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阿霧吃,她也不肯下嘴的,隻能忍著餓,想著一回府就要來上一碗燕窩粥,最好就著醬肉酥餅吃,再伴一碟三絲春卷,上頭澆上厚厚的鹵汁。可當下,祈王府的大門都看見了,阿霧沉重的步伐也輕快了,祈王殿下居然說還要去一地兒!“會不會太晚了?”阿霧婉轉地回絕。但無奈她姿態優雅、教養絕佳,連笑容都還帶著三分甜,以至於很容易讓人將她的拒絕誤會成體貼。“不會,那兒是不夜天,現在去剛剛好。”楚懋答道,然後又問阿霧道:“會騎馬嗎?”這可真是問著了。阿霧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詩詞歌賦般般都妙,唯獨就是不會騎馬。像她這樣要強的人,最是討厭彆人問她不會的東西。“不會。”阿霧回答得相當的生硬。楚懋大約也聽出點兒意思了,回頭吩咐李延廣道:“去租兩頂轎子來。”不用府上的車馬椅轎,卻去外頭租,這才讓阿霧的眼睛裡多了幾分探究。青呢小轎來的時候,她還是沒能抵禦自己的好奇心,躬身坐進了轎子。轎子在胡同裡彎七拐八地走了許久,且不說大晚上的阿霧根本就不認路,便是白日來她也得被繞糊塗了。最後轎子停在胡同深處的一扇黑漆門前,楚懋親自替阿霧打起簾子,虛扶她出來。“殿下?”阿霧有些疑惑,這條胡同黑漆漆的不見人影,兩邊皆是青牆,隻有這兒開了一扇小門,像是哪家的後門。院內伸出一支紅梅來,迎風而展。“叫我澤泉吧,你除了小字阿霧,可還有彆的字?”楚懋問道。如今的女才子為了風雅,於後院方寸之地也給自己取字取號,以自娛。阿霧前生就有“養鴨客”的號,這是她在畫上的鈐印,這輩子卻沒有這等閒情逸致。所以,阿霧搖了搖頭。楚懋低頭認真地在阿霧臉上看了片刻,“你生得這樣玉雪可人,不如就叫玉生吧?”阿霧臉一紅,一時沒顧得上反駁楚懋給她隨便取的字。而劉向已經得了楚懋的顏色,上前叩響了小門上銅環,隻聽得裡頭一把嬌滴滴圓溜溜的聲音似不耐地道:“來啦,來啦,莫再敲啦。”隻見門一開,出來個十七、八歲的紅衫女子,啐了一聲道:“作死啊,也不知道輕點兒聲,今晚客滿啦,好走不送。”啐完,就要關門,哪知不過是隨便地抬頭一看,兩隻眼便鎖在了楚懋的身上,頓時滿臉的不耐化作了滿眼的欣喜,“呀,林公子,快快請,快快請。”阿霧瞧著那女子煙行媚視,舉止輕浮,心頭升起了一絲疑惑。然而當那女子的眼光從楚懋身上好不容易挪到阿霧身上時,頓時欣喜化作了驚奇,“這……”“這是我玉生賢弟。眉娘可在?”楚懋問道。“在。”那女子回答得心不在焉,眼光還在阿霧的臉上梭巡,極為無禮。“去叫她,帶上琵琶。”楚懋跨前一步,擋住了那女子的視線。那女子這才應聲在前頭帶路。阿霧這才發現這門後頭是一個頗大的園子,江南特色、精巧雅致。那女子領他們進入一間花廳,隨即就有小丫頭來上茶,並進上果子點心。阿霧瞧她們進退有據,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此時阿霧早已是一頭霧水,此地似煙花之所,又似大家後宅,瞧不出個名堂來。少許,一個青衫翠裙的二十五、六的女子抱著一把琵琶走了進來,衝座上的阿霧和楚懋福了福身,便坐到了下首,想來就是楚懋口裡的眉娘了。螓首低垂,手指試弦,態度頗為倨傲。“不知林公子想聽什麼曲子?”調弄好琴弦,眉娘才微微抬了抬眼,似怨含嗔地看了一眼楚懋,一湖秋波這才落在阿霧的身上,愕然後又低下了頭。楚懋看了一眼阿霧,道:“揀你拿手的唱吧。”眉娘波動琴弦,曼聲唱道:“綠葉陰濃,遍池塘閣,遍趁涼多。海榴初綻,妖豔噴香羅。老燕攜雛弄語,有高柳鳴蟬相和。驟雨過,珍珠亂糝,打遍新荷。”“人生有幾,念良辰美景,一夢初過。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命友邀賓玩賞,對芳尊淺酌低歌。且酩酊,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待唱到“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時,眉娘喉頭一酸,又重複了一遍。一曲下來,聽得阿霧如癡如醉,眉娘聲音曼妙,不似少女的清脆如如燕初啼,也不似少婦的柔靡如鶯歌春林。乃是獨特的清曠,前半闕的得意、靡豔,夢碎、驚覺,後半闕的悵惘、悲悶,認命、放逐,都在她的舌尖娓娓而出,唱得人的心緒隨之而起伏、搖曳,最終沉寂,也恨不能杜康解憂,一飲入喉。先頭,阿霧隱約猜到了眉娘的身份,本是蔑視的,可如今聽了她的曲子,又惋歎佳人零落。一曲唱罷,餘音繞梁。阿霧還在回味,卻聽見外頭有人高聲道:“不是說眉娘今天嗓子不舒服,不開唱嗎,怎麼這兒又唱上了?”“五爺,今晚阿秀陪你還不夠啊?”“不夠,就你那小身板還不夠爺一頓操呐,叫上眉娘,人老也有人老的妙嘛。”外頭被喚作五爺的人一陣淫、笑,“你說是不是,老六?”屋裡的眉娘聽到這兒,抱了琵琶站起身,推開門就往外走。也不看來人,直衝衝就走了。這下屋外頭和屋裡頭的人卻對了麵。“喲!”那被喚作五爺的眼睛一亮道:“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阿霧此刻也認出那“五爺”了,可不就是五皇子楚。他身邊站著的老六,正是六皇子楚愈。“原來是四哥來了,怪不得眉娘推了我的場子還敢出來唱。”楚對楚懋笑道,那眼睛卻淬了毒似地往阿霧瞪來。楚懋沒理會楚,側身為阿霧擋了擋,問道:“可要走了?”阿霧點點頭,被人當場逮到女扮男裝來這種地方,實在是叫她汗顏。“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玩。”楚懋向楚和楚愈點點頭,便攜了阿霧離開。“嗬,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四居然把她帶到這兒來了。”楚看著阿霧的背影道,再側頭看楚愈,隻見他一雙眼睛癡癡送著阿霧。“彆看了,那可是老四的寶貝疙瘩。”楚譏諷道。楚愈回頭笑了笑,宛如溫玉,頓時叫一旁的阿秀看迷了眼。“五哥想哪裡去了?”楚冷笑一聲,“咱們一塊兒長大,你撅撅屁股,我還不知道你要乾啥。散了吧,沒勁,這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