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稅要怎麼算？”張譚此時的心情已經平複了，這次來討論出版的事宜，就是一場談判，談判當然就是你來我往，都想占最大的便宜。所以，他試著拋開無謂的自傲。自從寫書賺錢後，張譚多多少少有些飄然，感覺自己變得了不起，是個人物了，便總想著彆人也要把他當個人物，當成名人來對待。換言之，他心態失衡了，有了所謂的偶像包袱，不自覺就膨脹起來。這不是什麼好現象，就像是上輩子張譚喜歡混跡的鬥魚直播，那些個有了幾萬粉絲的主播，自我膨脹後，在鏡頭裡麵裝逼，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甚了，讓人惡心。張譚當然不希望自己也變得這樣。所以在發覺了自己有點膨脹後，他果斷的改正，讓自己的心態更加的平和。彆人瞧不起你，那就努力做出成績，讓彆人看見，無需怒意盎然，氣壞的是自己的身體。就像現在，談不成那就歇菜，談成了那就愉快，沒什麼好讓自己生氣。都三十歲的大叔了，不能讓自己的荷爾蒙主導了理智。張譚退了一步，又有王從倫居中調和，場麵上的氣氛很快就恢複了熱絡，又是一陣推杯換盞，把一斤白酒給喝乾了。王從倫接過張譚的話，問李煒：“張譚在台彎出繁體版，鮮鮮文化給的是百分之十三的版稅，李主任你看呢？”李煒吧唧了一下嘴：“百分之十三啊，這分成比例有點高啊，說實話，我來之前，仔細想過這個稿費的問題。我當時想的是買斷，既然買斷不行，就隻有版稅了。我們武汗大學出版社，跟很多作家合作過，給的有高有低，但對於新人作者，尤其是風險比較大的種類，並不高。”沉吟了一會，李煒說：“要不我出這個價，百分之三，小張覺得怎麼樣？”張譚一口菜差點沒噎著，半天才說出口：“台彎那邊百分之十三，你們就給個零頭？”“我們大陸的市場不成熟嘛。”“再不成熟，購買武俠的讀者基數，擺在這裡。我們有十二億人口，一萬個人中有一個人買了，也有十二萬的銷量。事實上喜歡看武俠的讀者比例，不可能一萬人中才出一個，一千人中有一個，還隻低不高，這是一百多萬的大市場。”“你要考慮到盜版，盜版市場比正版市場活躍太多。”“盜版就是占了九成市場，也有十多萬的空間留給正版。”“計算市場購買力，不能這麼簡單的計算，而且，說實話，武俠讀者基數是龐大，但真正有購買**和購買能力的，遠遠比你想象中的要低很多，出版這一行，不好做啊。”張譚有一次按耐住被侮辱的心態，舉杯示意：“按照李主任這樣說，世道如此艱難，我們就真沒談下去的基礎了。”“基礎還是有的。”李煒也端起杯子，話語一轉，“事實上出版社那邊承擔風險能力是有的，主要還是我本人信心不足，你知道，風險和利益，這是一對姐妹花，對吧，哈哈。”張譚眉頭一挑，看了看王從倫。王從倫轉過頭去，拿起筷子給李煒夾了一隻蝦：“李主任愛吃蝦，彆光顧著喝酒，吃點蝦。”……圖窮而匕現。張譚猜到了李煒話裡有話的意思，風險和利益，顯然說的是，他承擔了風險那麼就得收到利益。王從倫顯然也是明白李煒的意思，但怕張譚不明白，於是借著給李煒夾蝦的舉動，告訴張譚，李煒想要吃點兒……回扣。回扣這種事，張譚很厭惡。但是人在社會漂泊，這種事也是難免。不過再怎麼去迎合，他也學不會場麵人的虛與委蛇，趁著年少輕狂，乾脆挑明了：“李主任最高能給到多少分成？如果分成談妥了，我又該轉多少給李主任你？”張譚是帶著心底的怒氣說出來，說得乾脆，絲毫沒遮掩。李煒笑哈哈的沒正麵回答：“小老弟這話說的，什麼轉不轉的，我也是為出版社打工，要你轉什麼。”王從倫咳了咳，從桌上起身，笑著說：“我去拿瓶酸奶，暖暖胃，酒喝多了胃不舒服，你們繼續聊。”等他一離開，李煒立刻收斂了表情，伸出一隻手掌：“出版社那邊，我說了算，從六到十，甚至十五我都能給。不過你是新人，穩妥起見，我可以折中一下。我們先出一本，一萬冊是指標。賣不足一萬冊我讓出版社給你百分之六版稅，超過一萬冊就是百分之十，如果超過三萬冊，百分之十五。