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想麻煩夫人……”犬千代的傷好不容易痊愈,並得到信長的赦免。當他前去向信長致謝、順便拜訪濃姬時,已將近歲末。“噢!是犬千代先生。看到你完全康複,非常高興,請到這邊來!”“是!生病期間,多蒙關照……”“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聽說大將即將攻打美濃,你早日康複,屆時務請助一臂之力。”“有件事欲求於您。我想木下藤吉郎該娶親成家了,請夫人從中周旋。”“這麼說,你是想出麵做媒啦?”“是的。藤吉郎雖然其貌不揚,但他是個重信義講友情的人。”“犬千代先生,對妻子光友情和信義可不行,最重要的是愛情。”“豈止是愛,他對八重簡直是戀慕得神魂顛倒了。”“這樣的話,這門親事隻成功一半。八重的態度如何呢?”“是的。如夫人從中美言相助,她不會拒絕。”“犬千代先生,我不能滿足你的要求。”“啊……?”“事後如果埋怨可不好辦。由於我的勸說,兩個人才不得不結婚……如果寧寧後悔莫及地這樣說,豈不是對我怨恨終生。”“不,絕不會說這種話的……”犬千代鄭重認真地說著,濃姬笑著打斷他的話。“犬千代先生,你替藤吉郎打包票啦!”“是的,我敢擔保。”“光空口無憑可不行。因為八重寧寧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天生好強。”“我很清楚這一點。”“有可能一生和藤吉郎爭吵不休。怎麼樣?犬千代先生。男人一飛黃騰達便置正室於不顧,側室妾小成群……寧寧可不是視而不見、忍氣吞聲的女子。”“可是,藤吉郎……”“雖然現在愛戀得如醉如癡,但時間一長說不定又厭膩已極。你能代替藤吉郎保證,娶幾個妾,而且妾永遠是妾,八重作為正妻,高居於群妾之上嗎?例如,可以隨意在任何人麵前頂嘴、爭吵……如果你能打這個包票,我願意勸說八重。怎麼樣?犬千代先生。”濃姬這麼一說,犬千代雙目圓睜。意思是說犬千代要終生保證允許藤吉郎的妻子自由任性,條件相當苛刻,犬千代無法回答。“怎麼樣?犬千代先生,你敢擔保嗎?”犬千代沉思了一會,斬釘截鐵地說:“我擔保!”既然已下定決心做到這一步,怎能畏縮退出作媒的角色呢?“不是外人,藤吉郎的事,我敢擔保。”濃姬用衣袖掩口而笑。犬千代見濃姬笑得開心暢快,鬆了一口氣。“好吧,八重那邊,我去說……”犬千代斷定下麵濃姬一定會這樣回答的。然而,濃姬收起笑容,鄭重地說:“你先在這兒等一會,我去試探一下八重的態度。”“好吧。您請。”犬千代充滿信心。從犬千代的第六感,從藤吉郎的談話可以斷定,八重寧寧是不會反對的。(就這麼決定了!)濃姬不在期間,犬千代自我盤算。(婚禮訂在甚麼時候好呢……?)避開緊張繁忙的歲末,安排在春季較為合適。這樣,身為薪炭奉行的藤吉郎也多少有點空閒時間。……犬千代洋洋得意地思考著。不一會兒,濃姬回來。“犬千代先生,讓你久等了。”濃姬仍然笑容滿麵地說道:“八重對你的關心表示感謝,讓我代她謝絕。因為婚姻是終生大事,非同小可。”濃姬說得很爽快,以神態上看,並沒有甚麼難言之隱。“啊?她說甚麼?!”“她要我鄭重謝絕。”“這可糟了。那麼,是寧寧小姐看不上藤吉郎了?”“不是的。她說自己配不上。”犬千代越來越感到不知所措。“真是傻瓜。那麼,她拒絕的原因哪……?!”“我的看法是媒人太年輕……不,犬千代作為藤吉郎一方的媒人問題不大,還必須有一個人作為八重方麵的,能說服她父母的媒人……不然的話,似乎這門親事難以促成……”“哼!原來是寧寧嫌我不夠格呀!”“不是說你不夠格,而是不足。”“不夠和不足有甚麼區彆嗎?”“有區彆。”濃姬含混地回答:“不夠格是指人的資曆、品格、信譽,而不足是指人數。”犬千代再次瞪大雙眼注視著濃姬。“犬千代先生覺得不可思議嗎?寧寧是弓組的組頭淺野長勝的養女。”“這我知道。”“淺野家沒有孩子。因此,他想為八重招女婿作淺野家的繼承人……至少她父母是這麼打算的。”“這事也很……”“藤吉郎願意入贅嗎?”“這事不好辦,藤吉郎也是獨子,……寧寧還有妹妹彌彌,先把寧寧嫁出去,讓彌彌作繼承人……”犬千代說得正起勁兒,濃姬慢條斯理地打斷他的話。“這些話你跟八重的父母談過了嗎?大概還沒說吧。犬千代先生出麵說服對方父母,未免太年輕吧。”“嗯……”“那怎麼辦?再另找一個人作八重方麵的媒人,說服對方父母。”“是這樣?……那麼就請藤井又右衛門作媒吧!”“他做事輕率。”“甚麼?你說甚麼?!”“輕率!步卒頭藤井又右衛門身分低下,形象欠佳。”“形象……這麼說必須找一個儀表堂堂的男子漢作媒啦?”“是的。”濃姬爽快地點點頭道:“特彆是給藤吉郎這樣的新郎作媒,必須是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使新郎感到自慚形穢,相形見絀,甚至不敢並肩而坐。”“這……這太過分了吧?”“並不是過分。藤吉郎是得意忘形,不拘小節的人。因此,隻有在婚禮上讓他深感自愧不如,羞愧得無地自容,打下刻骨銘心的烙印才能……”歸根結柢,濃姬是完全站在寧寧的立場上。讓美男子作媒與新郎並肩而坐的讓藤吉郎認清自己的醜相,這是一個多麼用心不良的女權論者呀!“犬千代先生,在清洲誰是頭號美男子?”“那……那當然是大將。”“可是,不能請大將給八重作媒吧?其次是誰呢?”“論男子漢的風采,大將的表弟名古屋與五郎先生……”“好吧,那就請名古屋與五郎作媒。首先說服其父母。與五郎是大將的親屬,又是青年組的武將,決不會草率行事的。”“讓名古屋先生……,那我犬千代……”“你們兩個好像關係不太融洽。在這個時候,最好兩個人握手言合,共同當好媒人。當媒人是踏破鐵鞋、東奔西走的苦差事,可以嗎?犬千代先生。”濃姬這樣說,犬千代當然不能拒絕。“明白了。”犬千代隻好施禮退下。