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洲立主(1 / 1)

豐臣秀吉 山岡莊八 1761 字 12天前

傳說羽柴築前為了平息柴田勝家這種無法自慰的不滿情緒,將自己愛戀著的、信長的妹妹阿市通過信孝介紹給勝家為後妻。這種傳說有些失實。實際上,當時勝家已經決定娶阿市為妻了。在勝家看來,娶阿市為妻便可成為織田家的直係親屬,再把三七丸信孝立為君主的話,自己依然可以作為織田家的首位家老主宰全局。然而由於秀吉的粗暴乾涉使勝家沒能成功。因為勝家和信孝早已有約在先:勝家允諾信孝為繼承人;信孝允諾勝家娶阿市為後妻。“你等著瞧!築前……”勝家在心裡罵著。柴田勝家決定暫時說服信孝忍下這口氣,然後再伺機征討築前,彆無他路。然而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剛才丹羽說的,鄰國富山城主佐佐成政準備在他外出期間攻打越前的事。柴田勝家氣勢洶洶地離開大客廳以後逕直朝著信孝的下榻處走去,他準備先說服信孝暫時做出讓步,待事情平息後再想辦法,除此之外彆無他路。羽柴築前現在在乾甚麼呢?築前取出那塊圭玉正興高采烈地同三法師君玩著呢!三法師君騎著築前買來的木馬,開心地圍著築前繞圈兒玩著,奶媽和女仆們也都咯咯地在一旁笑著,整個居室一片歡樂的氣氛。“噢,騎得真好,三法師君。放心騎吧,不要害怕!三法師殿下有奶媽,有家仆,這麼多忠臣保護著您。噢,對了,還有一舉粉碎明智大軍的羽柴築前守爺爺,還怕他柴田勝家嘛。對吧?不怕!”顯然,這話並不是講給兩歲的三法師聽的,而是講給在場的奶媽和家仆們聽的。“真是讓您費心啦,謝謝您。”“哪裡,哪裡。不過……,可不能粗心大意呀,問題是以後怎麼辦。”“以後……,您是說……?”“立了三法師君以後,柴田這家夥一定不滿。因此,一不注意他就會拐走幼主或者對幼主下毒手。所以我們絕對不能疏忽。”“哎呀,那麼可怕……?”“不,隻要我們有防備就沒甚麼可怕的。關鍵是不讓柴田以及柴田的人接近幼主。”“嗯,一定。大家聽著,絕對不能讓可疑的人接近小主人。”奶媽說。“這很重要。柴田這家夥現在正到處橫行霸道,無所不為,連男人都懼怕他。不過,這也是兩、三天的事,我築前會斥責他的,讓他再不敢橫行。”“這……行嗎?”“您以為不行嗎,奶媽?”“是的,啊不……不過……,柴田先生,人都稱他為惡鬼,怕他這個惡鬼……”“哈哈……,柴田要是惡鬼,那我築前就是閻王。哈哈……,我會讓他們看看我的厲害的。哈哈……”築前開心地笑著。可丹羽長秀現在卻沒這麼輕鬆,他憑藉著自己的機智暫時避免了築前和柴田勝家的衝突,但他有責任考慮、也必須考慮下一步如何收場的問題。丹羽長秀和池田、森、瀧川三人交頭接耳地商量起對策來。“當然,現在不能確定由誰來執政。立三法師君為主後派一個保護人送到安土城去住。到京都執政的當然是柴田、羽柴、池田三位家老以及我本人,四家老輪流做班,諸位看怎麼樣?”“嗯,可以,我讚成!”“我也讚成!”由於森長可和瀧川一益首先同意,事情就算這樣定下來了。然而讓勝家承認這個決定卻整整花了三天的時間。九*九*藏*書*網他說:“……繼承人定為三法師君這是沒辦法的事,可由家老輪流執政不行。信孝殿下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由三法師君繼承王位的話,則應由信孝殿下來執政。不然的話,我絕不答應。”對此,丹羽長秀又是安慰,又是哄騙,再加上威脅和恫嚇,終於使勝家同意了。處理人際關係的關鍵,就是要在困難的交涉之中不斷地說一些挖苦和諷刺的話來。說實在的,在築前還沒裝病之前,丹羽長秀絕對不是羽柴派的人物。無論如何,在織田家族之中柴田也是位名門,要是背離了他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通過柴田和羽柴三番兩次地較量之後,丹羽漸漸地認識到柴田不成甚麼問題,而羽柴則是略高一籌。無論是智慧、膽量,還是胸懷都勝過柴田百倍。如此看來,我為甚麼偏要和勝家站在一起呢?不言而喻,柴田勝家在這次較量當中將一個極其關鍵的人物拱手送給了築前,使自己處於孤立之中,這是柴田的最大失誤。現在已經決定由三法師君繼承王位,四位家老輪流赴京都執政,並將這一決定通知了諸位大名。這天,清洲城的那間大客廳裡,上手席的位置上擺好了三法師君的座席。後麵拉起了金屏風,下麵鋪上了紅綢緞座墊兒。三法師君座席的左右分彆放好了信長孩子們的座席,下麵是筆頭家老柴田勝家,然後是丹羽長秀、池田信輝、羽柴築前等人的座席。當然,大臣們是沒有座墊兒的。總之,大客廳裡布置得莊嚴肅穆,立主儀式和向新主表白忠心的時刻就要來臨了。柴田勝家雄赳赳地走進大客廳,他瞪著兩隻大眼睛問長秀:“羽柴座席在哪兒?”當他知道築前是四位家老中最後一個座席後,無比尊貴地點點頭,氣昂昂地坐到了自己的上座,挺著胸脯審視著向廳裡走來的每一個人。