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國友鐵匠藤二郎吧?”時值嚴寒的季節,藤二郎隻穿了一件布棉襖。一進門就默默地忙著淘米,把菜粥鍋放在地爐上。除少量的米外,還放進一些蘿卜、菜葉、山芋末之類的東西,順手放點醬,準備煮成黏糊糊的菜粥。“我問你是藤二郎嗎?聽見沒有?”藤二郎把鍋坐好,便盤腿大坐在地爐旁的末席,若無其事地烤火。藤二郎掃視了一下滿津和秀吉。“你是誰?要問的應該是我。主人不在家時,私闖民宅。”“我嗎?我是……”秀吉剛要開口,又詭秘地笑笑:“我嘛。是她的丈夫。你把他人的妻子關在家中,用心何在?”“甚麼?你是這位太太的丈夫……?!”“是的。她遲遲不歸,前來尋找。結果她以女主人的神情接待我,儼然是你的老婆。你究竟想對我妻子怎麼樣?!”“這……血口噴人,我並沒有……”“詭辯是無濟於事的!你留她住在這裡,打的甚麼鬼主意?必須說清楚。”“哼——!九九藏書網”藤二郎再次有比較地看看滿津和秀吉,又看了虎之助一眼。“你說她是你妻子!她怎麼既沒有刮眉也沒有染牙。”“少說費話。哪個領主發布過女子出嫁必須刮眉染牙的公告?!”滿津竭力克製不笑,興趣盎然地靜觀兩人邂逅的結果。99lib?“那我不知道。不過,我確實不知道她是誰的老婆。以為是沒主的女子,便把她丟在家中……我沒有任何不軌行為。”“誰知道有沒有……?自稱清白無辜,以何為據?”秀吉突然把手伸到藤二郎的鼻前,令其拿出證據:“拿出證據來!否則不會輕饒你的!”“噢——!”“在隆冬雪飛的日子裡,與有夫之婦圍著火爐,卿卿我我,我做為丈夫能視而不見,沉默不管嗎?”“你想乾甚麼?”藤二郎猛然狂吼道:“你……你想無端生事嗎?你可彆後悔!我要讓你知道我究竟是誰?”“我知道你是國友村的藤二郎!”“彆信口胡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國友村的藤二郎有領主作後盾。”“噢!這話很有意思。那個領主是誰呀?”“是誰?……你是天大的蠢貨!他就是不僅在北近江,現在在全日本也赫赫有名的羽柴築前守秀吉先生。連這都不知道,還想無事生非,製造事端……,趁早給我滾!再磨磨蹭蹭,我把你打爛放在粥鍋裡煮煮吃掉!”從外表看似乎是個和善人,好像沒多大膽量。但他如不虛張聲勢,又能說甚麼呢?這是敗犬恐懼的狂吠法。儘管如此,他在秀吉麵前搬出秀吉,狐假虎威,秀吉感到驚訝。“噢——!這個領主有那麼大本事嗎?”“那當然。身高近六尺,四尺五寸的大刀揮舞自如,宛如旋轉的風車,刹那間,前後的敵人統統倒下。轉眼之際攻下小穀城。”“這麼說,他跟在姉川交戰時的真柄十郎左衛門一樣,是個英雄豪傑啦。”“你也很佩服他吧。羽柴先生是我的後台,你趕快走吧!”滿津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噓——!”秀吉急忙製止。“聽你這麼一說我更不能走啦。喂!阿虎!”“是!”“瞧!連家臣都怒不可遏啦。喂!把那個身高六尺,四尺五寸的大刀掄得像旋轉的風車一樣的羽柴築前帶上來!”“甚麼?你說把領主帶上來……?!”“是的。我要讓那個叫築前的見識見識,我已技癢了。快!把他帶上來!”“好吧。帶……帶上來你可不能咧嘴哭啊!不過……吃罷菜粥再帶也行。”“也請我吃一碗吧,邊吃邊等。”“無可奈何,米是跟這位太太借錢買的。”藤二郎發現威脅恫嚇無濟於事,對方毫無懼色,於是便擺出一副可憐相。(到這個程度,適可而止……)秀吉暗想。“說實在的,藤二郎。”“甚……甚麼事?態度這麼和藹。”“正如剛才你說的那樣,你的背後有羽柴作後盾……這句話提醒了我,我希望有一樣一下子使人一敗塗地的東西。”“哼!你也想讓我做槍?所以我一直覺得你很怪嘛。”“哪兒怪?怎麼個怪法?”“像你這樣的醜八怪,不可能有這麼漂亮的老婆……”“嘿嘿……”滿津再也忍不住,終於笑起來。“藤二郎先生,彆氣勢洶洶的,惡語中傷也要適可而止。他就是你剛才倚仗的後盾羽柴築前守秀吉先生。”“你……你說甚麼?”“他就是領主。領主也讓你製作威力強大的槍……他是說我的背後有國友藤二郎製造的槍做後盾。需要的是製止殺生、使那些狐群狗黨魂飛膽裂的武器。你應懇切地向領主道歉。”但藤二郎仍半信半疑……他驚目圓睜,再次凝視秀吉。火上的菜粥一陣滾,溢出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