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中、西兩路大軍在湖南境內配合程潛、陳明仁起義之時,四野的東路大軍在江西境內發起了贛西南戰役。這是實現毛澤東大迂回戰略,先解放廣東,最後在廣西境內迫桂軍決戰全盤計劃中的一環。1949年7月19日,林、鄧、蕭等致電鄧華、賴傳珠、洪學智並第48軍軍長賀晉年、政委陳仁麒:“為打開進軍廣東的前進道路與創造有利的前進基地,並為迅速鋪開進軍廣東的各項準備工作起見,決定第15兵團之第48軍全部留於贛南,並要求該軍於兵團的先頭由南昌向贛州挺進。並以先頭師由高安經新喻、吉安、泰和、遂川直插贛江西岸之塘江,斷敵西退道路;軍主力經泰和、興國沿贛江東側向贛州挺進。以迅速敏捷之動作占領贛南廣大地區,搶占沿途公路橋梁。如贛州之敵未退,則包圍殲滅之,並儘可能將偽江西省主席方天所屬之兩個軍殲滅於贛南地區。如敵已退,即控製贛南信豐、南康、興國地區,維持交通,剿滅土匪,保證進軍廣東之陳、鄧兩兵團後交之安全。”湘贛戰役之後,江西綏靖公署主任方天率殘部盤踞於贛南,兵力共3萬餘人,其中正規軍1.5萬人。其主力曾遭到二野的殲滅性打擊,部隊均為新組建的,戰鬥力不強。四野第15兵團第48軍根據野司的指示,於7月26日自南昌、上高地區出發,沿贛江東西兩岸兼路南進。第48軍軍長賀晉年騎著一匹戰馬,在警衛連的簇擁下向南奔馳。他本來有一輛吉普車,可是江西的山區小徑使他不得不換乘久違了的戰馬。其時,方天的主力約2萬人集結在贛州一帶。賀軍長的作戰意圖是:東路第142師經遂川插向贛州以南,占領南康,以切斷方天南逃廣州的後路;西路為軍主力沿贛江南下,準備以包圍姿態殲敵於贛州。如果說白崇禧本錢小,那方天的本錢就更小了,何況他的部隊曾受到二野殲滅性打擊,現在糾集的3萬餘人純係烏合之眾。這群驚弓之鳥,一聽到解放大軍的腳步聲就爭先恐後地逃竄。賀晉年欲聚殲該敵於贛州城下的意圖當然就無法實現了。贛西南戰役一開始就變成了追擊戰,雙方都在贛西南的山路上比賽腳力。賀晉年一路疾馳,來到一處陰涼的地方,古木參天,路邊溪流奔湧,跑渴了的戰馬拉都拉不住,紛紛跑到路邊飲水。賀軍長遂下令原地休息,準備午飯,同時令電台架起天線。吃過午飯,電台收到第144師電報:“我師已抵平江西岸,敵將船隻悉數破壞,無法渡江。”賀晉年看了電報大動肝火:“什麼‘無法渡江’?沒有船就不能想彆的辦法!人家方天會把船留下來讓你順順當當追上把他捉住給宰了?天底下哪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沒有船還有彆的東西嘛!這裡是南方,到處竹子成林,稻草成堆,木板也有的是。怎麼就不能動點腦筋呢?”軍主力渡過平江不久,方天率部棄贛州南逃。在南麵擔負截擊任務的第142師隻有一個團剛剛到達南康,這個團立足未穩,就見二萬潰兵一齊擁來,如決堤的洪水迅速漫過南康,隨即向全南、龍南、定南一瀉而去。賀晉年聽說敵人在撤退,立即騎上馬朝贛州疾馳。剛一進城,就遇到第143師師長、政委,他們報告:“軍長,敵人都跑了,空城一座……”賀晉年揮著馬鞭吼道:“你們到贛州來乾什麼的?還不趕快追!”“我們朝哪個方向追?”賀晉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氣喘籲籲地對身後的作戰參謀說:“令各師、團不準停留,迅速追擊敵人。142師向韶關,143師向全南、龍南、定南,144師折向廣昌、瑞金……”賀晉年口述完電令,雙眼一黑就暈倒在馬上——中暑了。軍部人員立即亂作一團,將軍長從馬上扶下,放在擔架上。他們不知軍長得的是什麼急病,野戰醫院被甩在後麵一兩天趕不上來,隻好送往外國教會開設的醫院。抗日戰爭時期,蔣經國曾在贛南任行署專員。他信仰基督教,於是一些在日軍占領區待不下去的洋教士紛紛來到贛南,使當地基督教興盛一時。軍保衛處的同誌對洋人不放心,怕他們是英美間諜,於是派警衛人員寸步不離地守護著軍長。賀晉年躺在病床上,不斷接到前線的報告:“天氣炎熱,加之水土不服,病號多,掉隊的多,非戰鬥減員創了紀錄……”賀晉年說:“這裡是老蘇區,讓他們放心追吧!跟不上隊伍的,就沿路丟下來,派個收容隊在後麵,一麵收容,一麵交給老百姓安置。不要怕部隊減員,敵人已成驚弓之鳥,隻顧逃命,你有一杆槍就能俘虜一大群。”部隊根據賀軍長的指示,一路追,一路丟,一路抓,一路撿……第143師自贛州向信豐、三南(龍南、定南、全南)追擊,師主力由公路經南康向信豐前進;第427團抄小路直插信豐,搶占信豐橋,切斷敵軍後路。師長張興華騎馬跑了20裡,忽然發現前麵的路上一片狼藉,敵軍遺棄的汽車、手推車、皮箱、背包擁塞了道路,漫山遍野像下了雪一樣白花花一片,那是被山風吹散的文件紙張。師主力很快就追上了敵人的尾部,交火僅十幾分鐘,就押來大批俘虜。張興華下令:“前麵的部隊不要往後送俘虜,這樣會耽誤追擊時間。將抓到的俘虜原地集中,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編製原封不動,是連長的繼續當連長,是營長的繼續當營長,團師兩級不要。讓那些營、連長一管吃飯、二管紀律,原地聽候發落。”天黑後,張興華登上公路右側的山頭,舉目一望,隻見幾十裡路都有交戰的火光,戰線綿延幾十裡,雙方交織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敵人在哪裡,自己的部隊在哪裡。炮兵團看不清目標無法開炮,張興華令留下一半人守炮,另一半人拿起繳獲的槍去參戰。師部的人也紛紛請戰,張興華手一揮:“作戰科、通信科和電台的人留下,警衛連留一個排,其餘的人都去打仗!”參謀、乾事和警衛員們歡天喜地擁上公路,跟在炮兵團的後麵向前奔去。抄近路的第427團,一路上沒少打仗,那條路上的敵軍也不少。敵人是烏合之眾,缺乏訓練,腳力比不過走了上萬裡路的東北大漢。從下午2時開始,一路打,一路追,一百多裡的山路布滿了躺在地上喘粗氣的俘虜。天黑的時候,該團先頭部隊接近了信豐大橋。從俘虜口裡得知敵人在橋上放了一噸炸藥,準備在解放軍追上來時炸毀大橋。守橋的是第69軍的一個連,橋西一個排,橋東兩個排。解放軍的一個連化裝成敵第77軍警衛連,在兩名俘虜的引領下,大搖大擺地朝橋西走去。這個連就是董存瑞生前所在的連。“哪部分的?”橋西敵人喝問。“77軍警衛連,奉命來接替守橋任務。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快撤吧,共軍追上來了,聽見槍聲沒有?”“又不是聾子,早聽見了。”“那你們還不快撤?”那名排長說:“先打個電話向連長請示,馬上與你們換。”就在雙方對話之時,電話線被悄悄剪斷了,電話搖了半天搖不通。解放軍的連長不耐煩地說:“什麼破電話?彆搖了,快撤吧!”那個排長毫不懷疑地下令撤走了。解放軍朝橋東走去,經過橋中間又將引爆炸藥的電線剪斷了。橋東的敵人駐在一個炮樓裡,那位連長說:“沒有上級命令,我不敢擅自做主。”雙方在炮樓的一層爭執起來。