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你死我活(1 / 1)

一場秋雨忽然而至,***府內燈火昏暗,落葉婆娑。

容薑披著衣袍,坐倚在閣樓的欄杆上飲酒聽雨,小黑跳入她懷裡,扒拉著酒瓶。

她失笑,避開它的爪子,趁機揉了揉它柔軟的毛發。

“怎麼?你也想喝?”

“喵!”

它不滿地揮著爪子,尾巴一掃一掃的,傲嬌的模樣,讓容薑不僅失了神。

“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貓……”

她把小黑抱在懷裡,遙望著西北暗沉的天際。

“你說,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殿下若這麼想念魏玄,不若我變成他的模樣,聊解殿下相思之情?”

一聲調笑傳來,容薑偏眸看著曉寒生,仰脖灌了口酒。

“想死就直接說。”

曉寒生失笑,走到她身旁,解了欄杆上的竹簾,擋住了清冷的風雨。

容薑不滿:“沒看見本公主在賞雨嗎?”

“看見了,但溫槿最近正忙著醫治南舟的眼睛,我可不想他明日還得趕來為受寒的殿下治病。”

容薑不屑地哼了一聲,“我有那麼弱?”

曉寒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殿下醉了?”

“怎麼可能?”

她反駁得十分迅速,曉寒生幾乎可以確定,容薑醉了。

奪過她手裡的酒壺,在容薑發怒之前,曉寒生給她塞了一瓶溫酒。

“知道殿下身強體壯,但是秋雨寒涼,再加上酒氣侵體,更容易生病。”

容薑握著溫熱的酒瓶,斜睨著他,漫著水霧的眸子亦有幾分犀利。

“曉寒生,你如今膽子大了不少,莫不是以為我信任你,你便敢在我麵前造次了?”

曉寒生拱手作揖:“不敢不敢,殿下如今是***,日後我還要仰仗殿下,豈敢造次?”

容薑嗬嗬,“魏玄就敢!”

曉寒生:“……”

算了,跟一個醉鬼計較什麼。

“殿下心情不好?”

容薑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簾子上的流蘇,“何以見得?”

“我聽蘇小織說,阿笙哭了一整日。”

“那應該是她心情不好,你想安慰人就去找她。”

“阿笙有蘇小織陪著,我不擔心。但是殿下素來不愛與我們談心事,我也隻好主動來安慰你了。”

“不需要。”

曉寒生假裝沒聽見。

“阿笙與西梁九公主感情甚篤,她一時無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殿下不必為此掛懷。”

“兩年前扶離便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懷疑是我殺了扶薑。”容薑盯著虛空,忽而轉頭看他,“你覺得呢?”

“……”

容薑笑了笑,“你也這麼想對不對?”

“我怎麼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阿笙怎麼想。”曉寒生很快反應過來,正色道,“若是如此,殿下便不能留阿笙在身邊了。”

“你覺得她會殺了我嗎?”

“憑阿笙的本事殺不了殿下,但到底是個禍患。”

“我今日提出送她回西梁,她卻要留下來,直到質子期滿。”

曉寒生蹙眉,“殿下懷疑她彆有用心。”

“她見過琴無相,此人神神叨叨,似乎頗有些本事,我隻怕阿笙會受了他的蠱惑。”

曉寒生麵色冰冷:“殿下不妨下令,我等去除了琴無相。”

“找不到了。”容薑道,“中秋那一夜,他便逃得無影無蹤,誰知道他會躲在哪裡。”

“那阿笙……”

“放著吧,到底是我欠她們主仆的。”

雨越下越大,二人對著茫茫雨幕,一時無言。

翌日,容薑宿醉初醒,頭疼得不行。

外頭有人敲門,她沙啞著聲音不耐煩地問了一句:“誰?”

