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騎士機關剛成立四年左右發生的事。大概是在諸葉入學亞鐘學院的一年之前——安傑拉•強森正在英國本部大樓的茶水間裡泡著紅茶。她一邊泡一邊吹著口哨,很沒有規矩。這樣的舉動和她楚楚可憐的女仆裝束顯得格格不入。當然,前提是有人看見的話。正是因為這裡沒有其他人的耳目,安傑拉才會表現出自己的“本性”。她的頭也隨著口哨聲來回晃動,一頭金色長發也跟著搖擺起來。她吹得曲子是她意中人剛出道時的代表作。安傑拉悠然自得地等待著水燒開。話雖如此,但她泡茶可一點都不隨便。她隨時觀察的水溫以防溫度超過九十五度,並且茶杯也已經事先暖好,茶葉的量也已經秤好。用來機測煮茶時間的沙漏也準備OK。這可是為自己意中人泡的紅茶。所以她分外嚴格。而且,正因為這杯紅茶是為意中人泡的,所以她的興致才會如此之高,甚至吹起了小曲。水壺裡的水表麵開始激烈地震蕩起來。同時也開始冒泡。水溫剛好It's Time。安傑拉身手準備把水壺從爐子上拿下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時,突然聽到了自己意中人的慘叫聲。【我的主人!?】安傑拉也不管爐子上的水壺立刻跑了起來。以破門之勢衝出茶水間,疾風般得跑過走廊,怒濤般地跳進了就在隔壁的本部長辦公室。【您怎麼了,我的主人!?】辦公室裡,一個男人倒在地上。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紙張,男人躺在那些紙上掙紮著。他那扭曲的相貌訴說著他的痛苦,他翻著白眼,像是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把手伸向虛空。【這是來自新型異端者的遠距離攻擊嗎!?還是說是法國那些人渣騎士的暗殺!?】安傑拉立刻衝到了他身邊。然後雙膝跪地查看起他的身體情況。男人依舊痛苦地呻吟著,接著抱住了安傑拉的腰。安傑拉帶著難以置信的感受一邊安撫著他一邊讓他麵朝上躺倒自己的的大腿上。這個男人是英國本部的部長。愛德華•蘭帕德爵士。他是擁有白騎士這一彆稱,未嘗敗績的光技使用者。擁有無敵防禦力的主人竟然會如此痛苦甚至於無法行動……。【到底出了什麼事!?請告訴我,我的主人!?然後請命令我AJ去打倒您的敵人!】安傑拉拚命呼喊道。在她的呼喚下,愛德華的眼睛裡恢複了光芒。【曲……】【曲?】安傑拉為了不聽漏主人的命令,彎下腰把耳朵湊到了他的嘴邊。接著,愛德華一邊猛撓著一頭銀發一邊大叫道。【曲子寫不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男人正是愛德華•蘭帕德。也是正式名稱為“對異端者機關”的組織得到“白騎士機關”這樣一個彆名的原因。同時還是世界上僅存留任的等級S勇者——而且,他還是因為和大衛•貝克漢姆一起申奧成功而被女王授予騎士稱號的“作曲家”。這是他明麵上的身份。【哎呀,剛才真是有失冷靜了】愛德華一邊享用著安傑拉泡的紅茶一邊用笑容掩飾著害羞。他不拘小節地直接坐在辦公桌的桌麵上。雖然臉色還稍微有些蒼白,但安傑拉的主人已經恢複了他原有的沉著冷靜。而安傑拉正收拾著散落一地的紙張,並同時看著紙上被潦草寫下又被用斜線劃掉的音樂符號。【看來您的作曲不太順利】【畢竟那邊的工作已經有段時間沒碰過了啊……。手有點生了】愛德華失落地耷拉下了肩膀。安傑拉不禁回想起往昔。英國本部剛剛成立的那一年,對於自己的主人來說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當時組織基礎還不牢靠,人手也不夠。每次出現異端者,如果愛德華不趕過去大顯身手的話,甚至連將其擊退都很困難。再加之,運營預算也很匱乏,愛德華不得不將自己的個人積蓄也投入進來。就算這樣也還是不夠,所以愛德華不得不接很多作曲的委托。組織運營,人才育成,戰鬥,作曲——當時愛德華有如長著三頭六臂一般完成了這樣幾乎不可完成的多重工作。