰爭,每年都要死好多人。那一年,我帶著幾百人來到這裡,任務是對這些部落進行鎮壓,把他們趕出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範圍,確保這個城市的安全。”雷斯特·卡麥隆的話,讓車廂裡麵的人都很吃驚,大家紛紛盯著他的臉,期待著他說下去。我離他最近,發現他臉上的肌肉在抖動,無疑,那一年發生的事情讓雷斯特·卡麥隆刻骨銘心。“那一年,也像這樣下著小雨,天氣很糟糕。我們的隊伍在半途中遭到印第安人的襲擊,死傷慘重。那個時候,我是如此的痛恨印第安人以至於碰見凡是頭上插著羽毛的黃皮膚的人我就會命令首先乾掉他們。一路過來,我們不知道殺了多少印第安人,可等我們到達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營地,我們的隊伍也損失了一大半。”雷斯特·卡麥隆的臉,變得扭曲起來。“到了營地之後,印第安人趁著夜色想我們發動攻擊,那幫人使用弓箭、長矛向我們進攻,隻有很少的人使用槍,在我們麵前,他們的武器很落後,但是他們卻不怕死,高唱著歌向我們發動攻擊。當時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那麼拚命,隻知道這幫人簡直就是魔鬼。”“那一晚,我們抵擋住了印第安人的進攻,從晚上一直殺到黎明,印第安納波利斯趟滿了印第安人和我們白人的屍體。淩晨的時候,印第安人撤退了,他們騎在馬上,發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那叫聲中,充滿這憤怒和背上,然後他們像風一般消失在平原之上。”“也是從那一晚,這幫頭上戴著羽毛的人成了我的噩夢。之後的幾個月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在後來,更多的軍隊開進印第安納波利斯,我們組成了很多幾百人的小隊開進平原對印第安人的小部落進行清除。”“騎著戰馬的軍隊衝進那些小村落裡麵,見人就少,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通通不留,那場麵,簡直就如同到了地獄一般。也是那個時候,我的心裡慢慢地對原先堅信的想法產生了懷疑,我總覺得,印第安人向白人發動的進攻,完全是因為白人如此野蠻的屠殺行為。那段日子,對於我來說,儼然就是噩夢。”“後來,在屠殺一個村落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埋伏,在交戰中我看見一個白人對著一個隻有幾個月大的孩子舉起了槍,我製止了他,然後一支弓箭飛過來射中了我的前胸,我就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躺在印第安人的帳篷裡麵,身旁坐著一個美麗的印第安姑娘。”說到這裡,雷斯特·卡麥隆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印第安人沒有殺我,而是因為我救下了那個孩子繞我不死,他們給我治療,讓我恢複了健康。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我慢慢地成為了他們的朋友,也愛上了那個女人。”雷斯特·卡麥隆的話,讓我瞠目結舌。“在那段時間裡,我也慢慢認識到那些被我們稱作紅番的人,其實是善良的英勇的人,他們比我們白人要高尚得多。我多麼希望屠殺不在發生呀。不過這是不可能的。”“白人們開始集結軍隊,幾千人的軍隊如同一柄戰斧橫掃平原,而印第安人也召開了部落大會,幾十個部落的酋長們聚在一起,結成了聯盟共同抗擊白人。”“一天早晨,他們放了我,讓我離開。我知道,決戰的時刻就要到來了。”“那天沒有這樣的雨,相反,天氣很好,午後的草原,一片明媚,微風吹起,野草的波浪在陽光之下金黃一片,美得讓人心醉。無數印第安人告彆了妻子和孩子跨上了戰馬。他們往身上塗滿了紅色的顏料,在臉上畫上各種圖案,帶上了美麗的用雉尾裝飾的帽子,開始集結。”“一隊隊的印第安人從各個方向彙聚在平原中的一座微微凸起的土丘之上。他們的身後,就是那輪巨大的太陽。那個時刻,讓我一生難忘。不知道是誰領頭,所有人開始吟唱誦神歌,戰鼓隆隆,雄厚而悲壯!”“他們的對麵,白人們則開始組建防禦陣線。戰爭開始時,無數印第安人騎著戰馬衝向白人,但是迎來的,確實白人的槍林彈雨,我沒有參加那場戰爭,而是站在遠處觀看。太慘了,印第安人的屍體和戰馬躺倒一片,他們還沒有衝到白人的陣地跟前機會就損失掉了大部分人,不過沒有任何人退縮,他們看到同伴倒下,沒有哭泣,沒有掉轉馬頭,隻有衝上去,奮不顧身地衝上去。”“那一場戰爭,印第安人失敗了,大部分的印第安人被殺死,剩下的一部分做了俘虜!”說到這裡,雷斯特·卡麥隆已經泣不成聲了。“那場戰爭之後,白人徹底控製了這片土地,而印第安人或者遷徙或者在白人的奴役之下生活。”“收留我的那個部落,後來遭到了集體屠殺,沒有一個人幸免!”“戰爭發生的幾周後,我離開了這個地方,也是從那天起,我不在相信三K黨宣揚的白人至上論,在我的心裡,那些黃皮膚的人,包括那些黑皮膚的人,其實同樣的偉大。”看著眼前淚流滿麵的雷斯特·卡麥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沒想到一個三K黨的大佬身上,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很多年以來,我一直在後悔,我後悔自己為什麼在那場戰爭中沒有和那些印第安人並肩奮戰。這個地方,成了我一生中最大的痛!”“安德烈,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是你讓我有了直麵過去的勇氣。你不知道,當我在報紙上看到你要拍攝一部關於印第安人的電影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高興和激動。因為我知道,你會拍出一部真正的對印第安人公正的電影來。你不知道,當你打電話給我告訴我裡麵給我留下一個角色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高興,因為多年之後,我終於可以在電影中看到自己和那些印第安人在一起!”“安德烈,這部電影,說的就是我的故事,隻不過,這電影中的主角,比我做得要好。”雷斯特·卡麥隆看著我,目光誠摯。“所以,不管遇到多麼大的阻礙,我都會和你們站在一起,雖然我是三K黨西部區的老大,但是我們和其他的三K黨人不一樣。我總覺得,我屬於這裡,屬於這個平原,屬於那群頭上插著雉尾的人!”雷斯特·卡麥隆的話,讓車廂裡麵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被雷斯特·卡麥隆說的故事感動了。原本在大家的眼裡,雷斯特·卡麥隆隻是個讓大家心生敬畏的三K黨老大。三K黨,那是一個什麼概念,意味著冷酷和殘忍,意味著鮮血和殺戮,但是,沒有人會想到,這個三K黨老大竟然擁有如此柔軟的內心。而我,更是震驚得頭腦發懵。我沒有想到,雷斯特·卡梅隆身上發生的故事,和我的這部電影裡麵的主人公是如此的相似!列車的速遞越來越慢,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火車站已經出現在眼前。月台上,站著一排白人,一個個西裝革履,一看就是當地的政府官員。“雷斯特,放心,這部電影我一定會用心去拍,讓人民知道印第安人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民族!”站起身來,我緊緊握住的了雷斯特·卡麥隆的手。雷斯特·卡麥隆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道:“你也放心,我就是拚了這條性命,也不會讓任何人阻礙這部電影的完成。”列車在站台上停了下來。車門大開。我帶著雷斯特·卡麥隆走下了車廂。當我的腳,結結實實地踏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這麼長時間以來沉重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豪氣和信心!這部電影,我能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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