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章 為了人民、和平與正義的一擊(1 / 1)

島附近的海麵有異端者出現——諸葉他們伴隨著如此噩耗被趕下床。這是放完煙火隔天早上的事。在鬼副長一聲號令下,全體集訓成員都慌慌張張地前往彆墅庭院集合。早月一見到諸葉便尷尬地說:「我那不祥的預感果然成真了嗎……?」「現在還說不準,畢竟實際案例太少了。」但諸葉心裡早已有了準備,因此才能處變不驚。趕到諸葉身邊的摩耶自不用說,就連靜乃也無法保持平靜。隻有諸葉一人相當冷靜。開始召開會議。石動與齋子站到全體隊員麵前。庭院裡已準備好白板。「這是美國分部長所提供的衛星照片。」齋子貼上一張以B4尺寸列印的照片。全體視線立即集中於照片上。諸葉一麵幫忙因人牆抵擋而看不到照片的早月與摩耶,一麵觀察異端者的影像。乍看之下,長得像隻蠍子。有著一對大鉗爪,另有看起來危險不祥的尾針。四隻腳細得像隻水黽般立於海麵。雪白軀體圓滾滾地,像隻龍虱般滑稽。唯獨頭顱部分,臉部就像隻沒有頸部的猴子一般平坦,這反而讓它看來更加惡心。「什麼嘛,是巨蟲種啊。」某處傳來語氣有些放心的一句話,諸葉小聲地向靜乃問道:(這算好事嗎?)(是呀。比如說愈多頭就愈強大的多頭種,擁有驚人再生能力的海魔種、光技難以生效的邪靈種等等,跟以上這些比較起來……巨蟲種算是相對好對付的。不過是比較起來。)當代實戰部隊雖為一介學生集團,但已有日本分部頂尖的輝煌功績。至今殲滅過的異端者不計其數,一股樂觀的氛圍在預備隊員之中散開。然而——「這群愚蠢的家夥!好好把話聽到最後!」齋子雙臂於胸前交抱大喝一聲。「從照片上雖然難以辨認,但是一聽到這家夥全長超過三百公尺,你們還有辦法那麼樂觀嗎!」全長三百公尺的怪物。隊員對這令人無法想像的數字有一段時間說不出話。「諸、諸葉殺死的那頭九頭大蛇有多大啊……?」早月渾身抖個不停問起諸葉。明明自己也實際見識過,還跟它戰鬥過。而且明明說好要當作三人合力殺死的,還不小心把事實說溜嘴。可見早月已經陷入恐慌了。「脖子的長度最長也隻有十公尺左右吧。」諸葉搔著頭答道,但不少隊員像是聽到了諸葉的答案般顯得一臉消沉。「意、意思難道是說無畏級異端者根本比不上嗎……」聽得見某人的話聲開始顫抖。「就算是過去於東京灣現身的史上最大海魔種,跟這家夥比起來也就像個小孩子。對白騎士機關來說——不,對人類來說可是一頭尺寸達未知領域的魔物。」由於齋子的說明口吻十分高壓,愈來愈多隊員顯得萎靡。「六首領決定稱之為要塞級異端者了。」石動以沉穩的語氣補充。「石動,現在情況如何?剛剛白騎士機關的職員有跟你們聯絡吧?」丈弦微微舉手發問。這位學長的優點就在於他的爽朗,但事到如今他的表情也變得沉重起來。石動依然維持著沉著的表情,語氣冷靜地開始說明。「要塞現在正從這座島北方洋麵緩緩南下。就其行進速度推估,一個小時後會通過這裡,之後再一個小時就會登陸本州。」「如果那玩意真的襲擊城鎮,根本撐不了多久啊……」有人低聲說道,諸葉也表示讚同。絕對要阻止它登陸本州——這股想法在隊員間擴散開來。早月全身依然抖個不停,可憐地偎向諸葉。她連嘴唇都發白,努力試著對諸葉說:「我……以前住過的地方,有好幾次都遭到異端者襲擊……這我有說過吧?」諸葉點頭。這是他剛入學時聽說的。每次異端者出現,早月就得逃離城鎮。「我雖然沒有直接看見異端者過,不過異端者被打敗後,我隻看過一次異端者大肆破壞城鎮後的痕跡。周圍崩塌的瓦礫全堆成一座小山,還有一名小女孩一直看那小山。恐怕那裡曾經是小女孩的家吧……我、我已經不想再看到那種景象了……」有道淚痕自早月右眼流下。這讓諸葉也開始想像。與早月不同,直接遭受異端者襲擊的人呢?實際目擊異端者的人呢?即便他們能撿回一條命——毫無預備知識,突然目睹那樣的怪物的話,會受到多大的震撼與衝擊?被烙印在心裡的傷痛會有多深刻?「異端者襲擊過的城鎮,在它們被打倒後卻沒恢複和平。一直以來都是……一直都是!」如今出現的是一頭身長三百公尺級的異端者。萬一它襲擊城鎮的話,想必是整座城鎮被徹底鏟平。無論它到何處,都有人會親眼見證它所帶來的威脅。會有許多百姓被推落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深淵吧。諸葉認真回應早月這聲呼喊。他使勁抱緊早月那纖細的身體。「嗯,我絕對不會讓它那麼做的。你就彆哭了。」諸葉拭去早月臉頰上那道淚痕。因為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的眼淚能讓人糟蹋。諸葉拍胸脯保證,激勵早月。周圍的隊員也像被諸葉與早月間的對話感化,一個個露出正經的表情。「支援什麼時候會來呢?」這次換春鹿舉手,理所當然地發問。石動閉眼,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後——「還不清楚。」說出簡短且讓人絕望的答案。隊員們露出一絲不安。「那什麼意思啊!?」丈弦代表全體,發出一聲疑問的咆哮。「現在日本分部長駿河安東先生人正在倫敦。這段期間為了保護首都,日本分部的主要救世主全都接到了在東京待命的指令。此命令由日本政府下達,政府判斷在分部長尚未回國前,無法派遣待命中的救世主前來這座島上。」「難道他們自己的性命就那麼重要嗎!」「現在又不是東京遭受攻擊啊!?」石動憂愁地說明過後,四周不斷響起哀號與怒吼。就在全員陷入激動狀態之際——「日本分部長什麼時候回國呢?」諸葉舉手發問。「萬裡姊姊應該陪著分部長過去了才對。有了《變遷之門》,分部長大人就可以直接趕來這座島上。」一旁的摩耶不知是否想喚起他人注意,跳啊蹦地發言。說得不錯!——大夥眼裡都燃氣一絲希望之光。「駿河分部長如今在倫敦是處於半軟禁狀態。」石動依然閉著眼,鬱悶地搖頭。氣氛變得灰暗,庭院仿佛蒙上一層陰影。「…………這是在開什麼玩笑啊。」丈弦想笑但笑不出來。這裡所有人都知道。無論在好或壞的方麵,石動是個老實過了頭的男人,所以他說的並非玩笑,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那樣呢,隊長!」春鹿舉手襲問,但石動就像有苦難言似的沉默不語。此時齋子代而回答。她雙臂環胸彆過頭去,看似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聽說是俄羅斯的雷帝出手阻撓的。」隊員間立刻一陣嘩然。「在這種緊急時刻,那個人在想些什麼呀!?」「對呀!駿河分部長沒回國的話,我們這裡就束手無策了啊!」「有明確抗議叫她放分部長回來嗎!?」不少隊員也都讚同春鹿那聲抱怨。「抗議的話當然有。然而雷帝的回應是——」「神崎,住嘴。沒必要說出來。」「雷帝的回應是讓未來的S級救世主·灰村諸葉代替駿河安東履行職務即可!」全體隊員一齊回頭望向諸葉。諸葉一麵搔著頭,瞪著彆處。這是諸葉心裡預測的其中一個結果,雖然他希望彆猜中比較好。「對啊……如果是諸葉的話,就算是要塞級對手……」「彆說那麼強人所難的事好嗎?你也看看對手是什麼等級的好嗎?」「出現在東京灣的海魔種,也不是駿河分部長自己一個人打倒的啊。那可是動員了一百多人耶。」「但如果是灰村的話……」「聽不懂嗎?你是要讓一年級的扛多大的重擔啊白癡。」回頭而望的隊員眼神裡,一半充滿期待,一半抱持疑問。「哥哥大人……」摟在諸葉左手裡的早月顫抖著,十分擔心地抬頭一望。靜乃也默默地靠過去,擋下其他隊員的目光。摩耶則是緊緊抓住諸葉的褲子不放。麵對一大群人靜不下來的氣氛,諸葉打算開口說話。然而石動卻早了諸葉一步,清了清喉嚨。「言歸正傳。」隨著石動這聲低沉的話語,全體隊員再度整齊麵向前方。「日本分部正在向政府抗議,要求他們派遣於東京待命的救世主前來這座島上。而政府正在向雷帝抗議,要求她釋放駿河分部長回日本。然而雷帝卻充耳不聞,局勢一直膠著在這種狀態下。」「雷帝那女人就算了,日本政府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一切嗎!?」「他們應該是認為隻要抗議過就算做了自己份內的工作,無論結果如何也都是沒辦法的事。