當時他可謂是嘔心瀝血。但在安傑拉的記憶裡,自己的主人從來沒有因為作曲而苦惱到如此地步。【據說劍術也是一天不練手生三日。在音樂方麵我是外行所以不敢斷言,但或許跟劍術也是一樣的道理……】看到依舊消沉的愛德華,安傑拉心疼不已。由於主人的努力與奮鬥,現在的英國本部走上了正軌,受到了政府的認同。所以預算也變得充沛了起來。而他也因此把作曲的工作丟在了一邊。現在似乎已經完全找不到感覺了。【不如您直接宣布徹底休業,專心投入英國本部長的工作中怎麼樣?】【這次的委托來自以前幫過我不少忙的製作人,我實在是不好推脫……。而且你們最近也都變得非常可靠,我也沒有必要再話很大的心思到對付異端者上去了不是嗎?於是我就想著接一首曲子應該問題不大,但結果就出問題了。做個曲這麼勞神費力,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震驚……】愛德華沮喪地把空掉的杯子放到了服務推車上。【總之讓你擔心了,安。不好意思】安傑拉搖了搖頭。【不,我不在意】雖然安傑拉確實非常非常地擔心他。【所以我的主人,您並沒有向我道歉的必要】雖然安傑拉心裡很想讓他用約會來補償自己。【那我先退下了,請您專心作曲】雖然安傑拉其實非常想要幫助他。但安傑拉擅長的是以血洗血的戰鬥和泡茶。作曲實在是離她的擅長領域太遠了。她什麼都無法為主人做。她用平淡的表情隱藏起自己的責備。【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請不要客氣,直接叫我】安傑拉行過一禮後準備退下。這時,【嗯……】愛德華突然做出了像是開始了深入思考的舉動。安傑拉察覺到了主人立刻就有事要吩咐自己,抬起頭一點點像是忠犬一樣等待著命令。【安,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嗎?】愛德華說得很客氣。因為這次的作曲完全是他個人的工作,和白騎士機關的業務毫無關係。對於身為救世主的安傑拉來說這也在任務範圍之外,她沒有幫忙的義務。【當然可以的,sir!】但安傑拉反而興奮地點了頭。是否有義務根本沒有關係。一切都隻因為安傑拉喜歡愛德華。喜歡的死去活來。如果能夠幫助到他,安傑拉什麼都願意做。【那麼請問我需要做些什麼!】【委托給我的是表現甜蜜初戀的曲目,我就差一點就能寫出曲子來了。我現在很焦心。就差最後那一點點靈感了。我想要一點刺激】【原來如此!那麼我具體該怎麼做會比較好呢!】雖然安傑拉完全不明白主人在說些什麼,但總之還是充滿活力地做出了回應。【嗯……刺激……甜美的刺激……】愛德華麵露難色瞪著虛空。【甜的……甜到讓人會有些傷感的東西……】【原來如此,您是想要甜品對吧!?】【……或許是吧。假如如果有這種甜品的話,說不定能找到靈感……】【遵命Yes,my lord!】安傑拉猛地行了一禮後衝出了辦公室。接著,三十分鐘過後——安傑拉在本部大樓的乾部專用會議室召開了緊急會議。包含安傑拉在內的六名男女聚集在了一件狹窄的密室裡。他們都是在本部工作的乾部,所有人都是等級A或是接近等級A的厲害救世主。坐在議長座位上的安傑拉環視眾人後嚴肅地說道。【——綜上所述。我們一起來為我的主人出謀劃策。需要儘快把世界第一甜到讓人會有些傷感的甜品端到他的麵前】眾人聽完後一臉迷惑。就連在戰場上立功無數,無論麵對怎樣強悍的異端者都不會退縮的這些驍勇之人此時也無話可說。(畢竟這可是個世紀難題。大家表情顯得這麼陰鬱也是可以理解的)安傑拉在內心點了點頭。然而她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這也太無關痛癢了吧……)(比起這種事我想回去處理文書工作……)他們心裡都是這樣的想法。【……我說,安傑拉】被稱為英國本部軍事的中年男子鮑爾•卡拉加用像是在教育小孩子的語氣說道。【你知道世界第一好吃的烤牛肉在哪家店有賣嗎?】【哈?這種哪裡最好吃不都是由個人好惡決定的嗎】【那讓人覺得心情有些微微苦澀的咖啡呢?】