解放軍的連長說:“你沒有接到上級撤退的命令,我可接到了上級換防的命令。你不換也行,兩個連守橋把握更大,就算你們幫忙了,我還得感謝你們。這樣吧,你們守一二層,我們守三四層。”敵連長還在猶豫,解放軍連長就大聲說:“77軍警衛連全部上三四層!”解放軍擁上三四層,將上麵的敵人全部趕到一二層,隨後朝二層扔下一顆手榴彈,說:“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你們換不換!”敵人一見這架勢,慌忙說:“連長,我們走吧!他們是77軍軍部的,咱們惹不起,躲還不行嗎?”“你們把機槍和子彈留下給我們用!”那連長氣鼓鼓地說:“你們不講理,算了,我們走!弟兄們,把機槍和子彈留下,我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智取信豐橋之後,第69軍殘部擁向橋西,被機槍打了回去。“77軍的弟兄們,不要打了,我們是69軍的,要過橋去……”話音未落,機槍又響了。那夥敵軍嚇得掉頭往回跑,很快消失在夜幕中。過了半小時,又來了一夥敵軍,炮樓上的機槍又吼了起來。“我們是77軍警衛連,要過橋去,你們彆開槍。”解放軍戰士暗笑道:“冤家來了!”又是一陣機槍,對方倒下一片。“你們吃錯藥啦!怎麼亂打?”“你們想逃跑嗎?沒有軍長的命令誰也不準過橋!”“我們就是護送軍長的,軍長就在這兒。”“叫軍長親自來,我們才會相信。”從黑暗中走出一個高大的軍官,神氣活現地說:“我就是軍長,亂彈琴!”解放軍連長把俘虜叫來,俘虜說:“的確是陳軍長。”連長本想活捉陳軍長,但是仔細一想,認為不妥,這樣勢必過早地暴露自己,招來敵人的瘋狂報複。如果橋守不住,敵人不僅會逃走還會炸橋,使解放軍追擊部隊受阻。陳軍長和他的警衛連過了橋之後,解放軍的機槍又吼了起來。這個晚上不知有多少敵人不明不白地橫屍橋西,到天亮時,追擊部隊順利通過了信豐大橋。張興華師長策馬來到橋頭,看到成堆的敵屍,表揚道:“你們連打得好,為夜戰信豐立了大功,不愧是董存瑞生前所在連!”信豐解放後,第143師繼續追擊南逃之敵,仗沒什麼好打,就是比腳力,看誰跑得快,追上去朝天開一槍就能俘虜一大片。在這場馬拉鬆式的比賽中,不知累倒了多少人。張興華身邊的人都漸次投入了追殲殘敵的戰鬥,最後隻剩下一部電台和一個警衛班。他們在奔向龍南的途中遇到了大量的敵人。“師長,前麵500米處右側山上出來了很多敵人。”擔負偵察任務的戰士報告說,“正朝我們這個方向放槍。”張興華翻身下馬,對李參謀說:“敵人擋住了路,不解決他們,我們就過不去。現在敵眾我寡隻能智取。我們先布下疑兵之陣,然後進行政治瓦解。派四個兵各帶一麵紅旗分彆插在附近四個小山頭上,使敵人認為已陷入我四麵包圍之中,你再帶一個通信員去喊話,跟他們談判,力爭政治解決。”李參謀依計行事。當四個小山頭突然出現紅旗時,敵驚恐萬狀,胡亂放槍,紅旗上都穿了不少彈孔。張興華帶電台人員和一挺機槍登上一個山頭後,朝敵人打了幾百發機槍子彈。此時,李參謀喊道:“彆打槍了,聽我喊話。蔣軍弟兄們,你們已陷入四麵包圍,不要白白犧牲性命,快派代表來談判吧!”槍聲頓時沉寂了。“共軍大哥,你先過來談!”李參謀說:“好!我過去談,我不帶槍,你們放心吧!”李參謀從山林中鑽出,下到公路上,敵正、副團長隨後從公路兩側的樹林裡閃出。三人在公路上開始談判。“我軍的政策是繳槍不殺,優待俘虜,保證你們軍官的私有財產不受損失。你們的士兵願留下的可參加解放軍,願走的可發給路費。”李參謀說,“你們願意投降就到信豐集合。”敵團長一臉苦相,說:“我們早就不想打啦!打是打不過你們的,豈料跑也跑不過你們!既然跑不脫,我們還是投降的好。”李參謀寫了一張紙條,交給那團長,說:“馬上集合你的隊伍開往信豐,把紙條交給軍管會,他們會安排食宿的。”300多名敵人就這樣被輕易解決了。從信豐到龍南,連續追了四天四夜,雙方都人困馬乏。戰鬥都在公路上進行,路上躺滿了人,有的是死的,有的則鼾聲如雷,活人枕著死人呼呼大睡是極平常的事。張興華的坐騎一小時可走60裡,是罕見的良馬,幾天下來也吃不住了。一次,張興華在馬上打瞌睡,那馬突然倒下了。他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馬口吐白沫再也站不起來了。在離龍南不遠的地方,敵人設了一道防線,部隊攻擊受阻。張興華趴在一塊山石上用望遠鏡觀察敵情,數敵人的火力點,數著數著就睡著了。突然一陣槍響,張興華驚醒過來,發現帽子被敵人打飛了。8月23日午夜,第143師主力進抵龍南城下。敵人的機槍在城牆上噴吐著火舌,槍聲在群山間回蕩。張興華正在考慮如何打掉敵機槍火力點,那機槍就莫名其妙地啞了。解放軍戰士悄悄逼近敵機槍陣地,發現槍手正壓著機槍睡大覺。入城一看,街道上躺滿了人,那呼嚕打得此起彼伏,一陣一陣如驚濤拍岸。“蔣軍弟兄們,你們都解放了,進房子裡好好睡吧!”“就讓我們原地睡一覺吧,機槍步槍你們隨便拿,剛才軍官用鞭子打都沒醒來。”贛西南戰役於8月29日落下帷幕,四野第48軍以傷亡200餘人的輕微代價,取得了殲敵8850餘人的戰果,解放縣城14座。至此,江西全境解放,由贛入粵的門戶被徹底打開了。青樹坪之戰,桂係的王牌第7軍未能吃掉四野的那個師,白崇禧沮喪不已。他深感對手的實力,不僅在數量上而且在質量上都遠遠超過自己。白崇禧與所有資產階級軍事家一樣,將物質的因素看成是壓倒一切的力量。他不斷通過秘密電台與美國第7艦隊司令白吉爾頻繁聯絡。此時,白吉爾的旗艦正錨泊於香港。白崇禧急欲麵見這位“洋救星”,經過幾番周折,雙方約定8月中旬在廣州會晤。雙方在廣州一見麵,白吉爾就重申他的承諾:“隻要白將軍的部隊到達廣州,美國第7艦隊將儘力保障供給。”白崇禧得到了這一承諾,立即與李宗仁會商對策:如何將桂軍調入廣州。由於老蔣作梗,國防部長的權力桂係是把持不住的,他們想出了一個迂回戰略,讓粵籍將領出麵向老蔣施壓。餘漢謀、薛嶽等粵籍將領開始為調桂軍入粵奔走運作,最終受阻於國防部。餘漢謀見白部入粵無望,拒絕就任華南軍政長官一職。白崇禧在廣州一籌莫展,白吉爾亦徒喚奈何。為了入粵接受美國的這批軍火,桂係主力在衡陽一線已滯留了兩個多月。不久,衡陽變成了“小諸葛”的滑鐵盧。9月9日,在漢口的四野總部,前委的四位負責人林彪、鄧子恢、蕭克和趙爾陸,正在召開碰頭會,研究毛澤東的最新指示。蕭克用濃重的湖南口音念著軍委的電報:“一、陳賡、鄧華兩兵團第一步進占韶關、翁源地區,第二步直取廣州,第三步鄧兵團留粵,陳兵團入桂,包抄白崇禧後路。陳兵團不派任何部隊入湖南境,即不派部去郴州、宜章等處。”“二、程子華兵團除留一個軍於常德地區,另一個軍已到安化地區外,主力兩個軍取道沅陵、芷江直下柳州。”“三、另以兩個軍經湘潭、湘鄉攻殲寶慶之黃傑匪部,與程子華出芷江的兩個軍擺在相隔不遠的一線上。對衡陽地區之白崇禧部,隻派隊監視,而不做任何攻殲他的部署和動作。”“四、這樣一來,白崇禧部非迅速向桂林撤退不可。而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判斷白部在湖南境內決不會和我們作戰,而廣西境內則將被迫和我們作戰。