他們或許在想總會有人出麵解決這件事吧。」「這樣根本就是在互踢皮球嘛!」「沒錯。根本沒完沒了。」對於春鹿的責難,石動隻能一臉苦澀地認同。「混帳家夥……這下知道不用指望他人了。那我們該怎麼辦?」丈弦表情嚴肅地追問。「日本分部對我們下達了撤退命令。」隊員間又是一陣嘩然,有如鑼鼓喧天般吵鬨。「讓我們去戰鬥也隻是白白送死嗎……真是個令人不爽到極點的合理判斷呢!」丈弦不甘心,氣得咬牙切齒。「意思是在這裡的四十名隊員,對日本分部來說是無可取代的存在!」齋子怒吼道。「比起讓要塞登陸,我們的命難道還比較重要嗎!?」「沒錯!你們要對自身價值感到驕傲!」齋子將心化為厲鬼,刻意說出這段不講理的話背下黑鍋。「隊長……那隊長你打算遵守命令嗎!?就算是那種命令!?」在諸葉懷裡的早月晃著頭,秀發搖曳地大叫。「身為帶隊者,我無法帶領各位去打一場沒有勝算的仗。」石動以正直的麵孔沉重地答道。隊員每人都有不同反應。有毫不隱藏自己怒氣的人、批評的人、希望能重新考慮的人、大罵日本分部或政府無用的人。有人氣餒沮喪、有人悲歎自己無能為力、有人悔恨流淚、有人鬆了一口氣——各式各樣。早月還想大聲批判石動的判斷,諸葉卻要她閉嘴。這次她將那燃燒著怒火的雙瞳對向諸葉,但他隻是搖搖頭回應。他可以理解早月那麼憤怒的心情。諸葉以前也曾像早月這樣不停批判石動。九頭大蛇突然出現,攻擊早月與靜乃,石動判斷待布陣準備妥當後才可以出發營救……當時諸葉氣憤到眼前一片血色。然而對石動而言,不讓部下打一場無謀之戰比其他一切都來得重要。或許那就是身為優秀指揮官的資質吧?他有著與沒想過要立於眾人之上的諸葉不同的觀點、價值觀、判斷基準。「你們彆給我慌了!沒聽到隊長的命令嗎!撤退!」諸葉不以為意地聽著鬼副長的命令。「現在馬上去整理行李!機關職員已經開始讓島民去避難了!我們也要跟著他們一起從島上撤離!」齋子大聲逼迫隊員聽令,然而隊員卻麵麵相覷,沒人開始動作。隻有一人——「嗚啊啊啊啊啊啊本大爺肚子突然痛起來啦啊啊。這下不得不回本島讓醫生看一下才行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唯獨龜吉一人當場打滾,連滾帶爬地回彆墅去。真是狼狽不堪到極點。想必有很多人會覺得自己先逃跑一定很難看,而不敢跨出那一步。不知是否因為龜吉大現醜態後也沒什麼好裝模作樣的了,陸陸續續有人跟在後麵行動,宛如潰堤般源源不絕。在這情況中——「諸葉,該怎麼辦……」早月蹭向諸葉胸口。靜乃與摩耶也默默地凝視諸葉,等待他的答案。「我們先回房間準備一下吧。」諸葉毅然決然地答道。「在那之後——要做什麼不是早就決定了嗎?」諸葉不多說。不過。光是看著他的雙眼,早月、靜乃、摩耶都能理解他在想些什麼。*準備。也就是換穿戰鬥服後,諸葉一行人前往沙灘。每天都在這進行特訓、玩耍,夜晚還與早月在這秘密特訓,毫無疑問地成了夏日回憶的一塊寶地。昨日玩過的煙火殘骸,如今於沙灘上散落一地。原定今天要來清除這些殘骸的,結果來不及整理棄置在沙灘上。如此光景,讓人愈發覺得這是處慘遭遺棄之地。寂寥的沙灘,已有一人捷足先登。是石動迅。他獨自站著遠望海麵。沒必要問石動他待在這想做些什麼。因為他一樣身穿著戰鬥服。恐怕在剛剛會議時他早已將戰鬥服穿在裡頭了。待會議結束後,就直接往沙灘上走來吧。所以諸葉回房間也沒看到他的人影。「不是要撤退嗎?」諸葉走到他身旁,向石動搭話。「實戰部隊是撤退沒錯。不過現在的我不是隊長,也非隊員。就是石動迅我自己。」石動看著海麵,正經八百地答道,諸葉不懷好意地一笑,像個愛惡作劇的孩子。「不可遺忘待人數到齊的鐵則。不能流於一時的情感意氣用事。不然隻是會造成無謂犧牲的愚蠢英雄主義……不是這麼說的嗎?」諸葉將九頭大蛇出現時,被石動教訓的話原封不動奉還。「你也真是壞心眼呢。」石動表情變得沉著。「如果日本分部下的是確保勝算的撤退命令,不管背後如何被指指點點,我都會堅決撤退。但既然所有人都說毫無勝算,那我隻好照自己的意誌行動了不是?」石動終於轉頭,麵帶微笑看向諸葉。是副大徹大悟後的清爽笑容。「難得我們意見相同呢。」「是嗎?我認為平常都是我在配合灰村你的意見呢。」「那就當作是那麼一回事吧。」兩位男子漢相視露出無懼的微笑。「學長,我有話要說!」這時突然插進來的是與諸葉一同前來的早月。「什麼事,嵐城?」「我是預備隊員,還不被允許參與實戰。不過——也沒關係吧?」「我不是說了嗎?現在的我就隻是石動迅,並沒有資格責備你。」是因為緊張?還是亢奮?今天的石動說起話來真是口齒伶俐。他微笑著臉,開了個玩笑。「重要的是,對手是個像要塞般巨大的魔物。對它來說,你我都極度渺小,並沒有什麼太大差距。」「雖然渺小,但我也會好好加油!」「嗯,我們一起戰鬥吧。」石動頭大力一點,然後看著另一名隨諸葉前來的少女。「我會加油的。」靜乃跟平常沒兩樣,麵無表情淡淡地回答。她那「跟平常沒兩樣」的樣子,讓諸葉感到無比放鬆。石動再將視線往下移,看著靠在靜乃腰間的摩耶。「可以的話,我希望四門你能撤退呢。一旦你有什麼萬一,我可對不起把你托付給我的校長。」「沒事的。如果真的很危險的話,摩~耶會一溜煙逃回這裡來。」摩耶那天使般的微笑,緩解了石動的緊張。這座沙灘依然在摩耶的固有秘法下化為一處結界。隻要逃進結界裡,就算被異端者攻擊也會平安無事。諸葉也提醒過早月以及靜乃,一旦情況危急就躲進結界裡。他也無法等閒看待兩人想一同戰鬥的心意,知道她們有地方可以避難後,諸葉才能安心戰鬥。「我說我說——從這結界裡頭向異端者發動攻擊的話,不就是最安全的戰法嗎?」與諸葉一同前來的最後一人——春鹿用腳玩著沙子問道。「不行的。一旦結界穩定化後,就隻有會作夢的東西才能自由進出。不然會像撞牆般被擋下來。」「以前我也有過那種想法。假設部隊從結界裡施放火焰暗術,因為火不會作夢,暗術會被結界的邊界擋下無法擊中目標。」摩耶說明,石動跟著補充。「那把要塞引到結界裡呢?」「在結界裡戰鬥雙方都不會造成傷害所以沒意義的說。」「唉呀,說得沒錯耶。」春鹿害羞地吐舌。「不過有避難所這點真叫人放心。可以消除多餘的焦慮。」石動嚴肅地點出諸葉剛好也想到的事。「那麼我想請各位黑魔在這沙灘附近布陣,若有萬一,他們就能立刻進到結界裡避難——神崎,你覺得如何?」諸葉等人繼續聽著石動的提議,回頭望向他們來的路上。「就那麼做吧——如此一來也能把分配來保護我們的白鐵數量減至最低。」齋子散發軍人風範,一步一步端正地向海邊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名正式隊員以及預備隊員的黑魔。有了她們的火力支援令人心安。齋子走到諸葉身旁,雙手環胸狠狠瞪著諸葉。「灰村,你不是禁咒保持者嗎?就狠狠給它來個一發如何?」「一使出來的話彆說這座島了,連山口縣北海岸周遭都會變成永凍層喔。」「嘖,無趣。」「灰村的《固有秘法》前陣子才剛被禁,沒有日本分部允許禁止使用呢。」「若沒有布下與愛德華打鬥時一樣類型的結界,我自己也不太想使用就是了。」石動立刻出來解釋,諸葉聳肩附和。「喂,小丫頭。現在快去布結界。」「目前每顆石頭都才剛開始培育,趕不上的說……」「嘖,這叫哪門子《固有秘法〉啊。沒一個家夥能用。」齋子自顧自咂舌,諸葉與摩耶表情無奈地麵麵相覷。「喂——!」此時後方又有更多隊員自彆墅前來集合。「你們要上的話也跟我說一聲嘛,太見外啦!」丈弦從遠處大聲抗議。「你們都太裝模作樣啦!」笑容燦爛地說道的丈弦身邊還有一大群人。「呀哈——!這是本大爺一生一次的大祭典啦啊啊啊啊啊啊!」連太過興奮一路跑得跌跌撞撞的龜吉都出現了。「龜神學長,你不是肚子痛嗎?」「像我這樣的絕世美男子,既不會上大號也不會生肚子痛那種遜斃的病啦。」諸葉一開他玩笑,龜吉隨即像是在說「你給我記住」似的齜牙咧嘴起來。諸葉搔搔頭苦笑一番。他環視集結於沙灘的夥伴。早月在這、靜乃在這、摩耶在這。隊長石動、副隊長齋子、丈弦、龜吉、春鹿——參加集訓的正式隊員十二名全員到齊。其他還有十名左右的預備隊員。合計約二十餘名。剩下的人可能撤退了吧,要責備他們的話可就弄錯對象了。這些人之所以聚在這裡,全因他們是群傻瓜。就像石動說的,是群信奉愚蠢英雄主義的人。或像龜吉說的,是群喜愛祭典的人。「集訓還沒結束!