【鬼知道。我可不是詩人。喂,請你適可而止好嗎?】聽到他在這種緊要關頭說這種毫無關係的話,安傑拉很是惱火。如果對方不是軍師的話,安傑拉或許已經將他喝止了。但或許她不該這麼委婉,鮑爾更加蹬鼻子上臉地說道。【你自己的話就是給你的答案。世界第一甜到讓人會有些傷感的甜品隻存在於小孩子的空想之中】他苦口婆心地這麼說道。【…………………………啊?】安傑拉右眼半閉,左眼大睜。她全身瞬間噴湧出了神力。並且一點都不加以抑製。安傑拉隻是把兩手放在會議桌上。什麼也沒有做。但每當她那強大且尖銳的翡翠色氣場搖曳,桌板上就會出現龜裂。乾部們全員都“咿”地一聲連著椅子一起向後退去。但安傑拉絲毫沒有在意。她用尖銳的聲音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說這是小孩子的空想?那又怎樣。我的主人需要。那麼就算豁出性命也要為他找到才是忠臣所為吧?有空在這假惺惺地說好話,不如趕快給我動動你那生鏽的腦子。不動的話不如去死。現在就給我停止呼吸。你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乾部們聞言全都麵色鐵青。他們臉上都寫著“你這那是什麼忠臣明明就是瘋狗”,但安傑拉並沒有注意到。【喂,芭比娃娃啊?】安傑拉用依舊睜得滾圓的左眼瞪向了坐在下座的少女。【在,在啊】做出有氣無力的回答的這名少女叫做芭芭拉•露妮。那是一個才十七歲就化濃妝並且一副胸口大開的低俗女孩。她從英國本部直屬的救世主配向學校克布哈姆跳級畢業,進入本局從預備乾部做起,然後不到半年就去掉了預備兩個字。俗話說服裝亂新也跟著亂,她那做事不認真的性格是個很大的缺點,但她的實力毋庸置疑,所以安傑拉也容忍了她。【我記得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吃些甜到快把腦瓜子都融化掉的甜食嗎?】【那,那倒也不是】【彆謙虛啊。你可以為之自豪啊。你那不檢點的生活終於也能為我的主人派上用場了你懂嗎?你的話應該對甜品有了解吧?】安傑拉一邊繼續釋放著翡翠色的神力,一邊溫柔地問道。【你該不會想說你不知道吧?你應該是一個有活下去的價值的人才對吧?】【感,感謝你的誇獎。那個……以前,爸爸帶我去過一家巴黎的糕點店,那裡每天都排好長好長地隊,那可不得了誒~】【漂亮。也就是說隻要去那裡就能買到世界第一甜到讓人會有些傷感的蛋糕了對吧?】【大,大概】【你說啥!?】【當然能買到的啦】【好,定下了。我這就去那裡】安傑拉立刻站起來準備動身。鮑爾立刻一臉難色地說。【等,等一下!巴黎可是法國支部的大本營。你沒事隨便去的話可能會產生不必要的摩擦。一個不好甚至可能會發展成外交問題——】【誰說我沒事了!這可是我主人下的命令!】安傑拉握緊拳頭砸在了會議桌上。用厚重的紅木製成的桌板上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龜裂。【就算萬中有一跑出來幾個法國的人渣騎士,或是有想不開的來擋我的道,隻要都砍死不就完了了。隻要我砍得夠快,外交問題就追不上我!】她一邊叫囂著一邊走向了出口。在途中,他抓住了芭芭拉的後領口。【為,為什麼我也要去!?】【你不來怎麼知道那家店在哪?】【那,那種事你讓部下去不就……】【這是我的主人的要求,不由我親手準備的話就沒有意義了】【我,我可絕對不要和“太陽的搖籃”發生外交問題啊~!】雖然芭芭拉在羅囉嗦地說些什麼,但安傑拉還是不容分說地把她帶走了。安傑拉發揮自己這幾年鍛煉出來的秘書技能,以超快的速度準備好了私人飛機,抓著芭芭拉一起搭乘了上去。安傑拉算好了現在從倫敦出發的話傍晚之前就能買回來。然後就把蛋糕獻給自己的主人,讓他能夠做出好的曲子。然後他一定會開心。“你特意跑到巴黎去幫我買來的?”他一定會像這樣大力表揚自己。安傑拉看著窗外的雲想起意中人的臉,露出了微笑。