那人推門進來,容薑還以為是十四娘,抬眼卻看見了端著托盤怯生生地看著她的阿笙。

“***,我來給你送醒酒湯。”

容薑漸漸回過神來,點點頭,平靜道:“放那兒吧,以後這些事交給公主府的下人就好。”

阿笙渾身一僵,低著頭:“***嫌棄阿笙了嗎?”

“我並無此意。”

阿笙淚眼朦朧地看著她:“阿笙知道,***不是阿笙的殿下,但是阿笙也很感激***這三年來的照顧,若沒有***,阿笙也活不到現在。所以就讓阿笙在離開之前,再為***做一些事吧。”

容薑沉默了片刻,才道:“隨你吧。”

阿笙這才笑了,臨走前又道:“對了,宗二小姐和小宗公子來了。”

***府正堂,宗媱一看見容薑,二話不說直接跪下,把宗弋嚇了一大跳。

容薑腳步一頓,失笑道:“一大清早的,宗二小姐何故行此大禮?”

宗媱麵有愧色:“宗媱錯認了***,請***責罰!”

“那假公主為了偽裝我,下了不少功夫,你被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並非隻是因為這個。”宗媱自嘲道,“宗媱一直以***為榜樣,但沒想到與***在秦府相處了那麼久,卻始終未能認出***。”

“若是連你都能認出我,我又能豈能平安地活到今日?”

見容薑並無怪罪之意,宗媱心裡的負擔稍稍輕了一些。

容薑道:“先前在秦府,多謝宗二小姐照拂。”

宗媱急忙擺手,慚愧道:“我並未做什麼,***切莫為我論功。”

“並非論功,隻是以二小姐的才能,深居後宅著實委屈了些。若你願意,日後女學還是交給你,我相信憑你的本事,定然能完成我多年前的夙願。”

宗媱紅著眼眶,重重點頭。

“蒙***不棄,宗媱必不辱命!”

容薑支開了宗媱,留下了宗弋,慢條斯理地品了口茶,眼眸稍稍一抬。

“啞巴了?”

宗弋閉嘴裝死。

容薑輕笑:“之前在地牢裡不是挺能說的嗎?還想帶我私奔?嗯?”

宗弋猛地抬頭,臉色瞬間漲紅。

“你……你耍我!”

容薑嗬了一聲,“我耍你什麼了?”

盯著她的臉,宗弋始終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會是那位叱吒大晟、手握重權的***容薑。

他移開眼,語氣生硬:“你是***,你想做什麼,自然不必跟我們解釋。”

“既然知道,你還在生什麼氣?”

宗弋剛想反駁,扭頭對上她那雙笑意盈盈的眼,心跳都亂了幾拍。

許久後,他才低聲道:“我準備去北關了。”

“北關挺好的,正好磨磨你這臭脾氣。”

宗弋瞪她,“你都不問我為什麼去嗎?”

“年初那一戰,宗晉落下了舊疾,難道你還想看他拖著病體上戰場嗎?”

宗弋磨著牙,“容薑,你這個人真討厭!”

容薑氣笑了:“你哥都不敢直呼我的名字,宗弋,你膽子不小啊。”

他得意地揚眉:“不是你說我脾氣臭嗎?”

話音一落,堂內忽然又靜了下來。

那種吵吵鬨鬨的熟悉感稍縱即逝,留給宗弋的,是無儘的落寞。

明明她就在眼前,可是宗弋知道,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臨走之前,宗弋遲疑再三,還是問她:“謝景鬱,真的是前朝太孫嗎?”

“你哥告訴你的?”

“我無意間聽到他跟顧大人說的。”

“謝景鬱已經逃離京城,想來再過不久,就會揭竿起義了。”

宗弋看著她冷漠淡然的臉:“將來有一日,你若與他碰上了,你會殺了他嗎?”

昔日同窗之時的場景曆曆在目,宗弋明知自己的問題毫無意義,但還是忍不住渴盼從她的回答裡找到一絲對過去的留戀。

“不會。”

她一字一句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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