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前人笑的半點無心機,又因不在宗內,故褚景然這會兒也沒過多糾正這點,自空間戒指中拿出一粒丹藥,在人剛直起身的刹那,屈指彈進了人的嘴中。
蕭玦就感眼前白光一閃,緊接著一股甜甜的清涼自喉嚨中滑落腹中,不曉為何的他反射性的一把按住了胸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抬頭道:“師尊……”
“療傷。”
平淡的聲音打斷了蕭玦未完的話,接著他就感雙手心中一陣癢意,視線反射性下移。
在蕭玦不自覺張著嘴的驚歎不已的目光中,方才還血肉模糊的雙手竟開始極速愈合,十多息的功夫間,完全恢複如常。
若不是滿手的血汙表明著他受過傷的事實,蕭玦甚至會認為方才隻是一場夢般的不真實。
動了動完好如初的手指,收放自如,完全將方才的不愉快忘記的一乾二淨的蕭玦,抬著亮晶晶的眸感激的道:“弟子謝過師尊。”
蕭玦雖然笑的真誠無比,眸眼閃爍若星,但卻由於那糊了他一臉極為破壞美感的泥,從而讓這個真誠的笑變的滑稽無比。
再說褚景然這塊,他繼承了蘇清望骨子裡的潔癖,看著麵前這頂著一臉泥衝他笑的人,直分分鐘手癢的想提劍砍死麵前人。
抑住心中的衝動,褚景然蹙眉思考了一下後,自袖中拿出一方手帕遞給了對麵人。
“臉。”
蕭玦先是一愣,緊接著立刻接過這一看就是上佳的綢帕,入手的舒適感讓他抓緊了一分,懷揣著狐疑與不解,拿著手中的帕子抹了把臉,就見這一抹之下,好好的一張白色錦帕上立刻出現了一塊分外清晰的灰色印記。
瞧見這般情形,蕭玦臉一紅,立刻又拿著帕子好一番擦拭,努力了好一會,將泥拭了個七七八八後,他手中的錦帕也完全由白色進化成了灰黑色。
褚景然:這灰不拉幾的一陀,絕壁不是我的雲熾錦帕。
本想將東西還給人,可東西隻遞到一半蕭玦就定住了。
麵前人白衣黑發若仙,再看著手中,灰黑汙垢叢生,將遞出去的錦帕收回,蕭玦紅著臉局促的道:“弟子……弟子定為師尊洗淨到一塵不染,再歸還。”
“不用了,扔了吧。”你還給我,我還怕有心理陰影。
蕭玦一愣,扔?
目光輕移到手中錦帕之上,灰泥一片,像是被輾進泥後撿起來的般,雖上滿覆汙泥,已窺不清原本的淨白,可蕭玦卻細心的自其一角,看到以銀線鏽上的兩個俊秀飄逸的小楷。
清望。
這是……師尊的名字?
不受控製地,他抬起指尖輕覆蓋上那兩個小小的字,輕柔的摩挲,指腹觸感細膩若綢,掌中綢帕宛若溫玉。
這定是師尊的貼身錦帕。
想到這點,蕭玦的心臟驀地跳的有些快,緊著微收的指尖,做賊似的將之小心翼翼地塞入袖中。
全然不知對方動作的褚景然,這會的心神正留意著手中迎風見漲的雲舟。
雲舟,修真界的代步工具,其以速度靈巧見長,最高行速可達日行數千裡之遙,且它的操作極為簡單,隻需灌注靈石選定方位即可,千百年來一直深受修真界修士喜歡,也是目前修真界中最為常見的一種代步工具。
作為天衍宗的七長老,蘇清望手中的寶貝自是不少,這座雲舟就是其之一。
與普通雲舟隻有簡單代步不同的是,蘇清望這座雲舟除了最簡單的代步外,更是兼行療傷,閉關,藥園,補給,攻防一體,在整個修真界來說也是有著不小的名聲。
瞬息功夫,褚景然手中的雲舟就在麵前擴張至數十米之寬,側過頭,他就看到了正不自覺張著嘴,已被眼前這幕驚的目瞪口呆的蕭玦。
褚景然:好蠢,這真是我徒弟?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棄的蕭玦,張著有些合不攏的嘴,由衷感歎道:“好……好厲害。”
“待日後修為上去,你也會有的,現在隨我上舟,回宗。”
鼓著因激動而微顯通紅的小臉,蕭玦大聲應道:“是。”
……
才剛上舟,褚景然就在蕭玦不解的目光中,抬手指向一處。
隨後邊抬步往自己的打坐室走,邊道:“去那邊浴池將自己清理乾淨。”
聽聞這話,蕭玦垂目看著自己身上,皺巴巴像是在泥裡打過滾的衣服,臉一紅,小聲的應了聲遵命後,抬步往對方所指方向而去。
拐了一個小彎,蕭玦就見到了一扇大大的木門,幾乎想也沒想,他就將門推了開來,撲麵而來的是騰騰蒸汽與清淡到微不可聞的藥香。
走進氤氳在一片蒸汽的房間,蕭玦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濕漉漉的空氣,這個味道很好聞,至少他非常喜歡。
想著褚景然方才的話,他也不敢耽誤,視線快速的在浴室中掃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不遠乳白色泛著清淡藥草味兒的池水中。
三下五除二,蕭玦將自己扒了個淨光,邁著腿走到了浴池邊。
難道修真界中的修士沐浴用的水都是這個顏色麼?