我們早點解決它,再來這沙灘上大玩一場!」諸葉打從心底大力點頭,讚同丈弦的提議。因為他真的想那麼做。「下令吧,隊長。」「不,現在的我隻是——」「這點小事你就稍微通融點吧,這顆頑固的石頭腦袋!」遭齋子一吼,石動立刻閉嘴。但他已下定決心,帶頭喊口令。石動深吸一口氣,隨後大喊。「我們是救世之劍(We are the “Saviors”.)!」「「「為了人民、和平與正以而戰(We are the “trike” for our people,our pead ourjustice.)!」」」在場全員跟著唱和。諸葉今天也從腹部出力大喊。*早月被布署在保護黑魔的白鐵部隊。黑魔雖有暗術這股強大火力,但他們缺少保護自己的手段。所以安置護衛黑魔的白鐵,已是白騎士機關的固定陣形,這次由包含早月在內的九名預備隊員擔當此職。工作雖然樸實,卻是相當重要的角色。(如果我不好好保護黑魔,他們就無法專心集中攻擊。)看著齋子以及龜吉,以及更加重要的靜乃與摩耶,早月鼓起乾勁。這支部隊布陣於當成避難所的沙灘。所以他們必能清楚望見遠方海麵——才對,倒楣的是今天早上霧靄迷蒙。是片宛如妖氣般濃烈混濁的大霧。這霧靄像是要包圍住整座島似的,充滿整個視野。昨天清晰到能望見水平線的彼端,如今卻連短短一百公尺後都看不穿。早月有股仿佛世界早已全毀,隻剩下這座小島的不安。「你會怕嗎?」「才不怕咧。」被一旁的靜乃捉弄,早月立刻像神經反射似的回嘴。「摩~耶會怕。」摩耶則是臉色發白地伸出雙手。早月抱起摩耶。一感覺到這稚嫩少女的體溫,早月覺得自己有種被激勵的感覺。「來了……」齋子依然雙臂交叉於胸前,眯著眼發出警告。早月瞪向海麵。在這封鎖世界的朦朧大霧中,浮現出一道巨大黑影。那真的是道需要令人抬頭仰望的黑影。當黑影愈靠愈近,影子的身形就無限製地一直擴大。早月也追著黑影將視線持續上移,仰望到下顎都無法再往上抬了。咻的一聲。異常龐大的巨足突然從霧靄中竄出。其壓迫感宛如高樓大廈從天而降!這實在大得荒唐。大得令人看了頭昏眼花。早已不斷對自己說過這是一頭三百公尺等級的異端者,但這體型之大簡直就像在嘲笑人類想像力的貧乏……早月與摩耶忍不住發出一聲悲鳴,周遭隊員也一陣騷然。「那腳在照片上看起來明明就像線一樣細啊!」「……意思也就是說本體絕對不隻那樣囉?你應該深深烙印並謹記於心。」「早就烙過頭,心臟都快被烙熟了啦!」早月顧著與靜乃拌嘴。她根本沒發現自己太過用力抱摩耶,讓摩耶都發暈了。「少在那邊七嘴八舌的,小丫頭!」如果沒了齋子這一喝,早月一定會更加混亂。第二隻腳自濃霧中伸出。它在海上行進的樣子簡直就跟在陸地行走一樣。那巨大玩意以猛烈撞擊的力道從天而降,然而卻無聲又不起浪。根本違反物理法則。這正是它們——非此世之物(異端者)的真本事。一般常識、自然現象並不適用於它們身上。它們是一群以名為咒力的超常力量活動,扭曲森羅萬象的異形怪物。伸出霧靄外的兩隻腳交互運動、步行,怪物的真麵目即將現身。早月打從呱呱墜地以來,第一次體認到三百公尺長的巨大物體出現在遠方上空並移動,是有多麼的恐怖、異常且扭曲。她同時全身起雞皮疙瘩。啞口無言,鬆開抱著的摩耶。摩耶就這麼跌坐在地上,整個人變得呆滯。此時已無人發出哀號。每個人都像懼怕日全蝕的古代人一樣,抬頭仰望那怪物全身不停顫抖。然後——四隻腳其中一隻終於登陸島上。在那一瞬間。有股令人以為自己內臟遭翻攪似的重低音響徹全島。要塞腳著地時發出的震動,甚至從早月她們布陣待命之地的遙遠彼方傳到這裡,撼動了地麵。它在水上行走時可是無聲無息的啊!預備隊員裡已有人心力交瘁。要塞隻不過在行走,早月她們就已陷入恐慌。「就叫你們彆慌了這群沒膽的家夥!」鬼副長一聲凜然大吼,簡直讓早月喜極而泣。這會成為心靈上的支柱。「可是、可是,根本沒辦法打倒那種家夥吧!根本沒聽說有那麼大隻啊!」身為正式隊員,也被稱為二年級第一的黑魔竹中說起喪氣話。他本人正是個像草食係男子般溫柔的男人,早已哭喪著臉。「開會早就說過了,而且也並非沒辦法!更重要的是,竹中,你人已經在戰場上了!」齋子以軍人般的整齊步伐靠向竹中。隨後手往他雙腿間一擠。「什什什???」竹中那原先鐵青的麵容染成一片紅。連在一旁看著的早月都害羞得雙頰發燙。「你這不是挺有種的嗎?合格了。」齋子舔了舔她用來「偷桃」的掌心,嫣然一笑,「其他還有誰想確認看看的就出來!不過來幾個我都不介意!」男性隊員全都搗住那話兒,頭搖個不停。不知為何,除了靜乃以外連女性隊員也都搗住那兒搖頭。「那麼就照原定執行作戰計劃——打下它其中一隻腳!」齋子雙臂交抱,趾高氣昂。要塞的左前肢踏過離齋子很遠的後方。目標正按照諸葉與春鹿事先在海麵上奔馳、偵查、推算、預測出來的路徑前進。黑魔部隊為了自其側腹攻擊,也把這點考量進去才布陣於此。——首先為了阻止要塞移動,先將四隻腳破壞。因為此魔物體型雖巨大,但足部卻顯得格外細長,石動才因而立下此策。黑魔部隊負責其中一隻腳。得靠全體隊員一同攻擊打斷。「漆原!」齋子指名道姓喚住看著巨型要塞依然天不怕地不怕的靜乃。「今天這種日子,就讓我瞧瞧你認真的樣子吧。」「我正有此打算。」齋子不悅地命令道,靜乃則冷冷回應。早月不懂她們那互動有何意涵在。在她思考前早已開戰。「目標!左前肢!全體黑魔,各自施放最強暗術往它身上轟!」齋子豪氣地一聲令下。她是個最愛性騷擾以及職權騷擾、令人頭疼的副隊長。但她也因此比男性更有膽識,習於發號施令。七零八落的個體,全都聚集成一集團。全體黑魔看著魔物那要通過自己眼前的左前肢,開始吟誦咒文。預備隊員誦起第二階段暗術。齋子敏捷俐落、竹中與龜吉遲鈍緩慢、摩耶勉勉強強地吟誦第三階段暗術。情況不允許失敗或沒有成功擊發。在這緊張情緒不斷攀升之際——一陣有如歌唱般清新透徹的詠唱聲搔弄早月的耳朵。無常之地啊 死之凍土啊 借汝之氣息予吾 讓一切無聲冰凍。盛者必滅為世間法則 為神所定下的不可避免宿業。如水往低處流 奪走所有的生命吧。如時光也冰封 展示萬物靜止的世界吧。第四階段暗術《狂風暴雪(Uhly Blizzard)》漆原靜乃,比任何人都來得早完成這極為困難的高等魔法。她以那看了令人生憎的冷酷表情,咚地一敲結束綴寫魔法文字。光之文字隨即化為非比尋常的暴風雪,襲向要塞的左前肢。暴風雪將路徑上大氣裡的水氣化為冰之結晶,使一切染成雪白。巨大的前肢結上一層冰霜。而齋子她們一齊放出的攻擊暗術也以分毫之差擊中前肢。不知靜乃這擊是出於故意或偶然,如此時間差成了精采絕倫的聯手攻擊。剩下的全體黑魔猛攻那遭冰凍的前肢,結果就像拿起槌子往冰雕一揮似的,要塞的左前肢徹底遭粉碎。「成功啦!」「打斷啦!」「本大爺果然超厲害的啦啊啊!」全員痛快大喊。作戰第一階段成功。黑魔部隊達成整場作戰不可或缺的任務。就連隻能在一旁守候的早月也看得緊張興奮。「這群得意忘形的家夥,要高興還太早啦!」但隊員被齋子潑了冷水後,立刻繃緊神經。齋子這聲大喝來得正是時候。失去一隻腳而無法支撐的巨大軀乾開始搖晃倒下。軀乾各處現出無數個孔洞,冒出令人在生理上感到厭惡的突起。隨後更有讓人恐懼之物自孔洞中飛出。是體長約一公尺,像無頭巨蜂般的生物。「難道有異端者寄生在異端者體內嗎!?」「彆亂了陣腳,嵐城!巨蟲種體內有《幼蟲(Bug)》很常見。而且它們還沒發育完全!根本不足與真正的異端者相提並論。」「可、可、可是,數量也多到太異常了啦!」從孔洞中陸續飛出的蜂形幼蟲,像黑雲似的覆蓋天空。幾百頭幼蟲發出的振翅聲,聽來宛如蟲子在耳裡亂竄般難耐。幼蟲尾巴上的針看了毛骨悚然。而且也能感覺到有幾百根毒針正虎視眈眈地對著早月她們。「進入作戰第二階段!黑魔部隊集中攻擊本體!白鐵部隊保護黑魔免受蜂型幼蟲攻擊!神經繃緊點啊!」齋子一聲令下,黑魔部隊開始攻擊要塞本體。另一方麵,白鐵成員也發出通力環繞全身。早月也欲從全身上下六道門中導出通力……然而卻無法順利從丹田發功。在緊張以及一連串驚嚇的狀況裡,根本無法保持自然!「算了啦!」那我就隻開五道門來應戰。雙手雙腳發出純粹清澈的金色通力,兩眼中迸出金黃色火花。早月一舉往巨大蜂群突擊。「像你們這種家夥,要解決的話輕而易舉啦!」早月掌中現出一把較為短小的劍,用儘全力揮舞斬擊。在早月她們布陣做為避難所西方遠處的某崖壁上。石動迅獨自一人立於此。默默看著要塞的右前肢通過自己眼前。