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給他們準備了晚餐,金槍魚烤通心粉。露絲試圖打電話給加雷斯,讓他來跟他們一起吃,如果波莉願意的話,把她也帶來。可他的手機關了,固定電話也沒人接。露絲和孩子們回到“鄉村小屋”時已經8點了——比她預計的晚,但這天是星期五,孩子們第二天不用上學。家裡漆黑一片,車道上也不見車。波莉和加雷斯還沒有回來。她準備繞到副樓側麵,把燈打開,好讓他們看清通向下麵房子裡的路,忽然,她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她感覺可能是動物的糞便,嘴裡於是罵起來。她啪的一聲打開開關,看見了腳下那堆恐怖的東西。“彆看,安娜!”她喘息道。可為時已晚。安娜看見了曼奇,或者說曼奇的殘餘部分,就在副樓外麵的車道上,Gaxy通常停放的地方。它被什麼東西撕成了碎片,露絲起初以為是波莉在上車或下車時丟下的上麵有些紅線條的毛皮長圍巾。可不是,那撕裂的毛皮、血跡和內臟表明,那是她那隻忠誠的老貓。不管它是因為什麼而死,但腦袋部分還完好無損,所以她能辨認出來。安娜尖叫起來,轉身跑到露絲的菜地裡,把金槍魚、通心粉、巧克力蛋糕和爆米花通通吐了出來。尼科和亞尼斯蹲在那堆可憐的屍體旁,厭惡地皺起鼻子,然而又無力把視線移開。“一定是狐狸,”露絲試圖找到一種說法,於是這樣說道,同時扶著安娜朝家裡走去,“也可能是獾子。我聽說它們對貓很凶殘。”“狐狸是不會傷害曼奇的。”安娜抽泣道。“來吧,孩子們。”露絲喊道。她感到又冷又累。“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媽媽。”安娜在露絲磕磕碰碰地給她洗完澡用毛巾擦乾時這樣說道。“當然可以。你、我和弗洛西都睡在一起。”她說道。她很樂意跟她們一起睡。今晚她不希望任何她珍愛的東西處於她的視線之外。她把安娜和弗洛西放到床上,然後準備去把男孩子們的燈關掉。尼科正在看書,連頭也沒抬,亞尼斯臉色蒼白,身形瘦小,從羽絨被的褶皺裡看著她。“露絲,”亞尼斯喊道,聲音很小,“有沒有一個曼奇可以去的貓的天堂?”“我不知道,亞尼斯。”她回答。她覺得自己沒有那個雅量,“我什麼都不太清楚。”她繼續說道,他用拳頭揉著眼睛。“晚安。”她說著,把燈關掉了。她來到下麵的廚房,把所有的燈打開,打開一瓶酒。這是今天晚上的第二瓶了——她和西蒙早些時候喝過一瓶。她站在廚房中央,抬頭看著副樓,把杯子裡的酒喝乾續酒時,希望能見到車子回來。可一直到這瓶酒喝完,仍然沒有見到Gaxy的蹤影。因為一動不動地站著,她感到腿有些疼。再加上有些喝醉了,又冷又疲乏。她上樓來到女兒們身邊,鑽進羽絨被裡,在她們中間躺下來。“露絲,露絲,”加雷斯正使勁搖著她,“喂,露絲。”她正在做夢,像愛麗絲一樣從仙境洞中掉下來,生活的場景一層一層展現開來:首先是她的母親,因為露絲做錯了什麼事,對她惡言厲色;接下來是克裡斯多斯,他躺在她身邊,帶著燦爛的笑容;後來是曼奇,正追著安娜做的一個玩具跑;最後是嬰兒被人抱走了。她砰的一聲落到床上。“你去哪裡了?”她輕聲問道。“對不起。我們碰到了戴夫·摩根,他帶我和波莉去了他的畫室。”“誰?”她視線模糊地問道。“呃,戴夫就是那個錄音工程師——在蘭德斯丹有個畫室,記得嗎?他聽說了波莉的演唱會。好像他和波莉打算合作點什麼。我給你打過電話。你查過我的電話語音留言嗎?”露絲一時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沒去查留言。但接著她想起來了。“曼奇…”“曼奇怎麼啦?”“你得把它清走,加雷斯。這事我乾不了。”“你在說什麼?”“它死了。”“什麼?”“在車道上。你大概沒看見。你大概把車停在了它上麵。”“天哪。”“它被襲擊了,它——”露絲開始顫抖,直到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加雷斯把弗洛西移到露絲另一側,坐下來,緊緊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發,直到她停止哭泣。“它是我的一部分。”“我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加雷斯。”“我來處理吧,親愛的。什麼都不要擔心。”他抱起弗洛西,放在露絲懷裡,“你帶著女兒們睡一會吧。不要擔心我。我去畫室睡。早上不要出門,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好嗎?”“好吧。”露絲說道,像個孩子似的躺在大人掖好的被子裡。過了好一會兒,她身上才停止顫抖,眼前那個被蹂躪得淩亂不堪的貓的畫麵才停止晃動,最後,她睡著了,睡得很沉,很死。這一次沒有做夢。什麼夢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