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先蠶原來,男耕女織並不是一句戲文。而是古代勞動人民真實的生活狀態。這是在立春這一天蕭婆娑才真正的明白的。一年之計在於春,這話是一點都沒有錯的。雖然立春天氣還是比較冷,可是河水已經化凍了,岸邊的柳樹也發新芽,就連那桃花梨花也冒出了一個個細小的花苞,看樣子是要伺機開放了。按照這從漢代就傳下的規矩,在立春這一天皇帝作為天下男人代表,要下地耕種,以祈求上蒼讓今年的收成豐厚、五穀豐登。而在這一天裡,皇後作為天下女人的代表,要采桑先蠶,向這蠶神嫘祖祈求,今天一年都能合家歡樂,風調雨順。雖然在蕭婆娑看來,這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心願,可是,作為大隋的皇後,她依舊十分的虔誠在立春之前就去了靜安堂,跪在佛祖的麵前磕頭祈禱,求來年風調雨順,求來年五穀豐登。對於蕭婆娑的到來,玄機一直是淡淡的,就好像來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香客,依舊自己念自己的佛。求完了佛,蕭婆娑不忘學著古人的樣子求了支簽,然後拿著簽去找玄機解簽。玄機接過蕭婆娑的簽隻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一邊,道:“皇後定能心想事成。”“大師為何這樣篤定?你連我求什麼都不知道。”蕭婆娑哼了一聲,明顯對於玄機這樣的敷衍很不滿意。玄機睜開了眼睛,看著蕭婆娑微笑:“娘娘求的是天下太平。”蕭婆娑臉上的神色連變都沒有變,隻是坐下來,輕輕的笑了,“這話還真像是街上算卦的人說的,怎麼?大師也學會了這招嗎?”“娘娘來找貧僧問卦,想要得到的,不就是和算命先生一樣的答案嗎?”玄機仿佛將蕭婆娑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貧僧不過是說出了娘娘所求的而已。”蕭婆娑凝視了玄機那張溫潤的笑臉一陣子,低聲道:“你又如何知道,我就求的是天下太平?”“至少,眼前是這樣。”玄機閉上了眼睛:“至於以後,娘娘不是還沒想呢嘛。”笑容在蕭婆娑的唇邊凝固,她半天都找不到要用什麼樣的表情麵對這個和尚比較好,最後隻好訕訕的站了起來。她討厭來這裡,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一個隨時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的人說話,蕭婆娑更不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隔上幾天就要來到這裡靜靜的坐一坐。玄機說得沒有錯,她不信佛。隻是,這佛堂裡彌漫著一種讓人能夠安靜下來的味道,她隻要坐在這裡,仿佛那大興宮裡裡外外的紛繁擾亂就和她再也沒有了關係,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有勇氣,有力氣繼續走下去。每個人都要有個心靈的避風港,在那裡,可以安靜,可以休息,可以無所防備。而對於蕭婆娑來說,玄機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不為彆的,因為,在他的麵前,她無法隱藏,這樣通透的坦誠竟讓她能有所安穩。她的過去,她的將來,在玄機的眼中不過一張早就寫在白紙上的詩詞,曆曆在目。而她,就在這樣漫無目的的徜徉衝撞。玄機隻是在一邊用一種佛陀憐憫眾生般的悲憫眼神看著她,看著她怎麼犯錯,看著她怎麼送死,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說。她討厭彆人可憐她,和尚也一樣。“玄機,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討厭。”“娘娘每次來都會說,貧僧記得。”玄機隻是微笑,麵對這個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他的心裡總是充滿了悲憫,這紅塵俗世到底有什麼值得讓人一再的****?“沒錯,你真討厭。”蕭婆娑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沒有一絲遲疑,仿佛這裡有讓她恐懼的致命病毒,而玄機,就是那病毒的來源。而她的身後留下的隻有那青燈古佛和玄機喃喃的讀經聲。立春這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蕭婆娑就起來了。換上了很隆重的朝服,出了安仁殿就已經有步輦在外麵等著了。她和楊廣去的並不是一個地方,她其實也不知道楊廣去了哪春耕,隻是知道自己要去城郊的先蠶壇而已。到了先蠶壇,其實就是一座不算太大的行宮,而在行宮的外麵,長長的大街上早就站滿了穿著禮服的女人們。這些女人中按照等級的高低依次站好,分彆是嬪妃、公主、命婦、還有官家夫人。蕭婆娑下了車子,這些女人全部都跪了下來,磕頭高呼皇後千歲。蕭婆娑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緩緩的走向先蠶壇。千歲啊?哪有人活了千歲啊?要真是有人活了千歲那不是老妖精了嗎?她一邊走,一邊無聊的想著。要怎麼先蠶,她並不知道,可是也不著急,因為有專門禮部的大臣在一邊指點,每一步要做什麼,他都會高呼出來,然後蕭婆娑就跟著做就好了。上香、磕頭、唱蠶歌……這規矩多得讓人頭昏腦脹。蕭婆娑覺得有點懷念現代人那簡便的生活方式了,更重要的是這從天沒有亮就出來,一直到大中午她才喝上第一口水,吃上第一口飯。看來,這皇後也不是好乾的差事。用過了午膳,蕭婆娑又馬不停蹄的換了身上的朝服,換上了一套農婦穿的粗布衣服,就朝著桑田去了。這桑田早就用幔子圍上,外麵也有重兵把守,整個桑田裡就隻有她和一眾的女人們穿著粗布的衣服,帶著鬥笠喜氣洋洋的準備采桑。,她歎了一口氣,這樣子哪裡是先蠶,倒像是皇家女子出來春遊了。本來她還很期待能和老百姓來個親密接觸,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下真正的民間疾苦,現在看來,都是她想得太過美好,所謂向嫘祖祈求風調雨順的先蠶禮根本就是在應付了事而已。想來,這做表麵文章的工作是自古有之,到了現代居然有越演越烈之風。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沒有能力改變什麼,隻能默默的歎氣,草草的摘了幾片桑葉,交給一邊的小太監拿去蠶舍結束了這一場鬨劇。在返回宮中的馬車上,蕭婆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先蠶壇,希望終有一天,她可以做一次真正的先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