因此,陳賡兵團不要派部出郴、宜。現在茶陵、攸縣之我軍,亦不要作攻殲衡陽白匪之部署,而應兩路齊出芷江、寶慶,位於白匪西側。然後,以芷江之兩個軍,先期突然出柳州,在柳州地區占立根據地。估計白匪三個軍(第7軍、第46軍、第48軍)及魯道源之第58軍在我主力威脅麵前,不敢過早分散其主力。李品仙防禦柳州一帶之兵力必不甚多。我軍(兩個軍)可能在柳州以西以北區域建立根據地,並切斷柳州通貴州的鐵道線。陳賡兵團則於占領廣州後,即經梧州向賓陽、南寧地區前進,位於廣西南部。我在寶慶之三個軍(主力)則於白匪向桂林撤退時,尾敵南進。”“五、以上三路我軍(共8個軍),在進入廣西後,第一步不是急於尋找白匪主力作戰,而是立穩腳跟,查明情況,聯係群眾和結合我在廣西境內的遊擊部隊(桂南、桂北均有)。第二步,再各個殲滅白匪主力。白崇禧是中國境內第一個狡猾陰險的軍閥,我們認為非用上述方法,不能消滅他。”“六、白崇禧的最後一條退路是雲南。他以回雲南的口號拉住了魯道源,故在白、魯退入廣西後,可能即令魯道源軍或再配以一部桂軍入雲南。如果是這樣,那時我們應考慮從陳賡兵團先抽一部(例如一個軍)出雲南,配合我在雲南的遊擊隊在雲南先建立根據地。”四野前委討論了毛澤東的電報之後,決定結束休整,轉入秋季作戰。9月10日,林、鄧、蕭、趙確定了進軍中南的作戰部署:以第12兵團、第13兵團、第15兵團及二野第4兵團分三路南下。東路為第15兵團和二野第4兵團,由陳賡統一指揮,從贛州經南雄、始興南進,攻占廣州。隨後第15兵團留粵,第4兵團則西進桂南,成為合圍白崇禧部的南路軍。西路為第13兵團,由程子華指揮,從常德取道沅陵、芷江,直插柳州,切斷白部西逃貴州的道路。中路為第12兵團,由肖勁光指揮,待左、右兩翼進至適當位置之後,進逼集結在衡陽、邵陽一線的白部主力,力爭殲敵一部,然後尾敵入桂。最後會同陳賡、程子華兩路大軍,殲白部於廣西。這個戰略部署的目的是圍殲白崇禧部於廣西,當時誰都沒料到會在湘南打一個衡寶戰役。西路程子華兵團於9月13日從常德、桃源等地出發,直撲湘、桂、黔三省門戶芷江。18日占領沅陵,19日占領漵浦,21日占領瀘溪、辰溪。白崇禧精心部署的“湘粵聯合防線”的左翼受到嚴重威脅。為了確保芷江和保持湘西公路的暢通,他將第103軍自永豐以西地區調到芷江北麵的懷化一帶。此時,白崇禧的主力桂係3個軍仍擺在粵漢鐵路線上,其中第7軍位於衡陽,第48軍位於永興至耒陽,第46軍深入到了廣東的樂昌。他仍沒有放棄進入廣東的企圖。恰在白部左翼戰線出現危機之時,蔣介石突然飛抵廣州,電邀白崇禧赴穗會商。9月22日,白崇禧自衡陽飛抵廣州,隨即赴黃埔會見蔣介石。蔣介石將白崇禧喚入密室,閉門長談。這次長談改變了白崇禧一生的命運。後來的事實證明“小諸葛”到底還是沒能算過老蔣,他被老蔣的“鱷魚眼淚”欺騙了。二人首先交換了對時局的看法,蔣介石噙著淚水,蒼老的聲音一下子就搞得白崇禧心緒不寧。隨後,老蔣用極為情緒化的語調“推心置腹”地說:“回顧當年北伐出師,你當了我的參謀長,我們二人精誠團結,合作無間,所以能夠取得全國統一。其後我們二人分道揚鑣,以致同室操戈。及‘七七盧溝橋事變’,我們二人又攜手合作並肩作戰,終於獲致抗戰的勝利。有了這些曆史教訓,使我個人深信,今後局勢無論如何困難,隻要我們同心同德,徹底合作,則事尚有可為。”蔣介石的“肺腑之言”使白崇禧深受感動,“小諸葛”決心摒棄前嫌,與蔣介石第三次攜手合作,以挽狂瀾於既倒。隨後,蔣介石提出了防守西南的戰略:以陝西胡宗南部保衛川北;鄂西宋希濂部屏障川東;華中白崇禧節製的黃傑兵團(重新組建的第1兵團)增援貴州,使川黔能與兩廣連為一體,張淦兵團、徐啟明兵團和魯道源兵團則兼顧湘南粵北;海南島的劉安祺兵團調兩個軍到廣州駐防。蔣介石的上述方案,使白崇禧的華中部隊同時要兼顧湘南、貴州和廣西、廣東四個省。白崇禧已經被老蔣的“魔法”搞得神誌不清,居然滿口答應了蔣介石的計劃。在他看來,老蔣防守整個大西南的雄心比他防守兩廣的魄力大得多,但他卻沒有認識到防禦麵太廣兵力分散的致命弱點。白崇禧走出黃埔密室,與進去時簡直判若兩人,他不再站在桂係的立場(或老蔣的反對派的立場)看問題。他認為隻有支持老蔣,才能整合國民黨各派係的力量,一致對外。他返回衡陽之後,發現四野中路大軍亦分頭南下,於是令分布在廣東邊境的桂係兩個軍沿粵漢路北上,集結於衡陽到寶慶(邵陽)一線。經過近千裡的撤退,“小諸葛”認為桂係軍隊有如壓縮到極點的彈簧,將要強勁反彈了。相反,他認為四野大軍萬裡南征已是強弩之末。白崇禧雖然躍躍欲試,但他還沒有糊塗到欲與林彪決一雌雄的地步,他是想尋找對手的弱點,抓住孤軍冒進的一路,然後突下殺手,攻殲一路,迫使其他各路停止追擊,形成在衡寶一線對峙的局麵,以“挽回頹勢,振奮人心,轉移國際視聽”,爭取美援。桂係主力北上衡寶一線的信息傳至武漢,林彪大吃一驚——“小諸葛”分明擺出了決戰的架勢,而他根本就沒有做好決戰的準備。這次三路大軍南下的部署是根據毛澤東9月9日電報精神製定的。電報指出:“對衡陽地區之白崇禧部,隻派部隊監視,而不做任何攻殲他的部署和動作。這樣一來,白崇禧部非迅速向桂林撤退不可,而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判斷白部在湖南境內絕不會和我們作戰。”林彪和四野其他首長事先一致認為白崇禧不會在湖南境內作戰。而現在白崇禧居然擺出了決戰的架勢!“不打無把握之仗”是林彪的特點,他發明的“四快一慢”戰術中的“慢”就是“對已完成防禦準備的敵人總攻擊開始的時間要慢,充分準備之後再攻擊”。既然沒有做在衡寶與敵決戰的準備,他當然不會輕易投入戰鬥。林彪既然認準了對手要決戰也毫不含糊,迅速作出了在衡寶一線決戰的部署。1949年10月4日午夜,林彪向蕭克和盤托出了他深思熟慮的戰役計劃:“令已攻占芷江的西路軍程子華兵團向東迂回衡寶之敵左側背;令第18軍由東向西迂回至敵背後,斷敵南逃退路。正麵之中路軍暫勿南進,原地集結,待其他各路大軍迂回至指定位置之後,四麵包圍衡寶之敵,一舉而聚殲之。”野司根據上述指示,即令中路軍肖勁光兵團:“現地停止待命,嚴整備戰,以俟我兵力之集中。”次日上午10時30分,野司電令西路程子華兵團和中路肖勁光兵團:“目前敵之企圖不是撤退,而是與我決戰……在此情況下,我軍應集結兵力進行充分的攻擊準備,然後待命攻擊……以第41、第45兩軍及第40軍、第49軍之各一部首先圍殲水東江、宋家塘地區之敵……目前已突過衡寶公路之我軍則應在水東江、宋家塘以南地區集結,在公路以北者暫勿南進……各部皆須做敵向我進攻、向東或向南撤退以及原地不動等三種情況的處置,並以機動精神處理情況……第18軍沿粵漢線向北攻擊,第16、第17兩軍向渣江地區前進。”11時又令:“第38、第39兩軍向寶慶、祁陽前進……”18時,野司電令各部:“如敵大舉向我進攻時,各部隊可采取誘敵深入方法,以一部抗擊敵人,主力後移。”