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惠爭,把個本來就弱的身子更是弄得越發孱弱。今生再看顧惜惠,彼此差距就更是大了。她顧惜惠是京城貴女裡最亮的星星,而阿霧呢,如今連根草都不是。“你是沒瞧見她那身衣裳,叫什麼霧影紗,那顏色漂亮得跟剛洗過的天似的,聽說宮裡今年都隻得了五匹,有一匹就穿在她身上了。”霧影紗,阿霧是知道的,紗薄而透,仿佛一層霧似的,夏日穿最是舒爽透氣,也名貴得很,一般人連看都沒看過。但阿霧做康寧郡主的時候每年都能得一匹,她顧惜惠可摸不著。隻是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阿霧還記得當初顧惜惠跟在她身邊,摸著那霧影紗的讚歎的樣子。老夫人想讓阿霧讓給顧惜惠,可阿霧偏不,誰也拿她沒奈何。長公主隻說,我們家阿霧身子嬌,夏日裡隻有穿霧影紗還好些,穿彆的不透氣容易長疹子。氣得顧二夫人跳腳。如今衛國公府隻有顧惜惠一個嫡女,好東西自然都給她了。“太太說的顧大小姐是不是福惠長公主的侄女兒?”阿霧眨巴眨巴眼睛,應和著崔氏的激動。“可不是嘛。你說這身份多尊貴,雖然同樣都是國公府,人家衛國公府可不一樣。衛國公當初護駕有功,救了咱們皇上,皇上這才把福惠長公主嫁給他的大公子,就是如今的衛國公。顧家的二爺自己也爭氣,中了進士,如今已經是吏部侍郎。就是庶出的幾個爺,也都有作為。”崔氏喋喋不休地道。阿霧可不想聽崔氏說這些,衛國公府的事情,她比崔氏可清楚多了,“太太,你見過福惠長公主嗎?”崔氏愣了愣,才道:“見過。”“那你覺得她是什麼樣的啊?”☆、侯府宴阿霧受辱崔氏見阿霧對長公主很感興趣,可她卻無話可說,“尊貴非凡。”阿霧瞧了瞧崔氏,這是什麼話呀,說都知道長公主尊貴。“除了這個呢,太太對她什麼印象啊,你們說過話嗎?”“她那樣的人物哪裡是我們巴結得上的,我也不過是遠遠見過,沒說過話。”長公主的傲慢是京裡出了名的,崔氏這樣的出身,連換她看一眼都沒功夫。崔氏是直接被長公主無視過的人,對她沒什麼好感,但她又怕阿霧年紀小不知輕重,所以不敢說長公主的壞話,怕阿霧以後不小心得罪長公主。阿霧有些失望地收回眼光。既然打聽不到長公主的消息,阿霧就沉了心思,細細思索起這回華亭伯府的壽宴來。福惠長公主不出席華亭伯府的壽宴,是因她態度十分鮮明地支持皇後生的五皇子,顧家二房卻去了,難怪哀帝登基後衛國公府沒倒,長公主的日子雖然開始不好過,但向貴妃還沒來得及動手就遇上了楚懋的謀逆。那等時候向貴妃也隻能穩住長公主。一想起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阿霧就心煩意亂,想認回公主娘親,把前世的種種都說給她聽,讓她好加防範。可偏偏這些都隻能想想罷了,莫說認回,便是見上長公主一麵都難。真要見了,阿霧也不敢將實話說給長公主聽,怪力亂神,指不定她先被長公主滅了,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了。阿霧又想到榮三爺入朝,也不知能不能通過他的手最後將楚懋的謀逆之路給掐掉。當然這也是難於上青天的。想起這些,阿霧頭都疼死了。一時又思量,也不知老天爺讓她再世為人是個什麼道理,人死如燈滅,阿霧死前並無怨恨,生於富貴之鄉,長於父母之手,從小嬌生慣養,沒有一件不順心的事兒,便是身子孱弱,去得早,但也無怨無悔了,若她這等機遇的都還要怨老天不公,那就真正是貪婪尋死之輩了。至於身後事,阿霧飄零世間,已經是世外之人,看前後因果,都是自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長公主後麵淒涼,也是因她早前處處針對正元帝,也沒少下黑手。而正元帝擁有天下也未必就歡喜快樂,長夜孤燈,隻有籮筐裝的奏折陪他,後宮三千,卻無一人可解語。阿霧恨他對長公主百般j□j,飄去深宮想嚇唬楚懋,可偌大禁宮,宮門深深,他坐於長案之後,也是淒涼之輩,偶爾陷入沉思,也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但那影子投在背後的山水屏風上,卻顯出寂寞孤涼得緊。阿霧一時感歎帝王果真是稱孤道寡之輩,國事纏身,憂慮百倍,還得宿夜辛勞,可笑他們看不穿這龍床寶座的四下無依。阿霧看久了也就歇了嚇唬楚懋的心思,覺得楚懋是自找苦吃,活該他一世淒涼,一輩子找不著人真心關心他。阿霧想起前塵往事就心煩,隻盼著自己彆長大,日子就停在現在也挺好。可惜歲月如梭,有人死亡,有人出生,轉眼就進入了初夏。壽昌侯家嫡長孫的長子擺滿月宴,阿霧這回終於可以出門赴宴了。這壽昌侯府家和崔氏還有些親戚關係,崔氏的表姐就嫁給了他家的嫡次孫。崔氏牽著阿霧下了馬車,跟在安國公世子夫人和二夫人的身後,進了壽昌侯府。壽昌侯府可比安國公府氣派多了,侯夫人堂屋裡一溜整塊紫檀木做的家具,老封君正坐在堂上正中的嵌螺鈿雕海棠富貴紫檀矮榻上,腳下鋪著猩紅洋毯子,枕著大紅金線團花引枕。侯夫人跟前兩溜嵌螺鈿紫檀官帽椅排開,上麵搭著石青彈墨菊花紋靠背,墊著同色坐墊。四周擺設件件都是古董,樣樣都是上品。金堂富貴晃得人眼花。壽昌侯夫人左手邊兒站著個年輕貴婦人,容貌秀麗,手裡抱著個還在繈褓的白白嫩嫩的孩子,想來就是今天的主角了。阿霧乖乖地隨著崔氏行了禮。壽昌侯夫人親熱地拉了阿霧的手,“瞧瞧這孩子,長得多整齊,平日你太太怎麼不多帶著你出來走動走動,論理咱們兩家還帶親的呐。”崔氏連忙解釋,孩子還小,怕失禮。“胡說,我瞧這孩子規矩好得很,說句不好聽的,比你這個做娘的還強些。”壽昌侯府在前朝就是世家,祖宗一輩有眼力有能力,見風使舵,一看風向不對,就跟了開國太祖,做了如今的壽昌侯。家裡的氣派自然就是一般世家比不上的。壽昌侯夫人是個眼睛尖的,掃一下這些年輕輩,心裡就有數。崔氏,侯夫人自然是不看在眼裡的,但心下卻對她能將這位六姑娘教養得這般出色而納悶兒。榮府的五姑娘在京城裡已經是拔尖的人,侯夫人看這位六姑娘論模樣、論氣派都不輸給她那姐姐。侯夫人在大小宴裡從沒見過阿霧,自然知道這姑娘是個不常出門的。可如今阿霧進了她這靖安堂,還能不被這鮮花著錦的富貴氣象給震住,光這一點兒就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