而且後麵繼續出書，都是百分之十打底的版稅。”過兩萬冊，就是百分之十五，這稿費不少。張譚覺得李煒多少還是有些誠意的，便意動了：“那李主任要多少？”李煒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才不緊不慢的說：“對半吧，你寫書、我出關係，公平得很。”“對半？”張譚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在狂奔。“怎麼樣，新人這個價不少了，一般情況下，出版界的版稅率都是六到十之間。你是新人，之前我說的，給你百分之三都是你賺。現在讓你賣到三萬本，就拿七點五，你賺大了。”順了口氣，張譚說：“李主任要太多了吧，少點怎麼樣，超過三萬本就是大賺，我起碼要拿個正常的百分之十才對吧。”“你拿百分之十，那我不就剩百分之五了？小老弟你這就不夠意思了！”“百分之五可不少，我不覺得我的書就隻能賣三萬冊，否則還不如十五萬買斷。給你百分之五，已經很多了好吧，幾萬塊錢，頂普通人兩三年的工資。”李煒眯著眼：“小老弟不夠意思啊！我是看在你人不錯，書寫得也不錯，能長久合作下去，才給你劃個對半的價，一般人想在我這裡拿對半，都是做夢你知道嗎。人要懂得知足，巴多嚼不爛。”“我要百分之十也算過分？”張譚壓感覺自己的怒氣快要壓不住了，李煒太貪了，張嘴就是一半，這是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啊，“我在台彎，拿的是百分之十三。”“台彎是台彎，彆混為一談，百分之七點五都是我讓你，知道嗎，年輕人不要太清高，眼光放長遠一點。”張譚搖頭：“李主任彆說這些沒用的話了，你拿出一個誠意的價，我們愉快合作，如果非要這樣強人所難，我沒辦法答應。”“小老弟你怎麼弄不明白是吧，現在，你想要出書，就要通過我，懂嗎，給你七點五是夠給麵子了。換了一般人，我拿你百分之十，你屁話也不敢放！”撕開偽裝的李煒，說話不是一般的囂張，拍著桌子就罵起來。張譚的火蹭一下冒出來，雙手抱胸冷冷的說：“那我正好不是一般人！”“你要想清楚！”李煒伸手指著張譚，目光陰沉，“機會不是天天有，今天出了這個門，你就彆想再出書了，我耐心是有限的。”“我就是不出書，也不想肥了你這種貨色！”李煒瞪著眼：“你媽逼，你有種！”“嘴巴放乾淨點，彆把自己太當人物，出版社不是你一家。”“好，我今天就放個話在這兒，全武汗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家出版社幫你出書了。彆以為靠上王從倫，他那點關係能為你找到出版社，我李煒在出版這個圈子混了這麼多年，哪家出版社都得給麵子！”“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很幽默，你是文化部的官員？還出版圈子都給你麵子！你不會以為世界上隻有武汗有出版社吧？”“出版社是多，沒王從倫替你牽線，你大可試一試！你要知道，你算個什麼玩意！”哐當！張譚當場就把椅子給抄起來。被人罵了，張譚可不是縮卵的人。正要抄板凳乾一架，這時候，出包廂去拿酸奶的王從倫忽然推門進來了，上前就拉住了張譚，忙著勸架。顯然他在外麵等了好一會，眼看場麵失控才不得不進門。李煒也被張譚的動作嚇了一跳，不敢再多呆，一甩袖子，起身就走：“老王，以後不要介紹一些阿貓阿狗給我，耽誤我時間！”剛拉開門，張譚的椅子就掙脫出王從倫的阻攔，飛了過去，嘭咚一聲砸在門上麵。但是因為被王從倫拉偏了一點，沒砸中李煒，讓李煒趁機跑了。想追出去，又被王從倫死死抱住：“張譚，張譚，彆衝動！把人打壞了不好！”狠狠地深呼吸一口氣，張譚才把怒氣壓住，給了王從倫一個難看的笑容：“沒事，我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