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先帝遺詔楊廣隻是看著蕭婆娑的眼睛,那雙眼睛裡閃爍著流光一樣的明亮,看過去,就像是一顆漂亮的黑色寶石浸在水銀裡一樣的燁燁生輝。他放開了抓住她後頸子的手,而是將她攬進了懷裡,聲音軟得像是水:“婆娑,我們能像剛成親時一樣嗎?”蕭婆娑愣在那裡。楊廣和蕭皇後剛成親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她無從得知,可是,從碧珠和若瑾時不時的隻言片語中不難猜測,那真的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那個時候,這樣一對登對的壁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仿佛每一對初戀的男女一般的真摯而熱烈。可是,真的回得到過去嗎?當然不可能,這不是偶像劇,男女主角深情款款,隻要想想就可以回到那天真爛漫的時刻。這是皇宮,是會吞噬一切情感和溫暖的地方,帝王,對於後宮的女人來說,其實是最不可相信的。隻是,腦子裡這麼想,蕭婆娑還是微微的遲疑了。或許,她並不了解楊廣和蕭皇後之間的過去,或許,她太主觀,或許,楊廣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愛著蕭皇後呢?這種想法真可笑,可是,她卻像是一個沾染了毒品的癮君子,不停的不停的想著這個問題。溫情真的可以從這個男人身上得到嗎?那種遙遠的,神秘的,她從來都沒有觸及過的陌生情感,真的可以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得到嗎?“陛下,我們能像剛成親時一樣嗎?”過了許久,蕭婆娑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垂下了眼睛,不肯再看楊廣那深邃的目光,隻是用一種微乎其微的生息呢喃著她都不肯相信的傳說。楊廣所有的聲音都被噎在了喉間。隨後他的嘴角提了一提,扯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他將蕭婆娑橫抱起來,走向了那張柔軟的雕花大床。再也回不去了。無論如何,他們走到今天,不要說回去,就連回頭都不可能了。他一想到這點,心裡的某一個角落裡,就好像被一根針輕輕的紮了一下,那細微的卻綿長的疼痛瞬間包裹了他的身體。那個如同春花般燦爛美好的少女,那個總是穿著一身鮮紅色衣裙對他羞澀微笑的少女終究再也回不來了。這樣的一個夜裡,仿佛比彆日裡更加的春qing蕩漾,蕭婆娑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軟得像水,已經融化在那個男人的懷抱裡。他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朵剛剛盛開的花朵,他在她耳邊低沉的喘息,灼熱的汗水順著他光滑的身體,一滴一滴落在了她的皮膚上,燙得好像是蠟淚,讓她的身體都不知道是蜷縮還是舒展。蕭婆娑伸出手,在黑暗中攀上了楊廣的肩膀,貼向他皮膚,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覺得自己確實是和這個男人如此的接近。楊廣撩開了蕭婆娑的長發,將她的身體緊緊攬向自己,他們仿佛是一堆馬上就要燃儘的灰,綻放最後的熾烈。許久後,楊廣將蕭婆娑摟進懷裡,緊緊的擁住,就像他十年前那樣做的一般。他歎了一口氣,在她的耳邊道:“婆娑,我們是夫妻,要生同寢死同穴,我們的一切都是連在一起的,你說不是嗎?”蕭婆娑猛地睜開了眼睛,心尖生出了一絲冰冷的悲涼。帝王,原來為了權力,什麼都可以算計。這注定是一個讓很多人都不能平靜的夜晚。大興宮裡如此,大興宮外也是如此。高熲看著那地上的刀柄和那半段殘刀,似乎整個人一下子老去了十歲。他枯坐在那裡,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眼前滿滿的都是那天他將刀獻給先帝的畫麵。先帝是極為喜歡這腰刀的,常常誇讚這刀鋒利古樸,質樸而真。所以,在先帝和他還在同是周朝的臣子的時候,先帝每次來到高家總會請他把這把腰刀拿出來玩賞。後來,先帝受北周靜帝的禪讓,登基為帝,改國號為隋,年號為開皇。當時高熲為了表示自己的忠誠,就將這把家裡祖傳、並且先帝極為喜愛的腰刀獻給了先帝。先帝十分的高興,命人在刀身上刻上開皇兩字,以表示對於高熲忠誠的信任。高熲直到今日都沒有辦法忘記,當年,他信誓旦旦的對先帝說:“陛下,臣必將對大隋忠心耿耿、肝腦塗地,但凡有一絲異心,就懇請將此刀賜還微臣,微臣必用此刀自裁,以死明誌!”當年的先帝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好一番的唏噓。他覺得他如何都不會悖逆大隋,如何都要做大隋的臣子和忠魂,可是,這樣的他為什麼會在此時收到了這把腰刀?高熲坐了很長時間,才站了起來,將那把殘刀撿了起來,刻著“開皇”兩字的刀身都不在了,留下的隻有一指寬的刀身。殘刀的斷麵上很明顯的可以看出來,這是被人為的劈斷的。當年他說,如果他有一絲異心,這刀必然回到他手,他要用這刀以死明誌。今日這刀確實是會到了他的手裡,可是,隻剩下了一半的斷刀,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高熲凝視著那把刀很久,他想起吳德明說,這刀是皇後送給他的。皇後到底知道些什麼?他絕對不相信,皇後是看著這把刀好看才送給他的,她的用意……當年他對先帝的承諾是隻要將此刀送還給他,他必自裁。可是,如果皇後是在暗示自己照著誓言了斷餘生的話,為何隻送來了刀鞘和半段殘刀?如果不是這麼暗示,那麼,又為何要送回這把有著特殊意義的刀?難道,她在暗示自己已經有了異心?高熲愣一下,站了起來,走到了書架的前麵,從一個十分隱秘的角落裡抱出了一個紫檀木的小箱子。他將箱子放在了桌子上麵,打開後,看著裡麵那用極為精致的布袋裝起來的東西,陷入了沉思。他伸出手,輕輕的撫mo著這件可以將當今聖上拉下寶座的先帝遺詔,心裡忍不住發顫,他,是不是決定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