要塞每走上一步,大地就宛如地震般撼動,但石動就像靴底生根似的一動也不動。他沉靜地苦思著。(我從以前就很常被說是顆石頭腦袋呢……)石動從來都不覺得那是件壞事。自己可能就是個憨直的人。但那也代表自己相當單純。所以,石動相信就是因為那樣,他才能鍛煉自己到被視為學園最強者的地步。然而——這想法被迫改變。全是因為諸葉的緣故。石動是如此認為的。(我跟所謂的單純其實有些不一樣呢。真的就是個會遭人揶揄是石頭腦袋的家夥。)就算想法單純,意識裡某處仍會受到名為常識的框架局限。這在不知不覺間讓石動的意誌腐化。石動以為自己隻是憨直、單純地追求強悍,實際上卻在無意中對自己設下了極限。他安逸地盤坐在A級稱號上。石動抬頭一望有如披天蓋地布滿暗雲的天空。「人類無法在天空飛翔。到不了那裡已是常識。飛越不過雲端是理所當然的。」如此僵化的思想,最近令石動焦慮不已。他看著宛如生有一對翅膀般急速成長的諸葉,感到焦躁。同時也因此而興奮。印便現在到不了,隻要像這樣伸手朝天。心裡就會雀躍期待,僵硬的雙頰也跟著鬆緩。他開始回想。烤肉時,石動無意間聽到諸葉抱怨自己被愛德華的《破軍》將了一軍。他毫不遲疑就決定自己集訓的課題便是學會《破軍》。如今自己還尚未熟悉這門技藝,但這五日來過得充實到令人不可置信。他開始回想。看見諸葉率先達成集訓課題時,他的表情就像小孩子發現新玩具,絲毫不厭其煩地繼續追尋之後的可能性。石動頗有感觸,認為自己也該那樣、也想變成那樣。得更單純地——享受變強的樂趣。(我決定了。目標就在那裡。)石動手掌朝天,眯起眼睛。到不了那裡已是常識。飛越不過雲端是理所當然的。但,那又如何?真正憨直的人,真正的傻瓜根本不會顧慮那麼多。到不了彼端而墜毀凋零的話簡直是如願以償。他開始回想。部隊裡資曆最淺的早月,不顧一切向部隊最快的春鹿挑戰的姿態。部隊裡最弱的早月,教導部隊最強的石動何為愚拙掙紮之美。實力就算不足,但她的心境正是所有救世主的榜樣。邀她入隊絕對是正確的。「上吧……這次一定要單純、而且憨直。」他朝向天際的掌裡有著學籍牌。石動握起學籍牌,具現出一把寬刃劍。石動舉劍一揮,指向要塞。要塞的右前肢正好要通過石動麵前。他全身早已發出通力。是於等待時,不斷淬煉而成的破壞之力。是石動他那帶有狂暴雷光之色誌氣的實體化身。「喔喔!」石動兩手握劍,高舉過頭向前突擊。他算準右後肢正好踏完一步的時機,使出渾身解數往要塞上一斬。就在兩者相碰瞬間,石動解放他淬煉而成的力量。龐大的通力一瞬間化為紫色雷光。雷光一麵閃耀,並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沿著右後肢攀爬而上。這幅景象,就如石動他的魂魄欲邁向遙遠高空般飛躍而光輝閃爍。源祖之業《螢惑》。將通力變化為自身根源現象的高等光技。石動的根源是雷。這也是他最擅長的技巧。在衝往高處的閃電奔騰過後,要塞的右後肢已有一半化為焦炭。腳步無法支撐自身重量,自根部粉碎散落。黑魔全體總動員才打得斷一隻腳,石動獨自一人就有辦法折斷一隻。今天通力運行得相當順暢,狀態絕佳。(原來如此,這就是端看個人想法嗎!)石動愈是汲取,體內愈覺得充滿通力。嚴格來說,他今天的狀態比平常還好上一成左右。即便如此,石動也許久未曾嘗到如此高昂、全能的感受。——要怎麼做才能變得更強?這可謂真理的命題,常出現在實戰部隊的話題中。——不就是端看個人想法嗎?灰村諸葉的回答總是令人難以捉摸。任誰聽了都歪頭不解。——精神狀態不會對通力或魔力造成影響。這是白騎士機關裡的常識。(不過……我看從今天起,自己可能會開始崇拜灰村呢。)石動一邊閃躲要塞右後肢炭化後飛落的殘骸,看向位於遠處山丘上的神崎家彆墅。於山丘頂端建造的彆墅。彆墅的屋頂——是這座島上的至高點。諸葉就站在那裡。根據他與春鹿事前調查的結果,可以預測要塞的行進路線會通過這裡。要塞級異端者已經顯現它名符其實的「尊容」,成功登陸島上。一開始黑魔部隊雖打斷它的左前肢,但要塞隻是軀乾斜了一邊,並沒有停止前進。接著石動又打斷其右後肢,但要塞也隻是壓低軀乾,並未停止前進。又過了一會,春鹿與丈弦這些白鐵正式隊員也成功擊潰要塞的左後肢,巨大的軀乾終於完全墜地。但就算失去三隻腳,要塞依然用它僅存的一隻腳,磨著側腹繼續前進。要塞如今已抵達山丘中段。那沒有頸子、直接長在軀乾上的猿臉,看起來就像從下而上窺視著諸葉。諸葉臉上掛滿無懼的微笑,低頭俯瞰要塞。一陣順風吹來,在催促諸葉快點上陣。不用他人催促,諸葉也是如此打算。(來吧,沙拉迪加……)掌中閃出強烈白光。金屬製學籍牌立刻起反應,顏色變得有如赤紅的鋼鐵,像飴漿似的伸長。化成一把劍柄易於掌握、柄頭精美雅致、無堅不摧的鋼劍。雖然還不及弗拉格揮舞的那把聖劍,但這把以日新月異之速愈發強大的愛劍就此現型。作戰第一階段開始!諸葉自屋頂一蹬躍向空中。全身充滿白光通力。身放燦爛光輝,猶如燒卻一切之物(天狼星)降臨般於正麵玄關著地。諸葉著地後立刻行雲流水地奔跑。他使出《神足通》,奔馳於林道間往下猛衝。自身化為一陣疾風,吹得左右兩旁樹葉婆娑作響。這條他無數次往返沙灘,與靜乃一同欣賞煙火的道路,將化為戰場。要塞那張猿臉從正麵自林道爬上。隻靠著它剩餘的那一隻腳前進,就像使用登山鎬似的先將腳刺穿前方地麵,再藉此拖著軀乾向前移動。因此每當要塞為了刺穿地麵行進時,那巨大的前肢都會落在從正麵往要塞突擊的諸葉頭上。周圍地麵因陰影變得漆黑。這下隻能做好一死的心理準備了。——如果不是諸葉的話。「頹廢之世已終結 號角吹起 審判的時刻來臨吧!」諸葉奔馳於林道上時,已準備施放第五階段暗術。漆黑的地獄業火纏繞劍身。諸葉再將所有通力注於劍內,白色閃光與黑色業火於劍身表麵互相碰撞、躍動。他將化為黑白魔劍的沙拉迪加架在側腹後——「哼……喝啊啊啊啊!」諸葉一蹬,像隻飛鳥衝向天際。閃過從天而降的巨大右前肢,在擦身而過之際轉身使出斬擊——看似如此,實則不然。諸葉使出飛簷走壁的《文曲》,自前肢的側麵攀爬而上。這段期間內,諸葉手上的劍也深深插進要塞的腳,垂直切開並一分為二。劍身輕易劃開前肢,宛如在切奶油。這是第五階段暗術《黑繩地獄》與光技《太白》兩者相乘之技。世界上唯獨一人能使出的光技與暗術結合技巧,也就是諸葉的太極(陰陽)。亦即斬殺九頭大蛇的《焦天降魔黑劍(俱利伽羅)》。破壞性的通力深入魔物前肢內部,諸葉釋放的業火魔力則從內側爆發。其破壞力並非石動的《螢惑》能比。諸葉的劍隻不過將那巨大前肢斬開一半,整隻腳卻從內側爆炸開來。如此一來作戰第一階段便告成功。進行第二階段。諸葉無聲著陸於要塞眼前。魔物身上還留有一對毒蠍巨螯。跟腳比起來短上不少,並不適合做為移動方式。不過,隻要拿來移動也並非完全無法前進。要塞像個嬰兒,緩慢地緩慢地用雙螯撐著地麵爬行登上山丘。咿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猿麵露齒詭異一笑。像在睥睨著諸葉嘲笑道:待我一口吞了你。在那全長三百公尺級巨大生物的前進路徑上——「不好意思……人家交代我不準讓你通過這裡。」身高不滿兩米的諸葉單槍匹馬擋下去路。那就是他的第二任務。右手舉起釋放業火後隻餘留白色通力的長劍。諸葉右腳微踏向前,抬頭挺胸、意氣風發。這是他獨特的架式。嘴角浮起無懼的笑容,全身上下保持著自然體,散發戰意。即便那高約十公尺的巨大猿麵緩緩湊近凝視著諸葉,他也毫不在意。就算全身籠罩在宛如詛咒的殺氣底下,諸葉的心依然文風不動。諸葉的態度看來想必非常桀敖不馴吧。猿麵的雙眼突然染成一片血紅。張開大口吸進空氣。頓時刮起一陣強風,諸葉使勁踏在原地避免自己像被吸塵器一樣吸走。猿麵停止深呼吸。雙頰如鬆鼠般鼓起。隨後張開大口咆哮。——————————————————!聲響太過巨大,以人類的聽覺無法分辨。雙耳如著火般灼熱。同時整個軀體還暴露在這陣破壞音波底下。情急之下諸葉使出《耐魔通》防禦,抵抗破壞音波的咒力。就算如此,各處皮膚仍接連產生裂痕,諸葉采取更進一步的防禦手段。「護法帶起諸風於我所在。」他以左手快速施放《青之護法印》,編出圍住四方的青色障壁。光技、暗術雙領域的防禦招式重疊,通力與魔力兩者互相加乘下,化為一座無敵碉堡。要塞見狀,其咆哮嘶吼不甘示弱地愈加劇烈。