上述部署下達之後,林、鄧、譚(譚政)、蕭、趙致電中央軍委:“一、自我向衡陽線開始前進暴露以後,白崇禧即迅速將樂昌之第46軍、駐郴州之第97軍、駐耒陽之第48軍以火車陸續調至衡寶之間,配合原在該地之第7、第71軍及第126軍之一個師,第58軍之一部企圖與我決戰。敵之力量相當強大。”“二、我第38、第39兩軍已占芷江黔陽,黃傑不戰而退。”“三、我集結優勢兵力而殲敵,本日已令第38、第39兩軍向寶慶、祁陽前進,準備參加衡寶線決戰,屆時如敵改變與我決戰計劃時,該兩軍即中途向全州前進。”“四、今後向廣西進軍,我以5個軍采取較靠攏的並進,如敵與我決戰,則我亦能作戰,如敵退,則我仍能向前推進。如我兵力太分散,則遇作戰情況會反而不能作戰,而遇敵退時,由於各路兵團不足,亦無法堵住敵人。”“五、桂軍行動狡猾迅速,長於山地作戰,我部隊已有多次吃過其小虧。”毛澤東同意了四野首長的判斷和作戰部署,回電指出:“一、同意5日12時電,5個軍靠攏的作戰部署。”“二、白崇禧指揮機動,其軍隊很有戰鬥力。我各級乾部不可輕敵,作戰方法以各個殲滅為適宜。”就在中路肖勁光兵團各部奉野司電令停止南進之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這一偶然事件改變了四野的作戰部署,也使衡寶戰役充滿了戲劇色彩。第45軍第135師正處於急行軍中,24個小時沒有架設電台天線接收上級指令。當其他各部均奉令停止南進並收縮陣線之時,該師單獨挺進,長驅直入,一晝夜南進了160裡。第135師在師長丁盛、政委韋祖珍的率領下,於10月3日淩晨繞過永豐城,從敵防區的接合部乘隙向縱深穿插。4日夜,該師前衛第403團占領水東江,偵察員通過水東江交通樞紐轉運站的有線電話,冒稱轉運站長,不僅摸清了敵兵力部署情況,還命令運輸隊送來8車白麵和軍服。隨後,全師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水東江和宋家塘之間迅速越過了衡寶公路。5日中午,該師已進抵敵一線陣地的背後,到達沙坪和靈官殿一帶,正處於衡寶防線的核心區域。10月5日14時,丁盛、韋祖珍向軍部電報了他們南進的情況和該師現在的位置。第45軍軍長陳伯鈞和政委邱會作大吃一驚,如果不是有南進情況的詳細彙報,他們簡直不能相信該師居然位於敵心臟地區!陳伯鈞和邱會作不知該師孤懸敵後,處於重兵包圍之中這一情況是福是禍,立即將情況同時上報兵團部和野司。機要員將這份緊急電報送進野司作戰室,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參謀人員一麵緊急進行圖上作業,一麵議論紛紛。蕭克命人立即將林彪請來。林彪走進作戰室,吵吵嚷嚷的參謀人員立即肅靜,將目光齊刷刷地射向他那張蒼白的臉。蕭克用手指著地圖,說:“林總,45軍剛來急電,135師由於未接到停止前進的命令,他們經過連續24小時的強行軍越過衡寶公路,已到達沙坪、靈官殿一帶。”林彪的目光盯住地圖上的沙坪、靈官殿兩個地名,這兩個地名剛剛被參謀人員套上了一個橢圓形的紅色小圈,在紅圈之外到處是藍色的怪圈。“這個135師被包了餃子,”一個參謀小聲議論道,“太危險了。”“不!”林彪指著地圖上的藍色怪圈說,“這些藍圈沒有反映實際情況,事實上敵重兵位於135師以北,而他們的南麵則較空虛。”蕭克若有所思地說:“我軍是在敵後戰場嚴酷的環境中鍛煉成長起來的,整個抗日戰爭時期,八路軍、新四軍在敵後不斷受到日、偽、頑軍的‘分進合擊、鐵壁合圍’等大規模‘掃蕩’。我們的指戰員都有‘打擊敵人和保存自己’的作戰經驗。135師雖然處境不利,但對全局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林彪揮手讓參謀人員退出,獨自在地圖前的一把藤椅上坐了下來,一手托腮,陷入沉思。與此同時,白崇禧在衡陽總部召開緊急軍事會議。作戰室牆上那幅巨大的軍用地圖還沒有將沙坪、靈官殿兩個地名圈上紅色。顯然,他們還不知道有一個師的“共軍”已揳入藍色防區的核心。白崇禧聽了參謀長徐祖貽的敵情報告後,對與會將領說:“北麵共軍進展遲緩;西麵共軍則來勢凶猛;東麵共軍除一部有迂回我右側背企圖外,大部將投入粵境作戰。我有兩個方案供大家考慮:一是守,二是撤。守,不能死守,隻能以攻為守,尋找共軍弱點,各個擊破。共軍在整體上占有很大優勢,但他們兵分數路,為我尋機攻殲一路提供了可能。如果我軍利用鐵路和衡寶公路迅速調集兵力,就有可能在某一路形成局部優勢。一旦擊退共軍一路,就能打亂其全盤計劃,緩和我衡寶防線受到的威脅。”白崇禧講到這裡,發現與會將領大多皺著眉頭,似乎對以攻為守之策抱懷疑態度。事實上,他本人也沒有多少信心。他一直在尋找對手的弱點,可林彪行事謹慎尚未露出明顯破綻。雖然分為三路,可是每一路都有很強的實力,都是他啃不動的骨頭。“至於撤,也有兩個預案:一是沿粵漢線退守韶關一線;二是沿湘桂線退守黃沙河至龍虎關一線。”與會將領大多主張撤往廣西,去守他們賴以發跡的根本。白崇禧歎了一口氣,說:“衡陽是個三岔口,兩條鐵路在此交會,是粵桂兩省的門戶,衡陽一失,兩廣均受威脅,這就是我軍滯留在此達三月之久的原因。撤是遲早要撤的,我們總不能讓人家吃掉,但什麼時機撤卻值得考慮。如果不讓敵人受到一定的打擊,一味撤下去,我們隻好下南洋了!我想再等一等,無戰機可尋再撤不遲。你們要做好戰與撤兩手準備,要做到一聲令下就能行動。”直到黃昏,白崇禧在衡陽的最後一次軍事會議才告結束,將領們憂心忡忡地離開了長官部。黃昏時分,林彪從藤椅上站起,開始口述他的最新作戰命令。這道命令同時下達給第135師和第45軍、第12兵團。他決定直接指揮丁盛的這個師:“丁、韋並第45軍、第12兵團首長:”“一、你師明日上午應在現地休息和待命,準備下午向湘桂路前進,於6日12時左右突然進至洪橋、大營市之線翻毀鐵路。”“二、你們暫時歸我們直接指揮,望告電台特彆注意聯絡我們。”“三、目前敵後甚空虛,你們須采取靈活機動的獨立行動襲擊小敵,截擊退敵。”林彪決定首先切斷白部的退路,因而令第135師作半天休息,進至洪橋、大營市一帶去破壞湘桂鐵路。而令東路的第46軍和第18軍向粵漢鐵路挺進。一旦衡陽以南的兩條鐵路被切斷,白崇禧就不得不在衡寶地區被迫決戰了。能否抓住白崇禧這個最狡猾的軍閥,關鍵在於第135師能否斷其後路。10月5日夜,桂係第7軍副軍長淩雲上奉命到水東江設指揮所,他自邵陽(寶慶)趕到水東江時,有人向他報告:“第176師有位傳令兵親眼看到有一支近萬人的共軍,從水東江以南的小路向靈官殿方向開去。”淩雲上急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今天清晨。”“你們向上麵報告了嗎?”淩雲上追問。“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彆說過去了一萬人,就是過去了一萬隻麻雀也不可能隻他一人看見,其他人難道都是瞎子?”淩雲上立即打電話給軍長李本一:“軍座,有人說親眼看到近萬人的共軍越過公路,抄小路開往靈官殿方向去了。