不愧是織田家的第一位家老,惡鬼柴田官氣十足,威風凜凜。“築前這小子怎麼還沒來?”正在這時,隨著“警蹕”(帝王貴族出入時清道禁止喧嘩的喊聲。)輕輕的喊聲,上手席旁的拉門打開了。柴田勝家望著築前的空位置咋著舌頭嘟囔著甚麼,他回過頭來向上手席一看,不禁“啊”地一聲瞪著眼睛張著嘴呆坐著一動不動了。抱著衣冠束帶的三法師君坐在上手席的不是奶媽,而是羽柴築前這家夥!柴田勝家茫然地坐在那裡,他彷佛聽見了羽柴築前正在高聲叱吒著:“喂!柴田修理,彆趾高氣揚的啦!幼主出來了,你沒看見嗎?!”“啊?……哈……,是!”勝家本身也沒有想到羽柴築前竟如此威風,他帶著複雜的表情叩拜在地上。“完了!全完了!”柴田勝家叩拜了君主之後不由得後悔起來。毫無疑問,他是向織田家的新主人三法師君伏首叩拜的。可是,三法師君卻在羽柴築前的懷裡嘻嘻地笑著。在第三者看來,這位以惡鬼著稱的柴田卻是在討伐明智光秀時立下赫赫戰功的羽柴築前的麵前抬不起頭來的。“諸位聽著,由於三法師君年幼,我羽柴築前守作為保護人在此代替幼主主持今天的繼承儀式。”羽柴築前宣布道。“是!”連惡鬼柴田都應聲叩拜在地,還有誰敢不低頭呢?在場的家屬群臣們紛紛叩拜起來。“好,在家屬和重臣們的一致擁護下,現在起三法師君就是織田家的君主了!”“是!”“希望諸位銘記先君、先殿的鴻恩,為幼主儘忠。”“是!”“諸位知道,現在是右府殿下和中將殿下的喪期,所以不能舉國慶賀。在此,謹以幼主賜杯祝酒為宴,請諸位體諒。”“是!”“好,現在賜杯。第一位,柴田權六郎!”柴田勝家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得張口結舌。沒想到這猴子精竟然叫起自己的小名來。“權六郎”這名字隻是以前藤吉叫過,已經漸漸地被人遺忘了。可今天卻被秀吉再次叫起來。“喂!權六!”築前又喊到。勝家還是沒答聲,隻是瞪著兩隻紅眼睛死死地盯著築前。到底還是築前圓滑,他見勝家不動,便對著三法師君說:“君主殿下,柴田爺爺的耳朵不濟事了。請殿下親自叫他吧!”三法師君早已同築前玩熟了,聽了築前的話以後他真的張開兩隻小手招呼起勝家來。“爺……爺……,來呀……,來呀……”“是!”勝家無奈,隻得答應。“賜你酒杯,再往前來!”築前接著說。“是!”由於三法師君直接向勝家打招呼,勝家不得不硬著頭皮爬過去,裝出一副笑容滿麵的樣子接過了酒杯。恐怕這正是秀吉和勝家決定反目的一瞬間。“築前你這混帳東西,真卑鄙!就會搞這些小動作!”勝家心裡罵著。可表麵還得強壓怒火,麵帶幾絲微笑地從侍女手中接過了一杯酒。勝家平時就盛氣淩人,被稱為惡鬼柴田。可今天卻不得不向懷抱三法師君的築前低頭服輸。那樣子非常滑稽可笑。築前心裡很清楚這一點,可他還在嘲弄著勝家:“哎呀呀,權六郎的頭發也白得不行了,也少多啦!對吧,君主?這都是為咱織田家操心操的呀!您快說,說:‘辛苦了!’”“嗯,爺爺。辛苦了。”“是!”這就是威嚇,是挑戰!隻要你不真心同意我繼承王位就不讓你柴田勝家舒舒服服地活在世上!這意味著築前的嘲笑早已超過了限度。“哼!等著吧!我不會就這麼離開清洲城的!”勝家暗自下定了決心。前幾天是築前要舉兵圍城決一死戰,強迫勝家同意讓三法師繼位,而今卻輪到勝家下決心要決一死戰,以報奇恥大辱之仇。誠然,一旦開始決戰的話勝家自知不如,兵力差得太懸殊。勝家隻帶來以外甥佐久間玄蕃為首的精兵五、六千人。“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看咱給你來個‘老鼠洞裡下夾子——暗殺’!”勝家決心已定。“下一位,丹羽五郎左!”不知道築前是否已經注意到勝家的態度,他越發傲慢起來:“殿下,看!五郎左爬過來了。五郎左是個好東西,來,說辛苦了!”“啊……,辛苦……了……好東西……!”“是!”“快,給好東西酒!”“是!”在社會上,人們往往用“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狠如蛇蠍”之類的話來形容一個人的心狠、說話狠。而秀吉常常會拿出那塊圭玉來看,說不定他的心上已經長出圭角來了。丹羽長秀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好像每個人都是秀吉的家臣一樣,理所當然地應該向秀吉低頭叩拜,領教他的斥責。“好,下一位……”築前毫不客氣地叫著池田信輝、瀧川一益的小名,以同樣的語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向他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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