懷揣著好奇,蕭玦抬手碰了碰這池中之水,一股極暖的細流自相觸的指尖蔓延至全身上下,那感覺舒服的讓蕭玦忍不住發出一聲謂歎。
水流自指尖而落,感覺消失,蕭玦也回過了神,睜著的亮晶晶的眸中全是驚奇。
好舒服。
噗通——
整個人呈自由落體狀,蕭玦直直摔進了浴池之中,鑽出水麵,他抬手拂著水,給自己清理著全身上下,感受著溫溫的池水滑過肌膚,自每個毛孔中傳來的舒爽與陣陣暖流。
一室氤氳門外,木門邊掛著一個桃木牌匾,在上以飄逸小楷,寫著三個字,藥靈池。
而在不遠處的另一扇木門邊,同樣也掛著一個桃木牌匾,沐浴。
而此時打坐室中的褚景然正閉目養神,思考著如何以最大化的用藥靈液,讓靈植將所有的藥性發揮出來。
這會的他,完全不曉蘇清望辛辛苦苦熬了近五年的泡藥靈液,被不明真相的某人給泡了澡。
閉目冥想的褚景然,是被雲舟內突然紊亂的靈氣乾擾到,才睜開了眼,感受到空氣中被拖走至室外的靈氣,他淺蹙了一下眉,這是怎麼回事?
懷揣著不解,褚景然抬手撤下禁製,走了出來,卻不想剛出門,他就感受到了無形中那種更加強烈的吸力與乾擾,仿似想將雲舟之上所有的靈氣全部收刮殆儘般。
擰著眉,褚景然跟隨著無形中靈氣的流向一步步而去,最後停在了藥靈池的木門前。
空氣中的靈氣,正是全部鑽進了這扇門後。
看了眼不遠處木門桃木牌上的沐浴兩字,褚景然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520號:【我覺得宿主你的預感,可能成真了。】
推門而入,褚景然感受到無形中,一股強烈的靈氣風暴,正在藥靈池上快速聚集,劇烈翻騰,而下方的藥靈池中,發生著褚景然最不想見到的畫麵。
池中盤坐著一個人,蕭玦。
褚景然:【我後悔了,現在提劍砍死他還來的及嗎?】
520號:【呃……要不宿主,你過濾一下,說不定……還可以用呢。】
褚景然:嗬……
這會兒藥靈池中蕭玦除了腦袋,全身都被乳白色的池水覆蓋,雙眼緊閉的他此時滿額大汗,眉峰深鎖,清秀的小臉上如被煮透了的大蝦般紅的不成樣。
而原本平靜泛著氤氳的池水正咕咕的好似沸騰著,自翻騰中騰起的靈氣如絲,全部順著他頭頂的天靈蓋鑽了進去,每進一縷,他的表情就更痛苦一分,顯然是正在無意識中經曆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痛苦。
洗筋伐髓,而且已經到了尾聲。
站在不遠處的褚景然眉峰微挑,不愧是主角,竟然扛過來了。
要知藥靈池本是蘇清望用來引出靈植體內的潛在藥效,深入接觸這藥靈液,一旦讓它浸潤入身體內後,它就要開始魔鬼式的工作了。
簡單點說,就是粉碎所有,洗去雜質,再次重組。
於靈植來說這並不是困難的一步,但於一個有血有內的人來說,這就是一個極奇恐怖並痛苦的過程了,更何況對象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修真界中,普通人想成為修士,都要經曆洗筋伐髓這一步,但確是會有修士從旁輔助,極少會有人在無任何措施的情況下獨自完成這極為危險的一步。
因為要知普通人的肉體凡胎是極其脆弱,有極大的可能會在這個過程中出現承受不住而爆體,而修士的輔助就在於幫助其疏理牽引初氣入體的靈氣形成周天循環,減輕對方的疼痛,隻是這麼做,也不是沒有代價。
比如今後對靈氣的吸引速度。
雖然如此,但基本所有人都會在這一階段請人從旁輔助,一是因為,這種吸收的速度完全可以用陣法及靈器加持拉平,另一個是因為,獨自進行,危險性極大。
並且這種危險會伴隨著年齡的愈大成倍增加,像蕭玦這已經是十多歲獨自進行引氣入體的,失敗的機率……
搜了搜腦海中的記憶,褚景然發現是99.999%。
所以,這是必死無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