此事不管是否有誤,我認為均應派人查實。”李本一吃驚地說:“果真有此事,問題就嚴重了。我馬上派人去查。”第7軍派出的偵察分隊在宋家塘小學遇到一位教師,那教師麵對凶神惡煞不敢說謊,戰戰兢兢地說:“確有大股戴五角星軍帽的隊伍過了公路,向南去了。人數多少說不清,估計有幾千人。”李本一得到確證已是深夜,他連忙下令第176師沿“共軍”南進路線進行追擊,並打電話向衡陽總部報告。白崇禧聽完緊急軍情報告,立即走進作戰室,猛力拉開軍用地圖前的暗紅色布簾。凶相畢露的目光緊緊盯住沙坪、靈官殿一帶。他想起了一個人,那是蔣軍王牌整編第74師師長張靈甫。1947年5月,蔣介石調集重兵欲尋山東解放軍主力決戰。張靈甫率第74師孤軍揳入山東解放軍沂蒙根據地的腹地,想以“中心開花,四麵合擊”的戰術,誘解放軍主力包圍他那個王牌師,然後其他各路蔣軍再實施反包圍,一舉聚殲山東解放軍主力。張靈甫的計劃最終因忽視了兩個因素而落空了:一是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力量;二是過低地估計了對手的力量。他的王牌師竟守不住一個孟良崮,在各路蔣軍“四麵合擊”之前就被解放軍吃掉了。張靈甫不僅因他的冒險計劃送了命,也使整個山東戰局發生了逆轉。從那以後不再是蔣軍四處尋解放軍決戰,而是解放軍轉入了反攻。白崇禧之所以想起這個戰例,是因為眼下的情形頗為相似。在他的想象中,共軍幾次尋他決戰都落空了,於是就有了個張靈甫式的冒險家率一個師揳入了他的防區腹地,其想法也許與張靈甫如出一轍——“中心開花,四麵合擊”。“小諸葛”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陣,他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快沸騰了。他抓起一支紅藍鉛筆狠狠地戳在地圖上。他想一口吃掉共軍的“張靈甫”,使湘南戰局為之發生逆轉!白崇禧想到這裡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他用斬釘截鐵的聲音下達了圍殲四野第135師的命令。此時,已是10月6日淩晨。參謀拿著記錄的電文稿匆匆離去之後,白崇禧推開窗戶,一股涼風撲麵而來。他冷靜地思考了一下全局形勢,認識到剛才的衝動有些天真。即使吃掉了四野的那個師,也絕對不會發生扭轉整個戰局的奇跡。因為四野的那個師是支名不見經傳的普通部隊,鬼知道那個師長姓甚名誰?而張靈甫的那個師則不同,它是天字第一號的“禦林軍”,因而它的覆滅可以震懾其他部隊,使它們在孟良崮戰役之後紛紛掉頭逃遁,這就是山東戰局發生逆轉的原因。林彪手裡有幾十個師,它們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威力無比的“王牌”——四野!白崇禧走到地圖前又皺起眉頭重新思考起來。10月6日拂曉,桂係第176師在孫家灣一帶發現了解放軍的陣地,當即發起攻擊。駐守陣地的是四野第135師第405團,該團一連擊退了敵人的4次進攻。丁盛師長正準備率主力向洪橋、大營市挺進,去執行野司下達的破壞湘桂鐵路的任務。孫家灣陣地吃緊,使他預感到南下以來最殘酷的戰鬥就要到來了。他隨即將麵臨的緊急情況向野司作了報告。野司回電指示:“你們受到敵4個師的包圍,應立即占領有利地形,構築環形防禦工事,準備抗擊優勢之敵的圍攻,吸引住敵人,以便我加以圍殲。”蒙蒙秋雨使視線一片迷茫,那一帶山林甚密,雙方很快就犬牙交錯混戰起來。白崇禧調集桂係主力第7軍和第48軍各2個師,企圖圍殲四野第135師的電報,於10月6日上午被四野破譯了。四野前委致電中路第12兵團肖勁光等:“一、桂敵調動甚速。因此,我各部亦須能及時應付,野司對密息能及時了解。因此,在目前時期,我第40、第41、第45、第46、第49、第18等各軍行動,暫時由我直接指揮。故各部特彆是先頭各師,應特彆與我們保持電台聯絡,隨時報告敵情及位置,以便根據密息,及時調動,配合行動。”“二、我第12兵團前梯隊,應設法馳赴永豐及其以南,擔任戰場指揮,準備進行大圍殲戰。”林彪再次越級,直接指揮各軍及各先頭師,令第135師用一部與當麵之敵周旋,拖住敵人,其主力向湘桂鐵路挺進,炸毀鐵路和橋梁,不惜任何代價,切斷敵西逃的退路;令第133師、第134師向水東江、演陂橋一帶的第7軍攻擊;令第41軍之第122師、第123師向敵第71軍攻擊;中路軍其餘各部向衡寶公路西南挺進;西路軍第38軍、第39軍向祁陽挺進。四野數十萬大軍從東、西、北三麵迅猛撲向衡寶一線的桂係主力。這一天是白崇禧一生中最緊張的日子,他在作戰室如困獸般來回踱步。參謀們根據電話和電報將戰場上的最新態勢標在地圖上。參謀長徐祖貽被雪片般飛來的電報和此起彼伏的電話搞得暈頭轉向。稍有片刻閒暇,他就不失時機地勸白崇禧下令全線撤退。“從粵北方向攻來的共軍已經迂回到我軍右側背,一旦被其切斷後路,我們隻能步杜聿明的後塵了。長官快下令撤吧!晚了就全完啦!”白崇禧不耐煩地說:“撤是一定要撤的,但是必須先吃掉共軍的那個師!”於是,徐祖貽隻好催促第7軍軍長李本一加緊進攻,限令在黃昏前解決戰鬥!第7軍曾在北伐戰爭時贏得了“鋼軍”的稱號,全麵內戰爆發後,第7軍也一直沒有吃過虧,加上不久前在青樹坪又贏得一個“大捷”,因而異常驕傲。他們在衡寶一線到處張貼自吹自擂的標語,什麼“鋼軍硬,八路不敢和我碰一碰”等等。一旦真的和“八路”拚起來,始覺“鋼軍”還不夠硬。4個師圍殲1個師,從拂曉打到黃昏,硬是拿四野那個師沒轍。而雨天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仗更不好打。白崇禧終於沉不住氣了,走到徐祖貽的麵前,開始口述全線撤退的命令:一、本署為避免於不利狀況下與匪決戰,於7日向武岡、東安、零陵、道縣之線轉進,並以有力一部,擊破武岡、洞口之匪,解除左側威脅,然後誘匪至湘桂邊區,相機予以打擊之。二、第10兵團,指揮郴州附近第97軍及第46軍(欠第174師),自郴州地區向道縣轉進。三、第11兵團,並指揮第174師及第304師,自湘江西側地區,向零陵轉進。第10兵團副司令羅活,指揮第126軍自東安沿新寧向武岡前進,並以第305師固守武岡,以待第3兵團之到達。四、第3兵團除以第46軍之第174師,繼續留置祁陽冷水灘各附近地區占領陣地,掩護我主力西進外,該兵團指揮第7軍及第46、第48軍主力,向東安、武岡間地區前進,迅速向突入武岡附近地區之匪軍攻擊而殲滅之。五、第1兵團,除派出有力部隊,繼續留置仙槎橋、邵陽、三口鋪之線擔任掩護外,指揮第14、第71軍沿塘田市、桃花坪、竹篙塘之線,右與第174師聯係占領陣地,阻擊匪之南進,掩護第3兵團對武岡當麵之匪軍攻擊。當第3兵團實施攻擊時,並應以有力部隊,向洞口、江口方向攻擊,以策應我主力方麵之作戰。六、第17兵團,指揮所屬仍在會同地區,選擇有利地形,拒匪南犯。白崇禧口述完撤退的命令,抓起電話對接線員說:“要第7軍李本一。”