到了巴黎,安傑拉就讓芭芭拉快馬加鞭把自己帶到了糕點店——【喂,芭比娃娃】【在……】【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奇,奇怪了啊~】店門前彆說沒有長隊了,甚至門可羅雀。看板落著灰,窗子也是花的。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能找到世界第一甜到讓人會有些傷感的蛋糕的地方。【要是沒買到你可要小命不保了啊?】安傑拉一邊威脅著芭芭拉一邊抓住慘叫著少女的後領口把她拎進了店裡。展櫃沒有經過打理。裡麵擺的也都是些其貌不揚的蛋糕。安傑拉站在展櫃前向櫃台裡的頹廢男人(大概是店長兼糕點師吧)問道。【我要買世界第一甜到讓人會有些傷感的甜品】還好他似乎聽得懂英語。這個頹廢的男人自嘲地說道。【………………我們店世界第一,那是兩年前的事了】安傑拉立刻揪住了芭芭拉的領口。【死法你自己選吧!區區芭比娃娃也敢讓我白跑一趟】【等,等一下啊。他們應該也是出了什麼事才變成這樣的。應該先問一下情況】【……哼。就隻有在求饒的時候腦子轉得快】安傑拉鬆開手再次向頹廢的男人問道。【原本世界第一的店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因為進不到食材了】安傑拉一肚子火聽男人說完了又臭又長的說明。據他說,這家店以前都是從東南非洲進的最高級的香草豆。但最近兩年那個國家紛爭不斷,政情不安,所以很進到貨。【啊,那個國家啊】【……拜此所賜,我們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在也做不出以前的味道,客人也都不來了】【不過是香草豆而已,買其他產地的不就好了嗎?】【不行啊,我試過好幾次用其他豆子做。但再也沒有找回過當時那纖細的味道】男人散發著哀愁的氣息,露出了虛無的笑容。安傑拉在完全理解了情況後。【你區區一個賣蛋糕的還真把自己當藝術家了!?】她隔著展櫃揪住男人的領口,把他拉到極近的距離衝他怒喝道。【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好聽了,大姐。料理也好做甜品也好,這也是一門藝術啊~】芭芭拉慌忙拉住安傑拉,但她依舊抓著男人領口不妨。【閉嘴閉嘴閉嘴!一個大男人找什麼借口!你還有點專業精神的話就按照我這個客人的要求把東西給我做出來!】【你這話你能說給愛德華爵士說嗎?】聽了芭芭拉的勸諫,安傑拉放開了男人。取而代之,以不敬的罪名給了芭比娃娃腦袋一拳頭。然後安傑拉也不再理會抱頭蹲防起來的不忠之人。【隻要能拿到你口中的香草豆你就能做出世界第一的蛋糕了對吧?】【……當然,前提是能拿到。但我剛才也說了。你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願意去戰亂地帶進貨的——】【那我去搞】安傑拉打斷男人的喪氣話,毅然決然地說道。男人愣住了。【你,你彆胡來啊。很危險。而且你還是女的啊?】【那又如何?在身為女人之前,我首先是侍奉主人的最強之劍】男人大概沒能理解安傑拉的話是個什麼意思。但他也感受到了安傑拉的氣魄。所以沒有再說什麼。【我們走芭比娃娃】【誒。我也要去嗎?】【當然。兩個人比一個人快】【不要啊。我絕對不要再槍林彈雨裡麵竄來竄去啊!】【少在那羅裡吧搜的!有人來礙事的話全砍了不就完事了】【太亂來了啦。大姐你一扯上愛德華爵士的事就太沒有分寸了!】【哈哈哈!現在你明白為什麼都叫我瘋狗了吧?】見安傑拉翹起嘴角,芭芭拉一臉慫相地閉上了嘴。【走啦。要是我心情好,就連那裡的政情也一起砍了——】安傑拉拖著芭芭拉鬥誌昂揚地出發了。目的地是東南非洲。戰爭地帶。芭芭拉說著“要斬的話你去斬斷紛爭啊。斬政情是不可取代啊”進行抗議。但安傑拉並沒有聽進去。她昂首挺胸向前宣言到。【——畢竟我們可是救世主】買蛋糕回敦倫用了整整三天。何等失態。安傑拉抑製住自己的焦躁,把蛋糕漂亮地擺放到了盤子裡。紅茶也泡的是最好的。她推著服務推車,儀態端莊地把茶點送向了辦公室。