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以血為引(1 / 1)

這是一處空曠的石室。

幾塊巨石撐起了穹頂,直衝雲霄,中間露出了一個近似圓形的洞,勉強有了一點光。

山室內燃著火把,地上散著染血的布條,還有一些零星的食物殘渣。而在石壁下麵的乾草堆上,躺著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幾名男子護在身旁,表情麻木,直到扶薑他們被帶起來,才警惕地站起身來。

“他們是誰?”

領著扶薑進來的那名男子急忙道:“荊寒哥,彆怕,他們是微生氏的人。”

“微生氏?”

那名喚荊寒的男子顯然是這群人的頭兒,他看著約莫二十來歲,麵容清秀粗糙,眼神凶狠而銳利地掃視著扶薑二人。

“我從未在微生氏見過你們。”他突然拔劍,喝道,“說!你們到底是誰?”

石室內其他人也迅速拿起了兵器,將扶薑和溫槿包圍起來。

溫槿嚇得抓緊了扶薑的袖子,另一隻手則是摸向自己的毒物袋,嘴裡還在嘟嘟囔囔。

“讓你吹牛,這下露餡了吧!”

扶薑不以為然,甚至連兵器都懶得拿出來。

“八歲的時候你偷偷帶表小姐出府看燈花,差點被人販子拐走,最後還是表小姐帶你鑽狗洞逃了出去,生怕挨罵,你們捂著這個秘密誰都不敢說。”

荊寒如遭雷劈。

“你、你怎麼知道?”

她說的,是二十年前的元宵節。

那時候他還是微生府的小廝,整日跟著容薑四處廝混。聽聞城東甚是熱鬨,二人便瞞著長輩偷偷出府,燈花還沒看著,便被人販子給綁了。

八歲的荊寒隻會哭,六歲的容薑卻臨危不亂,四處尋找出口,最後二人鑽著狗洞逃之夭夭。

一個怕挨罵,一個怕丟臉,兩人約定好了不許將此事告訴任何人。而現在,扶薑卻準確無誤地道出往事,連細節都分毫不差。

若她不是那群人販子,便是……

“***?”荊寒的精神都恍惚了,“你是***?”

溫槿一臉茫然,“什麼***?他認錯人了?”

扶薑沒有解釋,她提步上前,完全無視那些對著她的刀尖。

“荊寒,是我,我等會再跟你解釋,先讓我看看叢驍。”

荊寒宛如魂魄離體,不知不覺已經讓開了路。

“荊寒哥,她、她到底是誰啊?你為何叫她***?”

“***不是已經死了嗎?若非如此,大將軍怎麼會落到如此田地?”

“彆吵。”

荊寒捏著發疼的眉心,他現在也是滿腦子漿糊,甚至在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

不管自己的話給他們帶來多大的衝擊,扶薑站在了叢驍麵前,看著溫槿為他診治。

“左胸中了一刀,傷口有些深,而且已經有潰爛的跡象。背部也有一刀,不深,但是傷口很長,血還沒有止住。身上還有不少傷口,但都不要緊……”溫槿按著他的脈搏,又掀了掀他的眼皮,沉重地歎了一聲,“最棘手的是他體內的毒,拖得太久,我不確定能不能解。”

扶薑垂眸凝視著叢驍。

那日在江上匆匆一見,他雖不如從前意氣風發,卻也不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得像一具屍體。

把叢驍交給了溫槿,扶薑這才看向了對麵這一群麵帶菜色、形容狼狽的男子。

“你們都是叢驍的舊部?”

帶著扶薑他們來此處的男子忍不住質問:“你到底是何人?”

扶薑看著沉默不語的荊寒,“怎麼?現在還沒認出我?”

荊寒表情複雜,“你真的是***?”

“若非如此,到如今這種地步,誰還會來救你們?”

扶薑的話擊垮了荊寒搖搖欲墜的心防,劍隨著他的雙膝砸落在地,他雙眸濕紅,熱淚如雨,堅毅不折的身軀,隨著低沉的抽泣而顫抖著。

“可是,***不是死在雁留山了嗎?這、這怎麼可能?”

若非容薑死了,微生老太爺也不會拖著百歲之軀趕赴京城,卻又病死在歸家途中。叢驍也不會受人誣陷,被逼得落草為寇。

扶薑的手落在他的劍上,聲音平靜而有力。

“過去之事,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這些年苦了你們了,如今我來,便是來接你們回去,有冤申冤,有仇報仇。”

荊寒心口一震。

他們是南州將士,跟著叢驍從南州到屏州,又從屏州到三清峽,本以為此生已再無翻身之日,甚至已經做好了隨叢驍赴死的準備。

絕境之地,扶薑來了。

荊寒顫著聲音:“***,我是在做夢嗎?”

扶薑彎了彎唇,屈指彈在他的額頭。

“你怎麼還是這麼愛哭鼻子?叢驍帶著你,估計都要被你煩死了。”

這熟悉的手法,將荊寒的記憶拉回到二十年前,好歹也是個小副將的荊寒,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沒有人笑話他。

這些年來的委屈、屈辱與仇恨,已經在他們心頭壓抑了太久。縱使他們尚且能忍,一個個眼中也有了淚光。

扶薑靜靜地聽他們說著這些年來的經曆,沒什麼反應,卻默默地在仇人名單上添了幾個名字。

“扶薑,你最好過來看看。”

身後傳來溫槿的聲音,扶薑即刻上前,荊寒他們幾人也急忙跟過去。

叢驍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溫槿扒了,那些未曾被妥善處理的傷口暴露在眾人麵前。溫槿隻是先簡單地上了藥,確保叢驍不至於血儘而亡,

溫槿的表情難得嚴肅:“他所中之毒本不難解,但是如今毒入骨髓,我方才嘗試用毒蟲引毒,放血清毒,卻也無法將他體內的毒素清理乾淨。”

扶薑問:“其他辦法呢?”

溫槿抬眸看她,幾番猶豫後,才道:“藥蠱。”

扶薑與他對視片刻,才偏頭對荊寒道:“你們先去外麵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得擅進。”

荊寒雖擔心叢驍,但也知道有扶薑在,定然不會讓叢驍出事,便放心地帶著人離開了。

石室內空了下來,扶薑直接擼起了袖子,露出了纖細的手臂。

溫槿大驚:“扶薑,你……”

“溫重山身患惡疾,需要你和溫行雲的血入藥,隻因為你們二人的血曾受過藥蠱滋養。如今藥蠱在我體內,既能使我百毒不侵,想來我的血,也是可解毒的靈藥,不是嗎?”

溫槿表情複雜:“他中毒不淺,所需血量也不少。若失血過多,你……有可能會死。”

扶薑薄唇微彎,輕聲道:“你不會讓我死的,對嗎?”

“……”

溫槿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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