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吉也離開了薩摩進入肥後,並占據了佐敷,在那裡,每當想起留在澱城的茶茶以及時刻惦記著丈夫的大阪城的夫人寧寧時,便感到了另一個胸懷大誌的男子的存在。“把小西行長叫來,讓他把對馬的宗義調帶來!”秀吉是一個一旦定下主意來的話,一下子就把自身的世界擴展向宇宙空間去的天才型人物。“把對馬的宗義調叫來時,不要過分斥責他。”其實,宗義調至此並不十分了解信長和秀吉。他與博多、以及堺地的富商們連成一氣,以武將之身分投身於朝鮮貿易,與朝鮮國王關係甚篤。正因為如此,當宗義調來向秀吉儘為臣之禮時,秀吉是相當得意的。不用說,人質被收容從軍,那個宗義調也由買賣上的夥伴小西行長陪同來到了佐敷的兵營。最近以來,首先吹起了非常恰如其分的關白之風。“島津義久為甚麼未被斬首,你知道嗎?”當然,他並非要得到宗義調的回答,而是要把自己的打算強加給對方。“義久這家夥十分可憎,故意把我弄到這步田地。因此,我驅馬至居城、鹿兒島方向五、六裡處,想割他的首級。可是,那家夥卻抱頭鑽進了菩提寺。哈哈哈……等出來向我軍投降時,已成了光頭了。如果把削了發、並一個勁兒地表示歉意的光頭給割下來,那就太不近情意了。因此,我告訴他要小心翼翼地處治向後,並答應幫助他。由此可以了解我的做法了吧?”“是……是的!完全是個能有結果的計策,真是佩服!”“我說對馬啊,在此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聽說你與高麗王(朝鮮王)交情很深,是真的嗎?”“說是交情深,也未必如此,隻是我曾幾次去那裡與其會麵。”“是嗎?這就夠了。這幾天內,趕緊向高麗國派去使者。九州一帶已歸秀吉之手,島津義久在腦袋即將被砍去時當了和尚,並向我表示了歉意。因此,秀吉將其女龜壽作抵押幫助了他。讓使者將此情詳細報告,並立即要求他到宮廷奉職。”“這……是向高麗王嗎?”“有甚麼大驚小怪的。連聞名九州的刁棍島津一族,秀吉也能使他投降過來。你認為像高麗王一類的人是征服不了的嗎?”“哪裡,絕非如此……”“既然這樣,那還是派出使者為好。是呀,還必須用快船。立刻準備快船把使者送過去,若對方不答應,來年早點兒把成敗報告與我。”“是不是說,來年儘早地把高麗王之事……”“嗬!那邊難道還懷疑我秀吉的實力嗎?攻打九州時,向二十四國發布了軍令,這回又加上了九州一帶的兵力。博多方麵,已經命令糟屋武則構築城牆,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都可以出陣,把這詳細地向高麗王報告。就說,隻要老老實實地供職就不會受到攻擊。哈哈哈……”宗義調無法回答。不用說,高麗國雖不屬於日本,但秀吉卻把它同九州和四國一樣看了。(在這個人眼裡,連日本和其他國家的區彆都沒有了……)全身不禁感到一陣寒意,當時的氣氛容不得他再說些甚麼了。(是的,看來必須通過堺地的人或者神屋宗湛去說服了,除此之外彆無他法。)“你明白了沒有,快船一事?!”“是……是的!如果說的是這件事的話,那已經……”“好,明白了就好!我嘛,無論如何也要把那些非我不可的事做給你們看看,都是些以前從未做過的事。像高麗的成敗啦等等,隻要我仍在博多待下去的話,有兩個月就足夠了。”秀吉說罷,立刻大聲命令近侍:.99lib.“準備筆紙!”他的心早已飛走了,想起了寧寧夫人的臉蛋兒以及被叫做澱君的茶茶的肌膚。他沒等佑筆(書記)把書案移過來,就急不可待地口述起信的內容,似乎已把身旁的小西和宗義調忘得一乾二淨了。“好了嗎?寫上夫人親啟。隻要詳細告訴她的話,太夫人和澱君都會知道的。”“是,明白了!”“好吧,照我敘述的寫就行了……昨天,我從薩摩國向肥後國返回,你們要安心等待。六月五日,你們要趕到築前國博多來,這就等於我很快地趕了一半路,離大阪就剩後半段路程了。”口述至此,秀吉喝了一口侍女端來的用天目茶杯盛的茶,接著加快說道:“——在博多要修繕寺廟,六月裡在門司,七月十日左右返回大阪。要耐心等待。要派人向壹岐、對馬等國送去人質,去人供職。另外,高麗國,也要向日本宮廷要求派人來供職,準備快船,儘快遣往。若不去供職,則關係到來年之成敗,應派快船去。我一生的願望是連唐國也奪到手中。若是瞧不起的話,那我就更苦了。現今,突感白發增多,我不曾拔它。隻是一直見不到你,實在不好意思,我一直對你苦思苦想。打攪了。”說到這裡,秀吉突然想起了甚麼,從懷中掏出一麵小鏡子。斜眼瞅了瞅,臉一下子紅了。想必是把鏡中的五十一歲的、白發增多的臉與正值妙齡的茶茶進行比較了吧?然而,這是一種旁若無人的害羞心理。旁邊直立不動的宗義調等,好像已被徹底忘卻了。“佑筆,下麵是島津之事了。用條文寫出即可。算了,還是我自己寫吧。”於是,他拿起筆,咬了咬筆尖,十分流暢地寫了起來。——五月十日之文,本月二十八日於肥後國佐敷拜讀。明日去八代,突進島津。將做如下幾件:·島津義久之人質,年僅十五的獨生女。·義久在京之事。·宿老也為人質,僅十人。·島津兵庫頭(義弘)人質,十五歲的候惣領之子,讓其守候在大阪。另外將八歲的候子作為人質。·將島津中書(家久)之女帶到大阪,讓薩摩國、大隅國領走。可。謹此。寫到這兒,突然將筆摔下:“佐吉,這封信甚麼時候能到大阪?”“估計二十多天吧。”“這樣的話,在這二十來天裡,我的事情便可定下來了。”“您是說事情能定下來?”“我這個人,是不甘於追隨故右府去死的。因此,我要用自己的翅膀、自己的性情在廣闊天空裡翱翔。”“您是說也包括高麗和唐國?”“是的。”秀吉若無其事地說著,挺了挺胸。“此事最先告訴夫人的意義你懂了嗎?”“那為甚麼要通知夫人?……”“哈哈哈,世上最美麗的是剛毅的老婆,你懂嗎?越被老婆看不起的男人,就越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我要拚命顯示一下,她的丈夫是一個能把世界吞下的男子漢!”說罷,他不禁舔了一下發乾的舌頭,想到從此開始了離開信長後的豐臣秀吉的生活啦。宗義調,以其茫然的表情想著完全不同的另一碼事。(究竟將會變成甚麼樣子呢?)小西行長也一定想著同樣的事。而若不朝貢,秀吉就將一舉討伐的高麗國,無論是對宗對馬守,還是對小西行長所屬的堺地或博多眾人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交易主顧。“這樣就行了!”秀吉一邊看著佑筆封好信,一邊催促道:“做為特急件,立即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