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文武之試(一)(1 / 1)

日光偏照,雪霽初晴,麓山書院內已陸陸續續有了人影。

寬敞的學堂可容下百餘人,幾乎所有弟子都趕來聽賀雲中和謝玉琅辯學,兩位夫子一個析理深刻,循循善誘,一個大刀闊斧,一針見血,著實精彩至極。

鐘離越坐在旁側,他似乎真的是來觀禮的,存在感極低,低到眾學子都險些忘了,他是當朝天子的姐夫,如今朝堂上看似閒雲野鶴實則手握重權之人。

一個時辰一晃即過,賀雲中看得出來堂下學子已然有不少昏昏欲睡,忽然笑道:“謝氏傳學百年,每年的學子都是人中龍虎,難得謝夫子來一趟,倒不妨讓他們與麓山書院的學子切磋一番。”

一聽這話,眾學子瞬間精神了起來,麵麵相覷中略帶著幾分心照不宣的心虛。

賀雲中不知道的是,他們昨天已經切磋過了,而且還被磋得很慘。

楚易等人卻像是逮到機會了一樣,立即站起身來,恭敬地向賀雲中和謝玉琅行禮,故作平靜的臉暗藏傲慢和戾氣。

“早就聽聞謝氏學子文武兼備,我等不才,想見識一下,謝夫子不會介意吧?”

宗弋等人哪裡聽不出他話裡的挑釁與不屑,一個個拳頭一緊,殺氣騰騰地橫了他一眼。

謝玉琅無視楚易的激將法,端坐於首位,鬆姿雪色,氣質清淡如霜,低**緩的嗓音聽不出半點情緒。

“我這群弟子看似乖覺,實則一身反骨,且看他們自己願不願吧。”

楚易表情微僵。

這謝玉琅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從來沒有聽過,夫子還要遂學子的願的!

堂中其他學子紛紛將目光投向扶薑一群人,眼神中有質疑,有敵意,有挑釁,也有豔羨。

凡天下學子,誰不想去謝府聽學?且不論家世,光是資質便過不了謝氏那一關。

這也是為何,楚易會對扶薑他們抱有如此大的敵意。當年他也曾去謝府拜學,卻被謝玉琅以“心浮氣躁,不求甚解”八個大字拒之門外。

這回逮到機會了,楚易就是想向謝玉琅證明,謝府不收他是多大的損失。

謝景鬱率先站起身來,少年明媚張揚的臉透著桀驁,漂亮的桃花眼掃過一圈,玩味一笑。

“楚公子確定嗎?”他一臉真誠,“我實在是怕傷了你們的自尊心啊。”

楚易的臉色霎時陰沉,生生忍下這股怒火,咬著牙道:“謝公子未免太狂妄了些,誰傷誰自尊,還不一定呢。”

宗弋端坐著,雙手環胸,酷酷道:“既然楚公子如此有雅興,我們成全你們就是。”

謝景鬱戳了戳扶薑,似笑非笑道:“你呢?”

扶薑蓋上書,神情懨懶,“隨便,我隻有一個要求。”

楚易被謝景鬱和宗弋氣得不輕,一口氣正憋著胸口,乍一聽扶薑要提要求,以為她是怕了,便又鼓起了士氣,冷笑道:“什麼要求。”

扶薑盯著他們,認真道:“要是輸了,你們可不能哭鼻子哦。”

“……”

“噗噗噗!”

一片死寂中,不知是誰沒忍住笑聲,眾人看去,目光落在了扶薑身側的陳不言身上。

陳不言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問扶薑:“不能笑嗎?”

扶薑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忍一下吧,我怕有些人等會輸急眼了,會打人。”

楚易吐血三升。

她怎麼不乾脆報他的名?

“到底比不比?”楚易怕再聊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剁了這幾個混蛋。

“比啊。”謝景鬱微笑,“楚公子說吧,怎麼比。”

楚易見他們下套了,布滿陰霾的眼劃過一絲得逞的寒芒。

他挺著胸道:“簡單,文試比書畫,武試另論,敢不敢?”

謝景鬱挑眉,朝宗弋他們看了一眼,才頷首:“客隨主便。”

好好一場講學演變成比試,原本沉靜的麓山書院登時沸騰起來,甚至有學子自發開設賭局。不過許是此處多麓山書院的人,押楚易他們贏的不在少數,反倒是扶薑他們這邊寥寥無幾。

設局的學子正埋頭迅速記賬,忽然一道黑影站在他麵前,他驚愕地抬頭看著麵容冷肅的青和,兩腿都在哆嗦。

“大、大人,我這就收,這就收……”

大晟雖風氣開放,但身為學子,私自設賭亦是不被允許的,他還以為青和是來逮他,抓著賬本就要溜。

青和卻把一個錢袋子丟到他麵前,冰冷道:“一百兩,押謝氏學堂贏。”

一百兩?

那學子盯著那個錢袋,兩眼都在放光,心思瞬間就活絡了起來。

像是生怕青和反悔一樣,他迅速把鐘離越的姓記上去,殷勤討好地把一張臨時做的憑條遞給青和,心裡樂開了花。

他們都清楚,楚易敢提出這場比試,是為了找回昨天的場子。而且今日的比試,他們可動了不少手腳,謝氏那群人輸定了!

青和這一百兩銀子,還不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隻不過目送著青和離開,那名學子卻犯嘀咕。

不是說鐘離越跟謝玉琅關係不好嗎?他怎麼還會押他們贏呢?

青和拿著憑條回來複命,也有同樣的疑問。

“不過是幾個學子小打小鬨,主子何必摻和進去?”

鐘離越慢條斯理地品著茶:“閒著也是閒著,湊個熱鬨罷了。”

青和表情複雜。

他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從鐘離越口中聽到“湊熱鬨”三個字。

文試賽場很快拉開,書比論議,扶薑他們這邊派出宗弋,沒想到的是,對麵出戰之人竟是薛應。

他似乎是被強逼著上場的,尷尬的表情透著一絲苦悶,在和宗弋對視時,還不好意思地衝著他拱手作揖。

楚易朗聲道:“既是論議,那便需要有題可論,公平起見,便請賀山長和謝夫子出題,我們以抽簽來決定議題。”

賀雲中笑道:“既如此,就以我今日所講的《破荊論》為題吧。”

謝玉琅沉思片刻,提出了大晟賦稅新法之論,倒也不算為難他們。

旁邊的儒者將兩位夫子的議題寫下,並將其折疊放入簽筒,請場內唯一一個與比試無關且身份尊貴的鐘離越代為抽題。

萬眾注目中,鐘離越隨意抽了一張,展開之後,嗓音平緩地宣布:“《破荊論》,諸位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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