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珠連成線,仿似天塌了般的鋪天蓋地傾瀉而下,街道上人煙稀少,跑累了的褚景然仿若失魂般的渡步,嘩啦啦的雨水順著頭頂的短發淌落,已是完全濕透了的衣衫緊緊的貼合著他纖長的身軀。
偶爾行人匆匆而過,見到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也不一一搖頭內心歎句,又是個失戀的人哦。
【520號查一查今天鄧黎軒的日程,現在有沒有下班,平時又是走哪條路回家。】
據褚景然翻看記憶得知,整整十多年的陪伴,這鄧黎軒就是枚名副其實的國民好兄長,說是為鄧氏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丁點不為過,隻是若真如劇本中與記憶中所述鄧黎軒如此‘忠誠’,那鄧安然的願望又作何解釋?
痛苦一生,這是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將這沒心沒肺的小少爺逼黑化,許下這種願望。
十幾年如一日,能將所有的表情都隱藏的那麼好,這鄧黎軒要不是個以此為樂的變態,要不就是個有著極強目的心,且自製力極高之人。
褚景然眸中燃著幾分絢麗的火焰,那麼哥哥,你到底是哪一種呢?
……
寬敞的轎車內,鄧黎軒手中拿著公司最新的企劃案翻閱,窗外啪啪的雨滴掉落於緊閉的車窗,發出的時斷時續清脆聲,丁點沒有擾到他看文件的思緒。
再次往後翻著文件,忽的耳畔傳來刺耳的刹車聲,後排的鄧黎軒於慣性的作用下差點撞到椅背上,手中拿著的企劃案直接掉了一地。
下一秒前排立刻傳來司機誠皇誠恐的聲音,“大少爺您還好吧?”
鄧黎軒緊擰著眉道:“發生什麼事了?”
“有……有個人突然衝了出來,差點……噫,那人怎麼好眼熟啊?”
聲音入耳,後排的鄧黎軒抬頭,透過擋風玻璃被雨刷拭淨雨水的短短瞬間,他依稀窺見漫天大雨中,站著一個瘦弱少年。
那是……
雨刷時起時落的聲音在寂靜的此刻清晰可聞,時間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又仿若隻是眨眼瞬間,後排的鄧黎軒拿著雨傘下了車。
漫天的雨滴如斷線的珠子般傾瀉於馬路之上,雨點在微起的水窪中擊出一個個小圈,鄧黎軒撐著傘蹙眉行至全身被雨水浸濕人的身前。
褚景然微斂的眼簾被連綿的雨水模糊,那雨滴溫溫的,他的心卻是涼涼的,漫天的雨水劃過他蒼白的麵頰,於削尖的下巴處滴滴彙集,淌落於漫天大雨中。
蒙朧不清的眼簾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熟悉又陌生的聲線帶著幾分的不確定,自前方傳來。
“然然?”
強忍著心尖上的涼入骨髓與瑟瑟發抖的涼寒,雨幕中褚景然動了動已是有些僵硬的脖頸,緩慢的抬起了頭。
少年原本精致的麵龐經淋漓大雨的洗禮,褪成無力的蒼白,輕薄的衣料緊貼合著被舔舐的毫無血色的肌膚,緩聚而下,向來都璀璨耀眼的眸中,此刻如同蒙上塵埃的寶石,充斥著黯淡的空洞。
雨滴順著他光潔白皙的額頭滑下,打濕了他長長的睫毛,輕簌微微中墜滿著細密的水珠,仿若顆顆細碎的冰晶。
冰寒此境,他的眼眶四周卻泛著一抹豔麗的緋,源源不斷的晶瑩自那緋豔的眼尾顆顆滾落,混合著漫天大雨的此刻,卻不知是雨還是淚。
與記憶中揚著下巴,仿若隻小孔雀不同的是,卸下了滿身華麗的外衣後,此刻的他就宛若那已走到懸崖儘頭,對全世界徹底絕望的旅者。
被此刻褪去往昔華麗的他贏弱的模樣驚豔了一瞬,鄧黎軒麵上浮露出震驚的表情,不顧漫天雨幕將全身濕轆轆的人一把攬在懷中,急道:“然然,你怎麼會弄成這樣,這半年你又去哪裡了?”
【主線任務目標好感度5。】
噗——
原諒520號的反應如此之大,尼瑪,養了十幾年的弟弟,好感度才5,這說的通麼,連個路人甲的標準都不到啊!
更重要的是……520號看著將宿主抱在懷中,眉宇間蘊滿心疼與擔憂的男人,摔!這在表麵丁點都看不出來!!!