然而諸葉的雙重防禦足以完全抵禦其音波。實在不覺得如此巨大荒唐的魔物有著相當於肺的器官。但要塞似乎隻能依其肺活量吼出音波,不一會它就像沒了氣而中斷音波攻擊。咿沙……咿沙沙……咿沙……要塞笑聲聽來像發生痙攣,或是它已陷入呼吸困難症狀,魔物發出不規則的呼吸聲。雖然如此,要塞的右螯就像另一頭生物,毫無異狀瞄準諸葉攻擊。千萬大意不得!雙蝥遠比四肢來得短,體積也小。但與那細瘦的四肢不同,雙螯又大又圓,大到足以夾碎神崎家的彆墅。而且蝥上覆有甲殼,單就打擊力道而論想必遠比腳來得強大。可稱得上是為破壞與攻擊而生的器官。解除《青之護法印》,諸葉立即縱身往後一跳,躲過欲撲殺他的巨蝥。左螯立刻跟著揮下,諸葉靠著連續向後墊步閃避。巨蝥的打擊強度果真非比尋常,力道之猛烈讓螯深深埋進土裡。不過要拔出巨螯因此也得花上一點時間。大好機會。「所有眾生啊 死後還歸髑髏 來吧 揭開火葬儀式。」諸葉並未放過此一空檔,迅速詠唱他擅長的《火葬》。並將《火葬》施於劍身,使出太極(陰陽)。諸葉手握化為烈焰魔劍的沙拉迪加,往埋進地麵的左螯送出一記劈砍。發出爆炸聲響。傳來一陣令手腕麻痹的打擊觸感。融合通力與魔力擊出的一劍——僅在巨螯表麵開出直徑一公尺左右的大坑洞。「也太硬了吧——」諸葉往側邊全力墊步,一麵回避揮下的右螯一麵咂舌。那和愛德華的白銀鎧甲相比一點也不硬。配上《火葬》的太極(陰陽)根本傷不了那身鎧甲。不過比起愛德華的鎧甲,這家夥的巨螯麵積可有上萬倍之多……而且還是兩隻。「看來我接下了吃力不討好的任務啦……」諸葉抬頭望著即將再度揮下的雙螯苦笑。腦內想起作戰會議時石動與齋子兩人的互動。「要塞正麵就由灰村負責攻擊。辦得到吧?」「等一下,神崎。正麵位置是最危險的,得由身為隊長的我——」「你給我閉嘴。比起防守你不是更擅長攻擊嗎?這交給灰村是最合適的。而且現在跟隊長啊副隊長還是普通隊員啥的都無關,我沒說錯吧?」「唔……我知道了。抱歉,灰村。這件事能交給你嗎?」「辦得到嗎,灰村?不,這件事非你就辦不成。所以上吧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辦不辦得到。諸葉並不喜歡空口說大話。不過,他有心一試。那就試吧。「決定跟這家夥交手的那一刻起,大家就全都擔下吃力不討好的任務了。」諸葉的苦笑又恢複成無懼的笑容。麵對高舉巨螯威嚇的要塞,諸葉也像炫耀自己似的雙手高舉寶劍。如果要塞持續以巨螯攻擊諸葉——如果這家夥優先選擇排除眼前敵人再前進的話——反而是求之不得……!春鹿於要塞背上奔走。看衛星照片時,背上看起來明明像隻龍虱般光滑,一踏上去才發現與既有印象截然不同。要打比方的話,就像沒有頂部的鐘乳石洞。有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粗糙突起物林立,感覺簡直像深陷石造迷宮裡。此外,蜂型怪物就像遊戲迷宮裡配置的怪物般四處竄出襲來。春鹿殺出一條血路持續狂奔。除了諸葉與石動的其他六名正式隊員白鐵,在好不容易折斷要塞左後肢後,各自散開進行作戰第二階段的遊擊戰。其他人也都依照各自判斷在戰鬥才對。春鹿相當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像我這種速度型的人,跟這種大家夥合不來呢。)要對付這種大家夥,需要的是能連續擊出像削掘機般強大力道的怪力鬥士。與春鹿恰恰相反。所以作戰一進行到第二階段,春鹿並未積極進攻。她反而在要塞背上縱橫、甚至斜向移動。發揮自己唯一能自傲的速度,來回馳騁整座狹窄的戰場.春鹿全身通力圍繞,化為一顆青色流星瞬間穿過鐘乳石峽穀,一腳飛越斷崖絕壁。(發現丈弦學長還有宗穀學姊了……)撞見正在戰鬥的兩人。丈弦正與幼蟲奮戰。他先以大剃刀橫砍,不一會剃刀又化為長槍向前突刺,長槍之後又變成盾牌保護宗穀,隨後又化為大斧、長劍。刀身分為七部分以鎖鏈相連,丈弦操縱此兵器起來宛如生物般自由自在,大殺四方。讓一塊學籍牌化為各式各樣的武器,依照狀況選取適當武器而戰,令人看得眼花撩亂。這是一少部分人會使用的戰鬥風格。「學長還是老樣子那麼華麗呢。」「唉呀,要笑我是樣樣通樣樣鬆啦。」春鹿參戰對丈弦如此說道,丈弦則是一邊打鬥,一邊麵帶苦澀地看著夥伴。一旁的宗穀——戴著樸素眼鏡、話總是不多的學姊在丈弦保護下,一直默默地攻擊要塞本體。讓劍纏上發出眩目光芒的通力,接二連三地在要塞身上敲出坑洞。「雖然比不上蘇菲亞,但是麻奈遠比我還來得有力量多了。」「……被拿去跟那怪力女比較真叫人不愉快。」不過正如丈弦所言,他無法像宗穀一樣在魔物身上挖鑿開洞。所以丈弦隻好接下抵擋蜂型幼蟲的工作。(比起一人單打獨鬥,兩人一組共同作戰效率比較好呢。)如果事先得知要塞體內藏有可謂無窮無儘的幼蟲,石動在作戰會議時應該也會想到這點吧。(我也去通知其他人吧。)看著丈弦學長他們奮戰的英姿,春鹿再度猛衝起來。「雖然緩慢,不過還是有進展的!特彆是神崎學姊她們的魔法攻擊正逐漸發揮效用!丈弦學長你們也彆急好好加油!」「喔喔,謝啦!幫我向大家說我們這邊也開始漸入佳境了!」他以橫掃蜂群取代揮手道彆。春鹿相當清楚自己擔任的角色。傳令兵。隻要目標過於巨大,夥伴就一定會被逼得各自孤立而戰。如此一來難以掌握戰況。所以春鹿一路奔跑、觀察、調查後再跑著通知大家。就算當不成削掘機,也能像個奔馳於神經細胞間的電氣信號。前方忽有大群蜂蟲迎麵而來!「我可沒時間陪你們玩!」春鹿縱身一躍。跳到蜂群上方,以蜂為跳台接二連三飛躍,高速突擊至蜂群中央。隻要使出甚至能在水麵上奔跑的《文曲》步法,這根本是小事一樁。集訓中的鍛煉有了意義。在蜂群急忙回轉時,春鹿早已拋下它們。而且還逃得遠遠地。春鹿隨即又發現正在交戰的石動。「嗚哇——」春鹿發出一聲驚歎。石動正在要塞背上,與尾部長出的巨大尾巴交戰。麵對有如建築工程用的最大級吊車般的尾巴,石動絲毫不畏懼地揮劍相向。他揮劍的氣勢與力道之猛,在與對方交手時發出的震蕩餘波連在遠方的春鹿都被震得有些酥麻。一劍一劍在擁有看似堅硬裝甲包覆的尾巴上打穿深深的傷口。仔細一看,既長又大的尾部已有無數處龜裂。石動猛烈地打下明顯比要塞背部還要堅硬的裝甲。他就像名狂暴的雷神,包覆在他全身的通力清澈透明。尾巴末端有著一根比人類還巨大的毒針,毒液雖然源源不絕地自毒針滴落,但一碰觸到石動的通力便瞬間蒸發。那些幼蟲就更彆提了,它們一接觸石動揮劍所發出來的陣陣餘波就被震得粉碎,根本無法靠近。(隊長的話,看來不需要跟其他人組隊呢……)石動奮戰的姿態就是如此殺氣騰騰。春鹿也忘了向石動搭話,就這麼站在遠處看得出神。「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石動將那身如怒濤般湧出的通力全化為一道道迅雷。將使出渾身解數的「螢惑」施放於要塞的尾巴上。甲殼表麵上的雷光,就像毒蛇掙紮般瘋狂鑽動。無數裂痕因石動這一劍的衝擊產生連鎖反應——連結起來崩毀。巨大尾巴表麵變得粉碎,本體像是斷氣般倒下。與巨螯並列、要塞所持有的最大武器,由石動一人單槍匹馬擊倒。「成功啦!」春鹿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歡呼。她開心地當場跺起腳來。咕嚕——好像踩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咦……?」春鹿的笑容瞬間凍結。要塞的背上本該覆蓋著一層粗糙、像鐘乳石般的東西才對呀?她戒慎恐懼地低頭看腳邊。隨後嚇得噤聲。春鹿踩在腳下的是——一張宛如患了皮膚病似的、浮現於背上的猿臉……有彆於常在怪談故事中出現的人麵瘡,簡直可稱之為猿麵瘡。這遠比與諸葉對戰的正麵猿臉來得小,直徑還不到五公尺。即便如此,惡心程度卻不相上下。而且仔細一看周遭,還有其他兩張猿麵自背上浮現。這下形成了石動被夾擊的局麵。咿沙沙…………咿沙沙沙沙……咿沙沙沙沙沙沙沙沙!那幾張猿臉一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這根本不是巨蟲種嘛……」得趕快向大家報告才行。或者大家早已得知這件驚人的事實。「這家夥……這家夥是多頭種啦!」