蛋糕安傑拉事先嘗過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能讓人感到傷感,但確實香甜美味。以藝術家自居的男人和傻姑娘並沒有誇大其詞。(我的主人一定也會滿意的)安傑拉一不小心差點吹起口哨但她及時忍住並敲響了辦公室的門。進門後行了一禮。【非常抱歉讓您久等了,我的主人!】【……啊……歡迎回來。……看來好像……勞你去了很遠的地方啊】愛德華有氣無力地回應道。要說他有多有氣無力的話,他簡直衰弱得就像是被關在地牢裡三天三夜沒吃沒喝的囚犯一樣。眼眶下線,兩頰內凹,頭發散亂黯淡無光。在安傑拉不在的這短短三天裡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難道說這次瓶頸嚴重到了這種地步?愛德華把電子琴擺放在辦公桌上。那是主人作曲的伴侶。以前聽主人說過,因為這樣的電子琴彈出來能夠明顯聽出音階的不同,所以很適合用來尋找構成旋律的每個音。在安傑拉準備茶和蛋糕的時候,愛德華也依舊用他陷在眼眶裡的雙眼死盯著電子琴,並不斷敲擊著琴鍵。每次敲擊都會響起虛無的電子音。完全相同的音階響起了無數次。他不斷不斷地敲打著同一個琴鍵。一次。又一次。【我,我的主人!?】注意到異常的安傑拉向主人詢問起到底發生了什麼。【哈哈哈……】愛德華用沙啞的聲音笑道。【“La”在哪裡來著……開始有點找不到了……】(病入膏肓了——————————!)安傑拉咬緊牙關忍住沒有大叫出來。【來,請您先暫停一下作曲吧我的主人!太強迫自己隻會適得其反。來喝杯茶休息一下,您要的甜到讓人會有些傷感的蛋糕我替您帶來了!】安傑拉收走電子琴後擺上了茶。【來吧,請大口享用。請為疲勞的大腦補充一點糖分】【哈哈哈……真是什麼事都麻煩你了啊,安……】愛德華用像老人一樣顫抖著的手拿起叉子切開蛋糕然後送進嘴裡。他像病人一樣緩慢地咀嚼著。【您覺得如何?有靈感湧上來了嗎?】【安……】【我在,您請講!】【戀愛究竟是什麼呢……】【愛德華大人您是作曲家!不是哲學家!】【高級的香草會在舌頭上留下淡淡的鹹味。這讓我聯想到了眼淚的味道……】【您要寫的事初戀的曲子!變成失戀的曲子可不行啊!】【哈哈哈……好鹹……淪落成鹹魚的我……還有這個蛋糕都好鹹……】【芭比娃娃你丫的給我選這種搞人心態的玩意我今天要把你碎屍萬段!!!!】雖然完全是遷怒,但安傑拉還是向不在場的芭芭拉大吼道。【哈哈哈……多謝款待……很值得參考……】結果愛德華隻吃了一口就讓安傑拉把蛋糕撤下去了。他凝視虛空,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回到了不斷重複的按鍵工作中。因為電子琴已經被收走了,所以他敲打著的一直都是空氣鍵盤。(這是何等令人痛心……)安傑拉甚至無法正視他。她一邊把盤子收到服務推車裡一邊尋思起來。這個蛋糕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那麼就要換一種方式幫忙。隻要愛德華想要,不管是鋒利到讓人會有些感傷的湖中劍還是讓人心頭小鹿亂撞到心絞痛的聖杯安傑拉都有找出來並獻給他的覺悟。但他要是不開口的話安傑拉就什麼也做不到。原來陪伴在一位創作者左右是一件這麼辛勞而又痛苦的事嗎。正在安傑拉忍不住擦拭起眼角的時候——【我説,安……】她最喜歡的主人叫到了她的名字。【您有什麼吩咐,我的主人!】安傑拉興奮地回應道。愛德華一邊按著空氣琴鍵一邊向她問道。【對你來說,初戀是什麼?】【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由於他的問題實在是太過刺激安傑拉不禁發出了不加掩飾的驚叫聲。【……怎麼了?】【我,我,我我我,初戀對於我來說,對於我來說是……】安傑拉凝視著愛德華的臉就算疲敝到這種地步他也仍然在努力著。深陷在眼眶深處的雙眼裡依舊閃爍著較真的光芒。【初戀是……】光是看著他的臉,臉頰就發起熱來。接著因為太過害羞不敢繼續直視他,隻得緊緊閉上雙眼。