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李本一的粗嗓門:“報告長官,天太黑,今晚恐怕解決不了戰鬥。我們抓到了幾個共軍俘虜,當麵之敵是四野第45軍第135師,師長叫丁盛……”白崇禧不耐煩地打斷李本一的話:“你沒有在白天解決戰鬥,戰機已失,我已下令全線撤退。”李本一著急地說:“再給我一天時間,我保證吃掉共軍這個師!現在撤退的話,那不是半途而廢嗎?”“等你吃掉了共軍那個師,共軍會把我們整個都吃掉!”白崇禧扯開上衣紐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他壓抑滿腔怒火,儘量用較平和的語調說,“從晚12點起各部按計劃依次後撤,你現指揮的4個師斷後掩護。我明晨撤離衡陽,你部須堅持到明天上午9點才能撤退。”子夜,細雨蒙蒙,夜暗如漆,桂係各部相繼撤退。白崇禧在衡寶一線剛剛擺出決戰的架勢,未及交鋒,便悄然後撤了。他認為這一切都進行得極為隱秘,待他的座機飛離衡陽和圍攻丁盛師的第7軍撤圍南去之時,桂係各部已經走了9個小時。白崇禧一再失算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隻盯著四野節節南進的戰線,卻忽視了還有一條看不見的隱蔽戰線。白崇禧電令各部後撤的電報發出不久,遠在武漢的四野總部就截獲了這一電報,經過技術偵察人員幾個小時的努力,最高密級的電文就被全部破譯了。林彪於10月7日5時向各部發出追擊、堵擊桂敵的指令:一、第135師截擊敵第7、第48軍,並配合主力聚殲該敵。二、西路第38軍、第39軍迅速占領龍潭、洞口、武岡一線,截擊敵第14軍、第71軍。三、中路第41軍分四路追擊敵第71軍及第45軍第133師、第134師、第158師,分路向靈官殿、石橋鋪、赤壁嶺追擊;第40軍第119師、第120師、第118師向演陂橋、關帝廟、白地市方向追擊;第49軍第146師向水東江追擊,第145師向水東江以東地區追擊。四、第46軍主力渡湘江,向衡陽、耒陽挺進。五、二野第18軍向零陵方向挺進,第5兵團加速向衡寶地區推進。四野中、西兩路數十萬大軍接到上述電令,立即向衡寶地區迅猛推進。這又是一場比腳力的競賽,敵人已經提前幾個小時逃跑了,要想將其全部圍殲是不可能了,必須加快速度力爭儘可能多地抓住一部分敵人。能否抓住一大股敵人,關鍵在於第135師的堵擊。林彪、鄧子恢、蕭克等四野首長都把目光盯在丁盛和韋祖珍的身上。白崇禧的座機在蒙蒙細雨中飛離衡陽,他最牽掛的就是擔負掩護任務的第7軍能否安然脫險。此時,在靈官殿以南的山地,李本一的4個師與丁盛的3個團完全攪在了一起。李本一無心戀戰,令各師擺脫解放軍的糾纏,向南轉進。在前一天的圍攻戰中,李本一害怕解放軍向北突圍,因而他將主力擺在北麵,現在想南逃,就得強行通過解放軍的防區。他不想戰也得戰,解放軍死死纏住他不放。李本一見脫不了身,於是下令各師向“共軍”猛攻。他對副軍長淩雲上說:“狠狠地打,不打痛他,他是不會鬆手的!”丁盛令各團“不惜一切代價堵住、拖住敵人!”第135師受到優勢之敵的分割包圍,師部和第404、第405團在四水塘、何公殿地區抗擊敵一撥又一撥淩厲的攻勢。第403團被包圍在赤壁嶺、神仙洞一帶,與師部失去了聯係。10月7日上午10時,蒙蒙細雨化為傾盆大雨,李本一立在山頭上舉目四望,到處都籠罩在茫茫煙霧之中。隻聽得見槍炮聲,卻看不清戰況。他對參謀長鄧達之說:“這個仗打得太窩火,渾身有勁使不上。老天爺偏心眼兒,一個勁兒地下雨,分明是幫共軍的忙!”鄧達之提醒道:“軍長,不能這麼打,乾脆下令各部分散南撤,救出多少算多少。共軍主力已越過衡寶公路,離此不遠了。”李本一歎了一口氣,說:“共軍擅長夜戰,現在霧大,跟夜戰差不多。令各師邊戰邊撤,不要被共軍死纏在一地。”下午1時左右,雨住風停,天空突然放晴。桂軍南移的行動被第135師發現了,丁盛和韋祖珍率部從密林中殺出,迅猛側擊桂軍。雙方又混戰在一起,在方圓幾十裡的區域形成了各自為戰的十幾個戰場。戰況最激烈的是赤壁嶺和神仙洞一帶。第135師第403團與師主力失去聯係後,在此孤軍奮戰。該團被敵一個師包圍,其防禦陣線又被敵一個團揳入,使第1營與團主力被分割為兩處。連續作戰彈藥消耗很快,他們采用以攻為守的辦法,多次發起反擊以繳獲敵軍的彈藥。這樣做的後果是付出更大的犧牲。有些連隊處在敵晝夜攻擊之下,無暇生火做飯,戰士們隻好邊戰鬥邊嚼生玉米粒。戰至黃昏,第403團團長劉世彬、政委李濟宗和軍組織部長林謙商量後,決定利用夜間突圍,向師主力靠攏。又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敵我雙方都在利用夜色的掩護調動部隊。桂軍是想脫離現地南逃,而解放軍則是要運動到更有利的位置去截擊敵人。黑暗中發生了許多戲劇性的事情。敵我雙方有時行進在同一條路上,有時同宿一村,彼此互不知底。經過長時間的惡戰,雙方都很疲勞,他們不能通宵睡覺,往往隻能睡兩三個小時,就迷迷糊糊上路了。天一亮笑話就出來了,桂軍混入了解放軍,解放軍混入了桂軍。有組織的就打了起來,沒組織的就稀裡糊塗地“跳槽”了。10月8日拂曉,第403團主力經過一夜穿插,與師主力會合了。這天清晨又下起了小雨,雙方再次發生激戰。桂係的王牌第7軍已陷入重圍之中,李本一發覺東、西、北三麵壓過來的解放軍都與他的部隊接上了火,一種難以言狀的恐懼使他渾身不住地戰栗。這種久違了的感覺使他想起了20年前第一次上陣打仗時的情景。“為什麼會發抖?”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可理喻,“是什麼原因使身經百戰的將軍變得跟新兵一樣膽怯?”作為“鋼七軍”的軍長,李本一對蔣軍的“五大主力”很不服氣,及至“五大主力”先後被殲,他的心中就有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把當年的土八路放在眼裡,這就是衡寶公路上貼滿“鋼軍硬,八路不敢和我碰一碰”的原因。經過兩天兩夜的惡戰,他的自信心已經蕩然無存。白崇禧曾經對他說過:“共軍的實力並不強,他們靠的是人海戰術,以大吃小。”他與四野的第135師激戰兩晝夜,終於明白對手的實力簡直太可怕了。李本一認為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就像一架精密的機器,他的戰鬥力靠整體協調才能發揮出來,如果將這架機器拆成一個一個的零件,也就癱瘓了。可是共產黨的軍隊卻不同,它的每一個零件都有很強的戰鬥力,無論怎樣分割,甚至將其打散,他們照樣能以連、排為單位,甚至三五成群或單兵進行戰鬥。他們的勇敢精神不是靠長官賞賜和督戰隊的逼迫,而是靠自覺發揮出來的。這個對手實在是太可怕了!李本一用戰栗的聲音下達了分路南逃的指令。麵臨滅頂之災,第7軍的將校軍官們早就紅了眼,督率部隊發瘋一樣奪路南逃。於是,這天上午的戰鬥就更為慘烈。林彪直接指揮各軍、師作戰,不斷向衡寶前線發出指令。