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景然踏步入內一眼就瞧到了裡間陌生的麵孔,男子麵容俊朗,周身氣度不凡,凜然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他,充斥著幾分審示的意味,見他與嚴嘉煊同坐,甚至於氣場直壓嚴嘉煊,褚景然心中霎時對人的身份就有了幾分猜測。
“灼灼,你來了。”
嚴嘉煊的發聲打斷了褚景然的想法,側頭他就見人正滿目閃著星星光芒的望著他,那模樣像極了隻求主人虎摸的忠犬汪。
褚景然淺笑,“嗯,有約自是要來,嘉煊久等了。”
嚴嘉煊被人衝著這麼一笑,三魂立刻跑了七魄,傻嗬嗬的道:“我也是才來一會,一點都不久。”巳時來,才幾個時辰而已,不久。
褚景然聽聞此話,將目光移向了他身邊之人,嚴嘉煊見此,立刻道:“灼灼,這是我表……。”
“在下軒榮,乃嘉煊好友,”元榮軒搶先一步將自己的假身份道出。
“在下孟灼。”
嚴嘉煊被這麼一打茬,立刻回了魂,想著方才自己差點就將人的身份直接當眾道出,頗為尷尬的撓了撓頭。
褚景然麵無異議的坐下,三人這才開始了各懷心思的交談。
……
而此時身處孟府的林昊天卻是收到了仆從傳來的最新消息,在外尋找食材的人今日終於是回臨安了。
因之前離去時褚景然有特彆叮囑過林昊天,故林昊天也沒有過多遲疑,直接跟著仆從一路往大堂行去。
還未入堂,林昊天遠遠就見堂下坐著位衣著樸素的年齡有些見長的老漢,周身的風塵仆仆也能看出這一路的不易,就在他們身邊不遠堂中央,放著兩個還縫著補丁的大黑布袋,明顯是用來裝這一路所得。
坐在堂下的老漢端著杯茶水,模樣有些揣揣的局促,他雖然摘了不少未見的植被果實,但誰又知道是對是錯,要知這對一種可就是百兩,於一戶普通人家來說,這不可謂是筆天大的財富。
正忐忑之際,老漢忽聞聲響傳來,抬頭就見仆從迎來一位氣宇軒昂的錦袍男子,聯想方才仆從所述這孟府二當家,老漢放下茶杯起了身,恭敬給人行了一禮。
“老叟見過二當家。”
林昊天行至人前,將人扶起道:“老伯快快請起,這一路上辛苦您了,我哪能再受您的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乃是基本本份,再者孟府也算是給老叟一份可謀生的活路,何來辛苦一說,這禮也是該行的。”
拗不過人的林昊天隻能看著人行完禮,這才重新將人扶了起來,倆人這才將視線放到正事之上。
老漢行至堂中央,“這一路上老叟行近千裡路,跋山涉水,拿著大當家的給的圖冊一一比對,尋到了部份食材,有些已按照大當家冊中提示烘曬乾保存,有些卻是隻帶回了些枯竭之物,還請二當家驗收下食材是否可用。”話畢彎身將黑布袋打開,從中取出一件件所尋之物。
有疑似木耳之物,有一團紫乎乎的像是甘藍樣的球體,有跟西瓜長的很像卻是隻有成人拳頭大小的東西……一件件或陌生或熟悉或跌破眼鏡的東西,似變魔術般的被老漢從大黑布包裡被拿了出來。
直至近一盞茶的功夫,老漢停下動作,“老叟現所尋惟有這些,還請二當家具體查看是否正確。”
林昊天望去,入眼堂下五顏六色的一堆,這中有以前他耳熟能聞的蔬菜,有他以前愛不釋手的水果,但於這個世界中,它們卻是一塊完全未觸碰到的領域。
斂下心中所想,林昊天喚來仆從端來幾盆水,行至堂下,掂起地上之物,一件件的辨認起來。
這類似木耳之物,黑褐色,乾後成角質形態,無氣味,林昊天將之幾片放至清水,就見一小會的功夫,風乾之物在吸足水份後於水中舒展開,宛若片片浮雲。
林昊天緊接著繼續查看,實體膠質,腹麵平滑,色黑,背麵多毛呈灰褐色,這應就是沒經過人工培育的野木耳了。
林昊天轉身對著身邊的人道,“標下此物,名木耳,可食用。”
緊接在老漢欣喜的眼光中拿起了地上的第二件,整整近一個時辰的辨認,林昊天才將所有物品作了個簡單的分類。
有把握的,沒把握的,還有就是沒用的。
有把握的直接讓人給標記下來,隻待讓人親自試驗後,就可用作新菜色推出,比如木耳。
沒把握的需要進一步考查,若還是不行,那也隻能先讓小白鼠試過,若無事再讓人試查探結果,比如那拳大小的西瓜。
沒用的就是些從外表看起來形似,但是長著菌環中央突起,且撕裂後遇空氣會產生變化的毒菇,比如跟香菇長的很像的一種毒菇。
因在出發前,褚景然與人就有過協定畫過壓,故一會兒的時間,賬房先生就算出了相關工錢,足有近百兩。
近一年辛苦有所收獲,老漢麵上也露出了笑意,隻是這事還未正式結束,就見他再次彎身從黑布包中掏出了幾樣黑乎乎的東西,捧在手心中解釋道:“二當家,這就是老叟於路上遇到的一些叫不出名字來的東西,您看看有用沒。”
