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宣布投降,可……”“不能那麼乾!”信長嚴厲地再次強調說:“彆說了,小猴子。我信長對鬆永久秀之類的小狐狸早有戒備,信貴山城以智取為宜,……訴諸武力,將為天下所恥笑。”“這麼說,大將是將計就計啦?”“對,他投降也罷,謀叛幾次也罷,投降時表示歡迎,謀叛幾次,打他幾次。你不必插嘴。”“對不起。大將若有充分的心理準備,算我多此一舉。冷眼旁觀騙術比賽,更彆有情趣。”這時,森武藏守進來稟報。“裡村紹巴前來拜訪,如何答覆?”“甚麼?紹巴來啦?”信長的話音剛落,藤吉郎立刻一拍膝蓋,探身向前。“果然不出所料,我嗅到了小狐狸的臭味。”“好!讓他九-九-藏-書-網進來吧!”信長吩咐森,然後又對藤吉郎說:“藤吉郎,不許你插嘴!”信長擺擺手,暗示藤吉郎靜坐身旁。“知道啦!請允許我在此觀看這場爾虞我詐的騙術競賽。”東福寺的客廳格外寬敞。前來拜訪的在座的朝臣約有三、四十人,還有同等人數的近侍,大家向後撤一步,井然並肩而坐。這裡不具備秘密會談的條件。紹巴一進會客大廳,麵孔驚訝。“我有要事,需與大將秘密會談。”紹巴小聲對森武藏守提出要求,但武藏守佯裝沒聽見,大聲稟告。“裡村紹巴先生到!”信長的說話聲更大。“噢!是紹巴呀。歡迎!從文學家的角度,如何評估信長的這次戰況……?”紹巴也是多謀善斷之士。他立刻站得筆直,恭恭敬敬地將兩把以示問候的白扇送到信長麵前叩拜。“確實有其父必有其子,英勇不凡的武士風采。多時不見,甚為想念。”“我的軍隊風馳電掣,速戰速決。京都居民的情緒大致上似乎穩定,但不知內心有何想法?”“大家已心安緒寧,交口薦譽,大將將開辟一個嶄新的時代。”“是這樣。開辟嶄新的時代……那麼,不久鬆永彈正也會來投降啦!”“……那……那也有可能。”“聽說你和鬆永彈正交情甚深,是這樣吧?”“是……,這個嘛……隻是連歌盛情難卻,應邀出席……”“是嗎?我一直以為你們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把你的禮物——白扇拿過來!”藤吉郎為了憋住笑,把嘴閉成“八”字形。機敏善辯的紹巴在信長麵前也顯得拘謹,臨時應變失靈。(原來如此,鬆永久秀和我們大將相比,確實是個小小的狐狸。)紹巴必恭必敬地膝行,將帶來的兩把白扇交給信長。信長接過白扇,立刻命令遞上筆墨。“拿筆墨來!”森武藏守的弟弟蘭丸迅速送上筆墨。信長展開一把白扇,唰唰地寫上連歌的下句。“紹巴,請將上句填上。”“是!”他又恭恭敬敬地把白扇接過扇子一看,當麵寫著:“喜得兩扇永相伴”(兩把白扇的“兩把”的日文發音與“日本”相同。)。紹巴心想,不愧是信長的構思。信長借用他帶來的兩把白扇的“兩把”諧音,表達了統一全日本的宏偉目標。“那我就貿然獻醜了……”紹巴不愧是連歌高手,他迅速地填寫出上句。手搖千代萬代扇,喜得兩扇永相伴。“哈哈……絕妙佳句。一個是千代扇,一個是萬代扇……紹巴果然名不虛傳。我很喜歡你填的上句。”“若合尊意,鄙人受寵若驚。”“好吧。另一把也寫上。”信長迅速地將同樣的下句話寫上,紹巴也同樣填好上句。“這樣就滿意了吧?”“兩把白扇全部寫完。”然後信長將其中的一把“啪”地一聲扔到紹巴的雙膝前。“這把送給那個家夥用吧!”“啊!……這個送給誰用?”“這還用問,送給鬆永那個小狐狸。”“啊……!”“這就是我信長的豪爽氣概。不過,我還不打算去捅那個膽顫魂飛的小狐狸窩,等待他再次謀叛吧。暫且不發兵信貴山城,回去如實轉告我的話。”紹巴驚愕不已,全身顫抖。不,在場的人中,瑟縮發抖的不隻紹巴一個人。信長究竟是個甚麼樣的人呢……?前來刺探的朝臣們也被信長的這番話震呆了。他們耳聞目睹,信長並沒有把畿內(日本古代京都附近五國約總稱。即“山城”、“大和”、“河內”、“和泉”、“攝津”。)地區大名鼎鼎的謀將鬆永彈正久秀放在眼裡。“那麼,在下告辭了。”藤吉郎終於再也忍不住笑,鞠躬起身。“哈哈哈……我實在控製不住。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保護好那八十八個俘虜。對……對不起,我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