10月8日14時,野司電令:“凡遇到敵人一個團或一個師的兵力時,應首先將敵退路切斷,圍而不攻,等友軍到達後再作有準備有配合的進攻。”8日22時,電令:“凡未抓住敵人的部隊,則應參加包圍友鄰我軍所抓住之敵或繼續猛追,求得抓住一部敵人。”9日4時,電令:“為穩當起見,各部必須以二至四倍兵力的對比,去包圍和殲滅敵人。如兵力太少,則甚難取勝。各部對所迂回包圍之敵能單獨殲滅,則殲滅之,如不能單獨殲滅,則應等待友軍到達後殲滅之。以第45軍首長統一指揮黃土鋪地區第158師、第134師、第146師的戰鬥。”10月8日上午,第135師接到上級電令,由石株橋向黃土鋪地區轉進,以堵截南逃之敵。他們繞開黃土梁敵防禦陣地,由嚴家廟向西南穿插,黃昏時到達鹿門前的一條峽穀之中。前衛第405團報告,敵一個營正在峽穀東北側高地構築工事。丁盛親自趕至鹿門附近觀察,隻見東西兩側高山對峙,鹿門村位於穀口,敵人正在東側高地構築工事,可用火力封鎖穀口。全師陷入峽穀之中,穀口卻被封鎖了,處境危險。他通過仔細觀察,敵人似乎並未發現。於是,他決定利用夜間,部隊緊貼峽穀西側隱蔽行進。秋雨瀟瀟,夜暗如漆,第135師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峽穀。10月9日上午8時,丁盛接到林彪、鄧子恢電令:“敵第7軍等部已被我抓住,你師目前應設法堅決堵住石株橋、銅鑼坪之敵南退道路,配合我其他各軍殲滅該敵。”丁盛立即令第404團在界嶺、鹿門一帶布防,令第405團在黃土鋪以北牛形山一線布防,師部和第403團占領官家嘴一帶陣地,準備截擊各路逃敵。下午2時,第405團進抵牛形山一帶,團長韋統泰帶各營乾部勘察地形,準備分兵布防。當他們登上杉木衝一個山頭時,發現黃土鋪公路上有一支長約一裡的行軍隊伍。韋團長立即令作戰參謀向師部報告,同時令各營向敵出擊。3個營9個連同時展開,如同9把快刀砍在那條泥濘不堪的鄉村大道上,敵行軍縱隊頓時被切為數段。這個一千多人的縱隊正是“鋼七軍”軍部及警衛營、工兵營和炮兵營。雙方雖然兵力相當,可是戰鬥力就差得太遠了。桂軍最初被冰雹般突然砸來的手榴彈殺傷了將近三分之一,隨後就在公路上拚起了刺刀。精瘦的廣西兵哪裡是東北大漢的對手,膽小的嚇得跪在泥地上舉手投降了,膽大一點的躥下公路競相逃命。軍長李本一在衛士的護衛下慌忙溜下公路,躥進路邊一所民房裡,換上一套老百姓的衣服趁亂逃走了。參謀長鄧達之是最先被俘的,由於戰鬥仍在激烈進行,解放軍無暇照看俘虜,讓他溜掉了。不過,鄧達之最終還是沒能漏網,他跑到白地市又當了解放軍的俘虜。第405團經過3個小時的激戰,一舉消滅桂係第7軍軍部及3個直屬營。隨後,該團向鹿門方向轉進,又投入圍殲第7軍第172師的戰鬥。在第405團攻殲第7軍軍部的同時,第404團攻占了鹿門東、西兩側高地,將敵第172師堵在鹿門至界嶺的狹長山穀之中。前遇堵截,後有追兵,桂係的這個主力師進退維穀。10月10日拂曉,丁盛指揮第135師3個團的兵力,向狹穀裡的敵人發起總攻,追擊至此的四野第41軍一部也適時投入戰鬥。桂係第172師如落進陷阱的獵物掙紮了幾下,便被製伏了。桂係第171師向東南方向突圍,於10月9日下午逃至鐵塘橋、楊家嶺一帶,此時突然殺出一隊人馬攔住了去路。第40軍第119師自10月7日淩晨開始追擊,他們最初按上級指令直撲敵軍演陂橋指揮所,到那裡撲了個空,然後越過衡寶公路,向關帝廟、石獅嶺追擊。一路上,除遇到一些敵傷兵和少量散兵遊勇之外,幾乎一無所獲。9日下午追至楊家嶺、鐵塘橋一帶,還是不見敵人的蹤影。部隊連續強行軍三天兩夜,師長徐國夫十分失望,隻好下令就地休息。在炊事員做飯的同時,疲憊不堪的戰士們倒頭便睡。有一名炊事員到河溝裡去挑水,突然發現有大量敵軍從山那邊轉了過來。他連忙扔掉水桶,跑到連裡報告。徐國夫剛端起飯碗,突然從後山上傳來一陣機槍聲,他扔掉飯碗,大聲喊道:“敵人來了,準備戰鬥!”師部的參謀們早就餓急了,有人舍不得放下飯碗,說:“會不會是我們自己的人機槍走火了?”“不可能的!通知直屬隊跟我上山。”徐國夫拔出手槍,帶頭朝後山跑去。登上山頭一看,山背麵全是敵人。徐國夫率先開了一槍,警衛營戰士的卡賓槍嘟嘟嘟一齊開火。截住了桂係第7軍第171師,徐國夫興奮不已,他對作戰科長朱玉榮說:“到底沒有白跑路,逮著個大家夥!快向野司和兵團、軍部發電報告。”林彪接到第119師的電報,立即複電:“堅決堵住南逃祁陽之敵,一人一槍一彈都要參加戰鬥,堅持到主力到達,圍殲該敵!”黃昏時分,桂軍開始向四野第119師陣地進攻。第171師是桂係實力最強的主力師,麵對四麵張開的大網,困獸猶鬥,發瘋似的猛攻公路兩側的山頭,企圖奪路南逃。天黑後,桂軍的第176師前衛團尾隨而至,發現前進道路被堵,也投入了戰鬥。這天晚上,白崇禧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在桂林官邸大發雷霆。“李本一太無能!4個師都還在戰鬥,他這個軍長卻失蹤了!”自從第7軍軍部被襲擊,李本一就失蹤了。4個師紛紛越級向上報告:“跟軍部聯係不上。”白崇禧電令兵分兩路突圍,沒料到向西南突圍的第172師陷入鹿門峽穀之中,向東南突圍的第171師又在鐵欄橋、茅草嶺遇阻。白崇禧清楚鹿門峽穀之險,從那裡突圍無望,於是把希望寄托在第171師身上,幻想從東南方向殺出一條血路。他電令第176師、第138師尾隨第171師,準備從那裡突圍而出。白崇禧一度打算讓已逃出包圍圈的第11兵團回援,他清楚這麼做隻能是飛蛾撲火,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他不得不忍痛割舍桂係的王牌“鋼七軍”,而令第11兵團迅速進入桂北防線,以阻止四野乘勝挺進廣西。林彪於10月9日24時電令參加會戰的12個師,準備於10日拂曉對被圍之敵發起總攻擊。他十分關注第135師和第119師的堵截之戰。到次日拂曉,這兩個師不負厚望,終將敵人死死堵住了。10月10日6時,林彪、譚政、蕭克致電衡寶前線各部:“為儘速殲滅已被包圍之敵,各部接電之後應立即出發,其任務如下:”“一、第40軍主力應插到祁陽北之洪橋、乾山坪、白地市一線,阻敵南逃。”“二、第41軍主力應即插至文明鋪、酈家坪一線,阻敵西逃。為此,第122師應向秋塘坪疾進;第154師應向甘家嘴、荷塘亭一線疾進;第123師應即在文明鋪、沙灘橋、黃家橋一帶占領阻擊陣地,頑強抗擊自祁陽北援之敵,保證圍殲戰的勝利。”“三、第45軍、第49軍主力應自寶慶東之靈官殿、赤壁嶺、石株橋一線向南進攻,緊縮包圍圈。”“四、第46軍應即向洪橋疾進,參加會戰。”“五、圍殲敵第7軍與第48軍各兩個師的戰場指揮由第45軍首長統一指揮。”“六、第38軍、第39軍應即直向白地市、文明鋪方向前進,參加大會戰。”10月10日拂曉,四野中路大軍向被圍桂軍發起總攻之後,桂軍4個師困獸猶鬥,進行垂死掙紮。鐵欄橋、茅草嶺一帶的戰鬥尤為激烈。桂軍先後發起18次大規模攻勢,均被擊退。到黃昏時,四野大軍紛紛殺至,桂軍各部被分割、穿插,頓時建製大亂,官兵紛紛逃散,趁夜鑽入深山密林。