林昊天拿起一串跟滿天星樣的黑褐物品,就見這小小的枝丫上,長著不少綠豆大小翠綠色的圓形果實。
摘了一顆,林昊天狐疑的放在鼻前嗅了嗅,入腔嫩枝的清新中夾雜著淡淡的熟悉香味。
林昊天內心中基本能肯定這是個什麼東西,隻是這具體定斷還得,緊接著在身邊人詫異的驚呼中,林昊天將那顆果實放到了嘴中。
咬破果殼,一股澀澀的苦味兒自內溢出,緊接著一股奇特的熟悉順著苦味兒溢出的方向蔓延,那感覺就猶如細小螞蟻寸寸的啃噬,火辣辣的。
察覺到這些感受的林昊天怔了一怔,這是……
就在身邊人擔心他中毒連大氣都不敢喘時,林昊天看著老漢掌中的東西笑出了聲。
花椒,吃火鍋時必放的神調料,麻的主要來源。
“記下來,調料,名為花椒。”
有了好的開始,林昊天迫不及待的將視線放到了其它東西之上,果不其然,又給他發現了一種食材,香椿,還有……
仔細觀察著手中棕褐色的表麵粗糙的東西,形似多角陣芒,質地硬實,不易折斷,表麵有明顯的痕紋。
林昊天有些許猜測,但還是放到鼻前嗅了嗅,辛澀中夾雜著淡淡的香甜味。
噫?林昊天不解,再次嗅了嗅,入腔確實是八角熟悉的香甜味。
林昊天在腦海中搜索著有關八角的相關信息,香甜中到底有沒有辛澀味,可這一時半會讓他想,他還真想不出個所以然。
觀了觀形,觀了觀貌,林昊天決定還是親自上陣一試。
茶樓
“聽說孟公子府邸近日新招了個管事。”
嚴嘉煊往嘴中送茶的喝茶動作一頓,隱晦的目光頻頻往褚景然身上移,他也想知道為什麼灼灼突然招了個管事(為啥偏偏對那個人那麼好?)
褚景然道:“不算是管事,應該算是合夥人。”
“他於食方麵是個行(吃)家(貨),比起我,更適合打理這中瑣事,再者我們還是同鄉,臨安城謀生也不易,能幫襯也就儘量幫襯著。”
“看不出來孟公子還是個性情中人。”
正在這時,門外忽的響起敲門聲,“主子,外麵有位小廝自稱是孟公子的家仆,稱有急事尋孟公子。”
褚景然愣了愣,找我的?
嚴嘉煊道:“你先帶進來。”
門自外被推開,褚景然就見自己派去監視林昊天的仆從焦急的跟著人走了進來,來人見到他後,麵上焦急之色微緩。
嚴嘉煊看了眼人後道:“灼灼這是你府中的下人麼?”
“沒錯。”
聽聞肯定,嚴嘉煊這才讓人近了身,仆從快步行至褚景然身邊低語了一句話,身邊倆人就見褚景然麵色忽的嚴肅起來。
斂下心神,褚景然起身,抱拳歉意道:“嘉煊榮公子見諒,府中有急事,我得先行一步,下次有機會再聚。”
嚴嘉煊立刻起身道:“有什麼事?我……我是指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褚景然搖頭道:“暫時未可知,若有定會派人第一時間告知嘉煊。”
“好,我到時候一定幫忙。”
一路疾馳回府,剛下馬車,立刻有府內侍從迎了上來,褚景然邊大步往府內走,邊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大夫剛剛已經為二當家的看過了,說是好在攝入不多,中毒不深,不過現在人還在昏迷。”
行至大開的房門前,褚景然推門而入,一股熱浪襲來,就見房中央擺著幾個火爐,還有仆從在照看著,就怕熄火。
“這……這怎麼回事?”褚景然一臉的不解。
仆從立刻道:“人在昏迷,沒法催吐,大夫讓房中擺幾個火爐,流流汗,說是可以揮發體內的藥性。”
聽完解釋的褚景然這下反應過來了,原來這就是古代的排毒法。
房間中的仆人無不被騰騰的熱氣蒸的麵頰通紅,走至床邊,褚景然就見林昊天閉眼半烏著唇躺在床上。
接過仆從手中的汗巾,褚景然給人拭了拭額上沁出的細汗,側頭道:“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中毒?”
身邊仆從抹了把額上的汗,立刻將今日種種都道了出來,“……二當家當時拿不定主意,思考了會兒後,還是親自試了試,最後稱這東西味道不對,才給人結賬離開,轉頭就倒地昏迷了,我們匆匆請來大夫才知曉人這是中毒了。”
說完仆從用托盤端來那類似於八角的調味料,隔著一陣錦帕,褚景然將東西拿起,仔細看了看這東西,又放在鼻腔前嗅了嗅,從裡透出的辛澀味兒直鑽鼻腔。
這是……
將東西重新放回托盤,褚景然道:“吩咐廚房煮些黑豆汁端來。”
“小的這就去。”
520號見到他這般道:【宿主,讓人煮黑豆汁,難道你認識這東西?】
【莽草,一種與八角長的很像的植物,若被混在八角裡麵,不仔細辨認根本就辨認不出來,且這東西有劇毒,黑豆汁中和其毒素。】
【劇毒?】
【於普通人來說是的,誤食一顆就可以去見閻王了,但他是主角嘛,來個十顆八顆的也死不了。】
所以,這才是宿主你將這份差事交給林昊天的原因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