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與虛構織就的曆史針腳(1 / 1)

西班牙女作家瑪麗亞·杜埃尼亞斯的處女作《時間的針腳》甫一出版就售出150萬冊,在西班牙,這個數字足以說明該書的暢銷。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巴爾加斯·略薩評價該書是“一本充滿陰謀、愛情、神秘和柔情的神奇”。《時間的針腳》通過一個下層女性的視角來切入宏大的曆史。以女主角希拉的口吻講述,希拉在馬德裡的一家裁縫店裡度過童年,西班牙內戰前夕,她和一個男人離開戰爭邊緣的馬德裡,來到摩洛哥的得土安。不久男友卷走了她所有財產,希拉被困在得土安無法離開,眼看著前程就要毀滅。為維持生計,希拉開了一家時裝定製店,生活悄然發生了逆轉。隨著希拉經營的時裝店聲名鵲起,她與當時西班牙佛朗哥政府駐摩洛哥的高級專員胡安·路易斯·貝德貝格爾及其情婦羅莎琳達·福克斯等人往來頻繁,由此開始介入並影響曆史。二戰開始後,希拉重返馬德裡,去往裡斯本,而所有這一切都是為掩蓋她的秘密身份和不為人知的特殊使命。情節跌宕起伏,處處暗藏精心設計的陷阱,真實的曆史人物和虛構人物交相登場。整個故事描述了幾個缺席二戰的國家至關重要的影響力,導引出歐洲未來的命運走向。脫胎於西班牙曆史,也有很多真實的曆史人物陸續登場。故事發生在非洲北部國家摩洛哥的一個城市得土安。1908年至1956年,得土安是西班牙在北非飛地的首都,幾十萬來自各個社會階層和背景的西班牙人穿過直布羅陀海峽抵達得土安開始新生活。作者瑪麗亞的外公和外婆在得土安結婚並生下了5個孩子,最小的女兒就是瑪麗亞的母親。1956年,西班牙人離開這片已成為摩洛哥領土的土地,但對於摩洛哥的情感卻一直浮現於各種文藝作品中,隱約可見西班牙人當年在摩洛哥度過的美好時光。在大學教授語言學的瑪麗亞·杜埃尼亞斯最初對的情節和人物完全沒有想法,隻是想把目光重新投向北非,通過寫作回憶20世紀初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由此才設定了的空間地理坐標。“我家人的回憶以及我身邊仍然活著的老一代西班牙人的回憶讓我感覺到,隻是淺顯地描述這片土地並不夠,我需要進一步去了解到底這片土地上發生過怎樣的故事,有著怎樣的過去。”為此,瑪麗亞·杜埃尼亞斯查閱了各種資料:學術專著、檔案、舊報紙,甚至訪問了接觸過那些曆史人物的人。在眾多曆史資料中,瑪麗亞·杜埃尼亞斯發現了一個已然被曆史遺忘的真實人物——胡安·路易斯·貝德貝格爾。1936年至1939年,貝德貝格爾曾擔任西班牙佛朗哥政府駐摩洛哥的高級特派專員,曾在得土安接待過佛朗哥的小舅子、也是其親信拉蒙·塞拉諾。西班牙內戰結束後,由拉蒙·塞拉諾推薦,貝德貝格爾曾一度出任西班牙外交部長,上任一個月後二戰爆發。二戰開始後,西班牙雖然沒有正式參戰,始終保持所謂的中立立場,但佛朗哥政府實際上卻是完全跟德國站在一起。而貝德貝格爾則非常明顯地反對自己的政府,同英國人交往密切,由此受到佛朗哥的冷淡和敵視,逐漸處於權力邊緣甚至麵臨死亡的威脅。貝德貝格爾的經曆令瑪麗亞·杜埃尼亞斯著迷,她發現貝德貝格爾身上無論光明的一麵還是黑暗的一麵都很突出,而他人生中的許多方麵,比如他與情婦羅莎琳達·福克斯的交往等,恰恰改變了西班牙曆史的發展軌跡。“一些真實人物曾在西班牙內戰和二戰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諷刺的是,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被時間消磨得模糊不清。所以我的任務就是把他們帶到台前來重現那個狂熱年代裡的一些重大事件。所以我必須要把貝德貝格爾結合到的情節中,把他的人生軌跡作為的時間坐標。”但瑪麗亞·杜埃尼亞斯畢竟是想創作一部虛構作品,而非重建曆史。她利用了二戰時期的西班牙同時被英、德等國垂涎,政治陰謀、間諜活動每時每刻都在這片土地上演這一曆史大背景,在中引入了情報和間諜的因素,給敘事過程增加懸念。完全虛構的女主人公、故事的講述者希拉,更像是聯係各情節要素的紐帶,作者讓希拉在真實與虛構中穿針引線,縫製出一襲曆史的華服。中,希拉被曲折而充滿巧合的宿命牽引,從一個孤苦無依的裁縫蛻變為一個能夠掌握自己前途和命運的女人,她以特殊的方式加入了戰爭,並在戰爭中收獲了愛情,在曆史的跌宕起伏中演繹出亂世獨特的人生道路。瑪麗亞·杜埃尼亞斯在接受歐美媒體采訪時曾表示:“我從一個被卷入戰爭的女性視角出發,給關於那段曆史的傳統觀念增加了一些新的元素。我認為正是因為一個陌生環境和一種新類型的女主角的結合才使得《時間的針腳》與眾不同。”西班牙有評論認為:“或許《時間的針腳》的成功是因為它吸引了各種類型的讀者:喜歡曆史的讀者會被其中一些典型的場景所打動,喜歡浪漫主義的讀者可以讀到一個充滿激情的故事,純粹喜歡懸疑的讀者會被政治諜戰所吸引。”自始至終以希拉的視角展開,雖然瑪麗亞·杜埃尼亞斯承認在創造希拉這個人物時,某種程度上會將自己內心世界的想法賦予她,但在以虛構方式講述曆史的過程中,作者並沒有超越人物對作品做整體把握,而是有意識地把敘事者同故事分離。瑪麗亞·杜埃尼亞斯說,她必須克製住要讓讀者知道更多事情的欲望,始終用希拉的眼睛去看世界和講述故事。特彆是在對重要曆史事件的描述上,敘述者視野的曆史縱深必須要局限在當時的時代,而且要有前後的一致性。瑪麗亞·杜埃尼亞斯在創作中一直在尋找現實與虛構之間的平衡,她形容這樣的寫作過程就像走鋼絲。虛構的故事要以曆史為基礎,但偏重曆史也會拖累虛構的故事,使之變成枯燥的曆史梳理;而放任感情發展,為了某種虛構的結局而忘記曆史又會有損故事的真實性。從曆史細節處捕捉靈感,將真實與虛構交織,瑪麗亞·杜埃尼亞斯在這部處女作中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梳理了現代歐洲曆史的脈絡。標題“時間的針腳”充滿隱喻。女主人公希拉是一個裁縫,針腳出現在她做的每一件衣服上;與此同時,希拉的每一個針腳都代表一個莫爾斯密碼,被她當做一種間諜情報活動中的工具,具有重要的意義。所講述的隻是主人公人生的一段經曆,相較於遙遠的曆史而言,這確實是一段“時間的針腳”。在結尾,希拉這樣說:“我們的命運可以是這樣,也可以是完全不同的結局,因為我們的生活沒有在任何地方被記載下來。也許我們甚至沒有存在過。或者存在過,但沒有人知道。不管怎麼樣,我們永遠都在曆史的背麵,在密密麻麻的時間的針腳中,真實而隱形地活著。”這或許可以看做是對標題和內容的最好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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