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6.秦擎蒼番外1
長眠於底的地下室, 陰暗的仿似看不到儘頭的深淵, 地下室最中央, 放著一個直經五米左右的鐵籠。
在鐵籠頂部, 打著地下室惟一一束昏黃的燈, 頹廢的黃透過指粗的鐵籠, 在汙垢叢生的地麵上映射出根根的斑駁。
此刻,那並不太寬敞泛著金屬反光的鐵籠中, 正擠著十來個渾身染著淋漓鮮血的孩童,雖然……他們大多都已經倒在地上,如禁錮在他們四周的金屬般,永遠的冰涼了。
他們個個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模樣, 於普通人家中八九歲大概正是童真調皮的年紀,但在此刻他們的眸中眼中,卻半點沒有與童真能染上邊的情緒。
鐵籠中的他們緊握著手中已變作紅,染滿著溫熱黏膩的匕首, 眼中閃爍著的是若放逐於野外的狼,凶狠而殘忍。
在這裡,早就沒有了可笑的童真,隻有活下來。
現在能站著的孩童隻有五個, 哦,不, 現在隻有三個了。
因為又有一個孩子被對手刺中了大動脈, 呈井噴的鮮血不小心噴了身邊另外一個孩子一臉, 大概是鮮血入眼的滋味並不好, 故他隻是反射性的閉眼了那麼一瞬。
而就是這幾乎是閉眼睜眼的刹那瞬間,他的脖子上就開了一個手掌長的大口。
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他徹底的倒下了。
或許真的是很疼很疼,倒在地上的身體,都因劇痛而無意識的抽搐著,他嗬嗤嗬嗤的喘息著,像是不願就這麼閉上眼,像是不願就這麼死去,可是沒有人幫他。
自他頸邊淌出的暗色鮮血,在凹凸不平的地麵悄然爬著,簇簇的暗像是一條長期伏蟄於地底的蛇,扭曲而冰涼。
過於鮮豔的紅早已鋪滿了腳下的地,更多的暗湧向四周,湧向鐵籠外那片黑褐色的地。
像是命運無聲的重複著,那片褐色的地,再次被覆上了血腥的新衣。
血腥還在繼續,不通風的空間中布滿了濕熱的腥味兒與死亡刹那來臨,大小便失禁後的屎尿味兒,令人幾欲作嘔的交織。
沒有人去用手捂,因為他們習慣了,更是因為微小的不協調動作,就有可能會讓他們丟掉寶貴的生命。
直至煉獄的血腥中,隻剩惟一站著的人。
哢嚓——
伴隨著不遠處石門的打開,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迎著明亮的光步步走進,直至停於距鐵籠兩米之距。
“1號,你果然沒令我失望,現在恭喜你暫時活了下來。”
並不太陌生的聲音入耳,鐵籠中惟一站著的孩子顫顫的抬起眼,滿麵鮮豔的暗後,有著一雙幽藍色冰冷的眸。
這並不是秦擎蒼第一次殺人,所以,他並不怕。
從懂事到成長,死亡、鮮血這些在普通人眼中都是異常可怕的字眼,在秦擎蒼的眼中,就像是家常便飯般簡單。
或許開始時,他是害怕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情緒已經慢慢變作了另一種的麻木。
從鐵血的教官與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口中,秦擎蒼知道,這裡是一個私人選拔場。
而在這個選拔場中,隻能活著走出一個勝利者。
若在這個過程中死了,會被直接扔進海裡喂鯊魚,而活著的那惟一一人,將進入到更殘酷的選拔與試煉中,最終,那惟一站著活下來的人,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沒有若身旁那些無措的孩童一樣,哭喊著去追問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殺人,除了對方給出的那惟一條路外還有什麼路可以選……
秦擎蒼知道他能做的,就是比所有人都快一步,比所有人都狠,比所有人都聰明,隻有這樣,他才能活著。
整整一年若畜生般的圈養,近千個人被分無數批若養蠱般的放進這個鐵籠中,自相殘殺,勝者為王,敗者一無所有。
初局,他勝了。
從鐵籠中走出來,秦擎蒼恍惚中明白了一個道理。
隻要你比所有人都狠,比所有人都快一步,並且沒有弱點,那麼你就能贏。
可是……人怎麼可能會沒有弱點。
若真沒有,那也不過是沒有遇到罷了。
……
雨夜,稀泥從生的小巷中有一個晃悠悠的身影前行著,他的臉蒼白的厲害,身上似乎還受了點傷,此刻那捂著手臂的指縫中,正往外沁著絲絲的暗。
淅瀝瀝的小雨半點沒有停歇的意思,冰涼的雨點兒落在他的身上,點點浸濕他的衣衫,最後混合著手臂處被稀釋成粉色的血水,掉落進渾黃無比的水窪。
捂著受傷的手臂,秦擎蒼終於尋了個安全點又可以避雨的地方,他顫著冰冷的身體,將自己倦成小小的一團隱藏在陰影中,避開著死亡的威脅。
不同於上次麵對麵的撕殺,這場血腥被安排在了夜幕降臨的城市。