隻要頭的數目愈多,就會無止儘地愈變愈強,極度危險棘手的《異端者》。「百地,快逃!然後去向大家——」多虧石動這聲吼叫,春鹿看似受詛咒僵住的身體才得以活動。她一個轉身全力奔走。三張猿麵齊聲咆哮。破壞音波也隨之產生,春鹿背後承受衝擊,發出一聲哀號。如果來不及逃跑,可能就會被一擊掠倒。其音波就是有如此威力。春鹿回頭一看,石動的處境更加糟糕。近距離直接挨了兩發音波,以劍作杖跪在地上。春鹿能夠不倒下而站穩,可說非常勉強。那是因為她身上肩負著重責大任。「百地,快撤退……」石動耐著痛苦,擠出聲音來對春鹿下令。「快跟大家報告。不先撤退重整軍勢的話……會全軍覆沒的。」這句話讓春鹿動了起來。(如果……我倒下的話……會害大家被孤立……)春鹿咬緊牙關,鞭策自己的身體奔跑。*齋子率領的黑魔部隊火力叫人瞠目結舌。不斷擊出的攻擊暗術就像彈幕,一點一滴地擊碎要塞的軀乾。從上空俯瞰的話,就能清楚見到那巨大軀乾左側留下的痕跡,好似被老鼠咬過。拿出真本事的靜乃,其活躍表現更是厲害。就連號稱學園內最強黑魔的齋子也無法使出的第四階段暗術,靜乃可以若無其事地連續擊發。(我也不能輸。)隨著戰況漸趨穩定,早月的表現也漸入佳境。因恐懼及緊張變得僵直的身體跟著放鬆,找回了諸葉教導的自然體,順利從丹田裡發出通力。早月為了守護黑魔部隊,接連劈散湧上來的蜂群。與二、三年級預備隊員白鐵的表現相比毫不遜色。要塞的四隻巨足,在一開始即動員了全隊之力打斷。剩下的攻擊部位中,那對巨螯由諸葉負責摧毀。從春鹿的傳令也得知尾巴部分正由石動應戰。所以要塞的反擊方式,看來隻剩這群《幼蟲》。也就是說,隻要徹底保護黑魔不受這群巨蜂怪物攻擊,齋子她們就會將要塞變成巨大墓碑!負責護衛的白鐵士氣高漲。不消說,早月也一樣。光是應付眼前敵人就分身乏術,導致本人以及他人完全沒察覺。但早月的殺敵數比起在場其他人都還來得多。「嗚喔喔喔喔,隊長乾得好啊啊啊啊啊啊啊!」龜吉一聲歡呼。全體人員在一瞬間停下動作,注視要塞的尾巴。甲殼正逐漸崩毀。尾巴喪失活力,就像垂頭喪氣、抑或斷氣般倒下。眾人一起歡呼,士氣高昂得仿佛要衝破天際。「這群愚蠢的家夥!讓隊長獨自一人硬乾你們都不覺得丟臉嗎!」齋子這聲斥責聽起來也有些興奮,語氣並不可怕。早月、大家並不是存心傲慢鬆懈,然而她們都覺得見到一縷希望之光,不禁歡欣鼓舞起來。特彆是黑魔還停下了攻勢。此時——「等一下,情況看來不太對勁呢?」靜乃這聲警鐘就像一桶冷水。早月一愣,朝靜乃視線方向一看。也就是直到方才還被黑魔部隊猛烈施加攻擊的要塞本體側麵。在仿佛山間礦場遭挖削開采般的側麵原本就有兩道龜裂,如今又刻上一道新的裂痕。完全無人攻擊,裂痕卻自行生成。那是什麼啊?早月邊打下一隻巨蜂,往裂痕定眼一看。兩道龜裂突然上下擴展,看來就像在睜開眼皮。顯現而出的,是一張猿麵。比起與諸葉對戰還來得小的兩張臉孔,於要塞側麵浮現。其惡心不快感令早月毛骨悚然、背脊發涼。「是多頭種……」「這家夥原來是多頭種嗎!?」「還以為這是鐵定是巨蟲種咧……」四處都有人感到疑惑。「不要慌張!不管敵方到底是什麼種,我方確實占有優勢!」隨著齋子一聲怒罵,隊員們才紛紛回神。黑魔部隊重新開始詠唱暗術。但——兩張猿麵大口吸氣咆哮的速度,遠比隊員施放暗術快上許多。咿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聽見震耳欲聾的嘶吼,早月忍不住鬆開寶劍搗住耳朵。周遭其他人也都按著耳朵痛苦呻吟。這聲咆哮帶著某種破壞音波嗎?明明離猿麵還有好長一段距離,早月的肌膚卻到處裂開滲血。多位白鐵瞬間使出《耐魔通》防禦,黑魔則以《青之護法印》守護自己。如果早月沒在最近習得《耐魔通》,說不定早就倒地陣亡了。這頭魔物到底有多大的肺活量?還是所謂常識並不適用在《異端者》身上?這聲咆哮並末立刻停止。而且這又是哪門子外掛?《幼蟲》在這段時間還能若無其事地發動攻勢。就在破壞音波咆嘯導致隊伍陣形潰散時,陸陸續續有隊員來不及應對。反應不及的,被毒針一螫接連倒下。一頭巨蜂亮出毒針往早月正麵突擊。早月搗住耳朵,舉起右腳一踹避過毒針。被踹飛的巨蜂剛好撞上一旁正要攻擊摩耶的另一頭巨蜂,像撞球般反彈飛走。猿麵終於停下那陣咆哮,早月手自雙耳鬆開。早月因耳鳴仍陣陣作響而皺著眉頭,查看一下周遭情況後……頓時感到愕然。雖然還有人沒倒下,但人數隻剩不到一半。特彆是黑魔,除了摩耶以外全軍覆沒。「靜乃!」早月腦袋一片空白,趕向靜乃身旁。她一拳擊碎打算給靜乃最後一擊的巨蜂。「你振作一點啦,靜乃!」早月將趴倒在地的靜乃翻轉過來仰臥,查看她的狀況。「……我……我……沒……怎……」靜乃雙眼並末聚焦,像在胡言亂語似的回答早月。她臉色異常的差,隻不過是側腹被刺了一下而已竟如此嚴重。含毒的咒力——早月腦內浮現出不祥的預感。「……你……趕……繼……戰……鬥……」靜乃意識朦朧,依然以不停顫抖的手指向要塞對早月如是說。你快戰鬥。早月忍住眼淚不哭。「我知道了,你沒事對吧。畢竟你也是一同承受住九頭大蛇石化咒力的人呢。」早月話中帶點鼻音,輕輕將靜乃橫放下來。右手不停蹭著眼角拭淚。左手自然地動起來,拳頭往後一揮打下襲來的巨蜂。待拭完眼淚後——早月環視周遭。看著那令人生厭的猿麵,使人憎恨的蜂群。她像隻幽靈般恍惚地起身。一身怒氣有如滾燙的岩漿對流,緊握的拳頭更不停顫抖。打算將一切激情注進這雙拳頭,以拳訴之。內心可以熱血澎湃沒關係。倒不如說要內心強韌,但是腦子得保持冷靜。最愛的兄長所說的話,宛如天啟般在腦內靈光乍現。早月這下回過神來。鬆開緊握到指甲都快陷入肉裡的雙拳。於集訓期間諸葉所教導的,保持自然的要訣。並非把這股怒氣像揮舞鈍器般四處胡亂發泄——而是化為經研磨淬煉過的長劍而戰。(抱歉……謝謝你。哥哥大人你說的話,有深深留在我的心裡喲。)胸口瞬間有種甜蜜感受往返飛竄。整個視野清晰到令人覺得不可思議。整座戰場看得一清二楚。——該怎麼從蜂群襲擊下保護全體黑魔呢?沒問題。幾位白鐵正紛紛重新振作起來。——那麼,那張猿麵又開始吸氣了,該如何阻止?這點尚無人察覺。如果破壞音波又來一回,可就大事不妙了。(既然這樣就隻能靠我了!)早月脫離陣形,向要塞的巨大軀體一躍而出。(我們不會輸,誰也不會死。因為我們還有哥哥大人在。)心中懷抱這股想法,早月一路奔馳。(哥哥大人會來的。他一定有辦法應付這一切。我如此深信。)想法愈加堅定,在早月心中化為堅韌強硬的支柱。(在哥哥大人來臨前,就由我守護大家。由我來代替哥哥大人的工作。)每當跨出一步,早月的心臟就跳得愈烈、愈響。(我隻要那麼做就行了!)信賴與安心消除早月身上多餘的焦慮、鬥誌以及力氣。隨後早月體內掀起一場革命。右手、左手、右腳、左腳、眉問、丹田——直到心臟。早月七門全開,全身上下纏滿金碧輝煌的閃光。潔淨無瑕的金色光芒往四處噴發。早月飛身祭出一腳,往準備施放破壞音波的猿麵上一踢。僅僅這麼一擊,猿麵就被踢得整個凹陷進去。*這正是戰場最前線。立於要塞正麵的諸葉,正身處戰況最激烈嚴苛的戰場。自左右兩邊,宛如不同生物體般發動攻勢而來的那對巨蝥。約十公尺長猿麵放出的大咆哮與破壞音波。諸葉一人得同時應付、閃躲這些玩意持續戰鬥,連喘口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連一絲絲空隙也不放過,在千鈞一發之際將逆境轉換為大好機會,儘自己所能連續加以反擊。以《神足通》來讓自己的速度產生激烈的緩急,藉此創造殘影的《巨門》步法。以殘影為誘餌,諸葉急速突進衝進那對巨螯之間,刺出寶劍開挖猿麵其中一隻眼。諸葉希望要塞會就此失去遠近感,但這樣的常識果然不適用於《異端者》身上。隻害得要塞更加震怒發狂,使雙螯攻勢更加激烈而已。大如房屋、仿佛是個巨大鐵塊的巨螯。右螯揮出一記普通但具有必殺力道的強力撲殺。諸葉在一瞬間掌握揮擊軌道。隻要一出差錯,就會馬上歸西。他跳往巨螯的攻擊範圍外。這幾次回避真的堪稱是「拚命」。諸葉使出渾身解數墊步閃躲,但有時巨螯的爪尖還是會掠過諸葉肉體。決定是生是死,靠的就是那幾公分的差距。揮空的巨螯深深刺進大地,要將螯完全拔出得花上一點時間。隨後諸葉就像精密機械似的,使出光技、暗術或是太極(陰陽)往巨螯送上一擊。看起來就像是雙方說好了那樣。