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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錦(H) 明月鐺 1170 字 1天前

墨紙硯,讓紫硯、紫扇好生伺候著她去了學堂。國公府姑娘們的學堂設在園子裡的毓秀閣,坐館的是白素心。此女也是奇人,打小有才名,更是立誌終身不嫁,不願向臭男人們低頭湊趣,說起來也算是國公府的遠親。為了榮五這個也自小有才名的孫女兒,老太太多方托人才請了白素心來坐館。阿霧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榮四、榮五身後坐下,以手支頤望向窗外那麵布滿薛蘿的綠牆出神,因想著她那公主母親喜草厭花,最愛香草。阿霧想她了。白素心一襲青衫,挽著素紗披帛翩然而入,頭微微向榮五一頷便坐向桌後,背脊挺直,連眼尾也不曾往阿霧撇來,想來是極看不起這位學生的。平常人家請女先生,所講基本是《女四書》、《女孝經》,因白素心這等心性自然不屑於班大家的“卑弱,女子之正義也”這等論調,今日所講乃是《孟子》,甚為深奧。彆說女兒家這個年紀,便是男孩子也不過才讀《大學》,至多《論語》而已。四書裡《孟子》猶在《論語》之後,以阿霧這等開蒙不久的孩子來說,學論語已是吃力,何倫《孟子》。偏白素心以榮五為異,早早就講到了《孟子》,也不管其他人能否跟上進度。白先生先講了半個時辰的“梁惠王章句”中的“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白先生斷了句讀,領著三女讀了幾遍,再一句一句掰開講解,最後點了榮五,讓她講講她的理解。至於榮四和阿霧都成了陪襯。阿霧旁然觀之,十二歲的榮四一堂課上也聽得雲裡霧裡,有些吃力,勉力聽了會兒就走了神兒,唯有榮五倒是真在聽。白先生留了功課,就放了榮四和阿霧,獨留下榮五,同她參商。因為今人重才,哪怕是閨閣女兒也要比個學問高低,所以琴棋書畫是每府小姐必需的功課,安國公府也不例外。因此榮四自攜了阿霧往臨水的汀蘭洲去,古琴課是在那兒上。隻是榮四離了毓秀閣,忍不住回頭望,阿霧看著榮四抬起的下巴和嫉恨的眼神,心想倒錯看了這位庶出的四姑娘,想來也是極有上進心的,隻是怕無自知之明,反而累人累己。教琴的夫子據說是前任樂坊司的教習,姓穀名玉。一手指法看得人眼花繚亂好生佩服。阿霧也是喜琴的,前世也收藏了不少古譜,她身子稍微好些時,也喜操琴以抒心緒,病痛時則聽琴聆曲,以分心而安。隻是她身子不好,這操琴一技也不擅長,但聆聽品評實在稱得上大家。大致有才者皆傲然。穀玉膚色如玉,麵容秀麗,風韻嫣然,瞧那傲得恰到好處的下巴,氣度比起白素心還要勝上三分。待榮五匆匆趕來時,穀玉不悅地瞥了她一眼,這才開口道:“今日教一曲新曲《漢宮秋韻》。”說罷也不管幾個學生怎樣,兀自操起琴來。手指翻飛,樂音飛流,一曲彈罷,見榮四同阿霧一臉懵懂,榮五勉強能彈出前麵幾調,隨即嫌惡地掃了她們一眼,“罷了罷了,我再彈一次。”阿霧隻覺得好笑,這穀玉的琴藝十分了得,技法嫻熟,音韻恰然,隻是實在不太懂得如何教學生。不過聽得兩遍,阿霧也就會了。穀玉讓她們自行演練,榮四手忙腳亂,一息之間已經錯了三個音,榮五也不見好得了多少。隻阿霧連譜子都不用看,信手拈來,起手間曲音行雲流水般淌入人的耳朵,一旁三人都傳來了訝異的眼神,阿霧趕緊錯了三音,手忙腳亂起來。三人這才收了訝異。末了,穀玉看著阿霧還是點點頭,雖然後麵忙亂出錯,但起調還是不錯的,比榮五還強上少許。待放了學,榮四斜睨了阿霧一眼,不屑地道:“這種微末小技,也就你上心。”雖說琴棋書畫都是功課,琴字排頭,可偏偏今人最重文采,彈得一手好琴並不比做得一首好詩來得矚目,而且琴藝總有娛人之嫌,乃是琴棋書畫裡今人認為最末的一項。下午還有書畫課並女紅課,安排得滿滿當當,阿霧直歎才女果然是不好做的,想當初她那會兒因著身子不好,才藝都是看她興趣,想學是錦上添花,不學那是她身份貴重。如今卻有些趕鴨子上架。如此過得幾日,阿霧在所有功課上都顯得平平,不過也算平中有升,今後緩緩進益也不讓人驚訝。再看榮五,則明顯於學問二字上出色得多,但女紅上則比不上榮四,也算春蘭秋菊,各擅其長了。第二日因嫁到靜安侯府為世子夫人的姑奶奶榮瑾帶著兩個孩子回府,老太君特準府裡的三位小姐這日不用上學。“阿琬,過來讓我瞧瞧。”榮瑾一見榮五,就熱切地拉過她的手,上下打量,“比我上回見可更靈秀了,昨兒侯府裡老太太才問起過你呢。”榮五同榮瑾是同胞姊妹,自然比旁人更親近些。榮四見了榮瑾,笑著上前甜甜喚了聲“大姐姐。”榮瑾愛理不理地應了聲兒,繼續拉著榮五言語。至於阿霧,榮瑾隻瞥了她一眼,心裡可惜她那身好皮囊怎麼就落在了三房。唯有兩個孩子偷偷摸摸地打量阿霧,嘀咕著“她長得真好看”之語。阿霧靜立不語,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顯得既不因人忽視而寥落,也不因她人的熱鬨而嫉妒。這幅模樣,就是那些極端想忽略她的人,也忍不住一直往她身上瞧。隻覺她娉婷而立,讓人頓悟出“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意味來,本生又粉妝玉琢,帶著一絲嬰兒肥的臉蛋,怎麼看怎麼可愛。榮瑾便是不喜歡她,也生不出嫌惡之心來。“初十侯府老太太壽誕,娘你可帶了阿琬可早些來。”說罷,榮瑾又轉頭對二太太道:“二嬸也早些來。”然後稍顯敷衍地同崔氏也說了句“早些來。”不管榮瑾的態度如何,阿霧是極高興的,想著總算能走出安國公府的二門了,指不定還能遇上前世的熟人及好友。這日子是在阿霧掰著手指頭數數中流過的。初十那日阿霧早早就起了床,破天荒隻在鏡子跟前坐了一刻鐘便起身了。阿霧匆匆去了上房見崔氏,卻見她依舊尋常打扮,一襲半舊煙霞紫褙子並白地繡墨蘭挑線裙,頭發簡單梳了個髻,斜插一枚玉簪,雖然崔氏風韻猶存,可這般隨意打扮實在不像出門的衣裳。“太太今日不出門麼?”阿霧疑惑地問道。崔氏見阿霧穿了身新做的桃紅短襦,湘妃色高腰襦裙,係著五色絛,垂著白玉環,戴了常戴的金葵花八寶瓔珞長命鎖,j□j打扮都是出門的樣子。崔氏臉色一暗,有些歉疚地招呼了阿霧過去,為她理了理長命鎖:“你是記掛著今日靜安侯府老太太壽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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