褚景然心道,果然如此呢。
被攬在懷中褚景然艱難的轉動了動仿似被寒凝固的眼珠,隨著緩慢的移動,溫熱無助的淚水混合著破碎的悲哀一點點從眶中溢出,下一刻,他委屈的嚎啕大哭。
“嗚……哥哥……。”
……
緩緩駛動的轎車內,褚景然就著全身濕透的狀態,半披著鄧黎軒的外套,腦袋枕在他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抽泣著。
“然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邊撫著人的背,鄧黎軒一邊蹙眉試圖想從淚淌個不停人的嘴中挖掘出他突然出現的原因。
褚景然也不說原因,眶中的淚愈淌愈多,於鄧黎軒的腿上暈開一片片水痕。
見他如此,鄧黎軒也不問了,輕柔的拍著人的背道:“好好好,我不問了,然然乖,不哭。”
車中暖風開的極大,外套裡麵被雨淋濕的衣服因暖風的輕拂,半濕半乾的貼在皮膚上,混合著似冷似熱的極端的觸感,讓褚景然不舒服極了。
短短接觸,褚景然就知道,這鄧黎軒不僅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和善,還厭惡極了鄧安然,就說這一點。
明知道自己淋過雨,既不給自己乾毛巾拭拭,也不讓自己將濕衣服褪下,直接讓司機將暖氣開到最大,這一冷一熱下不就明擺讓自己生病麼,但凡若他對自己有丁點喜愛之意,也不至於讓他於這些小事上折磨自己。
不過這鄧黎軒的目的又是什麼,難真就隻是鄧氏的家業麼?
鄧黎軒的視線一直都集中半枕著他腿的少年身上,雖是眉頭緊擰難掩擔憂的模樣,但眸底深處卻是充斥著一種淡然的冰冷,仿若視線所及並不是相伴長大,一口一個哥哥叫他的弟弟,而是陌生人般的存在。
自鄧黎軒懂事以來,所接受的一切灌輸都是忠於鄧氏,忠於繼承者,學不完的東西,做不完的課題,不分白天與黑夜。
他第一次見鄧安然的時候,軟軟的小孩兒剛足月,安靜的躺在搖籃中張著小嘴軟乎乎的打著哈欠,正處在好奇年齡的他,小心翼翼的抬手想去碰碰小孩兒看起來粉嫩可愛的臉,卻被匆匆趕來的女人一巴掌扇飛在地。
‘永遠不許用你的手去碰我兒子一根汗毛,因為你不配,再敢讓我看到第二次,你就再也不用出現在鄧家。’
他知道那個女人總是會用很仇恨的眼光看著他,像是想將他挫骨揚灰般,開始時他不懂,後來他終於懂了,不過因為她怕自己會取代他兒子的位置而已。
那個女人一直告訴他,他的命早就賣給鄧家了,而他的存在,隻不過是她兒子的一條狗。
就如她厭惡著自己的一切般,自那個夜,被滿地的鮮血充盈雙目後,他也厭惡著鄧家所有的一切,一磚一瓦,仇恨著每一個人,包括這個所謂的弟弟,沒心沒肺的鄧安然。
殺了他?
不,他實驗過,殺掉仇恨的那個人,沒有一點想象之中的快感,所以,他這次不會再用這種辦法。
將視線移到半枕著自己腿昏睡的小腦袋上,鄧黎軒眸色不明。
什麼才是痛苦,什麼才叫絕望,或許在不久後的將來,你會慢慢的一點點學會,我親愛的弟弟。
收回思緒,鄧黎軒發現人已經安靜下來,顯然是睡著了,正準備好好看看方才的企劃案,忽感身體微斜,原本枕著自己腿上的人,竟直直的朝旁摔去。
幾乎反射性的,鄧黎軒將腿上的人一把險險攬住,抬眼發現,原是車駛到轉彎處,慣性使然。
感受到這樣的震簸人都未醒,鄧黎軒蹙眉,伸手探向人額間,入手滾燙一片,下一秒,他立刻將半趴著的人扶了起來。
鄧黎軒擰眉喚道:“然然,然然你還好吧?”
麵前的人臉頰在暖氣的微醺下,原本蒼白如紙的麵頰染上緋麗的煙霞,緊蹙的眉間沁著層層汗漬,長長的睫毛被濡濕浸濕,小弧度的輕簌如同隻隻雨夜中展翅的蝴蝶。
他蜷縮著身子,半乾半濕的衣料緊貼著柔韌,儘顯曲線的優美,肌膚褪去了慘淡的白皙,在暖風的吹拂下化作了誘人的淺粉色。
麵對少年第一次露出的秀色可餐,鄧黎軒一時倒是不知該將人推開,還是將人更攏近兩分。
思考了兩秒後,鄧黎軒讓神智不清的人半倚躺在自己肩頭,對著前方的司機道:“先停車,拿條備用毛巾給我。”
司機依言停車後翻了翻,卻隻見一條被單獨放在一邊,“大少爺備用的全部用完了,隻有您專用的。”
鄧黎軒瞥了眼肩頭人額上汗漬愈沁愈多的境況,道:“拿給我。”
而此時褚景然全身都痛的厲害,冰火兩重天的極端,身體內一陣陣燥熱的氣流往外湧,肌膚上涼絲絲的寒涼又往毛孔裡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冷多些還是熱多些。
伴隨著熱度的升高,所有的寒涼褪去,惟剩的隻有能將他灼燒殆儘的滾燙。
神智不清的褚景然扯著自己的衣服,想讓身上的熱度降降。
接過前排司機遞來的乾毛巾,鄧黎軒準備給燒的迷迷糊糊的人拭拭額間汗漬,想著過會要給人拭身,按下了與前排的遮擋,空間封閉,四周淺黃色的射燈亮起。
一切完畢,垂頭的瞬間,鄧黎軒的眼神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