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前線第一百九十六章 前線果然是屍體,而且是很多的屍體。安平秋瞪大了安靜看著他所看見的一切,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幾乎吐了出來。遠遠的隻看見,在陣線的最前麵支起了很多的大架子,在架子的上麵掉著很多屍體,從服裝上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些將領,他們的身體上原來的箭支、傷口都被完整的保留在那裡,甚至有些屍體並不完整,內臟從肚腹裡拖了出來,順著那掛著的屍體拖了下來,長長的垂在那裡,慘不忍睹。安平秋的眼睛實在是不敢繼續停留在那架子上麵,連忙收了回來了,可是,又看見那戰線前麵被疊起來長長的一排屍體。他們就好像是磚頭一樣,一具壓著一具,堆砌成了一道長長的“城牆”。安平秋終於忍不住了,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才甘心一樣。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過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的責任,他連忙站起來,用袖子胡亂的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和穢汙,到處找起皇後來。蕭婆娑穿著一件猩紅色的大麾,在這樣一片灰暗的男人中實在是很好找。隻見她已經走到前麵去了,正站在一身將服的楊素和一身白衣的葉知秋身邊。他也顧不得那恐怖而惡心的感覺,連忙朝著皇後的方向跟去,不過,眼睛卻再也不敢亂看。這麼多的屍體堆在陣線前麵,實在是一副太過慘烈的畫麵,就算是戎馬一生的楊素看見也覺得觸目驚心。他實在是無法想象,那在深宮中皇後怎麼會想出這樣的一個方法,這女人的心真的是肉做的嗎?或者說,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心。當他看見蕭婆娑的時候,猛然間發現,這個女人臉上一片的蒼白,近乎沒有了人色。她的目光甚至不敢抄那些屍體的方向看去,又不由得歎息,無論這方法有多惡毒,她到底也隻是一個女人。葉知秋也注意到了蕭婆娑那慘白的臉色,連忙問:“娘娘,你若是不適就……”蕭婆娑隻是擺擺手,道:“去叫陣吧。”楊素又看了一眼蕭婆娑,她的身體單薄,那猩紅色的大麾套在她的身上顯得有些過於寬大了,更是顯得她嬌小,他的內心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敬佩,有憐惜,甚至還有一絲說不明白的難耐,這個女人的胸懷裡到底懷揣的是什麼?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一定要上到這根本就適合女人生存的戰場上呢?他深深的行了一個禮,轉身發令去了。安平秋也已經趕到了蕭婆娑的身邊,他抬頭看去,隻見皇後那張美麗的容顏上慘白的好像是地上的蒼茫一樣,連忙伸手扶住她。這個時候他才確認,皇後並沒有表麵上那麼堅強,甚至,她比他想象得更加脆弱些。她的渾身就像是篩糠一樣,整個身體都這樣靠在了他的身上,氣若遊絲:“快,快找個地方讓我坐下。”葉知秋忙讓開,衝著安平秋一點頭:“快點去吧,好好照顧皇後。”蕭婆娑雖然看起來依舊很鎮定,甚至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容,隻是,她的身體基本是沒有力氣了,走了幾步,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轉頭看著葉知秋道:“知秋公子!”葉知秋正看著她,聽見她叫自己,立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衝著她點點頭:“望娘娘放心,草民知道怎麼做。”蕭婆娑不在言語隻是深深的看著葉知秋,仿佛看著一個希望,她的目光火熱,滾燙得好像能將人灼傷。她穩了穩身體,推開了安平秋,雙手抱拳,衝著葉知秋行了一個躬身禮,然後才轉身離去。帳子裡,蕭婆娑的麵色慘白,不過,比她臉色還要白的是碧珠和若瑾,她們戰戰兢兢的站在蕭婆娑的身邊,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著。“娘娘,安神的參湯,您喝一點吧。”若瑾覺得舌頭都不是自己的了,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都要分成好幾半才能說完。蕭婆娑隻是看著端著參湯的那隻手,她劇烈的抖動著,連帶著,連著那隻白玉的碗也抖動起來,再接下來,連碗裡的湯都抖動了起來。就在那參湯要灑出來之前,蕭婆娑伸出了手,接過了那隻碗。她低著頭,輕輕的攪動著那濃稠的湯,淡淡的說:“沒有什麼好怕的,這就是戰爭,我們的大隋就是用這些屍體換來的。”若瑾愣了一愣,又垂下了眉眼,這才退了下去。“娘娘,那邊有反應了!”一直在外麵盯著動靜的安平秋忽然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興奮的喊著。他跑得很快,額頭上浮起了薄薄的汗珠,臉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紅暈,跟碧珠若瑾兩個人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彆。蕭婆娑聽見安平秋這麼一喊也放下了碗,連忙站了起來,大聲的問:“有什麼反應了?是出兵了嗎?”“是,娘娘,出兵了!”“先出的是哪的兵?契丹還是靺鞨還是高句麗?”蕭婆娑的聲音很是高亢,那樣的高亢的撕破了她素日裡的尊榮。戰爭果然是一件太過殘酷的事情。安平秋隻是知道哪邊出兵了,還真不知道是現出的哪邊的兵,隻得不好意思的說:“小人隻是聽見說出兵了,就跑了回來,也不知道是出的哪邊的兵……”“再去看!”蕭婆娑再也坐不住了,她打發了安平秋,就從那案幾邊站了起來,滿臉的喜色實在是擋也擋不住。就這樣安平秋在帥帳和外麵的通傳兵之間跑來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一聲巨大的震動從陣線的最前麵傳了過來,蕭婆娑愣了一下,然後,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而後,這笑容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一片讓人炫目的燦爛。這樣的笑容大概是皇後那榮耀的生命中不多的燦爛,這樣的燦爛不但晃花了碧珠和若瑾的眼睛,甚至還在這冰冷蒼涼的雪原上,燦爛出了一片最溫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