在包覆左右兩隻螯的裝甲上,刻下無數傷痕。這種行為可能就像堆塵而上一樣不具意義。即便如此,諸葉仍抱持不屈的鬥誌始終不放棄,以百折不撓的勇氣重複攻擊。要塞正要拔起右螯時,猿麵同時張開大口。諸葉已做好準備抵擋巨大咆哮與破壞音波——然而卻沒發生。「…………怎麼了?」那張口動作並非為了咆哮而做的準備。這幅景象簡直叫人不可置信。要塞的猿麵表情有如人臉一般,什麼也不做地張開大口,愕然呆滯。這種等級的魔物到底在怕些什麼?對並非全知萬能之神的諸葉來說,他知道的情報隻到石動破壞尾巴,之後一概不知。但他明白,此刻就是絕佳的大好機會。諸葉毫不猶豫地開始詠唱第五階段的大魔法。業火再次顯現,收縮附於劍上。諸葉高高舉起因白光與黑炎發出閃耀光輝的沙拉迪加,往埋在土裡的右螯一斬。釋放渾身通力與魔力,通力貫穿至內部,魔力則於內部點火。之後,右蝥的甲殼終於從內側爆炸開來。(這家夥的裝甲沒有白騎士大人的鎧甲那麼硬,真是幫了我大忙啊……)額頭上垂著汗珠,但諸葉仍露出無懼的微笑。他就這麼將刀架在側腹展開突擊。左螯雖跟著揮下,但單發攻擊已不足畏懼。諸葉在一瞬間就潛進要塞懷裡。已從驚嚇中複原的猿麵,這次真的為了咆哮而大口吸氣,但已經太遲了。諸葉又往它臉上招呼一記《焦天降魔黑劍(俱利伽羅)》。猿麵原來猥褻的表情又再度轉為驚嚇,最後於內側粉碎而灰飛煙滅。剩下一隻左蝥!諸葉抬頭一望,劍尖向著左螯。然而——本認為會發動攻勢而來的左蝥卻伸向不同方向,好像在急著自諸葉這逃跑似的。左蝥鉗住山丘東方的斜坡移動它那巨大軀體。三百公尺長的巨大軀體正慢慢地調頭向東。那是早月與靜乃布陣的方位。(讓她過去的話可就大事不妙了……)諸葉今天「第一次」感到焦急。為什麼要塞突然開始掉頭?它真的想逃離這座戰場嗎?諸葉就這麼不知原因為何,跑下山丘追著左螯跑。「諸葉!」這時春鹿從要塞背上躍下前來。她渾身是傷,像個終於與父親重逢的迷路小孩,眼裡散發著依賴的氣息。然而一旦諸葉對自己投向擔心的視線後,春鹿卻像要責備他似的瞪回去。這脾氣鬨得令人愉悅。諸葉忘了春鹿傷勢,一麵追著左螯跑問道:「小百學姊,這家夥為——」「早月她突然開始發威了!而且氣勢還像諸葉或隊長那樣凶猛!」所以要塞是因為受不了攻勢,才會打算掉頭保護側腹嗎?如果這家夥具有高等智慧,可能會考慮就這麼放諸葉不管是否是件好事。但《異端者》智商往往十分低落,所有行動都是在刹那間決定。「那早月她們還好嗎?」「我不知道啦!我也是第一看到她變成那樣!而且黑魔部隊也都潰不成軍,除了早月以外都開始撤退了!」諸葉背脊上有股冰冷的不適感。「那靜乃她人呢?摩~耶呢?神崎學姊呢?龜神學長呢?竹——」「我不清楚啦!我不知道誰沒事誰受傷了啦!那張惡心的臉一直出現,還無差彆地使出音波攻擊,戰場上已經變得一片亂七八糟了!我為了傳達隊長的撤退命令才來回奔跑,你是最後一個!現在情況就是隻能祈禱其他人平安無事逃離戰場了。」諸葉突然停下腳步。春鹿撞上他背後。「怎麼了啊!?」「我要轉守為攻。我要宰了這頭魔物。」「蛤!?這家夥要是你說宰就宰得了的話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啦!你辦得到嗎!?」「我不知道。說真的我也沒自信。不過情況都已經糟糕透頂了不是?既然如此……我也隻能一戰了!」諸葉使出所有腳力縱向一跳。貼上要塞正在調頭中的側麵,飛簷走壁爬了上去。最終抵達要塞背部上方。「小百學姊!請你也趕快撤退!」諸葉向下大吼。「你真的打算獨自應戰嗎!?你要自己一個人乾掉這家夥嗎!?」諸葉擦拭不停流出的汗水,沉重地點頭。離如此遲鈍笨重的軀體成功回轉九十度、左螯到達早月她們那裡還有一點空檔。一切隻能賭在對方自開戰後第一次出現的破綻。情勢對我方不利。諸葉正冷靜計算自己的極限在哪。接下來——隻要超越自己的極限就可以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諸葉仿佛回歸原始(野獸)似的發出一陣咆哮。保持自然正是白鐵的最高境界。那對諸葉來說是常識,也是信奉的教條。但諸葉卻打破了自己對早月的教誨。繼續維持白鐵樣貌,並無法斬殺這頭魔物。若不破壞且超越自身極限,就無法對抗自己的宿命。所以得毫不遲疑地舍棄自然體這個概念,撕開身為人的外皮,露出深藏於內的本性,化為一頭怪物。能做到這種地步才是真正的「超乎常理(RANKS)」。諸葉在不知不覺間實踐了這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股非比尋常的通力隨著諸葉的怒吼湧出,於全身流動。之後諸葉奔跑起來。以劍於地麵刻劃。諸葉調整於刀身上流動的通力質量,調整得既細又尖銳,深深插入地麵。斬線異常複雜。諸葉畫出來的並非直線而是曲線。砍除礙事的突起物,將岩林夷為平地。——這看起來簡直就是《刺青(藝術)》。諸葉突進,揮砍迎麵而來的《幼蟲》。情勢十萬火急,要塞的背上又相當寬闊。速度就是一切。奔跑的速度、斬擊的速度、下判斷的速度全都推向極限,並邁向更高境界。斬呀砍呀斬呀砍呀不停殺戮。右方浮現出一張新的猿麵開始吸氣。連左方也是——慘遭夾擊。(等一下再陪你們玩!)諸葉一點也不遲疑,隻攻擊右方的猿麵。音波破壞……並沒有從背後出現!「你在搞什麼啊,笨蛋!這一點都不像你啊!」取而代之的是春鹿的一聲激勵斥責。原來她跟上來了……「而且劈砍不能這麼俐落啦!要像削掘機猛力開挖似的戰鬥啊你!」伴隨震撼同時讓通力爆發的攻擊方式,破壞範圍的確比較廣沒錯,餘波也可震飛《幼蟲》,使他們無法近身。然而——「這樣就可以了!」「真的假的啊!?你那樣歪七扭八地砍也是有意義的嗎?那種戰法讓人看了氣到牙癢癢看不下去啦!」「我可沒那種空閒去做無意義的事呢!」「好啦好啦!是你的話我甘願陪你殉情!」春鹿自暴自棄,喊出等同求婚般沉重的台詞。「不管早月她怎麼想,身為你搭檔的這個寶座,我可沒打算讓給其他人!掩護就交給我來吧!」「拜托你了!」諸葉優先劈砍後背(地麵)。漏砍的蜂群,以及出現在遠處的猿麵全由春鹿幫忙解決。都有人這樣幫忙掩護了,可不能說出「沒能成功趕上」這種話。諸葉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沒了後顧之憂。諸葉開始集中意識。意識集中,有如紙繩般敏銳鋒利。照著腦海所想地揮劍,照著腦海所想——於背部以劍刻線。有了替他排除萬難的春鹿在,諸葉甚至覺得他閉起眼睛也辦得到。在三百公尺級巨大身軀的背上,全麵以劍刻劃的諸葉他——宛如鬼神勇猛、宛如風神迅速、宛如劍神舉劍揮舞。之後他繞了寬敞的背上一圈,抵達左螯的根部。要塞還差一點就完全調頭,早月她們也會進入巨螯的攻擊範圍裡。雖然驚險萬分,但終於趕上了。正因為他們是號稱學園最快、共同出生入死過的搭檔,才能在有限時間內達成如此艱難的任務。諸葉自要塞背上低頭一望。早月全身環繞著眩目的通力,向於側麵陸續浮現的猿麵拳打、腳踢、捶擊、突刺——以肉搏退敵。那也並非光技,全憑《剛力通》硬乾。不過早月正一點一滴地鏟下要塞的巨大身軀。正如同諸葉所判斷的:早月是戰車類型的。她專心一意地舉起沾滿鮮血的拳頭揮舞。大家都在她身後。預備隊員一邊保衛被擊垮的黑魔部隊,一邊嘗試將眾人帶到避難所(沙灘)上。但卻因為大量蜂群妨礙而遲遲無法前進。為了保護這些夥伴,即使遍體鱗傷早月仍繼續奮戰。「早月,接下來就交給我!」諸葉自要塞背上大喊。早月抬頭看著哥哥的英姿,顯得開心至極,表情又哭又笑的,當場無力跪倒在地上。包覆她全身的金色通力也一瞬間減弱變得朦朧。雖在不知不覺間成功打開七道門,但早月還無法記住這感覺,將之吸收化為囊中物。(但是,你實在乾得太好了。)諸葉與跪倒在地的早月互相點頭。他確認春鹿一躍而下帶著早月逃離戰場。確認石動以及丈弦終於與黑魔部隊會合,撤退行動終於有了進展。然而現在絕非能感到高興的狀況。還差一點,要塞的左螯魔爪就得以攻擊到撤退中的全體隊員。如此一來就會全軍覆沒。諸葉回頭一望要塞寬敞的背部,臉上表情似乎寫著:豈能讓你得逞。他持續揮劍揮了上千次,而就在他刻劃出無數劍痕之處——(——接下來換我啦。)他以殺氣騰騰的表情,從體內很深、很深、很深的深處釋出魔力。光是如此並不足夠。