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表演了卓彆林,是和同係裡的女生在一起,怎麼突的就鑽出個大男生。“長得像郭凱敏。”見我不語,張曉燕說得更拿腔拿調,同學們看我的目光就愈加地意味深長了。我覺得好笑極了。真想說,開什麼國際玩笑啊,哪裡會有什麼男生找我?第二天的傍晚,我一進班級,班上那個綽號叫“老牛”的男生就悶聲悶氣地對我說:“有個老夥計找你。”“咚”,我的心由水平線一下轉到了九十度。“老牛”可不是個善惡作劇的人,何況他又是個幾乎不與女同學答腔的。“可能是談詩的吧。”我接著“老牛”的話,底氣很不足地說。我是校詩社的社長。“林岩,有人找”我還要說點什麼。張曉燕已把半個身子伸到教室大驚小怪地衝著我喊,一邊喊一邊做著鬼臉。我更慌了神,邊向外走邊紅著臉說:“啊,沒有什麼的,是個談詩的。”張曉燕就接著我的話拿腔拿調地說:“對,對的。是談詩的,放著大白天不談,專門晚上談嗬。”班級裡的哄笑更熱烈了,有的學生吹起了口哨。在這哄笑中,我走得更大大列列更不以為然。站在我麵前的是個高高大大的大男生,一頭烏黑的卷發,很是魁梧,眉宇間的確透著時下走紅的影星郭凱敏的風采,但整個的人要比郭凱敏粗放得多了。這個大男生至少也有一米八十,不到一米六十的我站在他麵前,就得仰著臉同他講話,這就更使我驚慌。“有什麼事兒?”我慢悠悠地說,心卻跳得快站不住了。這個大男生卻要比我坦然,他盯看了我一會兒,就嚴肅地說:“咱倆出去走走?”口氣是不容商量的命令式。“我還不認識你,憑什麼要同你出去走走?”我不臉紅了,覺得好笑極了,為眼前這個英武的大男生的唐突的邀請。“我認識你,你叫林岩。你在春節聯歡會上的卓彆林演得很精彩。”我就歪頭笑看,眼前的大男生更來勁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韓冰鍵,是政史係的學習部長,現在,我就想約你出去走走,肯賞臉嗎?”“你怎麼就知道,我能同你出去走走?”我更覺得這個大男生霸氣自信的好笑。“我相信你能同我一起走走的,不就是走走嗎?”“不就是走走,這麼黑的天,我同一個不熟悉的男生,你沒吃錯藥吧?”此刻,我不再覺得這個叫韓冰鍵的男生好笑了,卻想,你是否認為自己漂亮就來命令我,去你的吧。“不出去?就是不出去?”韓冰鍵笑了,走廊昏黃的燈光把他那整齊的牙齒映得閃閃放光,那雙大大的眼睛更灼更亮。“對不起……”我小聲說,底氣明顯地不足。韓冰鍵就笑了起來。我就不再看韓冰鍵,慌慌地回到了教室。韓冰鍵的笑聲還在耳邊回蕩著,這笑聲令我難忘。連著一個星期,天天的傍晚,韓冰鍵都來找我,見麵就是那句話:“咱倆出去走走,好嗎?”在第六天的傍晚,我就昂著頭,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走走就走走,不是就是走走嗎。”“對,不是就走走嗎?早該如此了。”韓冰鍵笑了起來,那笑又一次使我慌了起來。韓冰鍵與我來到了學校後的海灘。濱城師大與濱城那著名的棒槌海相傍相依著。這棒槌海著名的是它的一望無際的金色的灘和那縱向幾百裡仍是齊腰深的海水。夏天,這裡遊人濟濟,尤是那些不會洗海澡的,來到這裡撲騰幾下,過過洗海澡的癮,也算是與大海肌膚相親了。冬天,這海這灘就一片地淒靜,因為這裡的水淺,冬天,就被冰封住了。放眼望去,蒼茫茫地白,天灰,海白,灘又是黃土土的細沙灘,黃黃地灰,挨著沙灘的是些高矮不一的楊樹,槐樹,丁香樹,夏天裡,它們是蓬蓬勃勃茂茂盛盛的,冬天,乾瘦地枯站著,就一副受苦受難的乞討模樣。樹叢中零星地綴著些日本侵華時留下的日式房屋,如今廢棄著,無人居住,這一切整整一幅悲滄圖。冬天,走在這灘上,我的胸中就被憂傷充斥著,傍晚更是如此。今日,同這個一定要與自己出來走走的韓冰鍵躑躅在這封凍的海邊,更覺得是在跋涉一條艱難的曆程,很有悲劇的色彩。“我希望能收到你的情書。”默默地走了一會兒,韓冰鍵將身上的藍棉襖披到了我的身上後,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出來的倉促,我沒披外衣,此刻,已凍得上牙打著下牙。對韓冰鍵披到身上的棉襖就毫無條件地接受了。韓冰鍵說那句話時,大低著頭,認真地瞧著我,那目光飽含的熾烈與愛憐,我全然地感受到了。呼吸就一緊一緊的,腦袋是一片混沌沌地白。張慌地向海的深處張望,天已完全地黑了下來了,但海天相聯處的那條白亮的冰線仍依稀可見。“明天,還陪我走走,好嗎?”韓冰鍵的聲音顫顫的,我輕輕地點著頭,不敢再看韓冰鍵那張在夜幕下異常激動的臉。“找你,我得鼓起多大的勇氣啊。”我要將棉襖還給韓冰鍵時,他擋住了,就勢攬著我的腰。這是個大膽的,征服欲很強的大男生。韓冰鍵這個動作做得很不經意,我卻感到了他的分量,就掙脫了出來。這一晚上,我倆在海邊走了很久說了很久,說了些什麼,事後,一句也想不起來,但當時卻說得極來勁兒。“談詩的來了。”這以後,韓冰鍵一來到我的班級就會有人大喊。我與韓冰鍵戀愛了的消息,長了翅膀地在校園裡風傳。“談詩的”就成了同學們拿我們尋開心的話柄了。我很快就與韓冰鍵墜入情網。“他這麼地追你,為了進城,畢業了,還是把你拋了。男的沒一個好東西,都是些利益的動物,你說你為淩傲的女兒付出了多少?找我補習英語,為沁沁,你還請了我兩次。”我氣喘著伸出右手擺了擺,我不要安蒙說,那是我願意。安蒙就生氣地把頭轉向了一邊。神情似乎在說,真要命,死不改悔。“要命的是我和韓冰鍵分手十一年後又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