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單位在島子的那頭,爸爸是島上唯一的農行儲蓄所的所長。再大的風雨爸爸也不會回來的。爸爸要堅守崗位。我頂著風艱難地行走著,風撕扯著我的衣領衣襟衣袖手和腳。我十分地害怕,感覺是世界的末日到了。不想走下去,可也不能停,我就走啊走的,風忽而把我推向前忽而把我扯到後,攥拳咬牙,不允許自己被風打倒,我很清醒地認識到:一鬆懈了,風就會把我送進一個不知什麼地方的深淵裡,我不去那裡。我要與風掙命。可是可是可是,風還是把我抬了起來,我就將自己緊緊地縮在一起,緊緊緊緊地攥著拳頭,我看看路旁的那些高大的楊樹,它們的頭,它們的上半個身子雖彎著,可它們依然頑強地挺立著,我也要挺立著,如那些高大的楊樹。小小的我哪裡知道啊,就在我要學那些高大的楊樹時,已經被風抱刮了起來了。起初我並沒有認識到,但眼裡的樹山房舍們變小了,就知道自己被風刮跑了。我沒有喊沒有哭,視野裡沒有一個人,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的。我就無助無望地任風發配著。突的一陣的天昏地暗,我就盤旋地掉進了一個地方。完了,媽媽爸爸妹妹,我死了。我狠閉著眼睛狠命地喊。但沒有聲音,我已被嚇得失聲了。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敢把眼睛睜開來。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大水溝裡,身前是一株歪脖子老槐樹,身後是一條羊腸小路,緊挨著小路的是四間瓦房,瓦房的身後是翻著白浪的海。我還活著,我沒有死。我興奮得想哭也想笑,想馬上就站起來找爸爸去,可是,站不起來。左腿的膝蓋骨摔破了,殷紅的血正一股一股地向外冒著。我盼望著能有人來救,就目不轉睛地盯看著那四間瓦舍,希望那裡能有人走出來。住在瓦舍裡的人我是極熟悉的。瓦舍的女主人是我媽媽的同鄉,與媽媽很要好,前年的二月二,我還和妹妹到他們家吃過煎餅。“哎呀,小岩啊,你怎麼能在這裡呢?你怎麼能跑在這裡呢?”“我媽讓我找我爸,我們家的房子草被風刮跑了。”瓦房的女主人於四嬸出來倒水,發現了坐在水溝裡的我。就把我抱回了家,又讓她的二女兒海鈴把爸爸找了來。“好險啊,我差點沒有女兒了。”到島上衛生所抱紮完腿傷,爸爸把我摟緊在懷裡,滿眼是淚。這時的我才撇著嘴哭了。淩傲要來的頭一天晚上,我就想起了自己九歲那一年被龍卷風刮跑的場麵。這場麵讓我想起了巧合,無助,沒轍……等等的不吉祥的詞語。這些不吉祥的詞語,還有這個被龍卷風刮跑的故事,讓我擔驚受怕,也更堅定了要和淩傲在一起的勇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第五章同居合同我捧著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王厚剛。不知為什麼要被打。“你為什麼就睡到了沙發上!”王厚剛的兩個眼睛在噴火。“可我已經告訴了你,你是知道的?”我的委屈才蘇醒,我哭了起來。“真的嗎?……”王厚剛望著前方,直瞄瞄的眼神似乎在說,我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打你?王厚剛在懺悔,這懺悔來得太突然,以致將我的哭泣震住了。不是為他的懺悔,而是為他懺悔那夢幻的惘然。王厚剛開始抓撓自己的頭發,一頭漂亮的卷發被抓成了鳥窩狀。啊,他一定是想起來了,入睡不久,我告訴他,我的牙痛,痛得不能入睡,不能入睡的我會不小心驚擾了他。為了保證他的睡眠,我到沙發上睡。“那何必呢?”他親了一下我的額頭,說了聲“彆著涼了。”又沉沉地睡去,可當他醒來卻把我從沙發上拖了起來,左右開弓就是兩記耳光。這耳光打得是那樣地狠,我的嘴角在流血,眼睛也在冒金星。“你不能這麼任性,小兩口吵架不過夜。”爸爸說得很痛苦,他的嘴唇乾裂,乾裂處泛著白色的光,使他老人家看上去更是辛苦。“可是我們新婚才一個星期。他就無辜地打我。”我的口氣軟了,我後悔死了,不應當把要離婚的決定通知給父母。就因為上次的離婚沒讓父母知道,傷了爸爸的心,這回就通知他們,太愚蠢。“你不為我想想,也得為你的妹妹想。”爸爸說這話兩個眼睛全是淚水,然後爸爸就用全是淚水的眼睛瞅著我。我不敢再看爸爸,就去看腳下,腳下是被行人踩了上萬遍的灰乎乎的塵土,正被風吹得胡亂地向四下裡走。“還記得島西的老韓嗎?他一連地離了四次婚,害得兩個弟弟到現在也沒找到媳婦。”見我在負服軟,爸爸說起了老韓,我的眼前就出現了老韓的兩個弟弟,見了人就逃避的眼神。出現了妹妹咯咯地笑聲。我就有了眼淚,有了眼淚的我就恨死妹妹了,她為什麼不好好地要強,考到大城市裡來,省得我做事情還得顧及她。可是,她在家當村姑,她和我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我讀了七年的書就能讀師大,她上了十二年的學,還是回到了老家,這個不爭氣的妹妹啊。“爸,你回去吧,我不離婚了。”我害怕再看到千裡迢迢來到我身邊的爸爸,失望地回去,害怕妹妹因著我成了老姑娘,我屈服了。“回去啊,你一定要回去。”車都開出了很遠了,爸爸還是沒忘記了伸出腦袋叮囑我。直到看不見爸爸乘坐的那輛藍黃相間的大黃海。我才向我所在的衛生學校走去。“恭喜你,你有喜了。”“真的嗎?”那個說話柔聲柔氣的女醫生,掃了一眼我的尿檢化驗,眉開眼笑了起來,我還是問了三遍。真的嗎?“你是懷孕了,你要做媽媽了,你要好好地保護自己,保護你腹中的小寶寶。”我不好意思了,算我命好,遇見的是這麼一位很耐心煩的醫生,換另一位,我一定會遭到十分嚴厲的訓斥。“對不起。”我不好意思地向這位醫生道著歉,來到了診室外的那一排長椅子上。一坐下,我的意識就不聽我的控製地問個不停。“我真懷孕了?”“我有孩子了?”“我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