他還讓魔力吞噬自身通力,讓貪欲的暗之威力如魔王般增長茁壯。之後——將聚積於左手的魔力,直接拍向要塞的背上。黑暗(魔力)沿著諸葉刻劃出來的劍痕奔馳。要塞乳白色的背上,一道道漆黑線條以諸葉腳邊為源頭四散成扇形。就像電力於電子回路中馳騁通電般,黑線一麵蛇行一麵擴散。要塞的背部相當寬廣。為了讓魔力流經背上所有範圍,需要龐大的力量。再怎麼淬煉,還是不夠。再怎麼硬擠,也根本不夠。「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這簡直就像從左手直接釋放自身靈魂般危險。身體向諸葉抗議要他停止,強烈的睡魔以及疲勞同時襲向諸葉。但他依然不收手。在意識愈來愈模糊時,他會拚了命努力回想。正因為他肩負著那座沙灘,所以他辦得到。正因為他肩負著全體夥伴,所以他辦得到。他回想起,穿著比基尼的春鹿害羞發紅的臉蛋。他回想起,齋子籌劃的那場烤肉時的快樂回憶。他回想起,與早月每晚展開的特訓。他回想起,與摩耶一同走過的試膽夜路。他回想起,與大家一起玩的煙火。他回想起,靜乃穿著浴衣的妖豔模樣。他回想起,決戰前石動站在沙灘時的側臉。他回想起,丈弦說要大家要再一起於那片沙灘玩耍——諸葉每回想起一件事,就有力量自後方源源不絕湧出。(這個樣子……簡直就像大家在背後推我一把嘛……)諸葉深深覺得。他現在所背負的所有一切的一切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珍貴,令人不舍失去。所以——「我——想從我身邊奪走一切的家夥,我絕不原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諸葉的咆吼響徹天地之間。宛如濃縮了世間所有黑暗的龐大魔力,自左手迸出。黑暗(魔力)沿著諸葉刻下的劍痕,滴水不漏地爬滿要塞那龐大的背部各個角落。就此結束。現在——從上空俯瞰要塞背上的話,應該清晰可見才對。諸葉所劃出的這些斬痕,並非他隨意揮舞留下的,而是有意圖地被刻下。不對,是被綴寫上去。刻滿要塞背上的太古魔法文字如此寫道:冥界有煉獄 地上有燎原。火焰平等燒儘一切善惡混沌 為令其淨化的激烈慈悲。所有眾生啊 死後還歸髑髏。神明舍棄人類並賜與眾生。頹廢之世已終結 號角吹起 審判的時刻來臨吧。諸葉於集訓中學會的全新太極(陰陽)之型。不以指尖綴寫咒文,而是同時進行斬擊以及詠唱來擊發暗術。這是他為了不讓對方察覺暗術發動時機所發明的技巧。但諸葉在練習中想到了這招的應用方式,就直接在實戰中一試。第五階段,業火的《黑繩地獄》。同樣的咒文將近上百個。全都刻在要塞背上。諸葉的魔力全都傳導至咒文上頭——隨後引爆。要塞那遼闊的背上瞬間燃燒起來。約一百來處的黑色火焰引起爆炸,狂暴的熱能融化吞噬萬物,又像彼此爭奪似的將周遭燃燒殆儘,範圍更加擴散。管他是巨蜂、猿麵、還是堅硬的表皮,一切都燒得一乾二淨。一場場的爆炸引來更大規模的爆發,每爆炸一次要塞的軀體就跟著蒸發一塊。沒錯,正是蒸發。這股業炎胃口驚人,連灰都不剩。魔物隻能坐以待斃,從背上遭這股巨大黑炎吞噬。早已使出《神足通》展開避難的諸葉,在遠處眺望這幅景象。這幅景象,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煉獄顯現於人世間。這幅景象,就像世界末日來臨。諸葉轉過身去,回到大家所在之處。而他——並沒有二度回頭。*諸葉的黑色火焰吞噬要塞級(Fortress)《異端者》的樣子,全都映入六首領的眼裡。艾琳的筆記型電腦畫麵上,播映著現場職員所拍攝的實況畫麵。世界最強的《救世主》們全都屏氣凝神看著責況。任誰都說不出話來。就連早已明白諸葉實力的愛德華也一樣。「呼啊啊啊啊,這覺睡得真好,還做了個好夢哩。而且連時差都調整好了,查理,我就誇你一下吧。」全員聽到身後傳來駿河的聲音,才紛紛回神。回頭一看,才發現駿河傲慢地打了個大嗬欠,自查理的《萬年深眠》中醒來。「喔,贏了?挺了不起的嘛。不愧是我的部下。」明明沒目睹諸葉奮戰之姿,駿河這話卻說得像身為自己的部下本該如此一樣。「諸葉還隻是學生而已,也沒進入日本分部。說他是你的部下不對吧?」「但他遲早是我的人。」愛德華掃興地說道,但駿河自始至終態度依然傲慢。一見對方不理睬,愛德華隻能聳聳肩,視線轉回熒幕上。看來這個小弟弟啊,應該是S級無誤了吧?在場隻聽得見喇叭傳出的艾琳說話聲,沒人持反對意見。雷帝沒有,查理也沒有。那兩人隻是感覺彆扭、又可憎地看著畫麵上那幅宛如煉獄般的光景。正因為在場全員都是名副其實的強者中的強者,他們才能理解。灰村諸葉跟自己是同類——就跟愛德華之前認為的一樣。即便如此,要是就這麼見獵心喜、驕傲地跟眾人說:「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們了?」想必也隻會讓事態再度惡化。「唉呀,我也不是不懂,如果要你們這麼乾脆就認同,心裡一定會不愉快啦。」愛德華清了清喉嚨,然後提出他已準備好的妥協方案。認定諸葉為S級救世主。然而他能力才剛覺醒,也得考量他還是個學生。因此在他畢業以前,得將諸葉視為一介學生對待,並守護他成長茁壯。「——這樣的方案大家意下如何?也就是有三年可以暫緩執行喔。」愛德華高舉雙手察看眾人反應。啊——不錯呢,我讚成。我也認為得避免像之前讓那個叫什麼的小朋友內心崩潰那樣,當大人就得要溫柔慈祥點呢。「這豈不會太過寬容了?如果是S級救世主,就得離開學校、立於前線作戰不是?小的認為,愛德華大人的提議是否隻流於名義上的認定?」「閉嘴,智深。這裡有你發言的餘地嗎?」「小的豈敢!查理大人,小的多嘴了,還望大人饒恕。」智深一個磕頭撤回自己的意見。查理與瓦西莉沙正在沉思。對愛德華來說,他們在想些什麼可說了若指掌。名義上的S級足矣。如果太過招搖,被認為隻是在渴求功績與名望的話就不有趣了。倘若他有好一段時間會乖乖待在學校這座搖籃裡的話——「讚成。若是這套妥協方案,我不反對認同他為S級。」查理極度不悅地接受此事。瓦西莉沙什麼也沒回答。這算是默認了吧。看來連要她開口承認都嫌不服。「安東你也沒意見囉?」「我無所謂。反正這家夥的力量早晚會屬於我對吧?話說我還有點困。愛德華,這裡借我躺一下。」駿河打了個大大的嗬欠,當場倒地就寢。到底把這裡當成誰家的大樓?嘴上說要借他,卻不等人回答。他沉睡的樣子可說是唯我獨尊。連愛德華也沒那力氣再為此說上幾句。「總之呢,就這麼決定啦!就是這樣囉!六首領會議結束,好了散會!」他拍拍手,趁沒人反悔之前宣布通過。查理起身,也不道彆就快步離開房間。態度就像儘可能不想再打照麵。既沒什麼事,也不想跟你們呼吸一樣的空氣。「查理,稍待片刻。哀家有話跟你說。」瓦西莉沙以充滿敵意的眼神往愛德華一瞥,刻意語帶嬌柔地跟在查理身後。電腦熒幕突然變暗,智深也不停鞠躬地退場。留在現場的隻剩愛德華,以及睡倒在地的駿河。剛剛還充滿騷動的會議如今瞬間落幕,叫人難以置信。愛德華一屁股坐下,軟弱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真想叫美麗的仕女(安潔拉)端杯紅茶來。「達成目的啦……」隨著沉重的歎息,愛德華自言自語地咕噥一句。伴隨暫緩執行期限,勉勉強強擠進S級。但這對現在的諸葉而言剛剛好吧。就愛德華來說,諸葉還沒必要這麼早就和他並肩作戰。他原本心想,在搬出這項妥協方案前,要死纏爛打地與其他六首領交涉,意想不到的是一切居然會如此順利定案。原先可是預想會議將陷入膠著,得開上三天時間呢。實際上卻花不到三小時。都是因為碰巧就在六首領會議途中、碰巧就在諸葉他們前去旅行的小島上、碰巧出現的是要塞級《共端者》——是隻正好可以彰顯諸葉實力的魔物。「這樣說起來我算是幸運嗎?」愛德華手肘頂在桌上撐著臉頰,盯著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駿河。沒有答案。愛德華也未尋求回覆。因為這一切隻是他的獨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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