(這,這怎麼說得出口啊~~~~~~~~~~~~~~~~)在腦子裡,另一個自己正雙手雙腳瞎撲騰著。【……你也不明白嗎?】愛德華的聲音顯得走投無路。聽到他的聲音,安傑拉回過神來。主人在向自己尋求初戀的意義。他要的不是聖劍也不是聖杯。他要的僅僅隻是安傑拉一個簡單的答複而已。連這都不能獻上,還談什麼侍奉主人。【對於我來說,初戀就是——】安傑拉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後朗聲上奏道。【——我的初戀就是愛德華打人您本人!】說出來了。告訴他了。雖然這已經等於是告了白,但安傑拉已經管不了那麼多輪。怪就怪愛德華大人自己要問。所以希望他能負起責任。安傑拉橋起眼角,挑釁般地瞪著愛德華等待著他的答複。愛德華依舊注視著虛空,並敲擊著空氣琴鍵——【哈哈哈……不管按幾次“La”都聽不見,現在連聲音都沒有了啊……】【空氣鍵盤按再多次都不會有聲音的!】安傑拉全力做出了吐槽。她恨恨地看著就算這樣也依舊繼續敲擊著鍵盤的愛德華。他的精神狀態並不正常。他自己說了什麼,安傑拉說了什麼他大概都不知道。(該死的把我的告白還給我!)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但無論如何都無法變得討厭愛德華。所以安傑拉輸了。輸的總是先喜歡上對方的人。安傑拉一邊歎著氣,一邊把服務推車撤了下來。然後把剛才收走的電子琴也換給了愛德華,“Fa”的音在房間裡回響了啦無數次。在那像是幽靈在演奏一樣的空虛聲響之中,內線電話的聲音響起了。安傑拉立刻拿起了聽筒。聽完部下嘶吼般的報告,安傑拉的眼神變得尖銳起來。【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安傑拉忍不住吼了回去。在雙方扯著大嗓門的交流中,安傑拉理解了狀況。【該死的Damn it……】她一邊爆著粗口一邊放下了聽筒。正在這時。辦公桌那邊傳來了“哢噠”一聲。回頭一看,愛德華站了起來。【出現異端者了嗎?】【是的……。而且並不是普通的異端者。是無畏級……】【這可真是不得了】愛德華用手緩緩梳理著原本雜亂無章的頭發。【並且在此基礎上,還被判定為邪靈種】【哈哈哈,那聽起來可真是難對付】主人內凹的臉頰眼見著鼓了回來。【現在它正索爾茲貝利向東前進,這樣下去倫敦也會出現損失】【並且還刻不容緩嗎】他那下陷的眼窩重新恢複了生氣。他已經完全變回了平時的愛德華。看見他的變化如此之大,就連安傑拉也不禁有些疑惑。【我的主人……?】問了一聲,但並沒有得到回答。愛德華隻是嗬嗬笑著。然後像神魂顛倒一般說了起來。【無畏級嗎……。無畏級有多久沒有出現在我們國家了?聽說就在不久之前法國才剛出現了魔獸種的無畏級。很偏心眼不是嗎?雖然查理那家夥又跟我抱怨,但你不覺得抱怨和自誇其實就是一紙之隔嗎?我可真是不甘心到極點啊。……不過也都無所謂了。這次居然不偏不倚是邪靈種的無畏級出現在了英格蘭,真是太給麵子了……。嗬嗬,想必一定很強吧。我已經忍不住想要快點去見它了……。這樣的傷感真是難耐……】他說的話不需要安傑拉回應,大半都是自言自語。同時,他的手指行雲流水般地敲擊起了電子琴。這是沒聽過的曲子。安傑拉能背住愛德華以前作的所有曲子,所以不會聽錯。並且也不可能是安傑拉沒聽過的其他人的曲子。因為從這首曲子的旋律中能夠明確地聽出愛德華的顏色,愛德華的魅力,愛德華的靈魂。光是聽著心中就有一種酸甜交織的感覺,並且同時又有些傷感,有些心動——這正是初戀的曲目。(愛德華大人,作出來了。新曲子作出來了)安傑拉想要放聲喊出來但還是慌忙把話吞了回去。不能打擾到他。所以安傑拉選擇了默默思考。重新這麼一想,就覺得愛德華在最艱難的那段日子裡之所以能夠接那麼多作曲的委托,可能也是因為那時候是他作為作曲家靈感最為充沛的一段時期。戰鬥,作曲,戰鬥,作曲,戰鬥,作曲……。安傑拉確信,那段艱難困苦的日子同時也正是愛德華靈感有如泉湧的一段日子。那之前一連串的蛋糕騷動豈不是沒有意義……安傑拉有這樣的想法。但意中人脫離了瓶頸這個事實帶來的喜悅比蛋糕騷動帶來的失落要強上一億倍。