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延端(1 / 1)

幸存者 法醫秦明 662 字 1天前

餘震來時,空氣也在顫抖。我想過自救,可無能為力。我渾身的力氣已經失效,我的掙紮已經毫無意義。這裡不是我的沙場。我是被如來佛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施展。我想起了我的戰友易延端。如果這次不是因為他,我是絕對不會來四川寫作的。我當兵的第二年就認識了他,那時是1986年,我們同在蘭州空軍高炮某團當兵。其實他比我早當兵兩年,他當時是團機關戰士灶的司務長,因為我們都喜歡舞文弄墨,臭味相投,就經常在一起,成了好朋友。易延端喜歡寫詩,他的詩寫得一般,但是作為朋友,那是個可以交心的人!我有什麼事情都會去找他,比如碰到什麼煩惱的問題,就會對他傾訴,他也會給我出主意,解決問題。他經常會弄些酒菜,把我叫到他的房間裡,關起門來,邊談文學邊喝酒。他的酒量比我好,我喝不過他。後來我離開了老部隊,調到廣空某部去了,久而久之,就斷了聯係,可我還是經常想起他來。我一直記得他厚道的樣子,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我們重新聯係上,轉眼就是二十多年。說來也奇怪,我們早不聯係上晚不聯係上,偏偏就在地震前的二十多天聯係上了,因為郭群。郭群是有恩於我的人,也是個作家。沒有他,我就當不了兵。當年就是他來到閩西接兵,愛才的他看我上中學時就發表過,就把我帶走了,儘管我身體某些方麵不合格。很巧的是,他也和我失去聯係二十多年了,也是今年剛剛聯係上。和他聯係上不久,他就帶著兒子來了一次上海。多年不見,我們顯得特彆的親熱,其實我心裡一直把他當成我的親人。見麵後,我就自然而然地和他談起了我們共同的朋友易延端。他說易延端一直和他保持密切的聯係,去年,易延端還去他那裡住了一段時間。戰友的感情的確不一樣,他馬上就撥通了易延端的電話。這個多年沒有聯係的戰友終於有了具體的消息。剛好我準備到一個地方去寫作,本來準備去三亞和慕容雪村一起寫作的,可是因為很想見易延端,我就決定到四川去,於是就來到了銀廠溝,住進了鑫海山莊。我們還約好了5月17日他帶幾個彭州的老戰友到山莊來聚會的,沒想到我在12日下午就埋進了廢墟之中。見到易延端後,感覺他.99lib.沒有什麼變化,隻是老了許多,可他還是那麼質樸,笑起來有兩個酒窩,還是那麼地讓人感到放心和踏實。5月8日那天下午,是他和一個叫王曉琳的女人把我送到鑫海山莊的,吃完晚飯後,他就下山去了。……被埋後,我一直以為他會儘快趕來救我,可是他一直沒有出現,我想山莊裡的人就是放棄救我,也應該會把我被埋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他,讓他想辦法來救我的,特彆是那個叫王曉琳的女人。這一天將要過去了,我也沒有等到他的到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也會像山莊裡的人那樣,讓我死在廢墟之中?這絕對不可能!我堅持認為他和我妻子娉一定會想辦法來救我!可是他們什麼時候會到來,這是個讓我難過的問題。如果我死了,他們再出現,那已經毫無意義。他們隻能挖出我的屍體,或者是幾件殘破的沾滿泥塵的遺物。還有一盒帶給易延端女兒的巧克力,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找到,如果那盒子沒有壞的話,興許還能食用,巧克力應該不會受傷或者死亡。我還沒有見過易延端的女兒呢。或者我已經隨廢墟一起在餘震中掉落山穀了,屍體連同一切東西都被永遠埋葬……“易延端”這三個字成了我這次地震遇險中最關鍵的一個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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