10月10日夜,四野中路大軍以大峰山為中心,布下天羅地網,在地方群眾的配合下拉網搜俘。華中前線記者對當時情景有生動的記述:“入夜千萬個火把,照亮了整個五峰山區,形成一幅極其壯觀的捉俘圖……”到次日上午,密林中的搜剿戰遂告結束,衡寶戰區的槍炮聲終於沉寂。四野中、西路大軍一舉殲滅桂係精銳主力4個師,2.9萬人,俘第7軍副軍長淩雲上、參謀長鄧達之等8名將官。10月12日,衡寶戰役的捷報發至中南海菊香書屋,毛澤東十分高興,興奮地對周恩來說:“‘小諸葛’終於吃了大虧!他的老本都輸掉了,看他還拿什麼賭!”周恩來說:“打掉了桂係的第7軍,對白崇禧是個沉重的打擊。國民黨的精銳部隊一共有7支,蔣介石有‘五大主力’,傅作義有第35軍,白崇禧有第7軍,至此,全部被我們消滅了。”毛澤東若有所思地說:“當初打掉了第35軍,對傅作義走和平之路起了不小的作用。現在打掉了第7軍,白崇禧的心情肯定不會平靜,趁此時機,再做做工作,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三天後,白崇禧在桂林接到一封電報,電文說:“黃啟漢抵港,負有和平使命,北京對廣西尚留有餘地,請審時度勢進行妥協。”電報是前廣西綏靖公署參謀長張任民從香港發來的。白崇禧將電報揉成紙團擲向牆角,對副官說:“我隻想對曆史負責,寧可做先朝遺老,絕不變節投共!”四野中路大軍解放衡陽等地的同時,西路第38軍、第39軍由芷江地區向東轉進,一路勢如破竹。10月9日,第39軍解放武岡縣城,殲敵2700人。10月11日,第49軍第145師解放寶慶。10月13日,第38軍與第49軍等部在竹篙塘一帶,殲滅棄守寶慶的敵第62師5000餘人。10月14日,第41軍第122師解放儒林。同日,第39軍解放高沙,迫使守敵新編第8軍獨立第1師1000餘人投降。至此,湘南芷江至寶慶一線全部解放。湘南戰事結束後,林彪、蕭克等野司首長將目光轉移到湘西的大庸、桑植地區。為了保證衡寶戰役的側翼安全,鉗製鄂西川東一帶的宋希濂集團,野司命令西路第47軍向湘西北重鎮大庸進軍。宜沙戰役之後,宋希濂西竄脫離了白崇禧的華中陣營,而加入張群的西南陣營。為了屏障西南,阻止二野劉鄧大軍進入,宋希濂將第122軍擺在湘西門戶大庸。湘西地勢險要,到處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山高林密,道路崎嶇,因而自古多匪。在蔣家王朝大崩潰的時候,國民黨散兵遊勇和仇恨新生政權的地主惡霸、還鄉團等反動分子以及封建會道門等舊勢力,紛紛逃進湘西的深山老林成為“政治土匪”。宋希濂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大肆收編土匪,先後編了3個暫編軍10個暫編師,共10萬餘人。這些占山為王的烏合之眾以第122軍為支柱,妄圖割據湘西,維持國民黨的反動統治。殲滅第122軍,是瓦解湘西10萬土匪的關鍵。第47軍受領殲滅大庸之敵的任務後,決定兵分三路挺進湘西:第139師由慈利沿澧水向溪口、漁浦進擊,正麵攻擊大庸;第141師由石門向九溪、桑植推進,割斷大庸之敵與宋希濂主力之聯係,以阻截大庸之敵向北逃竄和宋希濂向南增援;第140師第418團由沅陵直插大庸以西之熊壁岩、東門坪,阻截敵向川、黔逃竄。三路部隊預定於10月16日完成對大庸之敵的合圍,繼而一舉殲滅該敵。10月14日,衡寶會戰落下帷幕,此時,準備進軍大西南的二野主力已到達兩湖地區,二野首長在武漢與林彪等協商兩大野戰軍配合作戰的問題。二野第3兵團抵達常德,正待命西進。林彪下令第47軍進攻大庸,打開湘西的門戶,為二野入川掃清障礙。第47軍三路部隊隨即按預定路線,向指定地域進軍。擔負正麵攻擊任務的第139師沿澧水兩岸晝夜兼程。14日夜間,前衛第416團進抵狗子埡與敵前哨接火。這是敵人的第一道防線,有一個團的兵力據守該地。敵團長在睡夢中被激烈的槍聲驚醒,他最初不敢相信是四野打上門來了,當前方報告說“頂不住啦!共軍太強大了”時,他大罵:“渾蛋,共軍主力遠在天邊,能長翅膀飛來嗎?肯定是遊擊隊的襲擾……”他還沒罵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繳槍不殺”的吼聲。他握住話筒愣住了:“怎麼回事,共軍真的打來了嗎?”這時,幾發炮彈擊中了團部的屋頂,將瓦片掀掉了一大半。團長本能地朝上一看,發現硝煙散去後露出了滿天星鬥。“遊擊隊不會有大炮!”他終於清醒了,連忙穿上鞋,抱起衣服就往外跑。他一口氣跑到溪口鎮,喘息未定,解放軍又追上來了。這個草包團長隻顧逃命,哪裡還管他的部隊,於是又朝大庸逃竄。他身後跟了一大群軍官,也都是隻顧自己。敵人無心戀戰,隻顧逃命,解放軍像趕鴨子一樣,一直趕到大庸城下,隨即奪占了子午台製高點。此時,大庸守敵也準備棄城而逃。第139師師長顏德明和政委晏福生迅速調派兵力,將逃敵堵回大庸城,同時將兩個炮兵連調到子午台製高點。師指揮所也設在子午台,從那裡可以俯瞰大庸城和西郊。師首長指揮炮兵向西門和澧水渡口不斷射擊,使敵人不敢在白天出逃。顏德明和晏福生在隆隆炮聲中,焦急地等待著後續部隊和其他兩路友鄰部隊的到來。10月16日黃昏,第139師後衛第417團適時趕到大庸城下。該團一路翻山越嶺,走的儘是怪石嶙峋、灌木叢生的崎嶇小路。他們在路上抓了幾名俘虜,摸清了敵人城防的情況,一營長閻太雲和三連長曲賢聖帶著一個尖刀排,在夜色掩護下去執行一個大膽的計劃——“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準備襲擊敵軍部。尖刀排繞過敵防禦陣地,爬上城牆,摸進了大庸城。他們從俘虜的嘴裡搞清了敵軍部設在文廟,可是文廟在哪裡卻不知道。他們化裝成敵軍招搖過市,沿街搜索。這時迎麵來了一個少校軍官,閻營長立即將其擒住,喝問道:“軍部在哪裡?老子要見軍長!”少校以為是收編的土匪,知道這夥殺人越貨的角色是惹不起的,乖乖地說:“老哥彆凶嘍!帶你們去就是了。”尖刀排一到軍部門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繳了哨兵的槍,迅速衝進軍部,將軍長張紹勳逮住了。與此同時,城外的解放軍三路部隊同時發起進攻。閻營長一聽槍炮聲大作,連忙用槍抵住張紹勳的胸脯,厲聲道:“流血已經沒有意義了,快下令讓你的部隊停止抵抗!”張紹勳無可奈何,親自打電話給城防部隊,令其停止抵抗。10月16日夜,第47軍順利解放了大庸。此戰殲敵第122軍5000餘人,打開了湘西的大門。同日,第47軍第141師在湘西遊擊隊的配合下,解放了桑植。自9月13日至10月16日,四野中、西兩路大軍在湘南、湘西兩個戰場,取得了南下以來最重大的勝利,殲滅敵3個軍部、5個整師,共4.7萬餘人,其中生俘3.8萬人。繳獲火炮402門,槍13,071支,汽車176輛,馬1116匹,解放縣城24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