教官說,這是國內最後的一場較量。
秦擎蒼敏感的抓住了教官話語中的一個詞,國內。
秦擎蒼想,或許最後站著的那一人接觸到的權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的太多。
因是從H國無數個城市中聚集的最終活下來的勝者,故他們不知不識對手,不曉不明為誰,隻能憑著本能去尋找,然後殺了對方。
而這考驗的除了他們的反應行動能力外,更多的是敏捷與判斷力,隻要任何一點稍有疏忽,之前所有努力,將全部歸零。
不得不說,能活著從千人中脫穎而出的頭狼都是狠戾無比的,較量才開始不到三小時,秦擎蒼就受了傷。
萬不得已下,他隻能先找個地方休整處理傷口,同樣也是等待著先一步按捺不住的那部份人,撕殺結果先一步的出爐。
能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活到現在,除開絕對的武力外,更重要的或許是需要懂得思考。
雨夜中的小巷中很靜,整個世界都隻剩下水滴兒自屋簷掉下的滴答聲,就在秦擎蒼有條不紊的處理著自己的傷口時,忽的一個矯健的黑影自他眼簾竄了過去。
緊繃的神經幾乎瞬間斷裂,袖中匕首猛的滑至掌中,他的視線死死的盯在不遠的那團黑影。
拱了拱流暢的脊椎線條,它開口了。
“喵~”
一隻灰色的貓咪扭過了身,正好與不遠黑暗中秦擎蒼的眸眼對在了一起。
緊著手中的匕首,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不遠處不請自來的小家夥,若它再發出一點動靜,他就要動手除了它。
完全不知曉自己在死神周圍打轉的灰貓,先是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亂濺的雨滴兒在秦擎蒼的視線中飛舞,可他半眼不瞥。
甩乾了身上的毛,灰貓仰首挺胸的在這並不太大的地方渡起了步,那模樣就像是國王正巡視著自己的領土般。
黑貓脖子上的銀質小牌表示著它是隻寵物貓的身份,在光線的反射下,虛虛晃晃的光在秦擎蒼臉上來回的晃動的,也讓他指尖愈攥愈緊,心中那股強烈的殺意愈來愈濃。
這隻該死的貓!
就在秦擎蒼打算動手的前一秒,忽的,一句還帶著小奶音清脆的呼喚自不遠巷口傳來。
“毛球~~~~”
聲音傳入巷中,一直神氣的灰貓扭過了頭,對著巷口就叫了一聲。
“喵~”
“這裡,媽媽,毛球在巷子裡。”驚喜不已的聲音伴隨著小短腿噠噠的跑近聲。
暗處,秦擎蒼緊攥著匕首,小小的眸中殺意翻騰。
果然,自己就該早點出手殺了它!
不到十秒的功夫,秦擎蒼的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穿著藍色小雨衣跟小雨靴六七歲左右的孩子。
隻一眼,他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灰貓,揚著童真的笑臉就跑過去兩手將地上的灰貓抱了起來。
“濕濕的,真臟。”
“喵~”毛球伸出舌頭討好的舔了舔小主人的手指,惹得小孩兒一陣咯咯輕笑。
“壞毛球,癢癢。”
抱著差點走失的毛球,小孩兒剛一轉身,漂亮的眸子撇到暗處那對緊盯著自己幽藍的眸時,驚嚇的手指都不受控製的將懷中的貓緊了三個度。
突然的緊箍惹得灰貓發出一聲不滿的喵嗚抗議聲,但小孩兒的手卻半分沒有鬆開的意思。
他看到了!
這是緊攥著匕首的秦擎蒼,此刻頭腦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
殺了他!
第二個念頭緊隨其後。
就在想法剛冒出來的那個瞬間,女人焦急的喚聲自巷口傳來。
“小然,小然你怎麼跑巷子裡麵去了,很危險,趕快出來。”
有大人……
匕首被再次藏到了袖中,秦擎蒼就這麼定定的看著不遠處抱著灰貓的小孩兒,頭腦中無數紛亂閃過。
若他突然哭了,自己第一時間該怎麼逃跑,他如果哭了一定會引來暗中的人,那自己要不要在他哭之前先動手殺了他,如果殺了他,外麵那個女人會不會發現,到時候會不會引來更多的人?他會不會因為這件小事完全暴露……
大腦飛速的轉動中,無數可能與結果在秦擎蒼頭腦中被提出被否決,就在他還沒來的及做出最後的決定之時,他就見對麵被嚇白臉的小孩兒突然動了。
不是邁著腿快速跑出小巷,而是……慢慢地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覺察到對方的靠近,秦擎蒼全身肌肉緊繃,緊攥著手中匕首的他,不敢放鬆對對麵的人半分緊盯。
他想乾什麼?難道他也是敵人?可是他身上沒有殺氣?或者說他太會隱藏?還是……
然而,無數為什麼,無數懷疑,全都在對方止步一米開外突然伸出的小手中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