【好了,我們走吧】愛德華停止了彈奏。【請等一下。對手是無畏級的。我們應該儘量迅速地從全國調集戰力——】【等不了了啊。倫敦會有危險不是嗎?就算隻有本局的戰鬥力也要先行出擊】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這麼冒險的話出現人員傷亡的可能性也不低。安傑拉內心這麼想著,愛德華像是看穿了她內心的不安一樣。【沒問題,我這個等級S就是為這種時候而存在的】他在走向門口的途中拍了拍安傑拉的肩膀。安傑拉回過頭去。愛德華打開門向前邁進的背影顯得是那麼威武。顯現出象征不敗的“銀嶺”,將全身包裹在了白銀甲胄中的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可靠。安傑拉追向了那個背影,保持著絕不會掉隊的速度,跟在他三步之後。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主人才會有這樣的自己。安傑拉像是在品味著這份喜悅一般翹起嘴角,露出了瘋狗般的笑容回應道。【是,我們走吧Yes,my lord】和出現在索爾茲貝利的液體狀無畏級的戰鬥正可謂是地獄。光技對邪靈種很難生效,而英國本部又很缺暗術使用者。因此一直無法給異端者帶來決定性的打擊,戰鬥變得長期化,場麵很膠著。這場苦戰可以說是英國本部有史以來最壞的記憶。途中不斷有人一蹶不振喪失戰意。就算安傑拉再怎麼嘶聲力竭地鼓勵他們也都沒有效果。但愛德華依舊挺身衝在最危險的地方,一步也不後退。他揮舞著大劍,守護著所有人。他那猶如鬼神的戰鬥方式向眾人昭示了真正的勇氣為何物。【沒有必要那麼悲觀。這種程度不算什麼。不用擔心儘管上!】所有人都受到了主人話語的鼓舞。結果,到最後還是一個人都沒死就獲得了神力。愛德華佇立在重歸寂靜的戰場上。看著他那穿著鎧甲的背影,所有人都狂熱地呼喊起了他的名字。第二天。在英國本部大樓最頂層的下麵一層。本部部長辦公室裡。安傑拉的主人正哼著歌彈奏著電子琴。電子音在室內起舞。【看來您完全回複狀態了啊,我的主人!】身穿女仆服裝的安傑拉大吼道。因為不放大嗓門對方就聽不到。【我自己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愛德華愉悅地敲擊著琴鍵並同時喊道。【都是多虧了昨天的戰鬥啊!真是得好好感謝一下那個無畏級!】【誒?我們不是在說作曲的事嗎?跟戰鬥沒關係吧?】愛德華沒有停下手指,但還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安傑拉覺得自己搞不清楚自己的事的主人非常可愛。並且,安傑拉對於自己比起愛德華本人更了解愛德華這一點也開心得無以複加。【那麼請告訴我您對於昨天戰鬥的感想!】愛德華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一句話來說就是太棒了!我興奮得不得了。回想起來都覺得還想在打一場,這可不隻是感傷的程度了。雖然我已經不是該初戀的歲數了,哈哈哈!】他的手指帶著無上的喜悅跳動在琴鍵上。靈感在不斷噴湧而出。新曲的樂句接二連三地蹦出來。比起昨天出擊前彈的那一點點要更加令人印象深刻,同時感情的深度也有所增加。也就是說,那場戰鬥對於安傑拉他們來說是地獄般的死鬥,但對於愛德華來說卻隻不過是甜美的約會而已。果然自己的主人是個怪物。太棒了!安傑拉甚至想要跟著主人奏出的旋律起舞。正在安傑拉憋得發慌的時候,愛德華對她眨了眨眼說。【你不來一個的話,我可是沒辦法對自己的曲子產生自信的】【好,好的!為了我的主人,我來!】得到主人的許可後,安傑拉穿著女仆裝像是在俱樂部裡一樣跳起了舞。這時候的安傑拉還不知道。在大約一年以後。愛德華作出了被稱為他生涯最高傑作的一曲。其靈感來源於和一名名叫灰村諸葉的極東少年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